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懿一听到受伤两个字，立即抬头，去看太子额头，这才看清太子额侧竟然被她打出血来。
欧阳若懿慌了，连忙起身，拿出自己丝帕就给太子擦血。
欧阳若懿同时再慌张的对太子说话：“太子殿下！臣女该死，臣女真不想伤殿下！臣女罪该万死！”
太子似乎对欧阳若懿的接触有些反感，眉头微皱，脸孔也向另一侧轻摆，似乎要和欧阳若懿拉开距离。
但他突然似乎又改了主意，脸上现出恶作剧和挑衅的坏笑，突然一把，把欧阳若懿搂紧。
欧阳若懿吃了一惊，但被搂住后，没有反抗，只是脸上立即现出娇羞神色，抬头小心又充满爱慕的看太子。
太子：“欧阳若懿，你可闯了大祸了。你刚才要打的，是本王未来母后。你将来，是要婚配给本王做太子妃，那她，可就也是你的婆婆了。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以对婆婆动手呢？”
欧阳若懿，没想到太子说的是这番话。
欧阳若懿呆住。
太子：“若懿，还不快对你未来婆婆道歉？”
学堂内，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们，都低声发出惊呼。
还有人暗笑，却低头，不敢让太子看到，更不敢发出声音，惹恼太子。
若懿：“对，对她一个贱民道歉？”
顾菁菁知道太子就是在故意霸凌恶心她。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遭。
这个太子，真的是极度的变态。
才一个早晨，就已经主动骚扰她两次！
自己，会过的很艰难。
哦对了，自己怎么忘了。
霸凌对自己是好事……
越艰难，对方越盯着自己，自己的精神摧残越强烈。
一切解决的，也就越快。
是好事。
顾菁菁眉头皱了一下，故意狠狠白了太子一眼，说：“不必。”
声音完全没有惧怕，只有一种被冒犯后的愤怒。
然后顾菁菁自己坐进了那个角落里的位置，开始就好像面前的太子和欧阳若曦都不存在一样，低头打开自己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东西和书本。
太子没想到他又被对方这么“忽略”，脸色阵红阵白。
好嚣张的女子。
从来没遇到过敢这么给自己脸色，真的完全不怕自己的女子！
好新鲜。
同时，太子因为压抑过久，时时都处于愤怒边缘的压抑情绪被刺激起来。
他一把推开欧阳若懿，然后走向顾菁菁座位前，走到那里后，他对顾菁菁旁侧男生道：“起开。”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才慌忙起身，太子似乎就算这样，还嫌那个男生起身太慢，突然用力一把把那个男生推开。
男生立即摔倒在地上。
但男生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连忙起身。
太子看着顾菁菁，把男生的座位和椅子，拉向顾菁菁桌椅旁边，直到和顾菁菁桌椅，紧贴在一起。
然后太子在顾菁菁身旁坐下，转头，挑衅和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歪着头，盯着顾菁菁看。
顾菁菁这下彻底被他堵到角落里，出去都不可能。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太子的行为激的肾上腺素飙升，浑身都处于应激状态，在微微发抖。
但她还是冷着脸，继续装作完全忽略太子的样子，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却不料这时候，太子突然伸胳膊，用力把顾菁菁已经拿出来的书本和笔墨，用力都拨打到地上。
顾菁菁立即停下来，感觉到自己就要爆发了，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太子。
太子却似乎对激怒了顾菁菁格外的开心，歪着头，用一只胳膊拄到桌上，手撑着脑袋，脸上坏笑着，看着顾菁菁。
太子：“母后，生气了？您责罚儿臣啊？”
顾菁菁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一下，众人再次小声惊呼。
却突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众人立即回头，看到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顾菁菁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三朝老臣，当今太子的父皇庆帝的老师，四次出任首辅，地位在这学堂内，只有太子略高于他。
所以众学员都立即规规矩矩回头，赶忙坐好，不敢造次。
顾菁菁也只能坐下。
那老先生，看到太子换了座位，眉头皱了一下，但却并不出言管教。
他跟了三朝皇帝，太知道这些皇帝，都有多恣意妄为了，嚣张跋扈了。
臣子生存之道，就是对皇帝，要由之任之。
而且太子并不受皇帝宠幸，太子将来能不能顺利登基都不好说。
自己对他好或不好，都可能在将来带来滔天大祸。
不可以站队。
他又在欺辱别人。
自己装看不到。
老先生慢慢走到最前面座位，慢慢坐下。
太子还是满脸挑衅的笑着，胳膊支撑着脑袋，看着顾菁菁，
顾菁菁被他看的心浮气躁，但她努力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样子，先生要众人拿出《中庸》。
她翻开来，看上面连标点都没有的一大片繁体文字，又被身旁太子分心。
她烦躁起来。
霸凌，打或者骂，那种爆发式的直接冲突，其实并不可怕。
可怕的，就是这种你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时时刻刻感觉到的欺辱，精神的虐待，对方时时刻刻，都把你当成猎物，时时刻刻享受着精神上折磨你的快乐的，可怕感觉。
先生命令所有人磨墨，要写毛笔字。
顾菁菁不会。
顾菁菁看别人，怎么用砚台，怎么磨墨，她学。
但毫无效果，根本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太子：“母后，您不会不会吧？”
顾菁菁眉头微皱，不理他，继续想办法处理那些麻烦东西。
还是毫无效果。
太子：“在民间没上过学堂？不会字？”
顾菁菁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
