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青王府。

    “我们的琅琊王殿下,如今应该已经护送古尘先生到了教坊吧。”青王殿下坐在凉亭中,周围竟是莺莺燕燕。

    “回禀殿下,根据消息,已经到教坊门前了。”侍从垂首道。

    青王点了点头:“在乾东城里的不是古莫而是古尘倒真是让人惊奇。对了,我看这几日古尘入京的事,我们琅琊王殿下办的可真是太低调了。”

    侍从想了想,回道:“那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段时间学堂大考实在是太热闹……”

    “好吧,虽然学堂大考占据了人们太多的视线。但是那位同样来考学堂的百里东君,他不是儒仙亲传的徒弟嘛。”青王叹了口气,“就当真一心一意来考学堂了?怎么也没过问过问他师父的事情。”

    “殿下忘了,那百里东君一来天启,就当街纵马惹上了那帮巡街教尉。虽然有学堂出面把人带走了,”侍从微微抬首,“但这些天他也出不了学堂一步。”

    青王摇了摇头:“那真是可惜啊!本来以为还能借着他做些文章。要不是这事太蠢,我都觉得是老七连这都算到了。”

    侍卫应道:“大抵只是巧合了。”

    “叶鼎之,他这几日还在风晓寺?”青王问道。

    侍卫垂首:“是的。他说殿下不必担忧,学堂大考之前他会到的。”

    青王勾起身边一名艳丽女子的下巴:“也不知好好的天启繁华怎么就不知道享受。偏跑去住寺庙。”

    “你说他的那位心上人有我身边的这位娘子漂亮吗?”

    侍从垂首一笑:“殿下不是看过画像了吗。”

    “也是极美的。”

    一处小院子中。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一个女子抱琴走在前方随后站住了脚步。到了地方,引路便也结束了。

    后方萧若风恭敬点头,行了一礼:“此后,便有劳苏大家照料古先生了。”

    金吾卫尽数站在院落外面,只有那一位副官在院内陪同。

    苏礼回过头来,自嘲一笑:“此后,我之地,便是他之樊笼。天下再不会重出西楚儒仙。这以无多长的余生只有为苏礼而存的古尘。”

    萧若风头垂得更低了些:“苏大家此后余生必当安顺。”

    她瞧了一眼萧若风,轻笑了一声:“我若不安顺,你当心挨你师父的揍。”

    “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此生能让我活着见到他,也就不错了。”苏礼轻轻转过身,摆了摆手,

    “让人都走吧!”

    萧若风带着不属于此间的来人安静的退了出去。随着踏踏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那些门外的金吾卫也尽数如潮水一般无声无息的散去了。

    苏礼望着门外的方向,心知肚明,从此以后她的这间院落明面上没有人监视,但却绝对不会少了暗中的视线。

    院中一时安静,苏礼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注视在马车前的帘子上。

    仿佛隔着帘子依旧看得到,看得到那个马车中安静坐着的那个人。

    马车中依旧一丝动静也无。

    苏礼语气中带了一丝幽怨:“数十年光阴倏忽而过。古尘,我曾以为你死了。”

    事实上,一帘相隔那人早已浑身颤抖,红了眼。

    苏礼目光婉转哀切:“从此以后,我之所在,便是你之樊笼。或许这样,我断绝了你用一个绝世风流的死法结束自己生命的选择。或许这样,我葬送了你想要用残躯尽捐故土的忠念。可是,我不管,我想要的是你活。”

    “你接了我的信,来了天启。怎么,已经答应了,来了我的地盘。你还要反悔不成?”

    一滴晶莹的泪落下。

    只见那帘子被一只颤巍巍的手握住,轻飘飘的帘子在此时却宛如千钧之重一般。古尘一点一点掀起帘子来,也是眼含热泪。

    他隐有哽咽:“多年不见。没想过再见时我竟这么狼狈吧!”

    “苏礼。”

    两双泪眼相望,苏礼凝望许久,忽然抬手捂住了嘴,泪如雨下。

    她下意识微微退后了半步,低头拭去脸上泪水,泣不成声。她骂道:“古尘。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今日百花楼,摇头晃脑听曲儿的屠二爷,在这某一瞬间忽然噤若寒蝉。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多看楼外经过停留的金吾卫一眼。更不敢去探究,那行来教坊的马车中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金吾卫本身是被养废了的花瓶,但是金吾卫背后代表的是大敬畏。

    天启城。

    柳月府。

    院中的水榭之中,有两人相对而坐,正在下棋。垂帘之外,学堂外院的一名教官恭恭敬敬地侯在那里。

    “公子,三日后就是初试了,不知道初试的考题可有眉目了?”教官等了许久,水榭之中的柳月公子仍然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

    柳月公子拈起一枚黑子:“你也说了,三日之后就是初试,那么……急什么?”

