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铺比好记更靠近淮清河,未时又摆上了冰块,下午人流不错,东家难得挂了笑脸。

    “这几样买的最好,你今天多做些。”老铺东家指挥道。

    “好。”李师傅捂着肚子,今天从午时他就觉得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蠕动,可静下来仔细感受好像又没有,应该是最近拉肚子拉多了的错觉吧,李师傅便没当回事。

    李师傅原是老铺东家的厨子,在他家干了十几年。老铺东家恰因妹妹被“糖王”纳入门,他便想借着“糖王”的便利自己做点小生意。正好自家厨房里有个擅长做点心,他便合计开了老铺点心铺。

    老铺的招牌点心是油甘饼,也是李师傅最拿手的点心。

    油甘饼看着和桃酥十分相似,表皮微微裂开还都散上了芝麻,但二者吃起来的口感截然不同。

    桃酥干脆酥甜、奶香四溢、入口即碎。油甘饼甜而不腻、软而不皮、酥而不碎,一口下去蓬松暄软,满是红糖和芝麻的香味。

    二者皆有特色。

    李师傅正在把熬好的糖浆和面粉混合,忽然肚子疼得无比剧烈,某种欲望直冲天灵盖。

    他连忙嘱托了几句,慌乱的把手里的面团递给学徒。

    可惜肠胃不饶人,无法□□。李师傅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虽然双脚已经踏出厨房,但味道完全不受空间的限制。

    李师傅解脱的那一刻便知道完了。

    “听说了吗?老铺点心后厨不干净。”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再加上谢宗林暗中煽风点火。除了大爷大妈、大叔大婶,一些年轻的小娘子小郎君一闲下来也要提上几句。

    尤其此事事关饮食和卫生健康,医馆的郎中格外爱提,并以此为例和病人宣讲。

    “我听说老铺后厨和茅房就挨着。”

    “不是说是老铺的点心师傅闹肚子吗?”

    “那也不行啊。我当天就在场,肚子闹得这么厉害就应该休息一天,不然不是祸害人吗?再说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肚子了?”

    “我听说那师傅还拉出活虫子来呢?”

    “咦真恶心。”

    “人怎么可能拉出活虫子。我听说是老铺食材坏了才长的虫子?”

    “怎么不会,我特意问过我儿子了,他是大夫。他说吃的东西不干净就会这样!”

    “真的假的。他一个做的点心居然不讲卫生!”

    “那他做的东西还能吃吗?”

    “反正我儿子不让我买了。”

    “那我也不买了。”

    ————

    另一边,好安坐的船突然在岷州停了。

    “下船喂,下船喂。”船工到船舱开始挨个敲门撵人。

    好安这几日在船上颠簸,作息混乱,好不容易刚睡着又被吵醒。

    她顶着惺忪睡眼,探出门问道:“师傅我们是到樾州的,不用岷州。”

    “什么樾州不樾州,船现在只到岷州啦。”船工摇手道。

    “可我们买的船票是到樾州。”

    说着,好安翻出船票。

    船工看都不看地说道:“现在还有谁敢坐船去樾州,你要是想就自己游过去,反正我们是不去的啦。”

    船工态度坚决,今晚所有人必须下船。

    好安没了睡意,问道:“那我们多付的票钱呢?”

    船票本来就贵,樾州和岷州的船票一人就差了两百多文。他们一行六人,一共差了一两多的银子。这可不是小钱。

    对门的船客刚好出门,他行李多占了大半个走道。船工无法往前,只好一边贴着船舱给船客腾出空地,一边不耐烦的对好安说道:“又不是我买给你的票,你问我干什么。”

    “小娘子是第一次去樾州吧。”此时隔壁出来一对母子。

    “你怎么知道?”好安面露惊讶。

    其中的母亲说道:“樾州那一块有水匪,上个月有两艘客船路过樾州,结果船上的人全被水匪绑了,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所以现在所有的商船、客船都不敢去了。明天这艘船还要回程,小娘子若是真想去樾州还是赶紧下船改走陆路吧。”

    说话间,好安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在默不作声的下船。

    “你们几个还下不下船啦。”船工走到头,见好安还没动身,便在前头喊道:“不下船就赶紧补回程票啊。”

    “下。”好安连忙拿起行礼,其他五人也纷纷跟在好安身后下船。

    此时船已经停靠在码头,船上众人都大包小包的堵在甲板上,等着码头的人放置调整下船的跳板。

    “这里可真热,我没动就出汗了。”和好安一起的小伙子说道。

    “等到了晚上会好些。”

