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香君准备走了,苏叶也收拾东西,虽然觉得抱歉,但是《女诫》的内容确实不让她喜欢。

    她决定下午的时候还是去找赵夫子,让他再回来教四书五经。

    赵夫子也是本地人,住的离苏叶家也不远——这个消息是苏叶自己发现的。

    有几次苏叶走的比较晚,就和赵夫子同路了,她就发现赵夫子的家离他们家也不远,翻一座山就是了。

    她认真把论语背过了,赵夫子看她的眼神终于不是朽木不可雕也了,换成了大器晚成,还说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课下再去找他。

    当苏叶听到赵夫子说这个话的时候,想到她之前被一位女同学催结婚的事,觉得很惊讶。

    苏叶很疑惑,“夫子,难道您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呵呵,那不过是一些迂腐人的看法罢了,要我说女子和男子原本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男子可以读书女子就不能读书吗?前朝就有一位王妃女扮男装中了状元,那榜眼的文章远远不如她,由此可见女子毫不逊色于男子。”赵夫子摸摸他的胡子,对苏叶似乎是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看法吹胡子瞪眼。

    “自然,我也是这样想的。”苏叶可不敢说古代的人都全是迂腐的人了。

    看来也是有许多有着开放思想的人,就比如赵夫子。

    …………

    一座并不大的山,从山脚到山顶全都是不规则的田地,还有一些有幸留存的高大的树稀稀疏疏的点缀在已经被开垦过的裸着的田地里,这些田地大多数都是赵夫子的只有小部分是旁边人家的,只从山脚到山顶开辟了一条小路供人上去,而赵夫子的屋子就在山腰处,房子不大不小,供他一个人居住已经是绰绰有余。

    赵夫子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山上,大家都觉得他奇怪都已经四五十岁的年纪了,也不常娶妻,总是一个人来来往往,住的又是这么的偏僻。

    只见赵夫子的整个家都被一些竹林所遮蔽,看起来阴凉无比。

    他们还说赵夫子有的是钱,不然如何雇佣起这么多人为他耕田种地?

    苏叶对这些传言还是保持怀疑态度,不过赵夫子肯定是有钱的,毕竟私塾一年的学费为实不便宜。

    只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赵夫子偏要住在这么高的山上,一天爬上爬下不累吗?

    苏叶一个年轻人爬上去都觉得有点累。

    她就看到今天一上午不见人影的赵夫子躺在他的躺椅上,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茶,桌子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好一幅悠闲的做派。

    虽然看着他似乎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但是精神却十分敏锐,一眼就看到了苏叶,还从桌底下又拿出一个茶杯,为她倒了一杯茶,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

    苏叶进了院子里,站在赵夫子身边,对赵夫子行了一个礼,“赵夫子,今天上午你为什么没有来呀?”

    “你也不看看夫子我今年都多大了?教书啊,教不动咯。”赵夫子知道苏叶,已经进来也不看苏叶,只对着直射的太阳眯缝着眼。

    “可今天来秦夫子教的《女诫》,可完全和你之前的看法不一样啊!”苏叶继续争取。

    “不急,先喝茶。”赵夫子眯着眼将那只倒了茶的杯子往苏叶这边推了推。

    苏叶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这只是普通的茶叶,但是喝下去的瞬间她就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慢下来了,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着急忙慌的过来,是口渴了。

    赵夫子看到苏叶已经把茶喝了,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盯着苏叶,整个身子坐起来,神色颇有几分认真,“哎,《女诫》虽然在老头我看来是糟粕,可是没办法呀,这是大势所趋呀,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前王妃的事,你是不是觉得女子地位和男子不差了?”

    苏叶犹豫的点点头。

    “你可知前王妃当上状元后,在殿试时当场被揭穿,下场是怎样?”

    苏叶隐约猜到一定是不好的结局了。

    “陛下将齐王一家人都贬到了边疆,那里可全都是些凶神恶煞的匈奴人啊,陛下是要王爷为他守一辈子边疆啊。”

    “只是让齐王守边疆?如果齐王不满反了岂不是很麻烦?”苏叶觉得这个惩罚有漏洞。

    “你这孩子,掉水里了后就当真聪明不少了。”赵夫子对苏叶提出的问题感到几分出乎意料,“你以为你想到了的,陛下想不到?小殿下还留在京城了,齐王如何敢反?哎,给你说这个干什么。”赵夫子摇摇头又坐回去了,“真是扯远了。”

    苏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那夫子我就是不想上《女诫》行不行啊?”

