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原本他们没把邬玺玥放在眼里，可两方一交上手，他们才发现这人功夫不一般，其中一守卫见打不过，就趁机跑出地面，拿出号炮准备释放，找人支援。
这里人一旦多了，后患无穷。既然已经暴露，邬玺玥把心一横，匕首当即脱手抛出，正中那人心脏，待那人倒下，邬玺玥跟着跑出去，将那号炮踢飞，同时掏出自己的号炮释放出去。
三声号炮在庄园上空释放，包围在周围的锦衣卫立即冲出庄园，庄园里登时火光四起，喊杀声顿起。
就在她释放号炮时，从地下追出来的守卫从后偷袭，邬玺玥手里没有兵器，却有个尚未熄灭的号炮，她怕火苗引燃火药，故不敢松手，但身后这刀眼看就要袭来。正这时，面前银光一闪，一把刀正朝她面门砍落，她侧身闪过，那刀擦肩而过，正中她身后偷袭的守卫，一抹鲜血飞溅，守卫倒下。
邬玺玥躲闪时翻身顺势捡起扎在尸体身上的匕首，再起身时才看清对面的人，只见来人身形魁梧，戴着面具，手里的刀在砍倒一人后又接连砍死两个守卫。
邬玺玥嘴角勾了勾，旋即跟上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都能认出来？看来我在邬指挥使心里的地位不低呀。”打斗中，对面的人摘下面具，是穆云川。
“你的刀法很明显，还用得着认吗？”
二人说时又击杀了几名守卫。
这时，守卫们发现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且整个庄园已笼罩在一片混乱之中。这些乱党的功夫不高，但个个都是亡命徒，他们知道只要庄园暴露，就报了必死的心，一个个开始伺机要点燃炸药。
邬玺玥和穆云川都注意到这些人的动作，手上也加快了击杀。
就在这里的乱党都将被消灭时，其中一个在其他乱党的掩护下点燃了火把，抬手就要往那一堆弹药上扔。
此时，邬玺玥和穆云川还离得远。见状皆惊呼 一声，“不好！”
邬玺玥想冲过去，却被最后残余的几个守卫拦下，穆云川砍死面前一人后，那持火的守卫已将火把朝弹药丢了出去。穆云川见状飞身扑过去，就在火把将要落在弹药上时，他伸手去抓但没抓住，索性就整个人往那火把上压了过去。
邬玺玥也在这时杀死面前最后一个守卫，目光直直看了过去。
火把落下的一瞬，还没来得及引燃弹药，就被穆云川用身体压灭了火。
那个点火的守卫不甘心，举起手里刀就朝穆云川后背砍下，刀锋将至时，他只觉脖子上一凉，跟着一抹鲜血涌了出来。他僵硬的回过头，就见邬玺玥横着匕首目光冷漠的站在他身后。
弹药库守住了，邬玺玥扶起穆云川，见他胸口处已被火灼烧出个黑窟窿，其内皮肉也被烧红出血。
“你的伤没事吧？”
穆云川坐到就近的木箱上，低头看了眼伤处。对于他们这些日常在刀尖儿舔血的人来说，这点儿伤的确不算什么。
邬玺玥也就是随口一问，穆云川原本还好好的，但见她关心，眉头忽然皱起，故作痛苦道：“呃，疼。”
邬玺玥知道他是装的，不过，就算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终究是帮了自己。她从身上掏出金创药，打开瓶盖，隔着衣裳撒在他伤口上。
这药凉凉的，有镇痛之效，撒上药粉，原本灼烧的痛感，顿时缓解了许多。
穆云川垂眼看着低头给自己上药的邬玺玥，心头悸动，竟有一丝晃神。
此时，就在附近的魏严行带着几个人跑了进来，正看见二人上药的一幕，皆愣住了。
邬玺玥闻声扭头，看到是魏严行，脸登时沉了下来。
魏严行虽瞧不起她，但目光与这冷厉的眼神对上的一瞬，仍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杀手将要杀人时的眼神，冷得让人窒息。
“邬大人！”
正这时，又进来几个领队的人，当看到邬玺玥旁边另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不由得都看过去，这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京城北镇抚司的穆指挥使。
他怎么在这儿？还这身打扮。
“穆大人？！”几人诧异，异口同声。
魏严行这才眯起眼睛打量这男人，果然是穆云川。
穆云川道：“此次剿灭乱党一事，事关国体安危，陛下特命本官协助邬指挥使办案。”
