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灵新年过后的某一天,卡米利亚收到了一封幽谷的来信。

    是暮星给她写的——自从她们相识之后,密林与幽谷的传信人变成卡米利亚和暮星。埃尔隆德太忙了,他的信总是不能按时到达,而暮星非常守时,她的回信总是很快就会到达。

    暮星在信中说道,幽谷来了一队意想不到的客人。

    幽谷隐藏在石楠遍布的荒原上,只有一条“之”字形的陡峭小路通往峡谷。普通的访客很难到达,他们会在进入峡谷之前就在山谷里迷路。

    然而这队访客有一位睿智的领路人——灰袍巫师甘道夫。

    暮星说,米斯兰迪尔带领一队矮人进入了山谷,瑞文戴尔的精灵们对他们很是好奇,因为队伍里还有一个夏尔来的半身人。他们在幽谷居住了大约两个礼拜,幽谷精灵们对他们进行了招待,疲惫的旅人在那里得到治愈,变得神清气爽、身体强健。

    就在矮人居留期间,埃尔隆德从孤山的地图上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暮星写道:“你一定无法想象,地图上除了普通的如尼文字,还藏着精妙的月亮文字。它们平常会被隐藏起来,只有和写下这些字的那一天处于同一季节、月亮同一圆缺之时,月光透过羊皮纸,它们才会显现出来。”

    【当画眉鸟敲打的时候,站在灰色岩石的旁边。渐渐落下的太阳带着都林之日的余晖,将会照耀在钥匙孔上。】

    都林之日是矮人新年的元旦,是秋冬之交时秋天最后一个月的第一天,秋天的最后一轮月亮和太阳将一同出现在天空。

    卡米利亚终于知道,当年她在多古尔都遇到的矮人,居然是索林·橡木盾的父亲——瑟莱因。他与矮人军队一起在莫亚瑞附近被安格玛巫王的座狼抓获,索隆将他关起来并进行了折磨,最终索隆从瑟莱因那里得到了矮人七戒中的最后一枚。但有关孤山的地图和开启密门的钥匙被瑟莱因牢牢地掩藏,哪怕最后他已经神志不清,他也没有将秘密泄露给索伦半分。

    正是这份地图和这把钥匙,让索林下定了决心,踏上收复孤山之旅。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毛榉树,它们的花期刚刚结束,如果索林他们要赶在都林之日前到达孤山,那么在毛榉树落叶之前,他们就会抵达。

    距离在洛丝罗瑞恩送别甘道夫,已经过去很多年,斯利沃如今已经是一头成年的大角鹿了。她变得高大且美丽,气势非凡,毛发油润。

    卡米利亚最喜欢跟着斯利沃在森林里游荡。

    这和平且安逸的日子,让卡米利亚几乎已经忘却了巫师宏大的计划和征程。她早就不期待巫师能够找到矮人了,就算甘道夫真的找到了都林后裔,按照推算,索林已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矮人,他还会保留当年的决心、勇气和仇恨,愿意踏上这一条危险的征程么?

    但甘道夫做到了,他找到了孤山流散的矮人,并说服了他们开启这一段长途跋涉的旅程。

    当年甘道夫怀着满腹心事离去,他担心索隆聚集起足够强大的力量时,会对洛丝罗瑞恩和幽谷发动攻击。甘道夫本打算先发制人,在索隆尚未准备好之前给他重重一击。但他的计划被圣白会议的领袖萨茹曼回绝,萨茹曼并不认为多古尔都里面的会是索隆,哪怕卡米利亚愿意出来作证——她在多古尔都确实亲耳听到了索隆召唤亡灵的声音。

    甘道夫只能被迫改变了计划,因为北方的形势不容乐观。山下王国和河谷城的消亡,让北方的防线名存实亡。倘若索伦决心重新占据安格玛王国,索隆可以利用史矛革造成恐怖的影响,恶龙加上奥克军队,只依靠铁丘陵的矮人根本无法阻挡。

    既然圣白会议不能重创索伦,那么甘道夫只有想办法重新筑起北方防线。没有人能够比索林·橡木盾更加合适,他继承了父亲的王座,心中仍然留存着对恶龙的憎恨和对家园的眷顾。

    阿肯宝石照耀的山下王国如此光辉,它一刻也不曾从索林的心中褪色。他时常遥望孤山,哪怕矮人已经重新积攒了财富、建立起家园,但他仍然记得自己是从孤山而来,渴望着再回到埃瑞博的殿堂。