    “那你就别上了嘛。”赵夫子优哉游哉的继续喝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夫子,那我的孟子呢?”

    “哎,不重要了。反正你很快也用不上了。”赵夫子神秘莫测的对她笑了笑,又继续把脸朝着太阳的方向,似乎格外享受这温暖的阳光。

    “啊?”苏叶不明觉厉。

    “嗷——”突然出现一声狼叫把两个人吓一跳。

    苏叶抬头在山顶看到一只狼。

    只见那狼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狼看见她盯着它,它对她龇了龇锋利的尖牙,眼神也凶狠似乎就要扑过来攻击她。

    可是狼从来不单独行动,难道在它后面还有很多狼躲藏着?

    赵夫子也看见那只狼,瞳孔一缩,唰的一下就从躺椅上翻身下来,一巴掌拍在苏叶还在张望的头上,抓起她的手,“别看了,快跑。”

    往哪里跑?

    当然是往房间里跑!

    赵夫子平时看着慢悠悠的,但是现在生死关头的情况下却爆发力进人,拽住苏叶的手眨眼间就跑进了房间里,“哐当”一声门被赵夫子锁上了。

    还不等两个人喘过气来,薄薄的一层门板被撞的咔嚓作响,是狼在撞门!

    两个人又去把门使劲堵住。

    更加不幸的是,他们听到了群狼回应的声音,这里不止一匹狼!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房间里面重的家具。

    苏叶在手边摸到一根抵门的棍子,反手把门抵住。

    然后苏叶和赵夫子一起把房间里面重重的衣柜推过来堵住门,一抵住的时候连门带衣柜都咔嚓作响。

    这些狼为什么会来到村子里?

    这狼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怎么要来攻击人?

    苏叶看着赵夫子苍老瘦削的身体,觉得自己绝对抵挡不住群狼的攻击。

    苏叶想到了苏卫之前说的山上猎物变多了,狼也多起来的事情。

    她用背抵着抵着衣柜,从装书的布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出来,锋利的匕首出了刀鞘希望昏暗的光下发着寒光。

    赵夫子看了她一眼,突然侧过身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大菜刀来对着门,“你这把小匕首也就能防个身,还得靠我这把菜刀。”

    虽然菜刀很威风,但是被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拿着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威慑力,当然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拿着一把小匕首也是如此。

    狼撞门的力气越来越大了,陆续有狼加入撞门的队伍了!

    门缝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苏叶简直就要闻到狼腥臭的口气。

    屋顶上似乎也有响动,有狼往屋顶上扑了!

    苏叶看看他们两个人觉得完全没有胜算,她在心里一直在呼唤着小卓,希望小卓能够把自己和赵夫子一起装入空间里。

    玉佩一直在闪着绿色的光,在昏暗的空间里像一只藏在苏叶手腕上的萤火虫。

    小卓也很着急,“大姐,我做不到啊!你没发现你第一次进来时都是灵魂状态,而后来才是身体能够进来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情况啊!我好几次进来都是在没人的地方进来的,因为第一回娘亲和爹爹说我一动不动了一个时辰,实在太吓人了,我就再没有在他们面前进空间里,而且我进来前后衣服也没有什么变化,我还以为我还是灵魂进去的。”

    “服了你,你怎么和我一样不靠谱啊!反正你现在要带人进空间里,我的力量不够你看着办吧!”小卓气愤的道。

    “这还说什么,直接用我身体的生机吧,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死!”苏叶决定了。

    “哎,等一等,有人来了,是不是你爹?”

    苏叶仔细一听,确实听到了爹爹苏卫的呵斥狼还有破空的弓箭的声音。

    然后就有狼的哀嚎声传来,门上的压力也减小了不少。

    “赵夫子!你在不在屋里?”