众人闻言，原来如此。
说话，他朝邬玺玥看了看，见她眼神幽暗，隐隐带着杀意，却完全没有要发号施令的意思。
他稍稍寻思，紧盯着她的眼睛，扬声道：“邬大人受了内伤，还是先行回去疗伤吧。这里可安排人驻守，待大人伤愈后再行处理。”
我受了内伤？
邬玺玥抬眼看去，就见穆云川看着自己眼神闪动，像是在暗示什么。
她点了点头，故作虚弱，“嗯。”
“你们两个护送邬指挥使先回去。”穆云川随手点了两个人上来搀扶邬玺玥，吩咐后他靠近些对邬玺玥低语，“你放心回去，这里我来安排。”
邬玺玥的确不太擅长差遣别人，托伤离开，把剩下的事丢给别人是她此刻最求之不得的。
她轻点下头，随后装虚弱在两个锦衣卫搀扶下离开了。
穆云川带伤安排了庄园里接下来的事，之后带余下的锦衣卫回了南镇抚司衙门。
回来时，天已经亮了。
衙门内，邬玺玥屏退左右，独留下穆云川。
她问，“你为什么让我装病。”
穆云川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其实这次我来梅陵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他说，按你以往的经历，恐怕不擅为官。过去几年当中，你所办的案子皆是你一人亲力亲为。但是这次剿灭乱党，事关重大，并非你一人所能办成的，故而让我前来协助。”
邬玺玥从小到大都是独自接任务，独自完成任务，就算再艰难的事情，她也不喜求助于人。这十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即便是做了这指挥使，她也改不了从前的习性。不想皇帝 远在千里，竟给他猜着了。
她点点头，“原来真是陛下的旨意，我当是你随口说的。”
穆云川苦笑，“我可不敢假传圣意。在白家庄子上，我让你装病，正是看出你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故而才那么说。陛下让我亲自前来协助，也正是想让我教教你该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做官。”
想自己曾也是个上流的杀手，如今人到而立之年竟还要别人的指教，心里有些不服。她把脸别向一旁，道：“陛下既知我不擅为官，为何偏偏要封我为官，找个适合的人不是更好。”
穆云川见她这副不服的神态，失笑道：“你这不是气话吗？天下初定，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当然要把要职交给他信得过的人。你是皇后的姐姐，就凭这层关系，日后手里兵权恐怕远远不止一个梅陵指挥使这么多。陛下之所以让你在这位置上，我猜也只是让你历练而已。”
三品指挥使只拿来让我历练？
邬玺玥垂了垂眸，“可是，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我这指挥使做了也有几年了，可我还是老样子。”
穆云川在她手臂上半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就这样就认输了？”
“你不能总想着过去，总以杀手自居。现在的你是梅陵南镇抚司指挥使，堂堂三品朝官。手握重权，下有同知，有佥事，有千户，百户，这些人皆任你差遣。就像这件案子，前期你可派几个能力强且信得过的人去侦查。若有消极懈怠者，你可令其限期交令，查出者赏，未查出者罚。待查出线索后，你大可以吩咐一佥事带人前往白家庄子围剿。这期间但凡有不听命行事的，轻则杖责革职，重责治罪杀头，皆是你一句话的事，无需亲自动手。诸如魏严行那样口舌招尤，不服管束，不听令行事的，你需当众治罪，将他所犯之过一一例数，按律例降罪，以儆效尤。这样即可服众，也可立威，切不可私下动手，惹人不服。”
邬玺玥一怔，“你怎知我想杀了他？”
穆云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方才在白家庄子，你瞪着他的眼睛里寒气逼人，杀意掩都掩不住。只不过，我比他们更了解你，知道你那眼神意味着什么。那些不知死活的，八成只觉得是个眼神而已。”
我有那么明显吗？
忽然，邬玺玥觉得不对，狐疑道：“不对，你怎么知道魏严行口舌招尤？”
