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宝听见孩子叫爹,激动的嘴角几乎裂到耳朵,回头炫耀似的看向邬玺玥,“娘子,念念会喊 爹啦!”

    他抱起念念到邬玺玥跟前嘚瑟,“儿子会喊 爹啦。”

    邬玺玥白眼,又一次腹诽:真当自己是爹了?

    左宗宝瞧得见她白眼自己,却也满不在乎,脸上的笑那叫一个不值 钱。一口一个“乖儿子”的叫着。

    老太太看她宝贝重孙子终于拿了个正经东西,老怀安慰的松了口气,“我们念念是当官的命啊,真好。”

    于嬷嬷俯身将她扶起,笑着道:“念哥儿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吃穿不愁,样样都不缺。”

    “是啊是啊。只不过,这小子还是跟他爹亲,枉费我日日抱着他,顾着他,凡好东西都紧着他,仍是抵不过他爹。”老太太略带醋意的朝左宗宝乜了眼。

    左宗宝闻言,抱着孩子过来,“祖母,你不会还吃我的醋吧?”

    老太太虽有醋意,当然也没有真生气不满,只屈着手指在念念下巴上挠痒。

    这时,思思玩儿了一会子那木剑,眼睛朝前方直勾勾看了过去。在众人还没看清她看什么时,这小丫头丢下木剑,急吼吼的向前爬去。屋里丫鬟们怕小主子受伤,赶忙追过去,还没等她们过去,小丫头已经停下,然后攀着桌子腿摇摇晃晃站起来,够到了放在矮桌上的瓷马。

    小翠手疾眼快,在那瓷马将要掉下去时,她一把抓住了。

    众人看着松了口气。

    老太太一脸惊魂未定,“这丫头,真吓死我啦。”

    左宗宝转头不容拒绝的将念念交给邬玺玥,几步过去抱起了思思,然后坐在旁边椅子上,另一手拿过那瓷马放到女儿面前。思思立刻开心的拍掌,咯咯笑着,别提多高兴了。

    左宗宝扬起脸道:“这丫头,将来别是个武将吧?怎么喜欢这些?”

    老太太苦笑,武官也是官,但比起文官,多少是危险了些。一个女娃娃,舞刀弄剑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时她们才意识到,好像也没准备什么女儿家的东西。她不觉朝于嬷嬷看去。

    于嬷嬷尴尬,怎么忘了准备些刺绣,琴棋之类的东西。

    邬玺玥这时已顾不得他们是否偏心,因为她手里这小家伙动来动去的,搞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

    *

    家里周岁宴后,左宗宝寻了个借口,和邬玺玥一起带着俩孩子去见邬玺梅。

    毕竟孩子一岁了,总得让亲娘见见。

    因为老太太看得紧,邬玺梅已经很久没见两个孩子了。这次再见,就觉得他们变化很大。尤其是思思,简直是越长越像罗域,她伸手去抱,可小家伙认生,头一扭搂住了左宗宝的脖子。

    邬玺玥怕妹妹难过,解释道:“这丫头认人,她打小就跟着宗宝,别人都抱不得的。”

    左宗宝也略显尴尬,“是啊,这孩子是我从小抱大的,除了奶娘就只跟我,别人一抱就哭闹。”

    邬玺玥忙将自己手里的念念递过去,“你抱他,这小子脾气好。”

    邬玺梅接过儿子,别说,念念还真是谁都跟,在谁怀里都能玩儿,都能笑。不过,在他注意到现在抱着他的这个人,和刚才抱着他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觉左看右看,一会儿瞅这个,一会儿瞅那个,笑容逐渐带了困惑。那发蒙的小表情,引得三人哄然发笑。

    笑了阵子,邬玺梅道:“看他们被你们照顾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若他们俩跟着我,我都不敢想自己该有多狼狈。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们,尤其是姐夫。”

    左宗宝逗着怀里的女儿,不以为然,“我还得谢你呢,你不知道这俩孩子多惹人喜欢。”

    顿了顿,“对了,今日他们抓周,你猜这俩小家伙都拿了什么?”

    邬玺梅饶有兴趣道:“抓了什么?”

    邬玺玥就怕左宗宝再来一句“孩子随他”,忙抢了话头道:“思思上来就拿了木剑,念念呢就有些贪心,拿了好些东西,又是钱匣子,又是吃的,不过最后还是拿了毛笔。”

    “我们思思还拿了桌上的瓷马呢,你怎么不说啊?这孩子又是拿剑又是拿马的,一看就……”

    左宗宝话还没说完,邬玺玥忙抢了话道:“一看就随孩子她爹,将来八成也是个立马横枪的巾帼女将。”

    提到这个,邬玺梅忽然间面现忧伤,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想起了前日晚上那个梦。

    直到这时,邬玺玥才注意到妹妹眼底的黑青,和满面的憔悴。

    “梅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邬玺梅垂下眼睛,“我前日晚上梦到大人遇难了,故而心里一直担心。”

    左宗宝闻言宽慰道:“嗨,梦都是反的。”