    赵夫子和苏叶对视一眼。

    两个人大声回应道。

    “在!”

    “好,等我一下。”苏卫还是这么寡言少语,但是这时候就特别可靠。

    …………

    苏卫是追着狼过来的,他原本就是要猎狼。前几日他追着狼的痕迹发现狼就在他们山附近几处林子里,却找不到狼,他立刻为家里人准备了随身的锋利匕首,把能够通知的人家也通知了,倒是把私塾里上课的赵夫子落下来了。

    今天他意外的发现了狼窝,有好几只小狼在那里探头探脑的,还有两只母狼在给小狼舔毛。

    他没有特意惊动它们,而是先去找公狼群,发现公狼竟然是往村子里跑了!

    他立马往村子里追。

    一路追踪着狼留下的脚印和毛发,就在赵夫子的山上找到了。

    十几匹狼围在赵夫子门口,一个接一个的在撞门,还有的往屋顶上扑,屋子禁不住这样折腾,几乎要散架了。

    苏卫站在山顶,他一手拿弓,另一只手从箭筒里抓箭按在弦上,对着狼群里最壮实的狼的头射箭。

    没射中,头狼敏锐的发现了苏卫,它放弃了被门拦住的猎物们,转而对狼群嚎叫几声。几只狼立即离开门口奔向苏卫。

    苏卫面对几只狼的虎视眈眈的饿虎扑食的围捕完全不慌。从箭筒里摸出三只箭,对着扑过来的狼射出。

    “嗖!”

    三只狼应声倒地,嗷嚎不已。

    头狼终于发现苏卫并不好惹,放弃了守在门口,直接扑向苏卫。

    和头狼一起的又是五只狼。

    狼跑的舒服奇快,似乎一眨眼就来到苏卫面前了。

    苏卫摸摸箭筒,只摸到三只箭,三只箭按在弦上,对着跳的最高的头狼和另外两只狼。

    三只箭发出,头狼受了点皮外伤,另外两只狼肚子中了,倒在了地上哀嚎。

    剩下的狼害怕了夹着尾巴转过身逃走了。

    苏卫把弓一丢,又从包里摸出一把匕首,和苏叶陶二娘的同款,很锋利。

    头狼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两只眼里仿佛像是两簇鬼火,它舔着自己伤口,丝毫不畏惧他的样子。

    苏卫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握紧匕首,一个跳跃扑向了蓄势待发的头狼。

    …………

    屋内两个人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声音,只听得见一些狼在哀嚎,一阵哀声嘁嘁。

    赵夫子对苏叶点点头,确定狼都走了,苏叶这才把被狼咬出几个洞的门打开。

    就看见门外几只狼躺在地上冲着他们龇牙,还想努力站起来攻击他们却始终无法挪动受伤的身体,只努力抬头冲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山上的小路上也有几匹狼躺在地上呻吟着,还有的一瘸一拐的想要逃走的被苏卫一个利落的手肘敲晕头。

    苏叶抬头看着苏卫的样子,一身利落的劲打短装,手里握着的匕首上有血液在滴落,脸颊上有一道微不足道的小伤痕,眼神却沉静老练,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这些受伤的狼不是他猎杀的,这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猎人。

    苏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称他一声爹,特别是在她的身份已经被揭穿后。

    苏叶试探的问,“爹?”

    苏卫沉默的眸子看着她,没有回答。

    倒是赵夫子看到那些还在呻吟的狼,摸摸胡子,完全不畏惧他一身杀气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苏卫,这几只狼膘肥体壮,你快扒它们的皮,我们也开开荤,吃吃狼肉。”

    “赵夫子,你等着。”这时苏叶才看到苏卫手里还拖着一只比躺下的狼还壮实凶狠的狼,那就是苏叶之前在山顶上看到的那只头狼。

    那只头狼的肚子上有着一条长长的伤口,可以想象那是被苏卫用匕首趁它腾跃飞扑的时候从它肚子下方一刀划拉过去的。

    苏卫就拖着那只头狼的尸体一步步的从山顶上沿着小路下来。

    那些刚才还在对苏叶嘶吼威胁的狼,立马偃旗息鼓,夹着尾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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