穆云川神色忽的凝滞，眼里流露一丝心虚。
邬玺玥追问，“你又怎么知道我之前办案皆是亲力亲为？”
穆云川越发心虚。
邬玺玥眼一沉，“你不会是在我这儿也安插了眼线吧？”
穆云川嘴角抽了抽，单手扶额，手指在额头上搓了搓，“呵呵，呃……”
看也瞒不住了，他所性坐直道：“其实，无论是京城还是梅陵，南北镇抚司本就是做为陛下的耳目存在的。可是，以你一人双目两耳，又能打探到多少消息。所以，这也是我要教你的第二件事，你要学会在各衙门朝臣家中安插眼线。最好做到耳目遍布天下，这样，才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力。”
邬玺玥沉了眼，“这么说，你真的在我这儿安插了眼线？”
穆云川笑得得意，“等你学会了，亦可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到时纵是我查出是谁，也不会对他怎样的。”
邬玺玥白了他一眼，脑子里开始挨个儿过衙门里的每一个人，但好像皆无可疑。
可恶，藏得够深的。
穆云川接着道：“除了眼线，你还需学会如何培养心腹。”
培养心腹？
邬玺玥脑子里不觉浮现出鬼祟的周婆子。
她算是我的心腹吗？
不等她问，穆云川道：“作为心腹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这个忠心可不是靠你威胁而来，因为惧怕你而暂时屈从于你的，只能利用，并不能当做心腹。作为心腹需是发自内心感激你或是敬佩你，甘心为你驱使，哪怕为你而死也毫无怨言才行。”
这话让邬玺玥想到穆云川手下的冯旗，还有像影子一样跟在罗域身边的那个暗卫。
从小到大，自己只会以威胁的手段胁迫别人为她办事，通常办完某件事，这个人的命也就到头了。
要心甘情愿为自己而死的人……
她脑子里蓦地冒出了左宗宝，不觉失笑，这样的心腹有和没有一样吧。
见她好端端的笑，穆云川蹙起眉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邬玺玥挺了挺身，目光移到他胸前的伤处，转头朝门外吩咐，“来人，带穆大人去处理伤口。”
进来个衙吏，躬身插手，“是。”
两个衙吏领穆云川去更衣看伤，邬玺玥回忆方才他对自己交代的话，觉得有道理。想自己拖妹妹的福做了这么大的官，怎么能不体验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她微微扬起下巴，“来人……”
*
就在穆云川传授邬玺玥为官之道的时候，魏严行正带着手下人守在白家庄的弹药库外。
“你们之前没看见，那两个人那眼神呐，都快拉出丝来啦。要说他们俩没事儿，鬼才信呢。”魏严行描述之前在地库所见的情形，说的眉飞色舞。
旁边竖起耳朵听的手下们也个个好奇，有人追问，“可是他们俩一个京城，一个梅陵，这么老远的，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之前他们联手办过不少事儿呢。咱们这位女大人还救过穆云川呢。”魏严行多少从他爹那儿听说过有关穆云川和邬玺玥的事情，这时便添油加醋的当闲话说。
“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俩人儿就……”他神情暧昧，比划着道：“行过苟且之事啦。”
手下人闻言议论，“没想到那女人平时看着冷若冰霜，私底下竟如此放浪。”
“我就说嘛，一个女人，这些年是怎么办案的，还不是靠男人。”
“做女人就是好啊，只要躺下就能做官。”
“哈哈哈哈……”一群人中间传出一阵□□的哄笑。
“这么说，穆云川说是受皇命前来协助，是他瞎说的吧。”
“这不会吧，这可是假传圣意。”
……
这些人正肆无忌惮的口嗨，忽然远处走来一行人。
魏严行看过去，是他的上级。他当即制止了手下的哄笑议论，站起身迎过去，“大人，是来换班的吗？”
那锦衣卫抬眼，狠厉的目光砸过去，还没等他反应，跟着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直给魏严行抽倒在地连翻了几个跟头。
魏严行虽怒但不敢言，只捂着脸不明所以的问，“大人，你这是……”
