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雪拧着眉,心事重重地点了个头,脑海却在想:

    要是谢玄淮真的死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所以,谢玄淮绝对不能再出意外了。

    林月明让长青跟着柳凝雪回了敬王府,柳凝雪问了下人得知,谢玄淮还没有回来。

    天空逐渐乌云密布,犹如墨水般笼罩在上京城的上方,不过一个下午,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就变得大雨连绵。

    鬼市长久不见天日,在乌云压顶下,显得更为阴沉可怖。

    “叮铃铃——”

    空荡寂静的行道上忽然响起一串明亮的铃铛声,四个戴着鬼面面具的抬轿人抬着一顶轿子从厚重的烟灰中走出,侍立在一旁的蒙面人道:“公子,到鬼市了。”

    话落,只见轿子的窗帘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五指,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板指,板指上隐隐有萤光流动,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价格不菲。

    那人手指一抬,指向那道界线看不清路的前方,清冷悦耳如冰玉相击的声音从里传出,道:“进。”

    侍卫:“是,公子。”

    轿子便沿着界线进了鬼市,鬼市隐于上京城的地下城中,常年不见天日,且入口极为隐密难探。

    想要进入鬼界,除非了身份高贵外,还必须要有信物作为进出鬼界的媒介。

    鬼界交易不论人鬼,只要看中就可以进行卖买,而鬼界最大的卖家,就是地头蛇无方殿。

    外界传言只要进了无方殿就一定要交易,就算不交易也要付价格不菲的出入费,若是付不起,好则断胳膊断腿,坏则丧命。

    轿子一路行到了无方殿前,一路过来,引来了道上不少人鬼的目光,他们个个用面具覆着面,可那盯人时诡异恶毒的目光却怎么也藏不去。

    入鬼市坐轿,非富即贵,这也是在暗示着轿子里的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无方殿前清冷空无,沿着几阶台阶而上便是挂着白纱的大门,说是门其实也只是以纱作挡,虽不看清里面的情境,但一般人若是不知道的话很容易便会误入。

    轿子停下后,侍卫对里面的人道:“公子,到了。”

    说着,侍卫便掀起了轿帘,被称为公子的人执着一把扇子从里走了出来。

    他与众人一样都戴着清一色的鬼面,遮住整张脸,只剩一双冷如寒渊,深不可测的眼眸。

    他抬脚走进无方殿中,一举一动尽显贵气,穿过薄雾之后便是一个平常的庭院,廊下白纱随风而动,庭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扇子打开,扇面从眼前滑过,扇面之后,是拿着扫帚等工具打扫庭院的“人”。

    即是鬼市,那就不能用人的角度来看。

    随着扇子移开,她们一个个都木讷地抬头看来,面上没有一丝生气,脸色惨白如纸。

    被这么多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是个人都会发毛感到不安,可两人却习以为常。

    那位公子道:“带我去你们的殿主。”

    他语气冷冷不容置喙,便是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道:“这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两人闻声看去,便见一佝偻着腰,披着一张黑袍的白发走近,他捧着白蜡的手枯瘦干瘪,就好像一条枯萎的木材。

    一阵轻风吹来,老人伸手挡了挡不停晃动的蜡,对他说:“跟我来。”

    随即,老人将他们带到了一殿堂里,那些扫地的丫鬟在他们走后又渐渐消失在回廊上。

    无方殿殿堂里,仍旧是昏暗一片,唯一的光亮只有从屋顶悬挂着垂下来的圆球,圆球中圈着一团团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魂灵,它们一见生人进来,便急燥着撞动圈着它们的球,似要突破而出将来人撕碎。

    而此时无方殿殿主正站在高台上点着下一盏魂灵。

    老人领着他一人进了殿,主殿只有交易之人能入。

    “殿主。”老人喊了一声。

    被称作殿主的人停下动作,随后挥手老人退下。

    进了殿,那位公子便肆无忌惮地在檀木椅上坐下,两手搭在两边的茶桌上,慢悠悠地玩着拇指上的板指。

    殿主点完魂灯,转过身来,望着下面的男子,悠悠道出一声,“别来无恙啊,敬王世子。”

    谢玄淮冷哼一声,道:“不敢当,没死已是大幸。”

    殿主默笑不语,他抬手“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殿堂灯蜡应声而亮,殿中瞬间亮如白昼。

    烛火映在殿主张牙舞爪的鬼面上,显得更为可怖了些。

    他瘦脱相且惨白的修长手指一挥,谢玄淮手边便多了杯茶。

    “老顾客了。”他道:“今日来又想要什么?看我能不能出得起。”

    谢玄淮曲指敲了敲桌面,道:“我要的,你肯定给得起。”

    又是这样的一句话,上一次他这么说是要什么来着?