突然太子，伸手，轻轻握住了顾菁菁的手。
顾菁菁一愣，立即把手往回抽，却被太子紧紧抓住。
顾菁菁瞪太子。
太子笑眯眯，看顾菁菁。
顾菁菁恼怒：“你干什么？”
太子说：“母后。来，让儿臣侍候您。”
太子把桌上的砚滴拿起，轻轻在砚台里，滴了点水。
太子：“先要这样。”
然后他刚要把墨块拿起来，顾菁菁已经抢过墨块，然后一把推开太子，瞪他。
太子：“呵。母后生气了。母后自己来。不行的话，儿臣再出手。”
太子整个身子都倾向顾菁菁这边，笑眯眯的，看着顾菁菁。
顾菁菁心里不胜反感，翻了个白眼，然后把那磨条放到砚台里，来回摩擦。
果然滴出的水渐渐变黑。
顾菁菁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机巧了，不用他就好。
顾菁菁刚想到这里，突然啪地一声，墨条断了。
墨汁被断掉的墨条砸出来，蹦到了桌子上，还有顾菁菁的脸颊上。
墨条一断，啪地一声，整个学堂所有人都听到，都转头，看向顾菁菁方向。
那个先生，也皱眉看向顾菁菁这里。
顾菁菁被众人围观，心里厌烦。
在太子面前除了丑，顾菁菁心中更是烦躁。
她看着断掉的墨条，还有桌上淌出的墨汁，一时不知所措。
这古代，没有纸巾，怎么处理？
却在这时候，突然太子说道：“母后，不要动。让臣子（坏笑）……侍候您。”
“什么？”
顾菁菁吃惊，皱眉，刚转头看他，就看到他已经把自己的胳膊伸起来，用衣袖来擦顾菁菁的脸颊。
顾菁菁没想到太子这么放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没有动弹。
而那些看到太子竟然用衣袖给顾菁菁擦脸，都低声惊呼。
太子一边擦，一边继续坏笑着说：“母后的皮肤，还真是洁白细腻呢。”
欧阳若懿，看着这一切，气得脸孔变形。
顾菁菁看着太子满脸坏笑调戏的给她擦脸，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大吼：“你！放肆！”
然后她一把推开太子，伸起手掌，啪地一声，狠狠抡了太子一个嘴巴！
太子脸上，立即出现被打出的血印。
众人惊呼。
太子刚才那坏笑消失了，歪着头，看着顾菁菁，眼神中，是邪邪的怒气。
他脸上的肌肉轻轻痉挛，牙齿咬了一下嘴唇。
顾菁菁和他对视。
对，这就是顾菁菁要的效果。
你既然霸凌，就迅速升级好了！
不要不温不火的，只是恶心人。
这时候，太子身后一个学生冲过来。
是早先太子两个跟班其中一个，户部侍郎的嫡长子，常海。
常海怒道：“大胆刁女！竟然敢打太子殿下！还不立即跪下赔罪！”
顾菁菁：“如果不，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常海：“你！你还这么放肆！侵扰太子殿下！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当不！……”
太子在常海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头，对常海道：“你干什么？母后教训儿臣，不应该吗？”
常海被教训后，懵掉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太子看常海的眼神是凶恶霸道，但又转头看顾菁菁的时候，又变得笑眯眯。
顾菁菁紧张起来。
她虽然说要激起他们霸凌的火气。
但这个太子，跋扈乖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顾菁菁，还是有点恐惧。
顾菁菁忍不住去看前面的那个三朝元老讲课先生。
只看到那个先生，眯缝着眼睛，好像学堂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了起来，但是视线一眼也不往顾菁菁这边看。
他转身，走出去了。
他一出去，所有学堂里的学生，立即都起身，围了过来，等着看太子怎么处置顾菁菁。
大家对顾菁菁，一点同情或者支持都没有。
都等着看顾菁菁怎么被折磨。
这种噩梦般的场景，顾菁菁在学校，经历过好多好多次。
她出事的时候，她被欺负的时候，围观的同学们，永远是兴奋和好奇，没有人……同情。
她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还有人世间的恐怖。
她有一次，曾经被县委一个常委的儿子，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屁股被摸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被捏了一下。
那个小子，是学校里的小混混，一个小小的霸王。
她回头的时候，那个小混混先是笑眯眯的问她，怎么了？还想被捏，被捏爽了？
他身边几个走狗同学，一起哄堂大笑。
其他在教室里的同学，都笑眯眯回头看热闹。
他们都知道那个小子在霸凌。
好多人，也都被那小子霸凌过。
可他们根本这时候，都没有哪怕一点点正义感。
他们就是在那充满热情的看，期待。
然后那个小混混，还站起来，眼睛故意直勾勾的看顾菁菁的胸部。
顾菁菁气的浑身发抖。
她想上去打那个小混混。
可之前有一个别的班同年级的长得很乖巧，胸很大有点胖的女生，被他路过时候用胳膊撞挤胸部，那个女生和他们撕扯。
他们几个男生，轻松的吧那个女生像开玩笑，而不是故意打闹一样，给拽倒按在地上，女生无法反抗，被摸了好几下。
第二天学校年级里，没有人骂那个小混混和他的跟班们。反倒都在讨论那个女生被摸胸摸了几次。
这才是霸凌。受害者有罪。你长得美，你胸大。
你骚。
那个女生，后来转学了。
顾菁菁知道他们，想再复制那天的事情，也把顾菁菁，按在地上。
顾菁菁，忍耐了。
但她恶心的要吐了。
她去老师办公室，讲了事情。
老师露出为难的神色，说了几句话：“同学们打闹，是正常的。”
“你是不是多想了。”
“不要老想的那么不纯洁。也许只是开玩笑。”
“你不和他发生冲突，来找老师，是对的。”
“但应该是场误会。”
“你还是多把精力，放到学习里面。”
“青春期，有时候，会过分敏感。老师理解。好吗？”
那个小混混，后来被不知道什么人，在大街上踢了一脚，正好踢到命根上。
据传就此废了。
可顾菁菁面对那个小混混，面对老师时候，那种深深的无法反抗的无力感，让顾菁菁感受到一种深深的，绝望的恶意。
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太子，突然站了起来，往顾菁菁方向，走过来。
他要做什么？
顾菁菁抬头，心里劝自己，麻木地接受一切吧。
