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梅子她们几人忙完天色已亮,每人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呵欠连天的正欲爬上榻去微眯一会儿,没成想公子又派人来说收拾停当后要乘马车外出。

    娇圆更是哭丧着小脸叫苦不迭道:“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牛马都比我们睡得早起的晚。

    梅子赶紧拉着她洗漱收拾,公子让人通传那就是马上要出行了,不会给太久的时间准备的。

    果不其然,几人刚收拾好,公子便派人将东西都搬上了早已等在客栈外的马车上。

    梅子带着娇圆和香草也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公子马车后面。

    梅子一路看着车窗外,看这路线不像是往青雀山去,就这样一行人一路上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定州河畔,娇圆早在马车上被摇晃睡着了,人事不省。

    今日是上巳节,按照云燕的风俗,这一日要踏春游河射野雁,看对眼的男女还能互送赠物以示情意。

    青雀公子一反常态,专挑了个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停下了马车,着仆役大张旗鼓地搭起了射雁台,不多时便成了定州河畔最耀眼的一道风景。

    这两日坊间就有传言,青雀公子带着他在江州花六百两金买的乞丐丫鬟来了定州城。

    在定州河畔游春能有这般大场面的想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但凡来此处的人都要围着瞧瞧看看,凑凑热闹,探探究竟。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明媚的阳光使定州河畔的春色显得愈加生机勃勃,来来往往盛装而行的人也越来越多。

    娇圆从马车上下来,晒着太阳眯着眼畅快地伸着懒腰,梅子见了连忙扯了扯娇圆的衣襟。这定州河畔人来人往,女子在外还需仔细了形象,毕竟是青雀公子的丫鬟。

    马车颠簸了一路娇圆也睡了一路,昨晚公子安排了诸多要准备的东西,害得她们整晚都没睡,这阵看到那观赏台上坐着的青雀公子娇圆亦不想给他一点好脸色。

    梅子见娇圆沉着脸,怕见了公子又要惹他不高兴,便叮嘱道:“娇圆,你守在这儿仔细盯着这些东西,我们将水果和糕点给公子送上去,莫要乱跑。”梅子给娇圆安排任务,还不忘多说几遍。怕她记不住。

    “知道了,梅子姐姐。”娇圆立即点头应道,恰好不想上去被那折磨人的公子念叨,不见他更自在。

    射雁是云燕每年上巳节民间特有的狩猎活动,顾名思义,用绑了丝线的箭射野雁,射中者得雁。

    定州河边青雀公子搭的这座射雁台比别处都大且高,视野极其开阔,吸引了众多男子前来一试身手。

    台前贴着一张告示,每人一次机会,射中者得雁并入围射箭比赛,最终得雁多者取前三,奖赏依次是一千两银,五百两银和三百两银。

    如此高的奖赏令在场的男子激动不已,纷纷报命上台试射,可有的人甚至连弓都拉不开,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下台去了。

    青雀公子坐在高台观赏席处,看着眼前走马灯似的人来人往,迄今为止这快小半日过去了,还没有人能射中放出笼的野雁。

    不是射出去的箭还未碰到野雁便坠落,就是连如何挽弓搭箭都不会,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世兰更是沉了脸,关在笼中的这些野雁已是饿了一晚,没什么力气也飞不高远,就这都没有射中之人,看来公子今日的雅兴是难以满足了。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来了个十分强壮高大的男子,看上去很有力气,世兰见状,顿时眼前一亮,终于来了个差不多的。

    侍从递上弓箭,此人倒也没有令人失望,挽弓搭箭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看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

    野雁从笼中被放出,扇动翅膀朝空中飞去,只见这高大男子身体后仰,用力展开手臂,目光如炬紧盯着空中的野雁,箭一触即发,如流星般划过长空。

    只听空中一声长鸣,带着丝线的箭矢用力地向上飞窜,就在众人都以为要射中之时,下一秒箭矢仿佛被卸了力般掉头朝下。

    高大的男子还未来得及低下他那高昂的头,就在一片唏嘘声中不得已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

    惬意地吃着糕点的青雀公子也不禁意外地摇了摇头。

    娇圆见台上的人又没射中,顿时也觉得没了观望的兴致,上去不少人,就没一个射下野雁的。

    可是梅子姐姐和香草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她们已上去有些时候了。

    就在娇圆觉得无聊时,一个挑货郎从她身旁路过,货郎的架子上挂了不少小玩意。

    有各种颜色和图案的兔儿灯和纸鸢等等,娇圆瞬间便被这些五颜六色吸引住了眼神,欣喜地看直了眼。她叫住货郎,伸手摸摸这个,翻翻那个,每一个都爱不释手。

    货郎见有人喜欢自己的东西,便取了个兔儿灯递到娇圆手上道:“姑娘,你看这灯,多好看,晚上点亮了保准是这条街上最亮的一盏。”

    娇圆见这兔儿灯红红的眼睛顿时就生了欢喜,小时候娘亲也常在年节之日给自己买这兔儿灯,她不由得又回想起曾经和娘亲在一起的时光。可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后,还是将灯有些不舍得还给了货郎,低声道:“好看是好看,可我没有银钱买,还是还于你。”