    卡米利亚的内心被暮星的信掀起波澜,她想,她应该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

    这个时候的卡米利亚,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再次会面,会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卡米利亚大人。”精灵朝刚刚从长湖镇回来的卡米利亚说:“森林里面刚刚发生了一点冲突,国王眼下正在审问入侵者。”

    精灵非常友善地提醒卡米利亚,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撞上去触怒国王,陛下的心情可不算太好。卡米利亚大人可以算得上是国王陛下的一块心病,她忤逆国王的次数虽然在这些年明显减少,但她不服管教的印象可谓深入人心……

    “怎么回事?”卡米利亚拍了拍斯利沃,让它自己回居所,顺便交代它不要随便往外跑。

    多古尔都的黑暗一直在扩张,森林里除了蜘蛛还出现了更多的黑暗生物,现在长湖镇的人们都把密林称作黑森林,就连经验丰富的猎人都不敢随意踏入这片森林。瑟兰督伊用魔法河将精灵王国保护起来,任何想要踏足精灵领地的生物,都会被魔法河流阻挡。加上森林精灵们强大的射箭技术和狩猎能力,没有人会愿意在森林里与精灵为敌。

    按理说,这片森林里没有比密林王国更安全的地方了。

    精灵守卫说:“国王正在森林里举行宴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队矮人,他们不仅几次闯入宴会,还妄想从宴会上偷取食物。”

    森林精灵喜欢月光和星辰,他们热衷于在星光下歌唱,打扰精灵的宴会是一件极其不礼貌的事情。卡米利亚能够想象到精灵们的愤怒。

    但是矮人?

    矮人很少进入森林,尤其是在山下王国和河谷城荒芜之后,原先的密林道路随之荒废,还有谁会冒险开辟新的道路进入森林呢?况且,长湖镇现在居住的都是人类,旅店几乎凋敝,连矮人的踪迹都见不到半个。

    等等……

    卡米利亚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封信。

    暮星的信!

    卡米利亚一路疾驰,几乎是飞奔着去找塔瑞尔。精灵们刚刚结束审判,卡米利亚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塔瑞尔。

    “塔瑞尔!”卡米利亚喘着粗气,她很少这么激动,“那些矮人,那些矮人是谁?!”

    塔瑞尔不明白卡米利亚这么激动的原因,以及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不过塔瑞尔还是告诉卡米利亚:“他们有十多个人,都被关进了地牢里。其中一个由国王亲自审问,据说是来自孤山的都林一族,应该是索林·橡木盾。”

    索林·橡木盾!

    果然是他。

    卡米利亚紧接着问:“甘道夫呢?”怎么没有听说巫师的情况,难道他不是跟着矮人们一起行动?他怎么会让矮人撞到瑟兰督伊的手里,精灵和矮人的仇怨甘道夫又不是不知道。暮星的信写得很明白,在幽谷的时候,巫师是跟着矮人一起行动的,他们是一整个队伍。

    “甘道夫?”塔瑞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问:“你是说米斯兰迪尔?”

    “对。”卡米利亚点头,精灵是这么称呼灰袍巫师的:“米斯兰迪尔。”

    “我没看到他。”塔瑞尔回答,并再次提出疑惑:“这跟米斯兰迪尔有什么关系?”

    卡米利亚这才反应过来,当年她跟甘道夫的对话并不广为人知。至少甘道夫的计划是只有少数的几位精灵知晓,绝大部分的精灵并未被列入计划之中,毕竟让森林精灵主动帮助矮人,那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就连莱戈拉斯都拒绝参与,更不要说其他跟矮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情的精灵。

    所以塔瑞尔其实并不了解甘道夫的计划,她也不知道索林橡木盾为何会来到这里。

    同时,卡米利亚并没有将甘道夫的计划告诉瑟兰督伊,一方面是她觉得甘道夫的计划并不一定能够成功,另外一方面是她后来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她根本就再也没有听到来自巫师的消息,没有人还会记得这样一个几乎不能实现的久远的往事。

    只是不知道,同样知晓计划的莱戈拉斯,是否在瑟兰督伊面前提起过什么……

    “算了,现在这个事情我们先放一放。”卡米利亚把话题转到更重要的地方去:“国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塔瑞尔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陛下只是让我们把其他的矮人关起来,但对于索林·橡木盾的审问,由国王亲自进行,现在还没有结束。”

    听到这里,卡米利亚让开道路,让塔瑞尔先去执行国王的命令——将其他矮人关起来。

    至于索林……

    卡米利亚决定用自己掌握的熟稔的偷听技术,听一听国王的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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