恶意，为什么，总是到处充满恶意。
这时候，突然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是传旨太监。
同时那个太监高呼：“圣旨到！”
众人立即都回头。
那个太监走到了前面先生的书桌前，站定高喊：“太子殿下接旨。”
众人连忙都噗通跪下。
顾菁菁，心里扑通直跳。
虽然她下定决心，拥抱霸凌。
可这种精神折磨，太痛苦了。
那种毫无希望的，无边无际的恶意包裹着你的精神折磨。
这次，是被偶然的事件给救了吗？
顾菁菁，也面对那个太监，跪了下去。
太子却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不耐烦，还有邪邪的不服的表情，还看着顾菁菁。
太监在前面发现太子不过来接旨，立即大声呵斥着喊道：“太子殿下接旨！！！！”
太子脸孔肌肉紧绷了一下，才转身，向前面太监方向走过去，然后在太监面前跪倒。
太监手里没有拿圣旨，宣的是口谕。
太监：“圣上口谕！～太子，昨日朕让小太监扇你耳光，是为了教训于你。你竟然敢让那小太监向你赔罪！你是对朕不满吗？圣上垂问，请太子殿下作答。”
太子脸孔紧绷，额头顶着地面，不说话。
太监等了一会，不耐烦提高声音道：“圣上垂问！请太子殿下作答！”
太子：“不是。”
太监：“圣上口谕：不是就好。那个小太监，竟然代朕打你会害怕，是认准了朕不如你。朕是不如你吗？”
太子：“不是。”
太监：“圣上口谕：不是就好。那个小太监，已经今日在宫中被杖毙了。朕让人，再重新打你十个嘴巴，算是稍作惩戒。打完后，这事就过去了。朕不会再追究。朕还是希望，能父慈子孝。然后你进宫来，朕有事找你。钦此。”
太子：“儿臣，谢父皇隆恩。”
太子三跪九叩。
众人三跪九叩。
顾菁菁也跟着三跪九叩。
太子折磨顾菁菁。
皇帝，也在折磨太子。
太子跪着，直起身子，那个太监说：“太子殿下，那老奴，就代皇上行刑了。老奴不敢手下留情，您多忍耐着些。”
太子一直视线看着地面，说：“公公可千万别手软，别再因为我，多害死一个您。”
太监毫不惧怕，也不客气：“太子替老奴多虑了。老奴不怕！”
顾菁菁心里吃了一惊。
皇上身边的太监，竟然不怕得罪太子。
而且太子身娇肉贵，一人之下，竟然皇上让他就当着众人面这么被人扇嘴巴。
这是一种折损，一种侮辱。
一种精神折磨。
一种恶意。
这是太子要被废掉的危险信号吗？
太监说完，走过去，笑着说：“老奴打了。”
然后太监把浮尘交给身旁的小太监，把袖子挽起来，轮圆了胳膊，脸上笑脸突然不见，满脸凶相，恶狠狠的打了上去。
啪！清脆无比。
众人都被那个太监打太子时候如此用力，如此凶狠，给吓到了。
顾菁菁还跪在地上，她略微抬头偷看，看到太子的脸立即红肿，比昨天那个小太监打的，凶狠太多。
太子被打后，却脸孔望着地面，眼神中也现出那种带着一丝愤怒的麻木，一动不动。
太监再抡起另外一只胳膊，也用力扇了下去，啪！
另一边脸孔，顾菁菁看不到。
但应该也变成血红了。
太监就这样，开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用力打足十次。
学堂内针落声音可闻，静的让人心惊肉跳。
终于打完。
下面跪着的学生们，无一人敢稍动一下。
顾菁菁略微抬头偷看，看到太子的嘴角，流出血来。
太监打完，似乎挑衅的一样，还揉了揉手，说：“哎呦，老奴的手都打的疼痛无比，太子殿下，是不是也很痛啊？哎呦，太子殿下的嘴里，有血都流出来了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丝帕来，给太子殿下擦一擦啊！”
有小太监过来，给太子殿下拿丝帕要擦。
却不料被太子一把推开，推倒在地上。
太子脸上，露出凶相。
太监回头看了一眼被推倒的太监，然后笑眯眯的说：“太子殿下既然不用侍候了。那就谢皇上教诲隆恩吧。”
太子深吸一口气，噗通一下，头再次触地，三叩首，说：“谢父皇教诲！”
太子和太监走了。
那个被太子占据了位置的学生，将桌椅小心拽了回去，躲瘟神一样，和顾菁菁保持距离，不愿意招惹顾菁菁给他带来祸事。
其他人好多人偷看被太子盯上的顾菁菁。
但顾菁菁只要一抬头看那些人，那些人就立即把头转向别处，装作对顾菁菁不感兴趣的样子。
先生很快回来，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到首席，翻开自己的书本，继续开始讲课。
顾菁菁坐在自己角落里，听先生讲的之乎者也，咬文嚼字，根本听不懂，也听不进去。
她发现始终有一个人，总在回头盯着她。
她抬头，看到那个人，就是欧阳若懿。
欧阳若懿和顾菁菁目光对上的时候，没有和别人一样，立即把头转开，而是目露挑衅目光。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一定不会轻饶顾菁菁的。
顾菁菁心里再次骗自己，说：“她对自己这么大敌意，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
可她只是觉得消极，觉得……丧……
学堂上午有两堂课，中午学堂有餐堂。
顾菁菁麻木的随众人去餐堂吃饭。
是长条木桌，每个人坐到自己位置，有学堂的下人过来，给众人端上饭菜。
大家似乎都有自己固定位置。
顾菁菁没有，她还是站在角落，看大家都从她身旁经过，半跪着落座。
直到众人都坐下后，她发现在学堂时，被太子赶走的那个邻座，自己做一个长条桌子。
没人和他在一起。
他的表情，始终也是怯生生的，生怕惹到众人注意的样子。
对哦。和顾菁菁一样，坐在最后的人，一定是这个学堂的“低阶级”。
被欺凌的对象。
只有他身旁有位置。
顾菁菁走过去，也学众人的样子，半跪着落座。
那个男生，自己就是被霸凌的对象，却在这时候，厌恶的眼神白了顾菁菁一眼。
他的动作故意到甚至有些做作，甚至好像是故意表演给顾菁菁，甚至给在场所有同学看的。
“你看我多讨厌你。”
“你们看我多讨厌这个新来的女同窗。”
顾菁菁没有理睬他，也不生气。
只觉得那个男生，和自己一样可悲。
饭菜上来，众人开始吃饭。
这些未来统治天下的继承者们，放肆谈笑，打闹，一点教养礼数也都看不到。
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天下都是他们的，无人可以拘束他们，为什么还要装作彬彬有礼，谨言慎行。
饭菜是很精致的，但顾菁菁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便将碗筷放下。
也有几个女生吃的更少，已经嬉笑结伴离开了。
顾菁菁看她们是走往餐堂后面的花园。