    货郎见这姑娘长的如此标志,可也是个苦命的穷人家女子,倒也没说什么摇着头便离开了。

    梅子终于回来了,她见娇圆一直都乖巧地盯着东西没有乱跑,柔声说道:“公子让我带你一并上去。”

    其实娇圆本就不想见青雀公子,这下倒好,躲怕是躲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跟在梅子身后来到了青雀公子身旁。

    此时,高台上站着个挺拔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个头虽高,可看上去却有些瘦弱。

    台下的众人中有人已泄气道:“方才那么强壮之人都没射中,如此羸弱之人弓可能都拉不开。”说罢,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笑一堂。

    台上的男子亦听到了这般说辞,可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不悦之色。

    只见他沉着冷静,拿着弓望向空中,当野雁飞出那一瞬间,他迅速弯弓搭箭,箭矢伴着空厉地叫嚣声冲了出去,快到很多人都未曾发现他是何时出手的。

    随着一声凄厉的雁鸣,绑着丝线的箭已穿透刚飞到半空中的野雁,野雁应声下落,年轻男子手上稍一用力,绑着丝线的箭矢就已回到手中,箭尖上赫然带着只没了声息的野雁。

    台下众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此人箭法真是了得,快准且狠。

    巧劲使得不错,青雀公子眼角微微上挑,注视着年轻男子腰间佩戴着的那块玉,异样的光芒在眸中流转,。

    谁知年轻男子将野雁身上的箭矢取了下来,顺手扯下半片衣袍将野雁包裹住,走向青雀公子。

    世兰以为他有什么图谋不轨之意,手已不由得握紧了剑柄朝公子身边靠了靠。

    谁知年轻男子走了几步便停下来道:“野雁送于公子身后的这位姑娘,换些银钱去买你喜欢的兔儿灯吧。”

    原来方才娇圆没钱买灯的窘迫全被这年轻男子看在了眼里。

    娇圆见这血呼呼的包裹,忙摆摆手道:“多谢,我不想要,那兔儿灯不买也罢。”

    “我乃过路之人,这野雁留于我也无用,不如赠于姑娘以解所困。”这位年轻男子颇有些执着。

    “本公子的丫鬟不会收这来路不明之物,还请这位公子莫要强人所难,不若送于台下所需之人。”青雀公子皱了皱眉,见此人有些不依不饶便阴沉了脸道。

    年轻男子见主人都发话了,便也不好再强求,随手就将裹着野雁的半片衣袍扯掉,将野雁丢于台下。

    围观众人皆去争抢,野雁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人群中的异动,竟然引来了定州城内的巡防兵,领头的将领是宋彦南,既然宋彦南在此,那谢瑜定也离此处不远。

    谢瑜自从在九直山与李云翊大败山匪后,回燕京便受到燕帝的嘉奖,荣升玄武将军,率武卫军,镇守定州城。

    自从他率军镇守定州以来每日加强练兵,丝毫无懈怠之时。

    今日上巳节,刚好让其他将领们休沐一日,他亲自和宋彦南带兵巡防。

    这不宋彦南刚稳住人群,谢瑜便出现了,他抬头望了眼高台上的人,眼睛便定在娇圆身上,她怎么会在定州?

    谢瑜整了整戎装,大步迈上高台,刚一站定就看见了立于中央的年轻男子,谢瑜猛地一愣,正欲施礼,却见年轻男子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谢瑜忙改口道:“李公子,您也在此处,有失远迎。”

    李公子见谢瑜并没有拆穿他的身份便心领神会道:“谢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俩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谢瑜才将目光落在了一直坐在观赏席丝毫未挪动过半分的青雀公子身上。

    “不知是何人在此搭建的射雁台,可有向定州府衙报备过?”谢瑜大声问道。

    只见世兰上前将江州府衙执凭文书递给谢瑜过目,谢瑜一看倒都是符合规定,便将文书又还于世兰。

    谢瑜转头望向娇圆,李云翊是因为她才重伤不醒,她却出现在了定州。

    想到这,谢瑜握紧了手中的剑,朝娇圆走去。

    马上就要靠近娇圆身边,久坐未动的男子却猛然间站起了身,立在了谢瑜与娇圆中间,将娇圆不声不响地与谢瑜隔开了去。

    “不知这位将军是何意?难不成也要像李公子一样给我这奴仆送份礼物。”青雀公子刷地一声打开折扇,更是隐去了娇圆露在外的半张脸。

    “吾乃谢瑜谢子期,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谢瑜倒是有几分谦虚地先拱手行礼自报了家门。

    青雀公子闻言便不紧不慢地还礼道:“谢将军名满天下,幸会,吾乃青雀公子也。”

    谢瑜眼眸微怔道:“原来是青雀公子,久仰大名,没想到竟然在此处相遇,实属幸会。”

    说罢,谢瑜转身向李公子引见,“这位是燕京李氏公子,这位是青雀公子。”

    谢瑜的称呼自是将李氏二字放在了前头,在燕京的李氏还能有谁家?

    青雀公子这下倒是先行了礼数,李公子也颔首回礼,只是眼眸中看向青雀公子的神色越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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