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袭,天上的月亮白的发亮。

    在安静的山寺中俯瞰的天启城只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苏长安长吸了一口气,满怀都是桂花香。

    风晓寺被照的清清晰晰,可见全貌的天启城却始终让人看不清晰。

    她找到院中一处石凳坐下。

    抬头,叶鼎之已经跟姬若风打的有来有往。

    “我还以为今夜能把你的酒都搬空呢!”姬若风与叶鼎之隔着酒坛过了两招。

    叶鼎之眉峰微挑,声音散漫也同样尾调挑起:“这酒的主人可不是我啊!我带人喝可以,让你真把酒搬空了却是不可能。”

    两个人兴致被激起,你来我往的,虽都没动真格,但也激得桂花瓣四散飞起。

    月下花瓣飞舞,如玉如雪一般。长袖舞风,玉人翩翩。这场景到真能称得上那四个字。

    风花雪月。

    叶鼎之的手掌轻轻一绕,忽然从大开大合变了种风格,带着一股玄妙的感觉,竟有几分柔软的托起来酒坛。

    白色的长袖带着劲力划出优美遒劲的弧度,竟像是一下子在空中缓慢了起来。

    “以柔克刚?”姬若风见猎心喜,也顺势变了招。只是酒坛到底到了叶鼎之手上。

    “苏长安,接着。”叶鼎之抬手一扔,他一掌打开了酒封,酒香四溢。

    苏长安的眉间被明月瞬间照亮,她手一抬,稳稳接住一坛酒。身上的些许微散的阴霾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她挑了挑眉,却是直接拎起,微微眯眼仰头喝了起来。

    “果然好香!”姬若风远远深吸了一口气。

    烈酒沾湿唇舌,舌尖轻轻一卷,品过几分酒味,便任清冽的酒液酣畅淋漓的涌入喉肠!

    一股沁凉之气贯穿了整个身躯,却在转瞬之间就升腾起了一股热气,仿佛要从人的心底烧起来。却更像是要把心底一股盘桓吐不尽诉不出的什么东西燃烧个干净!

    酒坛移开,只剩一半。

    “好酒啊!”苏长安难得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她第一次这样喝酒,也是第一次喝的这般的畅快淋漓。

    微微眯起的眼睛睁开,眼尾不知何时已经一片微红。

    苏长安长长舒出一口气,有酒坛沉闷的撞在石桌上。

    偏头来,转身半圈。她便也把手中的半坛酒搁在了桌上,唇线微扬。

    “你们二人打完了?来,干一坛?”

    只见叶鼎之和姬若风两人已经飞来,一人拎了一坛那树根下的一坛酒放到了桌子上。

    一坛是梅初香,一坛是梅花月。

    她喝的这坛则是净水酿。

    “敢不敢干?”苏长安眉峰一扬。

    “来,干!”姬若风内心惊了一下,瞬间猛地点头。

    “话不多说,先干一坛正好。”叶鼎之扔掉酒封,一脚随意踏在石凳上,单手拎起酒一扬,唇边扬起肆意的笑来。

    姬若风也开了酒,拎起酒坛跟苏长安与叶鼎之两人伸来的酒坛清脆的碰了一声。

    三只乌黑的酒坛相撞。

    风晓寺后寺的石桌边两站一坐。

    苏长安坐的舒适随意,手肘轻轻撑在石桌上,一只手拎着半坛酒往口中浇去。蓝衣垂落委地,上身下意识向后倾去。

    竟好似月下一枝优雅美极的蔷薇于无人处开放,舒展腰肢。

    姬若风背过身去,白发飞扬,血红色的恶鬼面具别在了腰间,也仰头拿着酒坛酣畅淋漓的喝着酒。

    “再来吗?”

    “来?”苏长安把酒坛往下一倒,酒坛已空。

    “来!”叶鼎之豪放不羁地长笑一声,手中同样是已空的酒坛扔下,飞身飘去,一手提了一坛酒再来。

    “我们这是要大醉一场吗?”姬若风笑道。

    “先喝个痛快再说呗!”

    到底是苏长安摇了摇头:“喝是要喝个痛快!不过还是寻个碗来吧?”

    叶鼎之便去熟门熟路的拿了几只碗来。

    三人立刻一人拿了一个酒碗,坐在那里对饮起来。姬若风转过身来时,便把面具半覆在了面上。

    酒碗相撞,溅出几点晶莹的酒液。

    开怀畅饮。

    “我以为叶鼎之有这样的酒量不奇怪,没想到苏姑娘酒量竟也这么好?”

    苏长安半醉在夜风中,发丝在月色下飘舞纠缠。

    “酒量这玩意儿得分人~我从来不知道我酒量好不好!反正以前从没这么喝过。不敢醉,不敢喝,更不敢跟别人推心置腹!”