顾菁菁也起身，走出那道门，看到确实是一个宽敞的院子。
一边是江南园林灌木树木假山小亭，景色不错。
远处一大片则是黄土铺就大片的广场，相当于现代的学校操场。
操场上还有骑射靶子，蹴鞠架子。
那几个女生坐在下面池塘边说话嬉笑，顾菁菁一靠近，她们一起用嫌弃厌恶眼神白顾菁菁。
顾菁菁感受到她们恶意，不理睬，直接走过去，看到前面有一处树后隐蔽回廊。
她最想做的，便是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她坐到那里，脑袋靠在栏杆上，抬头看天。
天空好蓝，是缎面一样的深蓝色。几只小鸟鸣叫着，停在旁边树枝上，其中两只似乎是一对，彼此关怀给对方梳理毛发，不时欢快鸣叫。
顾菁菁看的有些羡慕。
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旁边树后有人在说话。
是一男一女。
女人声音，是欧阳若懿：“哥哥，当初是父亲说的，我未来就是太子妃，就是天下皇后！我被锁春宫，做笼中雀，也要做最权倾天下，做最对你和父亲有帮助的一个！甚至我还必须诞下男婴，将来做这天下的皇帝。现在你和父亲却又告诉我，太子要失宠，我不能喜爱了？你们当我是什么？我欧阳若懿，真只是你和父亲往上爬，要踩在脚下的台阶吗！”
那个欧阳若懿的哥哥，也是这个学堂的学生，他面白如玉，似乎温婉得体，没有攻击性。
可他的眼睛却有点小，显出一点点狡诈和刻薄。
欧阳若曦的哥哥，叫欧阳令秦。
他有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狂妄名字。
他是继承者里面的高阶“种姓”。
顾菁菁上午的时候，已经看到过他，脸上永远挂着和善平和的微笑，似乎是个好脾气的人。
只是眼睛略微让人感觉有点阴森。
现在他单独和妹妹在一起，脸上再没有任何伪装，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人胆寒：“你不是吗？”
欧阳若懿，没想到哥哥说话这么直接，吃了一惊：“我是你亲妹妹！你把我当工具？”
欧阳令秦突然训斥道：“你清醒点吧！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妹妹，你是女人，无法建功立业，你一辈子唯一的向上爬的机会！能做到的唯一的事，就是嫁给天下，最厉害的男人，然后帮助我们欧阳家，继续维持极盛！”
欧阳若曦：“我要是不呢？我喜欢太子！我就嫁给太子。”
欧阳令秦：“你嫁给太子，太子被废的话，我们欧阳家一脉，都会因为你成为太子一党，我们欧阳家就完了！”
欧阳若懿：“你们不管我，把我当工具，我凭什么把你们当家人！”
欧阳令秦冷笑：“你再说一遍！”
欧阳若懿：“你没听清吗？好！我再说一遍，原来我觉得太子太跋扈变态，我不喜欢！我不愿意喜欢，你们非逼我，现在我发现太子表面狠戾，实际上他好可怜！他和我好像，都是天家里出来的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疼的可怜虫，我喜欢他，我喜欢上他了！不管你们多少人会被我连累，我都要喜欢他，我……！”
欧阳若懿刚说到这里，突然欧阳令秦狠狠一个嘴巴啪的一下，打了下来，打得欧阳若懿立即脸颊充血，呆在当场，瞪着大眼睛，目瞪口呆看着哥哥。
欧阳令秦：“清醒了吗？”
欧阳若懿：“你打我！”
欧阳令秦：“那也比你因为一时糊涂，毁了我们欧阳家强！我告诉你，过三日，太学中秋赏月，太子的二哥，二皇子会来。你的座次，我已经给宫里太监塞钱了，会安排在二皇子身旁。你想办法，在那天勾引二皇子，完成床底欢愉。其他的事情，父亲，会安排。”
欧阳若懿：“什么？你让我处子之身，和二皇子做……做那种事？”
欧阳令秦：“别大惊小怪。女人，早晚不都要被男人糟蹋吗？他将来，会替代太子登基坐殿。你很吃亏吗？”
欧阳若懿：“呵，哥哥，好，就算我舍得出去。可二皇子风流名声可在外。他什么女人没见过？我这样毫无床第经历的女子，他能看得上？你也不用说让我装作娇柔勾引他，我不会做。”
欧阳令秦：“二皇子有个嗜好，便是喜欢白虎。特别是处子之身的白虎，他喜欢看到白虎处子之血。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在那天，找二皇子身边的人告诉他，他会对你下手的。”
欧阳若懿：“白虎？白虎是什么意思？”
欧阳令秦：“这都不知道，妹妹。你就知道，你是就可以了。”
欧阳若懿：“我不做！”
欧阳令秦冷冷看着欧阳若懿，最后冷冷说了一句：“不可以。”
说完，欧阳令秦，转身便走了。
欧阳若懿一直在对欧阳令秦背影喊：“我不做！你们逼死我！我也不会做！你听到了吗！我不做！你去死吧！哥哥！你这个王八蛋！你去死吧！死吧！！！！”
咆哮声，在这远离其他地方的角落，显得无力。
欧阳令秦走远。
欧阳若懿站在原地，满脸愤怒。
欧阳若懿这样呆站了一会，突然发狠叫喊：“啊！！！！”
最后的刺耳声音几若疯狂。
然后她，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顾菁菁坐在假山后面，一动不动。
她不想让欧阳若懿发现她偷听到这些事情。
深宫的雀儿，原来和顾菁菁这样最底层的女孩子，有一点竟然相同。
那就是命运，不在自己的手里。
自己，不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活下去。
顾菁菁，甚至都不想听到她刚才无意中听到的，欧阳若懿的那些事情。
又过了一会，欧阳若懿那边没有声音了。
顾菁菁不知道是不是欧阳若懿已经走了。
她悄悄探出头，看外面。
她却惊讶地看到，欧阳若懿没有离开。
她手里拿着一个火石，精巧的小玩意，就好像是古代的打火机一样。
她将火石打热，然后把自己胳膊上的袖子撸起来。
然后她拿那个火石，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一贴。
她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是痛苦。
顾菁菁看到，她的胳膊上，已经有好几道一样的伤疤。
欧阳若懿再把火石贴近自己的皮肤。
空气中，有一点烧焦皮肉的味道。
欧阳若懿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她把火石放回到了小巧的黄铜火石盒里，然后她抬起胳膊，静静地看伤疤，发呆，出神，然后她终于转身，离开了。