那锦衣卫冷漠仰起下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浪费在他身上。他冷眼扫过地库口的这几个人，方才他们的对话，他一字一句都听见了，正是罪证确凿。
他单手扶刀，空视前方大声喝道：“魏严行妄议上官，祸乱人心，违抗上令，数罪同罚。邬大人有令，杖毙。”
魏严行闻言大惊。
这时上来两个人将他按住，他大呼道：“我爹可有开国之功，她胆敢杀我？！”
“哼。”上官冷哼，“开国之功？你不过就是个前朝降将之后罢了，要按辅国的功劳，邬指挥使当年可是将全部身家拱手赠与罗家军的，那才称得上是功劳。你们贺家，切。也就是陛下重信，才认你们贺家是功臣，可你也不打听打听，满朝文武，谁认呀？”
“你！……”魏严行气得直哆嗦，“要不是我爹开关放行，就是有两个左家他也拿不下这燕关！”
脱口而出一句，魏严行自知语失，吓得脸色煞白。
上官勾了勾唇，“当真是口无遮拦，就你这几句话，你贺家，算是到头了。”
“再说，我就奇怪了，有关你家这些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当年燕关城门大开的时候，你爹还被刘煜堂关着呢，上哪儿开门去？”
魏严行愣住，这说的怎么和他听的不一样？
其实他手下人也都听说过不一样的，但一来忌惮魏严行的官职，二来这些人对当年燕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自动选择了相信他们头儿。如今被上官当中奚落，道出了事实，这些手下才知道了实情。
上官说罢不再废话，冷冷道：“打！”
一声令下，上来两个锦衣卫，手持刑杖对准了魏严行后背打了下去。
凄惨的叫声在白家庄园上空响彻，附近驻守的其他锦衣卫闻声各派了人前来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邬玺玥下令杖毙魏严行，治他违抗上令的罪。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人家也不是软柿子，只是攒到一起，数罪并罚，直接来个死罪。
够狠。
邬玺玥被打上了这么个标签。
魏严行被足足打了百杖才熬死，这是邬玺玥吩咐的，不想他死的太痛快，既然要立威，就要让人知道她的狠。
待魏严行咽了气，他身后那些手下早就吓得苦胆都快裂了，因为他们多少都参与过议论。
上官抬眼扫过他们，那些人战战兢兢，人人自危。
“指挥使有令，凡参与议论上官者，皆杖刑二十，革职。”
说罢，身后锦衣卫上前，将几个平日里多嘴多舌的几个人拿下，按在地上，扒了身上的官服，一顿杖打。
说是二十杖之后革职，但是最后真活下来的竟一个也没有，全气绝当场。
上官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哼，几个废物，连二十杖都挺不过。”
他吩咐人清理了尸体，随后扫向其他人，“剩下的，若不想受魏严行牵连，明日午时前，将其妄议上官之辞罗列了交上来。胆敢有半字隐瞒，与他同罪。”
接下来几日，邬玺玥忙于处理搜剿的乱党脏物，她哪儿会这些，幸亏有穆云川的协助和倾囊传授，这才一切顺利进行。
这里人一旦多了，后患无穷。既然已经暴露，邬玺玥把心一横，匕首当即脱手抛出，正中那人心脏，待那人倒下，邬玺玥跟着跑出去，将那号炮踢飞，同时掏出自己的号炮释放出去。
三声号炮在庄园上空释放，包围在周围的锦衣卫立即冲出庄园，庄园里登时火光四起，喊杀声顿起。
就在她释放号炮时，从地下追出来的守卫从后偷袭，邬玺玥手里没有兵器，却有个尚未熄灭的号炮，她怕火苗引燃火药，故不敢松手，但身后这刀眼看就要袭来。正这时，面前银光一闪，一把刀正朝她面门砍落，她侧身闪过，那刀擦肩而过，正中她身后偷袭的守卫，一抹鲜血飞溅，守卫倒下。
邬玺玥躲闪时翻身顺势捡起扎在尸体身上的匕首，再起身时才看清对面的人，只见来人身形魁梧，戴着面具，手里的刀在砍倒一人后又接连砍死两个守卫。
邬玺玥嘴角勾了勾，旋即跟上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都能认出来？看来我在邬指挥使心里的地位不低呀。”打斗中，对面的人摘下面具，是穆云川。
“你的刀法很明显，还用得着认吗？”
二人说时又击杀了几名守卫。