    邬玺玥跟着道:“是啊,梦境而已无需放心上,再说我也一直留意着前方战事。至今为止,打听到的消息都是好的,都说罗家军所向披靡,所经之地,战无不胜。你就放心吧。”

    邬玺梅叹声,“本来我也是不担心的,只是那夜梦到大人后,我迷迷糊糊的又见到了大人,那种感觉不像是做梦,就像大人真在我身边一样。可是,大人明明在战场上,又怎么可能来看我?除非……是大人的魂魄。”

    “啊?魂魄?没,没这么玄乎吧。”左宗宝听说这院儿里闹鬼,不觉浑身发寒,紧紧抱着怀里的思思,四下环顾。

    邬玺玥一听就知道是疾风,她抬头朝房顶上望了眼,就见厨房顶,烟囱后,一人影忽的一闪,伏低身藏了去。

    邬玺玥:这家伙。

    她想了想,那是不能把疾风干的这事儿告诉妹妹,若说了不定引起她怎么个反应。

    “这哪有的事啊,无非是梅儿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罗域这么大人物若真有什么事,早就传得天下皆知了。你若不信,可去城中茶馆儿听听,如今到处都有人说前边打仗的事儿呢。”

    “是啊,前两日我还听有说书的说呢。”左宗宝附和道。

    听了两个人的话,邬玺梅次日真的扮上男装遮上面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午饭后,茶馆儿里全是人,茶馆儿为了招揽生意,每天都暗戳戳讲述前边儿打仗的事儿。

    “曲幽关一战,当地已无兵可派,硬是以城中数万老弱妇孺推到阵前当肉盾。罗大将军不忍伤害百姓,故而拖延半月未强攻。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说书人说罢环视众客人。

    客人们议论纷纷,有那性子急的问道:“后来怎么啦?”

    “就是,后来怎么啦,你倒是说啊。”

    说书人神神秘秘道:“半月后,那城里的那些个官儿不知被谁给杀了,几十颗人头,血淋淋地从城楼上抛了下去。城里的百姓硬是冲破了官兵,把城门给罗家军打开了。”

    众人闻言,不禁低声议论,“要不人家罗域所向披靡呢?”

    “朝廷不把人当人,谁还忠心护它?百姓不过图一安稳,自然是谁对咱们好,咱们就拥护谁?”

    “是啊,多少人盼着罗域赢呢。就瞧瞧咱这梅陵如今 的光景,也不用梅陵了,就看这茶馆儿里,全剩下老弱病残了,精壮的一个都看不见咯。”

    “这话可别乱说,小心惹事。”

    “怕什么?人家说书的都敢正大光明的说了,咱小声嘀咕两句有何不可?”

    “就是,再说自上回罗域火烧了知府衙门后,到现在朝廷也没顾上派人来接手。如今咱们这儿也乱得很呢。谁还管得上咱们说什么呢?”

    ……

    邬玺梅听着茶馆儿里的人议论,心里倒是平静了些,想想朝廷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哪有什么真正能打仗的兵。大人当年单枪匹马闯鳌军救自己都能毫发无损,面对这样一帮东拼西凑来的弱兵,怎么会受伤呢,更不用说遇难了。

    唉,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她起身正欲离开时,门外忽然闯入一群官兵,随后跟进来的官兵头子大喝一声,“谋逆乱党,全抓了,一个都不许放跑!”

    茶馆儿里顿时乱作一团,人们纷纷从后门逃跑,官兵在他们眼里已不再是保护百姓的象征,而是代表着欺压和剥削恶霸。

    那官兵头子见状盛怒,大喝,“逃跑者就地处决!”

    得令后,官兵们挥刀砍死几个人,余者见真死了人,都不敢动了。官兵们将这茶馆儿里的人一个个绑了带走。

    到邬玺梅这儿,那官兵头子见她遮着面,上来带着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嘴角一扯,“大白天蒙个脸,一看就是知道是反贼的细作。”

    说时,他就要动手去扯脸上的面纱,这手还没挨到,众人之间闪过一阵风,疾风蒙面已到近前,他握着那官兵头子的手腕儿反向一推一拆,“咔嚓”一声脆响,官兵头子手骨断裂,白骨外露,吓得那官兵头子当时晕了过去。

    茶馆儿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

    疾风搂住邬玺梅的腰,只低声道一句,“走。”便搂着她于众官兵之间往外跑,大多数官兵见识过这家伙单手折断了他们头儿的胳膊,大多数不敢拦着,但也有想邀功不怕死的上前,都被他经过时顺手拧断了脖子。

    直待疾风带着邬玺梅离开许久,那些官兵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抓茶馆儿的人了,有人当时喊了一嗓子,“快回去禀报知府大人!”