    哦,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他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牙痛,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得不能再疯的疯子。

    “说。”他在宝座上坐了下来。

    谢玄淮淡声道:“帮我找到梅娘子行踪。”

    现在梅娘子他目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找到她,杀了她再夺弓便行。

    殿主有些讶异道:“你要夺怨灵弓?要我说这东西可不好控制,极易反噬持弓者。”

    谢玄淮沉默着不说话,殿主甚感无趣,也不废话了,对他说:“筹码。”

    谢玄淮毫不犹豫道:“四方镇的金蝉玉叶。”

    殿主轻“嘶”了声,谢玄淮总是能开出他不能拒绝的筹码。

    他笑了声,道:“成交。”

    “出了鬼市,你就能看到她了。”

    这趟交易无论如何都是他赚了,正待谢玄淮起身欲走时,他朝他的背影掷出一个小瓷瓶,道:“拿着,会有用的。”

    谢玄淮即使背对着他,也稳稳地接住了瓷子,沉默地走出殿堂。

    鬼市之外,上京城风雨连天,弦月隐在厚重的云层之后不见皎洁。

    空旷的街道上,雨幕后走出一人,首先看到的是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再到他执着伞的修长指骨,纸伞缓慢抬起,露出伞下那张温和又冷漠的脸。

    李慕言独自撑着伞走在雨夜中,今晚他出来杀一人。

    有他在,始终是个变数。

    他抬头环顾了周围一圈,可惜一个人影也无。

    奇怪,能去哪呢?

    他握紧了手中的两枚铜板,随即又重新算了一卦,卦象指的是这里没错。

    那就是在这里了。

    李慕言打量着四周,随后一个纵身,轻松跃上近前的屋顶,再继续朝着离这最近的测卦台而去。

    测卦台的视野最好,能俯视着一切。

    雨还在继续下着,大有转小的姿势,一顶轿子凭空出现在街道上,谢玄淮从里走了出来,侍卫迅速递上了油纸伞。

    下轿后,轿子便消失了,影卫警惕地望着周边,道:“世子,小心。”

    出了鬼市就能见到梅娘子,这么说她现在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谢玄淮并不喜欢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他凭感觉甩出一张符纸,那符纸直直往测卦台而去。

    李慕言握紧了伞往后退,躲过了符纸的攻击,随即,他手中变出一把剑来,从测卦台而下,直往谢玄淮刺去。

    后者抬头望向测卦台处,两人视线相接,在剑快要刺到他的时候,谢玄淮一个侧身避开了李慕言的攻击。

    影卫见状,忙上前帮谢玄淮对付李慕言,几个来回下去,两人才渐渐和他打平手,由此可见李慕言武功之高。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剑刃相碰的铿锵声不绝,李慕言一挑一刺间,随将影卫割喉而亡。

    影卫被割了喉变作黑雾消散,谢玄淮站在雨幕中,眉目狠戾盯着前面的人,他的伞已经被李慕言打飞,碎成两半落在地面上。

    隔着雨帘,李慕言剑指着谢玄淮,他把手中伞一抛,任由雨滴砸落在自己身上。

    谢玄淮冷笑声道:“李监长,公然杀朝庭命官,不太好吧?”