    她放缓了声音,轻轻念道:“从来酒中有度,浅尝辄止。”

    叶鼎之白衣翩翩,夜色与酒酿琼浆中越发浸润的人美如冠玉,眉峰眼尾仿佛纳尽千川。神色懒散端着酒碗一饮而尽:“人生在世,当醉则醉,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一直笑着,只一声笑间便带着万千不羁的潇洒。

    “好久都没有喝的这么痛快了!”

    姬若风慢慢再喝完了一碗酒,他扶了扶面具,长舒一声:“今日真是一时兴起来对了。月好,酒好,更难得找到几个真心找我喝酒的世间少年!”

    姬若风抬手邀了一碗明月,感慨而傲然。

    “我不愿与俗人一起喝酒,更不与庸才共饮。”

    “你们二人,一不是俗人,二不是庸才。也都有资格跟我喝一喝酒!”

    回过头来,他难得笑了笑说道,“午间被叶鼎之找到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单纯来找我喝酒的。尤其是心思更深些的苏姑娘。二位真的不来找我这位百晓堂主问一问消息吗?或者跟我做什么交易?”

    “做交易?”苏长安轻轻呢喃一句。她摇摇头,懒得动心思。

    “这会儿不想想那么累的事情,放空思绪,我难得想醉一场。”

    “行啊,那便醉一场。”姬若风摇摇头,“我也不想再想那么累的事情了。”

    月落西沉。一只只空酒坛子堆起来。苏长安已经没有再喝酒了,她是想喝酒不是想酗酒。倒是叶鼎之和姬若风还在对坐着,一碗一碗的喝着酒。

    叶鼎之游历过过很多地方,喝着酒也说起大江南北的故事。姬若风知道天下间许多消息,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世间。

    苏长安靠在树根旁边看着月。

    这个世间的精彩宛如画卷一般,一点点从她眼前从角落展开。

    不曾比她曾经拥有过的逊色分毫。

    忽然,叶鼎之回过头来,忽然叹道:“天要亮了!”

    姬若风与叶鼎之已经坐到了崖边高高的山石上,把酒言欢,月下畅饮一夜,颇有些不知东方之即白的意味。

    回过头来的叶鼎之却看见苏长安不知何时竟站在那石桌前,在黑暗中铺了纸,却是提笔久久不动。

    姬若风也一挑眉,半带着面具飞身站起来。

    “这是打算写什么?”

    “写诗?”

    苏长安高声回道,其实自己都不太确定。

    “既然作了一首诗,高歌出来便是。为什么会对着白纸犹豫?”姬若风扬声醉倒着说道。

    “那还不如写出来!”

    苏长安似慨似叹,半醉不醉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喝过酒,是会更加随心一些的吧!她想到了一句诗,想要记下来,借寺中纸笔一用,却是久久不能落笔。

    谁人附庸风雅一遭?

    谁人纠缠心思?

    谁人不知世间何去何从为好?

    天光乍破,却见山前一丝白线迅速跳出,随后不过眨眼间便好似散了大半夜色。

    叶鼎之醉的眼中也有些迷离了,手一撑,跃身踏过桂花树的枝桠,眨眨眼睛凑到了苏长安的身边。

    正在这里,一挑太阳忽然从层云中涌起,清冷的红铺满了山前一片云霞。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苏长安长长喟叹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展颜一笑。

    她挥笔而下。

    “如此好诗,我帮你念!”

    叶鼎之瞧着苏长安笔下墨痕成诗,只觉胸中激荡,直接一扬袖,豪情万丈的开口帮苏长安高吟了出来。

    “我著白衣行九天,轻舟远去云无边。

    打马桂花更邀酒,天涯谁家抛铜钱。

    我站关山望吴钩,高风拂我衣袂间。

    相逢一盏长安酒,奔行千里不复还。

    我坐高台低垂袖,千金宝剑风雪前。

    若当楚囚归来日,亦作桃仙笑疯癫。”

    姬若风在叶鼎之吟到一二句时,便顿时眼前一亮。

    等到一句一句吟完,姬若风已然像是度过了三重境界一般,酒全然醒了过来。这诗一听,便是苏长安写的诗。一个人的诗,却夹着两个人的影子。写她所去所从,写她心向往之。

    苏长安轻抚衣袖,再抬眸间,眼中酒意已经醒了。火红的旭日映入山寺之上作诗之人的眼眸。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无边的锐利。

    所去所从,心向往之。都只那一人耳。而若一败涂地,那便一败涂地。

    这便是她一夜过后,会给萧若风的答案。

    姬若风时隔一夜,终于问道:“昨夜大考完成,李先生究竟收了谁当关门弟子?叶鼎之,是你还是百里东君?”

    叶鼎之眼中不知何时也已经清醒了,他摇了摇头:“不是我。”

    “李先生收了百里东君和苏长安。”

    苏长安轻轻一叹。

    “李先生的意思,只是让我挂名在他门下,实则是拜萧若风为师。我需要时间考虑,今日一早再给他们答复。”

    “竟是如此么?”姬若风难得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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