    *

    疾风带邬玺梅穿小巷,走屋顶,避开城里所有人的视线,最后翻墙回了家。

    落地后,邬玺梅惊魂未定,“哪里来的官兵,吓死我了。”

    疾风凝视她慌乱不安的眼睛,道:“新任知府到任,下令凡城中议论前方战事者,皆按谋逆罪论处。”

    “原来是这样。”

    这样,我就听不到大人在前方的消息了。

    邬玺梅眼中的失落和不安,疾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见过她为罗域寝食难安,见过她被梦魇折磨到夜不能寐。

    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就算自己受再重的伤,也不及现在如此难受。

    半晌,他攥紧了拳头道:“你若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邬玺梅眼睛里闪过惊喜,那瞬间的喜悦无法掩饰,她的眼睛就是天上的月亮,释放着最温柔的光,令人不觉间心也变得柔软。

    但这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我是很想见他,但我不能去。万一我被人挟持了,用来要挟他,那我不仅对不起大人,更对不起天下百姓。”

    疾风点头,“你跟我来。”

    他转身向卧房走去,邬玺梅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仍是选择跟他进了房……

    * * *

    茶馆儿里官兵被杀的事很快传来,新任知府立刻下令全城搜捕方才蒙面的两个人。

    当搜到邬玺梅这儿时,官兵们咣咣砸门。

    “开门开门开门!”

    “开门!”

    砸了一会子门,无人应声。有官兵道:“是不是没人在呀?”

    这时候,有个四十大几岁,长得瘦骨嶙嶙的男人挑着柴火经过这里,他主动上前跟那些官兵招呼,“差爷,这宅子里就住着个女人,日常出入都蒙着脸,也不怎么爱跟人说话。平日里,就算我们这些住的近的人主动和她说话,她都不理人,可疑的很。”

    “蒙着面?”官兵们当时起了疑,“她什么身量?”

    那挑柴的道:“和我差不多高吧,瘦瘦小小,看着挺柔弱的。”

    那官兵当即和身边人低语,“和之前说的那女人一样。”

    那站在门前的官兵当即攥起拳头砸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踹门啦!”

    一声威胁后,那官兵抬腿就要踹门,正这时,大门从里边打开了。那官兵一脚踏空,险险摔个狗吃屎,得亏后边的人扶住他,他才没一头栽下去。

    这时,众官兵也看到了门内站着的女人。

    邬玺梅半遮着面纱,穿着粗布妇人的衣掌,款款施礼,“差爷。”

    几人打量她,怀疑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小女子方才在内院,没听见。”邬玺梅声音低柔。

    官兵们听她声音这般温柔,举手投足也谨小慎微的,不似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态度便缓和了一些。

    当头儿的放眼朝院内看了眼,狐疑道:“这么大宅子,就你一个人住?”

    “是啊。我无亲无故的,就独居在此。”邬玺梅道。

    “无亲无故?”官兵们刚缓和下的态度又警觉起来。

    “你蒙着脸干什么?是不是通缉犯?”

    邬玺梅浅笑,“差爷,不瞒各位差爷说,小女子相貌丑陋,故而连家人都不想认我,我遮着脸,也是怕被人笑话。”

    “相貌丑陋?”官兵们狐疑的盯了她一会儿,“摘下来,让我们看看。”

    邬玺梅纠结道:“只怕吓着各位差爷。”

    “少废话,赶紧的。”

    邬玺梅没法子,只得摘下面纱,当面纱摘下时,众官兵不觉脸上的肉直哆嗦。就见这女子不仅满脸麻子,半张脸上还长了片灰黑色的痣,痣上还长着一丛丛的黑毛,看着不叫一恶心。

    面纱一落,吓得官兵们直往后退。

    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丑。

    这么一看,她独居在此倒也不足为奇了。本来年景就不好,谁家要生下这样儿的孩子,估计都得扔。

    几个官兵根本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应付差事儿的进宅搜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就都走了。

    待将宅门重新上拴后,疾风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又出现在她面前。

    邬玺梅疑惑道:“你到底给我弄成什么样儿了?他们怎么一看见我就作呕啊?跟看见鬼似的,不对,跟看见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似的。”

    疾风看着她的眼神依旧炙热,就那样直勾勾看着,嘴角微微翘着,却就是不说话。

    他的眼神和方才官兵们的眼神完全不同,邬玺梅一时摸不着头脑,赌气道:“我自己去瞧去。”

    她径直走进房里,往梳妆台前一坐,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哎呀,你怎么给我弄成这副丑样子啦?”

    看她被气得鼓起了腮,疾风莫明想笑,站在她身后,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快给我改回来吧,太难看了。”

    邬玺梅说时就想动手撕掉脸上的黑痣,疾风却在这时,握住她的手。

    她诧异间红了脸,抬头看向疾风,倒难得的看到他弯起的嘴角,“不能动。”

    邬玺梅不解,“为什么?”

    “他们还会回来。”

    邬玺梅虽然不想顶着这张脸过日子,但想想要面对官府的搜捕,她还是点了点头,这才作罢。

    从他手掌里抽回手,她难为情的抿抿唇 ,“可我这样子,你看着不怕吗?”

    疾风摇头,半晌吐出一句,“挺好的。”

    “挺好?哪里好了?”

    邬玺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叹出口气,自己都觉得恶心,尤其脸上那几丛毛,若自己真长成这样儿,死了算了。

    看她不高兴,疾风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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