空气中，那烧焦皮肉的味道，很快散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烟消云散。
欧阳若懿慌了，连忙起身，拿出自己丝帕就给太子擦血。
欧阳若懿同时再慌张的对太子说话：“太子殿下！臣女该死，臣女真不想伤殿下！臣女罪该万死！”
太子似乎对欧阳若懿的接触有些反感，眉头微皱，脸孔也向另一侧轻摆，似乎要和欧阳若懿拉开距离。
但他突然似乎又改了主意，脸上现出恶作剧和挑衅的坏笑，突然一把，把欧阳若懿搂紧。
欧阳若懿吃了一惊，但被搂住后，没有反抗，只是脸上立即现出娇羞神色，抬头小心又充满爱慕的看太子。
太子：“欧阳若懿，你可闯了大祸了。你刚才要打的，是本王未来母后。你将来，是要婚配给本王做太子妃，那她，可就也是你的婆婆了。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以对婆婆动手呢？”
欧阳若懿，没想到太子说的是这番话。
欧阳若懿呆住。
太子：“若懿，还不快对你未来婆婆道歉？”
学堂内，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们，都低声发出惊呼。
还有人暗笑，却低头，不敢让太子看到，更不敢发出声音，惹恼太子。
若懿：“对，对她一个贱民道歉？”
顾菁菁知道太子就是在故意霸凌恶心她。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遭。
这个太子，真的是极度的变态。
才一个早晨，就已经主动骚扰她两次！
自己，会过的很艰难。
哦对了，自己怎么忘了。
霸凌对自己是好事……
越艰难，对方越盯着自己，自己的精神摧残越强烈。
一切解决的，也就越快。
是好事。
顾菁菁眉头皱了一下，故意狠狠白了太子一眼，说：“不必。”
声音完全没有惧怕，只有一种被冒犯后的愤怒。
然后顾菁菁自己坐进了那个角落里的位置，开始就好像面前的太子和欧阳若曦都不存在一样，低头打开自己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东西和书本。
太子没想到他又被对方这么“忽略”，脸色阵红阵白。
好嚣张的女子。
从来没遇到过敢这么给自己脸色，真的完全不怕自己的女子！
好新鲜。
同时，太子因为压抑过久，时时都处于愤怒边缘的压抑情绪被刺激起来。
他一把推开欧阳若懿，然后走向顾菁菁座位前，走到那里后，他对顾菁菁旁侧男生道：“起开。”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才慌忙起身，太子似乎就算这样，还嫌那个男生起身太慢，突然用力一把把那个男生推开。
男生立即摔倒在地上。
但男生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连忙起身。
太子看着顾菁菁，把男生的座位和椅子，拉向顾菁菁桌椅旁边，直到和顾菁菁桌椅，紧贴在一起。
然后太子在顾菁菁身旁坐下，转头，挑衅和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歪着头，盯着顾菁菁看。
顾菁菁这下彻底被他堵到角落里，出去都不可能。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太子的行为激的肾上腺素飙升，浑身都处于应激状态，在微微发抖。
但她还是冷着脸，继续装作完全忽略太子的样子，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却不料这时候，太子突然伸胳膊，用力把顾菁菁已经拿出来的书本和笔墨，用力都拨打到地上。
顾菁菁立即停下来，感觉到自己就要爆发了，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太子。
太子却似乎对激怒了顾菁菁格外的开心，歪着头，用一只胳膊拄到桌上，手撑着脑袋，脸上坏笑着，看着顾菁菁。
太子：“母后，生气了？您责罚儿臣啊？”
顾菁菁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一下，众人再次小声惊呼。
却突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众人立即回头，看到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顾菁菁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三朝老臣，当今太子的父皇庆帝的老师，四次出任首辅，地位在这学堂内，只有太子略高于他。
所以众学员都立即规规矩矩回头，赶忙坐好，不敢造次。
顾菁菁也只能坐下。
那老先生，看到太子换了座位，眉头皱了一下，但却并不出言管教。
他跟了三朝皇帝，太知道这些皇帝，都有多恣意妄为了，嚣张跋扈了。
臣子生存之道，就是对皇帝，要由之任之。
而且太子并不受皇帝宠幸，太子将来能不能顺利登基都不好说。
自己对他好或不好，都可能在将来带来滔天大祸。
不可以站队。
他又在欺辱别人。
自己装看不到。
老先生慢慢走到最前面座位，慢慢坐下。
太子还是满脸挑衅的笑着，胳膊支撑着脑袋，看着顾菁菁，
顾菁菁被他看的心浮气躁，但她努力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样子，先生要众人拿出《中庸》。
她翻开来，看上面连标点都没有的一大片繁体文字，又被身旁太子分心。
她烦躁起来。
霸凌，打或者骂，那种爆发式的直接冲突，其实并不可怕。
可怕的，就是这种你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时时刻刻感觉到的欺辱，精神的虐待，对方时时刻刻，都把你当成猎物，时时刻刻享受着精神上折磨你的快乐的，可怕感觉。
先生命令所有人磨墨，要写毛笔字。
顾菁菁不会。
顾菁菁看别人，怎么用砚台，怎么磨墨，她学。
但毫无效果，根本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太子：“母后，您不会不会吧？”
顾菁菁眉头微皱，不理他，继续想办法处理那些麻烦东西。
还是毫无效果。
太子：“在民间没上过学堂？不会字？”
顾菁菁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
突然太子，伸手，轻轻握住了顾菁菁的手。
顾菁菁一愣，立即把手往回抽，却被太子紧紧抓住。
