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戈鲁沼泽的道路平静得有些诡异。

    他们没有遇到奥克、座狼,甚至连四处肆虐的蜘蛛都没有遇到。

    甘道夫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不远处护送他们贝奥恩,说:“奥克和座狼恐惧他的力量,只要闻到他的气味,他们就会疯狂逃窜。”

    贝奥恩痛恨半兽人和黑暗帮凶,他对待敌人毫不留情,这一带的奥克都知道应该绕着橡木林走。巫师、精灵和人类离开之前,贝奥恩给他们提供了一些食物,其中包括他特殊制作烘烤的蛋糕,里面掺了蜂蜜,不仅美味,而且只要吃上一口,就能恢复不少体力。

    为了表示感谢,卡米利亚承诺找回大角鹿之后会为贝奥恩所饲养的动物们进行检查,确保它们可以健康地继续生活很多年。

    骑着贝奥恩借给他们的马匹,甘道夫预计他们傍晚之前就能到达。

    就在能够眺望到戈鲁沼泽的地方,卡米利亚、莱戈拉斯和甘道夫像之前跟贝奥恩约定好的一样,放走了贝奥恩的马匹。贝奥恩不愿意让它们太过靠近南方,能够让他们骑着马走这么远,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善意。

    马儿们非常开心,它们几乎是以比来时更快地速度飞奔离开,另有一道庞大的身影跟在马匹之后,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好啦。”甘道夫说:“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越靠近戈鲁沼泽,扑面而来的腐烂、腥臭气味就越浓。几人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呼吸着这样的空气,让人提不起一丝前进的欲望。除了气味,沼泽上空还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雾,迷惑旅人的道路和方向。

    再往前,就正式踏入戈鲁沼泽了。太阳尚未散去它的光芒,他们尚存一点时间探寻。

    卡米利亚在心里祈祷,斯利沃最好不要跑得太远。

    她站在沼泽边,从怀里掏出一片叶子,贴到唇边吹响。悠扬的旋律划破天空,一直飘到雾气深处,回荡在戈鲁沼泽上空。

    精灵王子站在树梢朝沼泽深处眺望,他的尖耳朵搜寻着一切可能的声音,明亮的眼睛巡视着所有异常的方向。

    没有任何回音。

    虽然会显得非常没有礼貌,但卡米利亚犹豫再三,仍然没有止住对巫师的怀疑:“甘道夫,你确认拉达加斯特没有找错地方么?”或许她的大角鹿并没有这么特别,拉达加斯特的鸟儿看错了也说不定。

    否则,斯利沃怎么会对她的呼唤毫无回应?

    她吹响的并不是普通的树叶,而是来自于幽谷双子的馈赠。多年前幽谷双子跟随埃尔隆德领主到访密林王国,在见识卡米利亚是如何召唤斯利沃之后,双子赠予她从洛丝罗瑞恩的金色巨树上采摘的树叶,他们说这片树叶携带了祝福,只要距离不是太过遥远,斯利沃一定能够听到她的呼唤。

    如果斯利沃真的在戈鲁沼泽,又怎么会对她的召唤无动于衷,又或者过去的这一天,斯利沃已经从戈鲁沼泽离开,不知道去往了其他什么地方。

    “你不应该怀疑巫师。”甘道夫并不生气,他说:“拉达加斯特从不说谎。”拉达加斯特或许会分不清人心的善恶,但拉达加斯特绝不会认错一只动物。

    卡米利亚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相信眼前的巫师。

    所以,一无所获的卡米利亚打算进入戈鲁沼泽一探究竟。虽然她内心深处非常纠结,她既希望能够早点顺利找到斯利沃,但又不希望在这里找到它,毕竟这个沼泽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卡米利亚甚至从内心抗拒步入这个沼泽,这是她的预感在警示着她危险即将降临。

    “小心呼吸。”莱戈拉斯将浸润过月桂汁液的帕子递给卡米利亚,沼泽的气味不仅难闻,其中夹杂的毒雾会让闯入者晕头转向,最终被沼泽吞噬。

    卡米利亚用帕子捂住口鼻,莱戈拉斯和巫师则是拉好了遮面的斗篷。做好防护之后,三人正式步入沼泽。

    腐臭的浓雾贴着水面蔓延,卡米利亚的靴子刚踩上芦苇丛,从底下冒出的黑色泥浆立刻泛起一串气泡。莱戈拉斯拉住她的手臂:“小心,跟我走。”

    精灵的轻盈让莱戈拉斯走在沼泽上如履平地,他在前方为卡米利亚和甘道夫探路,警戒着有可能冒出来的风险。

    卡米利亚尽量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前方的精灵身上,因为她的目光不小心扫过一旁的水面,立刻有些毛骨悚然,下面隐藏着深不见底的黑色,看久了就像是在凝视深渊。

    莱戈拉斯忽然回头看向卡米利亚,他蓝色的眼眸泛起涟漪:“你听——”

    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

    鹿鸣。

    卡米利亚福灵心至:“斯利沃的叫声。”它真的在这里!