    教官听柳月公子回答得云淡风轻,不由得急出一头大汗,他踌躇了许久,终于无奈道:“这不是我急……只是……”

    “只是很多人不敢来逼我,于是就来逼你这个副考官对不对?”柳月公子笑道,“想必那些天启贵胄们最近是一天跑一次你的府邸,就想追问到这次的考题。”

    教官叹道:“每年初试的题目,往往七日之前就会公布出去,可这一次,仅剩下三天了,然后真等最后一日再公布?”

    柳月公子落下一子:“难道不该最后一日再公布?考题提前泄漏,竟然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我稷下学堂,什么时候脸皮都厚到这个地步了?”

    教官愣在了那里,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初试毕竟决定不了最终的结果,进了初试,还有复试,复试可是几十年不变的一个打一个。说起来初试不过是让各家的公子拿一个好兆头回去,柳月你何必这么认真呢?”水榭之中,与柳月公子对坐下棋的那人忽然开口了。

    教官闻言一喜:“灼墨公子?”

    雷梦杀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这一局我输了,下棋我是真的不如你。”

    柳月公子笑了笑,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我还想为什么你会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和我下棋,原来你也是个来套题的人。”

    佟悦客栈。

    天启城至少位列前十的豪华客栈。

    诸葛云披着一身紫袍,自顾跟自己下棋。他下的自然是黑白二色的围棋。象棋他下不过苏长安,因为这年轻世家公子大多学的都是围棋。他也不例外。

    听着客栈楼下不少世家子弟的抱怨。

    “让人失望。”棋子黑白排列,不是是演算的哪一方与哪一方纠缠厮杀。诸葛云终是淡淡吐出一句。

    他漫步经心的叹道:“若连学堂大考都会提前泄题,这天启城中风气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怪不得族中长辈向来不愿出山。”

    而柳月府中,雷梦杀挠了挠头:“我院子里不也待着一个备考的兄弟吗,往年初试的题目前十天我都知道了,这一次偏偏是你,我只能亲自上门来求了!”

    身为副考官的教官闻言,顿时大喜:“灼墨公子说得对!更何况,以柳月公子的才学,就算是提前告诉了大家题目,要想通过初试,想必没有真才实学也是不行。”

    雷梦杀和他一唱一和:“对,不行。”

    柳月公子叹了口气:“如果我就是要考试当场公布呢?”

    雷梦杀想了想:“那可能师父会让你当下一次的终试考官。”

    柳月公子笑了笑:“你威胁我?”

    雷梦杀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威胁你!你知道我话多的,我每天在师父耳边念叨让你去做终试考官,你说他会不会就那么同意了?”

    “也罢,如果真不公布,我怕那些令人讨厌的人,就真的会来踏我的府邸。”柳月公子用手一甩,一柄折扇在手中打开,他将那折扇随手一甩,飞出了水榭之外,落在了那名教官的手上。

    教官一愣,读出了折扇上的四个字:“文武之外。”

    “世间大考,无不以文武分类,可文武之外,世间新奇有趣的事物明明那么多,所以我不考文,也不考武,文武之外,仍有其他,能令我折服的。便能过我的初试。”柳月公子说道。

    教官苦笑:“那到底考什么啊?”

    “考的是人啊。”柳月公子朗声长笑。

    教官连连摇头:“光拿这四个字出去,怕是没有办法令那些人满意啊。而且,历年大考,不是考文,就是考武,今年为何就在文武之外了?文武之外考什么,考下棋?考弹琴?还是考种地?”

    “你的话似乎有点太多了。”雷梦杀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

    雷梦杀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当他说另一个人话多的时候,那个人似乎就该好好地反思一下了。教官打了个寒颤,急忙垂头不再说话。

    柳月公子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笑道:“如果这个人种地种的真的很好,那么,当然没有问题。”

    教官应道:“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柳月公子摇了摇头。

    人行世间,谁人不背世俗枷锁?可总有人被枷锁所缚的时候,同样不给世俗好脸色。

    因为他们从不愿被磨灭在世俗之下,也同样还不甘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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