顾菁菁瞪太子。
太子笑眯眯，看顾菁菁。
顾菁菁恼怒：“你干什么？”
太子说：“母后。来，让儿臣侍候您。”
太子把桌上的砚滴拿起，轻轻在砚台里，滴了点水。
太子：“先要这样。”
然后他刚要把墨块拿起来，顾菁菁已经抢过墨块，然后一把推开太子，瞪他。
太子：“呵。母后生气了。母后自己来。不行的话，儿臣再出手。”
太子整个身子都倾向顾菁菁这边，笑眯眯的，看着顾菁菁。
顾菁菁心里不胜反感，翻了个白眼，然后把那磨条放到砚台里，来回摩擦。
果然滴出的水渐渐变黑。
顾菁菁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机巧了，不用他就好。
顾菁菁刚想到这里，突然啪地一声，墨条断了。
墨汁被断掉的墨条砸出来，蹦到了桌子上，还有顾菁菁的脸颊上。
墨条一断，啪地一声，整个学堂所有人都听到，都转头，看向顾菁菁方向。
那个先生，也皱眉看向顾菁菁这里。
顾菁菁被众人围观，心里厌烦。
在太子面前除了丑，顾菁菁心中更是烦躁。
她看着断掉的墨条，还有桌上淌出的墨汁，一时不知所措。
这古代，没有纸巾，怎么处理？
却在这时候，突然太子说道：“母后，不要动。让臣子（坏笑）……侍候您。”
“什么？”
顾菁菁吃惊，皱眉，刚转头看他，就看到他已经把自己的胳膊伸起来，用衣袖来擦顾菁菁的脸颊。
顾菁菁没想到太子这么放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没有动弹。
而那些看到太子竟然用衣袖给顾菁菁擦脸，都低声惊呼。
太子一边擦，一边继续坏笑着说：“母后的皮肤，还真是洁白细腻呢。”
欧阳若懿，看着这一切，气得脸孔变形。
顾菁菁看着太子满脸坏笑调戏的给她擦脸，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大吼：“你！放肆！”
然后她一把推开太子，伸起手掌，啪地一声，狠狠抡了太子一个嘴巴！
太子脸上，立即出现被打出的血印。
众人惊呼。
太子刚才那坏笑消失了，歪着头，看着顾菁菁，眼神中，是邪邪的怒气。
他脸上的肌肉轻轻痉挛，牙齿咬了一下嘴唇。
顾菁菁和他对视。
对，这就是顾菁菁要的效果。
你既然霸凌，就迅速升级好了！
不要不温不火的，只是恶心人。
这时候，太子身后一个学生冲过来。
是早先太子两个跟班其中一个，户部侍郎的嫡长子，常海。
常海怒道：“大胆刁女！竟然敢打太子殿下！还不立即跪下赔罪！”
顾菁菁：“如果不，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常海：“你！你还这么放肆！侵扰太子殿下！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当不！……”
太子在常海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头，对常海道：“你干什么？母后教训儿臣，不应该吗？”
常海被教训后，懵掉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太子看常海的眼神是凶恶霸道，但又转头看顾菁菁的时候，又变得笑眯眯。
顾菁菁紧张起来。
她虽然说要激起他们霸凌的火气。
但这个太子，跋扈乖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顾菁菁，还是有点恐惧。
顾菁菁忍不住去看前面的那个三朝元老讲课先生。
只看到那个先生，眯缝着眼睛，好像学堂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了起来，但是视线一眼也不往顾菁菁这边看。
他转身，走出去了。
他一出去，所有学堂里的学生，立即都起身，围了过来，等着看太子怎么处置顾菁菁。
大家对顾菁菁，一点同情或者支持都没有。
都等着看顾菁菁怎么被折磨。
这种噩梦般的场景，顾菁菁在学校，经历过好多好多次。
她出事的时候，她被欺负的时候，围观的同学们，永远是兴奋和好奇，没有人……同情。
她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还有人世间的恐怖。
她有一次，曾经被县委一个常委的儿子，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屁股被摸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被捏了一下。
那个小子，是学校里的小混混，一个小小的霸王。
她回头的时候，那个小混混先是笑眯眯的问她，怎么了？还想被捏，被捏爽了？
他身边几个走狗同学，一起哄堂大笑。
其他在教室里的同学，都笑眯眯回头看热闹。
他们都知道那个小子在霸凌。
好多人，也都被那小子霸凌过。
可他们根本这时候，都没有哪怕一点点正义感。
他们就是在那充满热情的看，期待。
然后那个小混混，还站起来，眼睛故意直勾勾的看顾菁菁的胸部。
顾菁菁气的浑身发抖。
她想上去打那个小混混。
可之前有一个别的班同年级的长得很乖巧，胸很大有点胖的女生，被他路过时候用胳膊撞挤胸部，那个女生和他们撕扯。
他们几个男生，轻松的吧那个女生像开玩笑，而不是故意打闹一样，给拽倒按在地上，女生无法反抗，被摸了好几下。
第二天学校年级里，没有人骂那个小混混和他的跟班们。反倒都在讨论那个女生被摸胸摸了几次。
这才是霸凌。受害者有罪。你长得美，你胸大。
你骚。
那个女生，后来转学了。
顾菁菁知道他们，想再复制那天的事情，也把顾菁菁，按在地上。
顾菁菁，忍耐了。
但她恶心的要吐了。
她去老师办公室，讲了事情。
老师露出为难的神色，说了几句话：“同学们打闹，是正常的。”
“你是不是多想了。”
“不要老想的那么不纯洁。也许只是开玩笑。”
“你不和他发生冲突，来找老师，是对的。”
“但应该是场误会。”
“你还是多把精力，放到学习里面。”
“青春期，有时候，会过分敏感。老师理解。好吗？”
那个小混混，后来被不知道什么人，在大街上踢了一脚，正好踢到命根上。
据传就此废了。
可顾菁菁面对那个小混混，面对老师时候，那种深深的无法反抗的无力感，让顾菁菁感受到一种深深的，绝望的恶意。
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太子，突然站了起来，往顾菁菁方向，走过来。
他要做什么？
顾菁菁抬头，心里劝自己，麻木地接受一切吧。
恶意，为什么，总是到处充满恶意。