    卡米利亚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但这很显然是做不到的,没有精灵的引路,她根本寸步难行。

    东西破裂的脆响从脚底传来,卡米利亚往前一步,刚刚踩过的凹陷处,黏稠的泥浆里赫然露出半截森白指骨。

    “退后。”甘道夫上前,用树枝挑起那截骨头,骨节上显现出细密的纹路。是某种动物的指骨,但上面的纹路并不是被其他动物啃食的齿痕,更像是某种腐蚀性魔法留下的创口。

    他们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动物的尸骨,仿佛误入了动物的坟冢。

    甘道夫的神情很严肃,他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中土大陆一直没有迎来过彻底的平静,它一直在战火和烽烟里沉浮,黑暗不时便会席卷大地,将所有生灵的命运引入深渊。

    “快走,我们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离开。”甘道夫说:“我们绝不能留在沼泽里过夜。”

    三人加快了步伐,一直往鹿鸣传出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卡米利亚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斯利沃发出的鸣叫。斯利沃的声音悲怆,像是要从心里哭出血泪,这让卡米利亚的心不由得越揪越紧。

    “危险!”

    莱戈拉斯挡在卡米利亚面前,朝腐水连发三箭,锋利的箭矢将水中变异的生物钉死在岸边。变异水蛭的死亡稍微震慑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其他危险,莱戈拉斯听到有东西退去的声音。

    巫师魔杖上方镶嵌的宝石亮起光芒,驱散了一直围绕着他们的浓雾。

    前方的沼泽地里,尚未成年的大角鹿被黑色的藤蔓缠绕着,牢牢地锁在沼泽中间,此时,黑色的污泥已经将它的一半身躯吞没,再过不久,它就将被戈鲁沼泽完全包裹,成为沼泽里无数骸骨的其中一具。

    斯利沃在见到卡米利亚的一瞬间,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起来,闪动着希冀的目光,它用鹿鸣呼唤着卡米利亚。

    就在卡米利亚迫不及待冲上前准备解救大角鹿时,巫师拦住了她:“别冲动,你看那些藤蔓。”

    卡米利亚满心满眼都是斯利沃,她几乎已经听不到其他人说的话了,如果不是莱戈拉斯拉住她的斗篷,恐怕她就要直接跳入沼泽中去。

    不需要巫师的提醒,耳聪目明的精灵已经注意到藤蔓的异样。它们表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气孔,随着大角鹿的呼吸正在有节奏地放开和收缩。

    “安格玛巫术。”甘道夫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安格玛巫王的巫术。”

    安格玛巫王,即戒灵之首,是索隆手下最恐怖的奴仆。他曾为人类,但后来被人类九戒之一所腐化,一手建立了安格玛王国,并以“巫王”身份闻名。安格玛王国曾经在北方挑起战争,战役不可避免地将密林精灵卷入,瑟兰督伊正是在战火中失去了他的子民。

    甘道夫喃喃低语:“安格玛巫王早已被消灭,他的灵魂和□□都被封存在鲜有人知的地方,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卡米利亚对于魔法一无所知,她希望巫师能想出解救斯利沃的办法:“我要怎么做?!”

    甘道夫沉默不语,他抬起手中的魔杖,狠狠敲击了一下地面。

    地面似乎有一瞬间的晃动,随即以斯利沃为中心的地面,出现了巨大的血红色符文,密密麻麻,与藤蔓缠绕在一起,整片沼泽都沸腾了。数以千计的骨爪破土而出,腐烂的指节从地下探出,伸向天空。

    斯利沃的悲鸣突然变成尖利的嘶吼,眼眶里迸射出幽绿火焰。

    莱戈拉斯的长箭带着精灵咒语穿透符文,箭矢没入斯利沃前方的沼泽,沼泽深处传来坍塌的轰鸣。黑色藤蔓应声碎裂,空气中全是撕裂的尖叫声。

    就在藤蔓彻底断裂之时,斯利沃挣扎着站起身来,它的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就像是被藤蔓巴在上面吮吸鲜血。

    骨爪在藤蔓破碎之时散去,卡米利亚顾不得脏污,扑过去抱住伤痕累累的斯利沃,全身爆发出明亮的光芒,驱散毒雾,撕裂符文。

    斯利沃在卡米利亚的治疗下很快恢复了活力,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卡米利亚脸颊落下的泪滴,试图安慰它的主人。

    而就在斯利沃原本站立的地方,卡米利亚发现藤蔓根系连接着一具半掩在泥沼中的骸骨。巨大的鹿角从腐土中刺出,角尖的银蓝色纹路闪烁——这跟斯利沃的鹿角纹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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