    李慕言温声道:“没什么不好的。”

    “监副这个位置,你死了自然有人顶上。”

    谢玄淮闻声咬紧了牙关,看来李慕言今日是非要杀了自己不可,他抬头看了下四周,仍旧没见梅娘子的身影。

    趁着梅娘子还没出现,得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才是。

    想着,谢玄淮提剑疾速上前,锵一声响起,两人剑抵着剑,谁也不让谁分毫。

    可李慕言的实力终究比自己高出不少,没几下就占了上风,打斗中,耳边传来李慕言的笑声,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谢玄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交手几个回合,李慕言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干脆动用术法,一掌将他打了出去。

    谢玄淮被打得退后几步,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慕言再次用剑刺去,这一剑刺得又快又狠,谢玄淮堪堪躲过。

    谢玄淮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在一掌之中,朝李慕言打出去,后者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一掌,两掌对接,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两人同时退后几步。

    随即,谢玄淮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灌了下去,喝完后,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谢玄淮将瓶子一扔,说道:“李监长,既然今日你非要置我于死地,那就一起同归于尽吧,左右我不过烂命一条,死后有个伴儿也挺好的。”

    李慕言脸色一沉,道:“你喝了什么?”

    话音刚落,谢玄淮已提剑攻了上来,他的招术明显比刚才的要狠毒多了,且攻势极猛,术法和剑法交替打向李慕言,逼得他直往后退。

    现在的他完全是没有理智的,只一心想置李慕言于是死地。

    “疯子!”李慕言咬牙骂道。

    李慕言是不会像他一样,烂命一条就是干的,他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才和他打个平手。

    雨中长剑相交的声音不断,两人迟迟未能分出胜负来,谢玄淮像不知疲倦似的,手上动作一点没慢过。

    阴暗的天空雨雷交加,乌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柳凝雪和长青站在高楼上眺望着远方,可惜雨势太大看不清。

    她原本是想待在府里等谢玄淮回来的,可到后面越等心里就越发不安,她这才和长青出来找人。

    柳凝雪问道:“长青,你有看见谁吗?”

    长青摇头道:“没有。”

    柳凝雪心里不禁疑惑,怪了,谢玄淮和梅娘子能去哪里呢?

    正想着,忽听楼下有打斗声,柳凝雪低头看去,便见雨中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身影,她努力辨析着,才认出那是谢玄淮和李慕言!

    柳凝雪忙趴到了栏杆上,视线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一道如箭形状般的红光对准了下首的人射去。

    正对付着李慕言的谢玄淮隐隐察觉到身后不对,他本能地闪到一边,箭就这么擦着他肩膀而过。

    他回首看去,果见不远处的高台上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她手中持着一把无箭的弓,待她一拉弓时,弓上便凝成了一支箭搭在上面。

    “咻——!”

    又是一箭射出,谢玄淮迅速躲过,可李慕言却并给他反应的机会,长剑直向他心脏部位刺去。

    “谢玄淮!!!”柳凝雪惊得大喊,“长青,快,去帮他。”

    长青领命执着飞身而下,和谢玄淮一起对付李慕言。

    柳凝雪尽量让自己平下心来掐诀,在来时,她记住了又一个高阶棋术阵法,只盼现在能起作用。

    梅娘子站在楼上,这一拉弓便现出了三支箭,齐齐向谢玄淮射去。

    谢玄淮躲过前两支却没能躲过后一支,红箭擦过他脖颈而去,但不见血流,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什么事都没有。

    见箭已要中谢玄淮,梅娘子正要走时,面前忽然亮起一道金光将她团团围住。

    她神色一愣,看向对面的高楼,就见柳凝雪脸上露着笑意,成了!

    谢玄淮见长青拖住了李慕言,他转身朝梅娘子那边去,梅娘子武功一般,又有阵法将他困住了,一时不敌谢玄淮。

    她拉弓再射出几支箭都被谢玄淮躲过,谢玄淮制住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弓,再一掌将她打出去,这一掌他同样也凝聚了全身的灵力,梅娘子被他打得退后几步,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怨灵弓易手,发出急促的嗡鸣声,谢玄淮紧紧地握住它,试图去掌控它。