这时候，突然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是传旨太监。
同时那个太监高呼：“圣旨到！”
众人立即都回头。
那个太监走到了前面先生的书桌前，站定高喊：“太子殿下接旨。”
众人连忙都噗通跪下。
顾菁菁，心里扑通直跳。
虽然她下定决心，拥抱霸凌。
可这种精神折磨，太痛苦了。
那种毫无希望的，无边无际的恶意包裹着你的精神折磨。
这次，是被偶然的事件给救了吗？
顾菁菁，也面对那个太监，跪了下去。
太子却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不耐烦，还有邪邪的不服的表情，还看着顾菁菁。
太监在前面发现太子不过来接旨，立即大声呵斥着喊道：“太子殿下接旨！！！！”
太子脸孔肌肉紧绷了一下，才转身，向前面太监方向走过去，然后在太监面前跪倒。
太监手里没有拿圣旨，宣的是口谕。
太监：“圣上口谕！～太子，昨日朕让小太监扇你耳光，是为了教训于你。你竟然敢让那小太监向你赔罪！你是对朕不满吗？圣上垂问，请太子殿下作答。”
太子脸孔紧绷，额头顶着地面，不说话。
太监等了一会，不耐烦提高声音道：“圣上垂问！请太子殿下作答！”
太子：“不是。”
太监：“圣上口谕：不是就好。那个小太监，竟然代朕打你会害怕，是认准了朕不如你。朕是不如你吗？”
太子：“不是。”
太监：“圣上口谕：不是就好。那个小太监，已经今日在宫中被杖毙了。朕让人，再重新打你十个嘴巴，算是稍作惩戒。打完后，这事就过去了。朕不会再追究。朕还是希望，能父慈子孝。然后你进宫来，朕有事找你。钦此。”
太子：“儿臣，谢父皇隆恩。”
太子三跪九叩。
众人三跪九叩。
顾菁菁也跟着三跪九叩。
太子折磨顾菁菁。
皇帝，也在折磨太子。
太子跪着，直起身子，那个太监说：“太子殿下，那老奴，就代皇上行刑了。老奴不敢手下留情，您多忍耐着些。”
太子一直视线看着地面，说：“公公可千万别手软，别再因为我，多害死一个您。”
太监毫不惧怕，也不客气：“太子替老奴多虑了。老奴不怕！”
顾菁菁心里吃了一惊。
皇上身边的太监，竟然不怕得罪太子。
而且太子身娇肉贵，一人之下，竟然皇上让他就当着众人面这么被人扇嘴巴。
这是一种折损，一种侮辱。
一种精神折磨。
一种恶意。
这是太子要被废掉的危险信号吗？
太监说完，走过去，笑着说：“老奴打了。”
然后太监把浮尘交给身旁的小太监，把袖子挽起来，轮圆了胳膊，脸上笑脸突然不见，满脸凶相，恶狠狠的打了上去。
啪！清脆无比。
众人都被那个太监打太子时候如此用力，如此凶狠，给吓到了。
顾菁菁还跪在地上，她略微抬头偷看，看到太子的脸立即红肿，比昨天那个小太监打的，凶狠太多。
太子被打后，却脸孔望着地面，眼神中也现出那种带着一丝愤怒的麻木，一动不动。
太监再抡起另外一只胳膊，也用力扇了下去，啪！
另一边脸孔，顾菁菁看不到。
但应该也变成血红了。
太监就这样，开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用力打足十次。
学堂内针落声音可闻，静的让人心惊肉跳。
终于打完。
下面跪着的学生们，无一人敢稍动一下。
顾菁菁略微抬头偷看，看到太子的嘴角，流出血来。
太监打完，似乎挑衅的一样，还揉了揉手，说：“哎呦，老奴的手都打的疼痛无比，太子殿下，是不是也很痛啊？哎呦，太子殿下的嘴里，有血都流出来了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丝帕来，给太子殿下擦一擦啊！”
有小太监过来，给太子殿下拿丝帕要擦。
却不料被太子一把推开，推倒在地上。
太子脸上，露出凶相。
太监回头看了一眼被推倒的太监，然后笑眯眯的说：“太子殿下既然不用侍候了。那就谢皇上教诲隆恩吧。”
太子深吸一口气，噗通一下，头再次触地，三叩首，说：“谢父皇教诲！”
太子和太监走了。
那个被太子占据了位置的学生，将桌椅小心拽了回去，躲瘟神一样，和顾菁菁保持距离，不愿意招惹顾菁菁给他带来祸事。
其他人好多人偷看被太子盯上的顾菁菁。
但顾菁菁只要一抬头看那些人，那些人就立即把头转向别处，装作对顾菁菁不感兴趣的样子。
先生很快回来，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到首席，翻开自己的书本，继续开始讲课。
顾菁菁坐在自己角落里，听先生讲的之乎者也，咬文嚼字，根本听不懂，也听不进去。
她发现始终有一个人，总在回头盯着她。
她抬头，看到那个人，就是欧阳若懿。
欧阳若懿和顾菁菁目光对上的时候，没有和别人一样，立即把头转开，而是目露挑衅目光。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一定不会轻饶顾菁菁的。
顾菁菁心里再次骗自己，说：“她对自己这么大敌意，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
可她只是觉得消极，觉得……丧……
学堂上午有两堂课，中午学堂有餐堂。
顾菁菁麻木的随众人去餐堂吃饭。
是长条木桌，每个人坐到自己位置，有学堂的下人过来，给众人端上饭菜。
大家似乎都有自己固定位置。
顾菁菁没有，她还是站在角落，看大家都从她身旁经过，半跪着落座。
直到众人都坐下后，她发现在学堂时，被太子赶走的那个邻座，自己做一个长条桌子。
没人和他在一起。
他的表情，始终也是怯生生的，生怕惹到众人注意的样子。
对哦。和顾菁菁一样，坐在最后的人，一定是这个学堂的“低阶级”。
被欺凌的对象。
只有他身旁有位置。
顾菁菁走过去，也学众人的样子，半跪着落座。
那个男生，自己就是被霸凌的对象，却在这时候，厌恶的眼神白了顾菁菁一眼。
他的动作故意到甚至有些做作，甚至好像是故意表演给顾菁菁，甚至给在场所有同学看的。
“你看我多讨厌你。”
“你们看我多讨厌这个新来的女同窗。”
顾菁菁没有理睬他，也不生气。
只觉得那个男生，和自己一样可悲。
饭菜上来，众人开始吃饭。
这些未来统治天下的继承者们，放肆谈笑，打闹，一点教养礼数也都看不到。
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天下都是他们的，无人可以拘束他们，为什么还要装作彬彬有礼，谨言慎行。
饭菜是很精致的，但顾菁菁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便将碗筷放下。
也有几个女生吃的更少，已经嬉笑结伴离开了。
顾菁菁看她们是走往餐堂后面的花园。
顾菁菁也起身，走出那道门，看到确实是一个宽敞的院子。
一边是江南园林灌木树木假山小亭，景色不错。
