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郎中究竟会不会给人看病,我家姑娘都快扎成刺猬了,为什么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你在这老花眼别给我姑娘扎坏了!”桃酥端着药碗,掀开帘子看了看病人的面容,咋咋呼呼地吵嚷起来。

    老郎中年过六旬,粗布蓝衣,梳着稀疏的发髻,已然汗流浃背,不敢吭一声,只是哆嗦着手一味扎针。

    桃酥看得心里着急,恨不得上手替他,“我告诉你啊,我家姑娘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一家老小就不用活了!连个人都弄不醒,安的什么心跑去当郎中......净赚这黑心钱,没用的老东西!”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这丫鬟嚣张跋扈,毫无规矩,床上躺着的自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过了半晌,老郎中知晓自己难逃一死,绝望地呻吟了一声,坦言道:“你家姑娘怕是……”

    桃酥不能他说完,人急得险些蹦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老郎中已经尽了一个医者的责任,缓缓摇了摇头,无力道:“你家姑娘她……”方才就已经断气了。

    此时此刻,神仙怕是都无力回天。

    “你这快散架的老瘦狗,诚心祸害我家娘子是不是!”桃酥顿时红了眼眶,搁下药碗扑到榻前泣不成声,“姑娘你可不能死啊——”

    谁死了?

    崔白玉头疼欲裂,胸口更是喘不过气来,还未睁开眼就下意识拎了一下身上的重物。

    桃酥感觉有人从后背摸她,从痛哭中回神,眼前一亮,激动道:“姑,姑娘你醒了!”

    崔白玉艰难的睁开眼,微微皱了一眉头。

    房间宽敞明亮,地上铺着的暗红色的织锦地毯,雕花大床挂着淡粉色的轻纱床幔,床顶四角挂着精巧香囊,所有的家具和装潢古香古色。

    她坐在床榻上,默默接收信息。

    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又将房间仔细地打量一遍,问道:“你是谁?”

    见此情形,老郎中猛然一惊,凳子没坐稳,哐当一声,摔倒在地上。

    桃酥顾不上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崔白玉的神情,轻声开口道:“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桃酥啊!”

    崔白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表现的不是很慌乱,“在拍剧?”

    桃酥眨了眨眼,意识到不对,转身看向老郎中,“你这废物,怎么把我家姑娘治傻了!来人,去把崔九叫来,把这个不中用的蠢货杀了!”

    崔九......崔白玉将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等整理完思绪,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莫名头皮一紧,猛然抬起头。

    屋里走进来一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面貌端正,眉目乌黑,很瘦也很高。

    两人四目相对,崔白玉身着中衣,长发披肩,双手撑在床沿,如受惊猎物一般缩回身子。

    她面色变得十分僵硬,心脏也跟着重重一跳。

    眼前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站在门口,脊背挺直,望过来的眼神,冷漠而深邃,眼睛里布着血丝,让屋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迫感。

    崔白玉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阴森森的杀意,紧紧抿了抿唇。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老郎中浑身筛子似的抖动,恨意很快淹没了恐惧,朝着崔白玉质诘,“崔白玉,你以为有兄长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杀人偿命,善恶有报,你恶事做尽,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屋子的气氛瞬间变得可怕,崔白玉的头发散了几缕下来,落在脸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虚弱,“送郎中回去吧,我没事。”

    桃酥还以为是听错了,愣了一下,问道:“姑娘就这样放过他了?”

    你还想怎样啊?

    崔白玉心力交瘁,低头看着那双不属于自己的手,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得捋一捋眼前的情况。

    桃酥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姑娘的意思,奴婢都懂。”

    想来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恶人有她来当,人要悄悄杀!

    崔白玉闻言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桃酥自信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崔九,扬声道:“把人拖下去。”

    崔白玉看着架势就不对劲,关上门的那一刻又把门推开了,“桃酥,把人平安送回去。”

    “啊?”桃酥一脸震惊,心想:这还是她那个蛇蝎心肠的姑娘吗?

    老郎中冷然一笑,立在门口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瘸着腿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

    崔九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桃酥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崔白玉,顿时心生嫌弃和厌恶,“看什么看,一身血腥味儿,别呛着姑娘,这可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崔九收回视线,微微转过身。

    “既然做错了事,乖乖认罚就好,反正跟着姑娘肯定比跟着那个姓苏贱人强,所以你就别想着回去了......还有,你也不用不甘心,那个姓苏的就是不要你了,所以才将你卖过来,而且她只要了五十两银子,我家姑娘出手阔气,还多给了五十两呢! ”桃酥看他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说得愈发心虚,“姑娘只是讨厌那个姓苏的,所以让她染指的人,姑娘自然也不喜欢,你挨这三十鞭子,姑娘只是宣泄一下火气。”

    崔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捻了捻藏在手心的刀片,又回到了柴房。

    脚步悄无声息,无人察觉异常。

    崔白玉感到一阵窒息,双腿酸软,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听完全部,出了一身冷汗。

    崔白玉,崔九......