    这时,辛婷仪和江荨,沈如珩等人赶到,李慕言见此只好先撤,谢玄淮拿到弓后,纵身一跃,下了高楼离去。

    柳凝雪在另一侧的高楼上干着急,她往下看了眼,原本还打算跳下去的她止住了想法,算了还是走楼梯吧。

    谢玄淮握着怨灵弓,扶着墙走着,刚才对付李慕言的时候已经快耗尽他体力了,现在又手握怨灵弓,如果不是怨灵弓自己选的主人,是会遭到反噬的。

    现在谢玄淮已隐隐感觉到体内的不正常,他停下来施法,强制将怨灵弓封印进板指中,被封印的怨灵弓燥动了几下后,彻底安静下来。

    谢玄淮靠着墙缓慢坐下来,他何曾这么狼狈过,束起的发早已凌乱,脸色惨白,唇角溢出一丝血来。

    他忽地感觉脖颈一痛,他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一手血,那里是被箭射过的地方,现在已经逐渐裂开,正往外潺潺流着鲜血。

    他现在实在已经力尽,也无暇去管脖子上的伤口,他仰着脸,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脖子上流出的鲜血浸红了他的衣领,谢玄淮缓缓闭上了眼睛,想:他要死了吗?

    可他又很不甘心,这十几年来,为了变强,他什么邪门歪道没有走过,为的就是将那些不堪一击的蝼蚁踩在脚下,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只有你足够强,才没人敢轻视你。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闪过,可他想的最多的竟然是柳凝雪。

    他觉得她就是一个奇女子,没心没肺的,总能莫名其妙地牵动自己的情绪,一开始他以为是复灵血的原因,可后来他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柳凝雪的焦急的喊声,道:“谢玄淮!!!”

    谢玄淮顿了一下,是幻觉吗?

    他想要挣开眼睛去看,但却没有力气去掀开厚重的眼皮,他只好放弃。

    “谢玄淮,谢玄准!”柳凝雪撑着伞忙来他身前蹲下,看着脖子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好生吓了一跳。

    柳凝雪不敢随意碰他,她慌乱无措地看着他,伸手去将他额上的碎发拂到一边,声音哽咽道:“谢玄淮,你醒醒好吗?你不要吓我,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谢玄淮依旧没有醒的迹象,这时,她脑海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道:“任务完成,攻略进度达到百分之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才百分十,为什么这么难攻略?

    泪水混杂着雨水砸在谢玄淮的脸上,柳凝雪嗫嚅着道:“谢玄淮,你为什么就是不动心呢?”

    “喜欢我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时,谢玄淮的眼捷动了下,柳凝雪说着边低头去找身上的药,因为怕受伤,这次她特地带了止血药出来。

    她将药粉轻轻撒在他的伤日上,再撕下一块布去给他包扎。

    止过血后,谢玄淮撑着一口气对柳凝雪说:“药……”

    “药?”柳凝雪怔了一下,忙在他身上摸索起来,果然找到了一个小瓷瓶,她快速打开从里倒出一颗喂到他嘴里。

    吃过药后,谢玄淮明显恢复了一点力气,说:“走。”

    “好。”柳凝雪将他扶起,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一片肃杀之气传来,几名刺客紧跟着落到两人身前。

    谢玄淮顿住脚步,问她:“怕吗?”

    柳凝雪如实回:“……怕。”

    在刺客提刀上前的时候,谢玄淮抓起柳凝雪的手腕,快狠准地咬了一口,直至尝至甜腥味的血液才松开。

    他的瞳孔再次扩红,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腕一痛,低头一看,洁白的手腕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谢玄淮不凭刀剑,单凭双手将那些刺客的脖子拧断,咔嚓咔嚓一声声接着响起,被杀的刺客的脖子以不同程度的扭曲倒在地上。

    谢玄淮扭断最后一个刺客的脖子,道:“想杀我,不如让你们的主子亲自前来。”

    刺客数量不多不少,但这已经用尽了谢玄淮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两次爆走。

    眼见谢玄淮就要倒下去了,柳凝雪忙上前扶住他,说:“去医馆。”

    柳凝雪扶着他到最近的医馆的时候,谢玄淮已经彻底晕过去了,也不知他吃的那个药丸是什么,竟钓着他一口气。

    大夫脱去他的外衣,给他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处理完一切,大夫从隔间后出来,对柳凝雪道:“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夜间可能会有发热的迹象,熬过了今晚就没什么大事了。”

    柳凝雪听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谢谢大夫。”