远处一大片则是黄土铺就大片的广场，相当于现代的学校操场。
操场上还有骑射靶子，蹴鞠架子。
那几个女生坐在下面池塘边说话嬉笑，顾菁菁一靠近，她们一起用嫌弃厌恶眼神白顾菁菁。
顾菁菁感受到她们恶意，不理睬，直接走过去，看到前面有一处树后隐蔽回廊。
她最想做的，便是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她坐到那里，脑袋靠在栏杆上，抬头看天。
天空好蓝，是缎面一样的深蓝色。几只小鸟鸣叫着，停在旁边树枝上，其中两只似乎是一对，彼此关怀给对方梳理毛发，不时欢快鸣叫。
顾菁菁看的有些羡慕。
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旁边树后有人在说话。
是一男一女。
女人声音，是欧阳若懿：“哥哥，当初是父亲说的，我未来就是太子妃，就是天下皇后！我被锁春宫，做笼中雀，也要做最权倾天下，做最对你和父亲有帮助的一个！甚至我还必须诞下男婴，将来做这天下的皇帝。现在你和父亲却又告诉我，太子要失宠，我不能喜爱了？你们当我是什么？我欧阳若懿，真只是你和父亲往上爬，要踩在脚下的台阶吗！”
那个欧阳若懿的哥哥，也是这个学堂的学生，他面白如玉，似乎温婉得体，没有攻击性。
可他的眼睛却有点小，显出一点点狡诈和刻薄。
欧阳若曦的哥哥，叫欧阳令秦。
他有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狂妄名字。
他是继承者里面的高阶“种姓”。
顾菁菁上午的时候，已经看到过他，脸上永远挂着和善平和的微笑，似乎是个好脾气的人。
只是眼睛略微让人感觉有点阴森。
现在他单独和妹妹在一起，脸上再没有任何伪装，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人胆寒：“你不是吗？”
欧阳若懿，没想到哥哥说话这么直接，吃了一惊：“我是你亲妹妹！你把我当工具？”
欧阳令秦突然训斥道：“你清醒点吧！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妹妹，你是女人，无法建功立业，你一辈子唯一的向上爬的机会！能做到的唯一的事，就是嫁给天下，最厉害的男人，然后帮助我们欧阳家，继续维持极盛！”
欧阳若曦：“我要是不呢？我喜欢太子！我就嫁给太子。”
欧阳令秦：“你嫁给太子，太子被废的话，我们欧阳家一脉，都会因为你成为太子一党，我们欧阳家就完了！”
欧阳若懿：“你们不管我，把我当工具，我凭什么把你们当家人！”
欧阳令秦冷笑：“你再说一遍！”
欧阳若懿：“你没听清吗？好！我再说一遍，原来我觉得太子太跋扈变态，我不喜欢！我不愿意喜欢，你们非逼我，现在我发现太子表面狠戾，实际上他好可怜！他和我好像，都是天家里出来的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疼的可怜虫，我喜欢他，我喜欢上他了！不管你们多少人会被我连累，我都要喜欢他，我……！”
欧阳若懿刚说到这里，突然欧阳令秦狠狠一个嘴巴啪的一下，打了下来，打得欧阳若懿立即脸颊充血，呆在当场，瞪着大眼睛，目瞪口呆看着哥哥。
欧阳令秦：“清醒了吗？”
欧阳若懿：“你打我！”
欧阳令秦：“那也比你因为一时糊涂，毁了我们欧阳家强！我告诉你，过三日，太学中秋赏月，太子的二哥，二皇子会来。你的座次，我已经给宫里太监塞钱了，会安排在二皇子身旁。你想办法，在那天勾引二皇子，完成床底欢愉。其他的事情，父亲，会安排。”
欧阳若懿：“什么？你让我处子之身，和二皇子做……做那种事？”
欧阳令秦：“别大惊小怪。女人，早晚不都要被男人糟蹋吗？他将来，会替代太子登基坐殿。你很吃亏吗？”
欧阳若懿：“呵，哥哥，好，就算我舍得出去。可二皇子风流名声可在外。他什么女人没见过？我这样毫无床第经历的女子，他能看得上？你也不用说让我装作娇柔勾引他，我不会做。”
欧阳令秦：“二皇子有个嗜好，便是喜欢白虎。特别是处子之身的白虎，他喜欢看到白虎处子之血。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在那天，找二皇子身边的人告诉他，他会对你下手的。”
欧阳若懿：“白虎？白虎是什么意思？”
欧阳令秦：“这都不知道，妹妹。你就知道，你是就可以了。”
欧阳若懿：“我不做！”
欧阳令秦冷冷看着欧阳若懿，最后冷冷说了一句：“不可以。”
说完，欧阳令秦，转身便走了。
欧阳若懿一直在对欧阳令秦背影喊：“我不做！你们逼死我！我也不会做！你听到了吗！我不做！你去死吧！哥哥！你这个王八蛋！你去死吧！死吧！！！！”
咆哮声，在这远离其他地方的角落，显得无力。
欧阳令秦走远。
欧阳若懿站在原地，满脸愤怒。
欧阳若懿这样呆站了一会，突然发狠叫喊：“啊！！！！”
最后的刺耳声音几若疯狂。
然后她，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顾菁菁坐在假山后面，一动不动。
她不想让欧阳若懿发现她偷听到这些事情。
深宫的雀儿，原来和顾菁菁这样最底层的女孩子，有一点竟然相同。
那就是命运，不在自己的手里。
自己，不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活下去。
顾菁菁，甚至都不想听到她刚才无意中听到的，欧阳若懿的那些事情。
又过了一会，欧阳若懿那边没有声音了。
顾菁菁不知道是不是欧阳若懿已经走了。
她悄悄探出头，看外面。
她却惊讶地看到，欧阳若懿没有离开。
她手里拿着一个火石，精巧的小玩意，就好像是古代的打火机一样。
她将火石打热，然后把自己胳膊上的袖子撸起来。
然后她拿那个火石，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一贴。
她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是痛苦。
顾菁菁看到，她的胳膊上，已经有好几道一样的伤疤。
欧阳若懿再把火石贴近自己的皮肤。
空气中，有一点烧焦皮肉的味道。
欧阳若懿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她把火石放回到了小巧的黄铜火石盒里，然后她抬起胳膊，静静地看伤疤，发呆，出神，然后她终于转身，离开了。
空气中，那烧焦皮肉的味道，很快散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