    难怪觉得耳熟,这不就是她醒来前看的一本言情小说吗?

    ......她居然穿书了。

    崔白玉深一口气,侧过头,借着窗户缝看了一眼走过去的崔九,渐渐回想起书中的一些设定和剧情。

    原著小说叫《为君折腰》,是一对结婚多年且孕出一子的夫妻,因为种种误会分道扬镳,结果男主突然觉醒抛弃身份追妻示爱。

    在这段故事里,崔白玉正是从中作梗的恶毒女配。

    在书中,女主苏有枝嫁到崔家完全就是因为父亲含冤入狱,她必须找到一个稳妥的靠山。

    可大婚当日,男主崔琅华为照顾作妖落水的妹妹崔白玉将苏有枝留在洞房一整夜,生出不少误会。

    而后,苏有枝心灰意冷,三年卧薪尝胆,在崔白玉的冷嘲热讽下,一直兢兢业业打理家业,不仅成功诞下一子,还帮父亲洗清冤屈。

    夫妻两人心中有隔阂但日子也能将就着过。

    直到有一日,苏有枝救回崔九,崔白玉趁机造谣二人有奸情,此后便一发不可收。

    起初,夫妻二人分房,后来干脆换了个院子。

    崔白玉眼见二人关系破裂,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在暗中不断挑拨离间,苏有枝在听信了崔白玉的话,以为崔琅华心有所属,狠心提出和离。

    崔琅华不同意,也没放在心上。

    之后不久,崔白玉又发现苏有枝曾经喜欢过当朝太子,也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不但夺走了自己的哥哥还想抢走自己的心爱之人,崔白玉开始变得更加丧心病狂,决定在宴会给太子下药。

    不过这个睡在一张床上的计划并未得逞,崔琅华中途发现并拦了下来。

    面对接连不断的误会和争吵,苏有枝决定离开崔府,为自己活一次。

    那日,她在崔九帮助下成功逃离崔府。

    崔白玉听闻消息立即派人暗杀苏有枝,不曾想,此举让苏有枝阴差阳错假死逃离了。

    而现在这个节点,正是兄长崔琅华离开京城寻找苏有枝,崔九留在京城调查凶手。

    天崩开局。

    崔白玉写出了大概剧情,默默搁下了笔。

    她觉得无论如何都洗不清自己。

    苏有枝家道中落的时候,她联合各大商贾逼她还钱。

    苏有枝救回崔九的时候,她造谣人家有暗中苟合。

    苏有枝拒绝太子心意的时候,她冒名顶替约会太子。

    .......

    这都到最后一步了,她穿过来有什么意义?

    在书中,兄长和苏有枝回京后就是崔白玉的死期,届时,种种罪行大白于天下,哪怕是疼爱她的兄长都护不住她。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崔白玉一想到自己的结局是被人挖掉心肝,活活折磨死,整个人都是汗毛倒竖。

    不过,等剧情结束,她是不是就可以穿回去了?

    崔白玉提起笔,在这一行前面画上了着重号,继续整理思路。

    事到如今,眼下最为重要就是防备崔九。

    苏有枝下落不明,崔九作为痴情男配一定会采取措施。

    可原著里崔白玉是怎么防备的身边的崔九的?

    ......好像完全没有交代。

    崔白玉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闭了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崔九是典型的深情忠犬人设,一直以来,他都默默无闻的在苏有枝身后,只有在关键时候救助女主和保护女主,几乎不走剧情,所以没什么记忆点。

    全书里最大的争议的就是他对女主到底是不是喜欢。

    毕竟,两人完全没有任何亲密接触,也不曾表露过心意,而且他曾经在鬼市靠杀人为生,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是所有人眼中的异类。这样的一个人,究竟能否爱上女主,能否被女主感化?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可惜书中完全没有交代,他的结局就跟他的身世一样,彻底成了谜团。

    谜团,这个就是最大变数。

    原著的剧情结束了,可他们的故事并没有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他们还在继续往下走。

    崔白玉手撑在额头上,眉眼微垂,在纸上写了崔九的名字,盯着看了片刻,松了一口气。

    苏有枝在离开前将他送走,只是希望他能远离危险,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没想到,带走她的人是崔白玉。

    而崔白玉带他回来,完全是因为她是想让崔九去当杀人工具,铲除所有敌人。

    或许,她可以试着拉拢一下崔九。

    思及此,崔白玉站起身,随手披了件衣服走出屋子,“崔九在哪?”

    桃酥侧身指了指院子门口,道:“姑娘早上刚抽了他三十鞭子,这会儿应该在柴房反省。”

    崔白玉下台阶时,一个踉跄,险些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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