    好安抬起手挡住西晒的太阳。她扫了一眼码头的人,发现大家都是短衫宽腿裤,女的还会头戴黄斗笠或者花头巾。而他们一行人还是长袖长衫,不热才怪。

    越往南越热,等下船去给大伙买一套当地的衣服吧,不然中暑可麻烦了。

    下了船,码头上人流不息、繁忙而喧嚣。脚夫们弓着腰,扛着沉重的麻袋和木箱,在岸上和船上往返。

    再往前一点都是小贩,卖些简单的吃食和饮子。

    “来六碗凉茶多少钱。”

    好安走到一个看着比较干净的小摊子面前问道。

    “一碗两文,一共十二文。”小贩连忙起身迎客。

    “好贵,安安我们喝白水就行。”一个汉子站在好安身后小声嘟囔道。

    他们这次出来都是花好安的钱,也不好意思花太多能省则省。

    “不贵的。”小贩耳尖,笑道:“这几里面放了好几种药材,天热的时候喝上一碗又凉快又解渴。”

    “喝凉茶比喝白水好。”好安说着数了十二个铜板放在案桌上,道:“岷州炎热潮湿喝凉茶能清热解暑。”

    “对!还是这位小娘子懂行,”小贩一边倒凉茶,一边笑吟吟道:“我的凉茶可是祖传的手艺,既能清热解暑,还祛湿排毒。不少客人都进城了还特意跑回来买呢!”

    小贩:“那还有张空桌,你们先坐。”

    说着,小贩挨个端上凉茶。

    “这颜色怎么黑乎乎的,一点都不像茶。”

    “都说了放了药材,赶紧喝。”

    凉茶看似常温其实微热,好安习惯性的吹了口气,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但第二口便能品出一丝甘甜和清凉。

    其他人见好安喝得如此淡定便也轻轻或重重的来了一口。

    还没咽下,其中一人的脸色已经变了。另一个和他相熟的人立马捂住他的嘴,说道:“喝,花了钱的,不能浪费!”

    脸色大变的汉子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直到他喉咙滑动了两下,另一个人才放心松手。

    “好苦!凉茶就没有甜一点的吗?”

    好安还没开口,便听小贩道:“有甜的,但甜的才苦。”

    “怎么可能,甜的东西怎么会苦。”众人不信。

    好安摇摇头,附和小贩道:“苦的凉茶先苦后甜,甜的凉茶先甜后苦,然后苦一天。”

    这是她上辈子喝出的经验。

    先甜后苦的凉茶那苦味能一天不散。

    “你以前来过这?”一直沉默的刘猛忽然问道,

    好安立马警惕起来,否认道:“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书上看的!”好安一口闷完,理直气壮道:“再说了谁家的药不苦。”

    刘猛意味深长的看了好安一眼,见好安侧头和小贩聊天,这才把目光转向桌上的凉茶。

    “刘哥你快喝呀!”其他四人好不容易狰狞地喝完,回头发现居然还有一人一口未动。

    这怎么能行,出门在外大家就是好兄弟,好兄弟当然要有苦一起吃!

    刘猛在众人的期待下双手端起凉茶,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他先是闻了闻,第一口试了试温度,然后便是仰头一口闷完。

    “刘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苦?”其他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刘猛面色如常:“喝的太快了没什么感觉。”

    “真的吗?”其他四人面露失望,他们还想看刘猛龇牙咧嘴的表情呢,没想到人家没感觉。

    喝完凉茶,好安带着众人往岷州城内走去,她刚刚问了小贩,因为最近船不到樾州,只有陆路一个方法,所以岷州去樾州这条线路的车马生意特别好,都需要提前一两天预订。

    或许是时间已晚,好安问了好几家车马行都说明天去樾州的马车定完了,最近的只有后天早上的。

    “岷州也有很多地方种甘蔗,要不先看看岷州的?”刘猛建议道。

    “可最近也不是甘蔗的成熟季节,外面都没有卖甘蔗的,我们去哪里找到蔗农?”好安忧心道:“难不成直接问?”

    “差不多。”刘猛说道:“岷州南边的三南县和明安县是岷州种甘蔗最多的地方,我们可以去哪里看看。”

    “也行。”现在虽然不是甘蔗的成熟季节但也到了甘蔗的伸长期。

    好安也是作足了功课。

    伸长期是甘蔗生长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甘蔗的高度和粗细都会肉眼可见的增加,能直接影响甘蔗的产量。

    “那就先找客栈住下,明后两天挨个去看看,然后大后天去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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