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驶进渔村,远远地就看到,这次路边的站岗标兵换成了老蔡。

    蔡瑾梦隔着车窗玻璃点点老蔡,转头跟正在开车的王田田介绍:“我爸,今晚的大厨。”

    “哦,原来是我未来老泰山,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玉树临风。等下我可要好好敬他两杯,抱抱大腿。”王一王的嘴无时无刻不在发痒,一刻也不消停。

    “哥!”王田田在后视镜里看出钱洛岱一脸山雨欲来,连忙厉声打断他哥的输出读条。

    “好好好,不说了,我闭嘴。”王一王搓了搓嘴巴,决定放自己一条生路。

    老蔡早像内置雷达启动,第一时间就识别到钱洛岱的车,但见开车人是个陌生女孩子,以为是秘书之类的,倒没有失了长辈的仪态迎上来,只是站在路边淡定招了招手。

    王田田松开油门,缓行,蔡瑾梦趁机降下车窗,跟走在人行道上的老蔡速度持平:“老蔡,我带了两个朋友回来吃饭,你做的菜够不够嗷,要不要小跑回去再添点?”

    “你别说带两个人,就是带两头牛都够吃!我跟你讲,我今天钓的鱼,有这——么大,这——么长!”老蔡手臂打直,仍嫌比划出来的长度宽度不够震撼,又往前跨了一大步,手掌比了出去。

    “这么得意?”蔡瑾梦手臂撑在车窗上探头,“真不真啊,鱼王啊?”

    “当然真啦,一条鱼我能做一桌菜!多亏洛岱给我拍的那根钓竿,简直堪称神兵利器,一钓一个准!”老蔡看她做危险动作,朝车里按她的额头,“坐回去!”他沉浸在辉煌战绩中,开始滔滔不绝输出关于这根钓竿的专业数据。

    蔡瑾梦暂时还没想堕落到钓佬阶段,听得头晕,赶紧升起车窗:“先走一步,家里见!”

    “钱哥!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得人都发霉了。” 蔡瑾佳在家门口眼巴巴地杵着等待投喂。

    “是你那些狐朋狗友过年没空陪你玩,才发霉的吧?”蔡瑾梦无情揭穿她哥。

    “哪有,你不懂我们男人之间的友谊!”蔡瑾佳攀起钱洛岱肩膀,“是吧,钱哥。”

    很意外,钱洛岱这次没有拒绝蔡瑾佳的殷勤,蔡瑾梦略感意外。

    因为钱洛岱才想起来,这两天究竟遗忘了什么事情,有些心虚:“啊,大舅子!抱歉抱歉!答应你的红包,今天双倍补上!”掏出手机夸夸转账。

    本来那晚他答应蔡瑾佳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自酿酒后劲这么大,一不留神成了那样。

    蔡瑾佳一眼没看银行余额:“我是因为这个才盼着你来的吗?”

    蔡瑾梦:“你就是!”

    ......看他被蔡瑾梦怼得哑口无言,钱洛岱还替他解围:“刚陪阿梦逛珠宝店,顺便也给你挑了袖扣、领带夹,待会儿拿给你。”

    “我就说吧,男人之间的友谊!”蔡瑾佳单方面决定跟钱洛岱的连襟关系矢志不渝。

    车停好,钱洛岱一行人下来。

    蔡瑾佳看着钱洛岱背后多出来的一男一女,尤其是男的脸上还挂了彩,笑脸按下暂停键,摩拳擦掌接礼物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天杀的,他一眼就认出了王一王!

    没等两人跟他打招呼,他手就拐了个弯,扯着蔡瑾梦慢行两步,错到钱洛岱他们身后,气声谴责他妹:“你怎么把这个惹祸精给带回来了?”

    他对他妹产生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慕强,这胆子也太肥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他玩是玩,从不敢往家里捎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毕竟四肢健全很重要,不想被老蔡请出家法把手脚打断。

    蔡瑾梦满不在乎:“怕什么,我只是请老师和老师的哥哥回来擦个药,顺便吃个饭而已!你别有事没事大惊小怪的,搞得跟见了外星人似的。”

    外星人才不会那么傻,顶着生命危险扛雷,当你的绯闻小三啊。

    “老师的哥哥,”蔡瑾佳撇了撇嘴,相当不信这个称谓,“什么老师,我钱哥知道吗?”

    蔡瑾佳略有耳闻王一王的家庭背景,以他的财力,他妹妹还需要出来上班当老师?

    “他知道,我的箜篌老师。”

    “听不懂,但一听这两个字的发音,就属于古代小众乐器,学起来很烧钱的样子。”

    “还行吧,反正肯定比不上你改车烧钱。”蔡瑾梦挖苦着他,进门就四下打量,“我妈呢,奶奶呢,又去哪里潇洒了?”

    “在赵家搓麻将呢,出门前吩咐我要菜上桌了,再打电话召唤她们回来。”蔡瑾佳人模狗样地单一客气,“随便坐啊你们,我去给钱哥拿冻苏打水。”

    赵家?钱洛岱竖起耳朵,得想个办法把赵家的那个祸害也引过来才行。

    院子里,蔡瑾梦把整瓶碘伏全浇在王田田手掌上,老蔡看得直皱眉:“你对老师轻点,又不是卤......东西,哪有你这样淋酱油的?”

