他如洪水般肆无忌惮的倾泻着欲望,似乎要把平日里遭受的所有委屈都借此宣泄出来,全然不顾眼前咬唇噤声之人是何感受。

    他怎会不知她的无辜?可是每当他想起这些年来父亲的打压,母亲的偏心,弟弟的争宠,下属的暗斗,妻子的移情……那些场景如梦魇般时刻追逐着他,直到将他吞噬仍不快意,似乎只有将他碾碎其中方才称意。

    在经受这一切痛苦后,她是他唯一可以肆意宣泄的渠道。当他抬眼对上那双饱含泪水却时刻透着倔强的眸子,心头抚过的一丝不忍便被冲洗的烟消云散。

    她是无辜,而他又何辜?

    既然痛苦已不能摆脱,总要有人陪着他痛苦,他的心理才能好受些。而这个人选只能是甄宓。他们是夫妻,本为一体,何况她本就是这荒谬棋局中的致命一子,这世间除了她再没有人更适合随他一同沉沦绝望深渊了。

    何其残忍?何其可悲?

    好在,有她,便不只他一人。

    甄宓白皙的贝齿紧咬着下唇,那怕唇角已只有粒粒血珠溢出,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痛呼出声,任由着身上的人摆弄,她不想扰了他的兴致。即便她清楚的知道,他这兴致之中大半都是源于愤怒和不满,另一半则是源自对她的滔天恨意。

    由着他,他们的日子还能过下去。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看着正在自己身上发泄的人,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一头去留无门的困兽。

    她不是不痛,也非不怨。但如果一切已经无法改变,那她只想忍下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坚持活下去,至少她还有叡儿。

    风雨过后,万籁归寂。夫妻无言,安躺于踏上,各怀心思皆无睡意。

    看着眼前的帷幔被风吹起,曹丕突然坐了起来。甄宓无声也随之起身,下床掌灯,唤侍女端来参汤,服侍曹丕喝下。

    曹丕沉默的看着她的动作,这一切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每当床底之事后,男人都会感到无比的疲累,所以她总是叫人端来参汤为他滋补。当温暖的液体流到胃里,总会让他觉得舒爽很多。

    她表情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如往昔的服侍着他。每一次都是这样。不论他如何对她,她总是如同冰山般沉静。

    一碗热汤饮完,甄宓便拿来了他的衣裳,站在踏前准备为他更衣。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郭照入府后,他偶有与她温存后便会离开,她从没问过他要去哪里,因为她知道答案不论是什么对她来说只会刺耳。生活已是不易,何苦还要自寻苦吃?

    曹丕皱眉看着她,她以为自己要走?之前确有几次云雨过后,他实在忍受不了她致死的沉默而起身离开过。但今天,他不想走了!

    曹丕翻身躺回床上,如命令般冷哼了一声:“今日不走,便睡在这了。”

    甄宓眼里闪过一瞬惊讶,但也仅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

    “是。”

    她放下衣物,吹灭了灯,躺回床上。她翻身之际不小心碰到了他,连忙收回手臂,生怕扰了他。

    曹丕本是背对着她,但她保持距离的举动还是被他清晰捕捉到了。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绪再次翻涌起来,他转过来撑起身子看着她,眼神冰冷的骇人。

    甄宓显然也被他眼中的恨意,吓得不由得一颤,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公子……”

    几经思量后,曹丕终是叹出了一口气:“你……你叫我如何对你好?”

    像是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多么希望甄宓能像郭照般与他亲近,那怕放肆一点也无甚紧要。因为他知道阿照真心爱慕自己才会如此,这冰冷的世界,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唯有真心二字,却是他在旁人身上求而不得的东西,那怕是眼前的妻子,她的真心从不给他。今日子建封侯了,她应是为他高兴的吧?而自己做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她身为妻子必须要应对和接受的而已。

    “子桓,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甚好与不好。”思量再三,甄宓还是开口应了这句迟来的回答。

    见曹丕不语,她又补了一句。

    “朝堂之事令你烦闷,妾无力为你解忧,如果这样……能令你舒缓些,对妾而言也是乐事。”

    虽他们夫妻二人相处时日不多,但她深知他的脾性绝非暴虐之人,不然当初又何必救她?

    他今日这般对她,不过是冲动之举,只要他能平和下来,她就心满意足了,哪敢有怨怼?何况夫妻之间,不就是应该如此相互担待的吗?

    曹丕无言,继续盯着她看了半晌,复又躺回了踏上。

    “晚了,睡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作声。

    听着他呼吸逐渐趋稳,甄宓这才小心翼翼侧过脸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许久,泪终于顺着眼角无声的滴落下来。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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