    这时,一位婆婆走了过来,对柳凝雪说道:“姑娘,你身上都湿透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还有几件小女的衣服,她出嫁了左右也用不上。”

    柳凝雪不喜欢身上被雨水打湿黏腻腻的感觉,所以她没有拒绝老婆婆的要求,跟着她去后院换了衣裳。

    老婆婆和医馆大夫是夫妻,育有三女,但都出嫁了,留下他们二人诚心诚意经营医馆。

    换好了衣裳后,柳凝雪又进隔间坐着等谢玄淮转醒,一直等到半夜,她迷迷糊糊中碰到谢玄淮的手,他手上的温度吓人,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柳凝雪瞬间清醒,跑到外面去叫大夫,大夫给谢玄淮换了药,又熬了药给他喝,才勉强控制住病情。

    就这样折腾到凌晨,谢玄淮的体温已逐渐恢复正常。

    忙好一切,柳凝雪只觉眼皮沉重,她随意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耀阳初升,屋里充斥着满是阳光的味道,床上的人悠悠转醒,谢玄淮伸手挡了挡刺目的日光,这才缓缓掀开眼帘。

    等适应了强光后,他用手揉了揉疼痛的眉心,等缓和得差不多了,他才坐起身来。

    昨夜的记忆略显模糊,他隐约记得柳凝雪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他目光下移,望着趴在床边熟睡的柳凝雪,细长的眼捷轻颤,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拂去她脸侧的一抹碎发。

    可这时,他忽听柳凝雪喃喃道:“谢玄淮,你好像他……”

    谢玄淮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眸底升起的一股柔和瞬间化作冰冷,他冷声问:“像谁?”

    柳凝雪:“……谢玄淮……”

    不知为何,他忽的想起柳凝雪之前所说的话,是她所谓的前世的那个他吗?

    谢玄淮的手紧握成拳,脸色越来越沉,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怒火。

    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如果是因为他像他的话,那么他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她,他不会是谁了替代品,也不会成为谁的替代品。

    谢玄淮心中气急,一见她还睡得如此安稳,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随即,他伸出一根手指去将柳凝雪狠狠戳醒。

    可怜的柳凝雪还在睡梦中回到了现实世界,被这么一戳,她猛地惊醒,眼前的所有都化为泡影。

    “怎么了怎么了?”柳凝雪惊坐起,她迷茫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还处在古代,心底不禁一片失落。

    她转头去看床上的谢玄淮,早在他将她戳醒时,就已快速地躺回床上了。

    现下的他闭着眼,并不转醒。

    柳凝雪叹了口气,伸出手背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

    随后,她又唤来大夫给他换药,换完药后,谢玄淮掐着时间醒过来,等柳凝雪再回到隔间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了。

    她端着早餐来到他身边,说:“谢玄淮,你什么时候醒的?先用早膳吧。”

    谢玄淮扫了眼她端过来的两碗小米粥,道:“不用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喂!”柳凝雪有点着急地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粥,最后她端起其中一碗喝了大半才放下,又丢了几锭银子在那里才离开。

    她一路追着谢玄淮来到街道上,跑到他身边问他:“谢玄淮!你要去哪里?”

    谢玄淮抱着剑停下了脚步,侧眸看她道:“不关你事,别跟着我。”

    柳凝雪总感觉他对自己冷淡了很多,但一想到以前他大多时候也是这样的,便不觉得奇怪了。

    谢玄淮身高腿又长,没几步就隐入了人流当中,柳凝雪犹豫了几下,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早上赶集的人极多,柳凝雪跟着那抹红色的发带而去,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边找边喊道:“谢玄淮!!”

    可惜没有人回应她,便在这时,她迎面撞上一人,那人穿得风度翩翩的,模样温温和和的,瞧着便让人生不起气。

    他执着一把折扇拱手道:“姑娘,可是在寻找一个扎着红色发带的男子?”

    听到这里,柳凝雪眼前一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

    那人随给她指了一条路,道:“往这条小巷子里去了。”

    柳凝雪忙道:“多谢!”

    那人笑道:“不用,为姑娘分忧是在下的荣幸……”

    可惜话还没说完,柳凝雪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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