    “没事的,叔叔,我不疼,这样消毒更有效。”王田田双手朝上摊开,等待风把碘伏吹干,“要是疼,刚才我也开不了车。”

    啊,对啊,女神摔倒在地时蹭破了手掌,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真放心让女神开上了车,这一路摸着方向盘,手得多疼啊!

    蔡瑾梦好懊悔:“田田老师,你不是乱安慰我爸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那么多......早知道不让你开车了。”

    “早知早知,早知你去澳门啦~”蔡瑾佳蹲在旁边打游戏,终于找到机会怼回他妹。

    “一点小擦伤而已,练琴磨破皮的时候,比这痛多了也照样练,起了茧子皮厚着呢。” 在停车场里,王田田要是不装得夸张点,她哥能闹翻天,她太懂她哥护妹狂魔又爱仗势欺人的性子了。

    王田田真为她哥操碎了心。

    她应该是真不愿王一王树钱洛岱这个强敌,所以才在蔡家人面前守口如瓶。

    王一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妹......”

    蔡瑾梦看了看自己尽拖后腿的哥,感同身受。

    “小王啊,叔叔真的很想知道,后生仔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摔到眼睛的?”老蔡给王一王递了个棕不溜秋的玻璃瓶子,里面泡了根黑乎乎的不知什么植物。

    王一王有点不敢接。

    看人有顾虑,老蔡还专门解释他的这瓶宝贝:“放心,祖传秘方来的。敷上去不刺激眼睛,甚至可以喝,是化瘀止痛的神药。”

    王一王这才接过来,先往王田田手上倒,边倒边回答未来的老岳父:“我被狗撵得太急,一不留神,撞到了眼睛。”

    见王田田真的不疼,他才用石桌上的纱布捂在瓶口打湿,仰着头敷了上眼,湿漉漉的两条棕色药液,顺着眼尾流进耳朵,代替他乱哭着心疼妹妹:“我妹也被那蠢狗欺负惨了,下次我再看到那狗,一定......”

    “哥!”王田田又打断他读条。

    王一王在心里直骂:钱洛岱就是个蠢狗老阴批,死手下得黑,全挑他显眼的地方揍。

    不像他,出手全在气头上,不得章法,半点看不出钱洛岱伤在哪里,想想就来气,他妹还不让他过过嘴瘾。

    蔡瑾梦新开了瓶药酒:“来,你也喝两口,驱驱寒。”她体贴的递到钱洛岱嘴边,绝口不提他也受了伤的事,否则老蔡追问起来,容易穿帮。

    打架她有丰富经验,一眼就知道钱洛岱受的都是衣服盖住的内伤,喝点药酒扛痛,能好受点。

    有了蔡瑾梦的照顾,钱洛岱这才没跟嘴痒的王一王计较,哼哼着刚想喝,又停下来,还是决定先问老蔡:“爸爸,我空腹喝这酒,不会醉吧?”

    醉了出洋相事小,错失制造虎斗的良机事大,他不愿也不想。

    “就喝两口能醉到哪里去,你小子,别磨磨蹭蹭的!”蔡瑾梦嫌他耽误时间,也不体贴体贴自己端着酒瓶会累,虎口卡着他下巴,“咚咚咚” 就往他嘴里灌。

    酒线入喉,又呛又辣,像是腾起撒了辣椒的火,但钱洛岱又不肯白白让王一王捡个笑话看,硬憋着不咳嗽,老半天说不出一话话,眼睛通红。

    休息好一阵,钱洛岱扯扯蔡瑾梦衣服,口型是“过来”。

    蔡瑾梦弯下腰:“干嘛?”

    钱洛岱手挡着嘴巴撩她:“白天不能磨磨蹭蹭,今晚回去能不能磨磨蹭蹭?”

    腾地一下,蔡瑾梦老脸通红,拧开药酒瓶盖也喝了两口尝尝味道:“这酒喝了好上头。”

    看她欲盖弥彰,钱洛岱抿着唇,对着她眨眨眼,轻轻挠了挠她手心。

    这男人烦死了!

    上好药,钱洛岱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爸,听你说做了很多好菜,妈和奶奶回来的时候,顺便叫上赵旺旺。人多吃饭热闹,我顺便跟他聊聊公事。” 说完,眼睛偷偷瞄着蔡瑾梦,像个放了肉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志在必得等诱饵起效。

    没想到诱饵引来的另有其人。

    “这不好吧?”王一王顶着个熊猫眼,哪能让陌生人来看他热闹,这不是有损自己的光辉总裁形象嘛。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阿梦的朋友,互相认识认识呗。”钱洛岱友好的笑笑。

    上次赵旺旺和王一王见面的场景......不堪回首,蔡瑾梦一想到也赶紧开口阻止:“自家人聚聚就挺好,临时叫旺旺哥来,好像不太礼貌。” 她给王一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态度强硬点,接着拒绝。

    “这有什么礼不礼貌的,隔几道墙的后生仔,从小看到大的,阿叔叫他他还能不来?”老蔡觉得蔡瑾梦今天似乎有点奇怪,换作以前说叫赵旺旺来吃饭,她早窜出去喊人了。

    大概还是赵旺旺出国后,联络得少了的缘故,以后两家人还是要多走动才是,毕竟赵旺旺是他给蔡瑾梦相中的,蔡家湾能长治久安的左膀右臂。

    钱洛岱暗夸岳父问得妙。

    蔡瑾佳啧了一声,手机游戏里传来一声“double 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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