这时，守卫们发现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且整个庄园已笼罩在一片混乱之中。这些乱党的功夫不高，但个个都是亡命徒，他们知道只要庄园暴露，就报了必死的心，一个个开始伺机要点燃炸药。
邬玺玥和穆云川都注意到这些人的动作，手上也加快了击杀。
就在这里的乱党都将被消灭时，其中一个在其他乱党的掩护下点燃了火把，抬手就要往那一堆弹药上扔。
此时，邬玺玥和穆云川还离得远。见状皆惊呼 一声，“不好！”
邬玺玥想冲过去，却被最后残余的几个守卫拦下，穆云川砍死面前一人后，那持火的守卫已将火把朝弹药丢了出去。穆云川见状飞身扑过去，就在火把将要落在弹药上时，他伸手去抓但没抓住，索性就整个人往那火把上压了过去。
邬玺玥也在这时杀死面前最后一个守卫，目光直直看了过去。
火把落下的一瞬，还没来得及引燃弹药，就被穆云川用身体压灭了火。
那个点火的守卫不甘心，举起手里刀就朝穆云川后背砍下，刀锋将至时，他只觉脖子上一凉，跟着一抹鲜血涌了出来。他僵硬的回过头，就见邬玺玥横着匕首目光冷漠的站在他身后。
弹药库守住了，邬玺玥扶起穆云川，见他胸口处已被火灼烧出个黑窟窿，其内皮肉也被烧红出血。
“你的伤没事吧？”
穆云川坐到就近的木箱上，低头看了眼伤处。对于他们这些日常在刀尖儿舔血的人来说，这点儿伤的确不算什么。
邬玺玥也就是随口一问，穆云川原本还好好的，但见她关心，眉头忽然皱起，故作痛苦道：“呃，疼。”
邬玺玥知道他是装的，不过，就算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终究是帮了自己。她从身上掏出金创药，打开瓶盖，隔着衣裳撒在他伤口上。
这药凉凉的，有镇痛之效，撒上药粉，原本灼烧的痛感，顿时缓解了许多。
穆云川垂眼看着低头给自己上药的邬玺玥，心头悸动，竟有一丝晃神。
此时，就在附近的魏严行带着几个人跑了进来，正看见二人上药的一幕，皆愣住了。
邬玺玥闻声扭头，看到是魏严行，脸登时沉了下来。
魏严行虽瞧不起她，但目光与这冷厉的眼神对上的一瞬，仍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杀手将要杀人时的眼神，冷得让人窒息。
“邬大人！”
正这时，又进来几个领队的人，当看到邬玺玥旁边另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不由得都看过去，这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京城北镇抚司的穆指挥使。
他怎么在这儿？还这身打扮。
“穆大人？！”几人诧异，异口同声。
魏严行这才眯起眼睛打量这男人，果然是穆云川。
穆云川道：“此次剿灭乱党一事，事关国体安危，陛下特命本官协助邬指挥使办案。”
众人闻言，原来如此。
说话，他朝邬玺玥看了看，见她眼神幽暗，隐隐带着杀意，却完全没有要发号施令的意思。
他稍稍寻思，紧盯着她的眼睛，扬声道：“邬大人受了内伤，还是先行回去疗伤吧。这里可安排人驻守，待大人伤愈后再行处理。”
我受了内伤？
邬玺玥抬眼看去，就见穆云川看着自己眼神闪动，像是在暗示什么。
她点了点头，故作虚弱，“嗯。”
“你们两个护送邬指挥使先回去。”穆云川随手点了两个人上来搀扶邬玺玥，吩咐后他靠近些对邬玺玥低语，“你放心回去，这里我来安排。”
邬玺玥的确不太擅长差遣别人，托伤离开，把剩下的事丢给别人是她此刻最求之不得的。
她轻点下头，随后装虚弱在两个锦衣卫搀扶下离开了。
穆云川带伤安排了庄园里接下来的事，之后带余下的锦衣卫回了南镇抚司衙门。
回来时，天已经亮了。
衙门内，邬玺玥屏退左右，独留下穆云川。
她问，“你为什么让我装病。”
穆云川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其实这次我来梅陵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他说，按你以往的经历，恐怕不擅为官。过去几年当中，你所办的案子皆是你一人亲力亲为。但是这次剿灭乱党，事关重大，并非你一人所能办成的，故而让我前来协助。”
邬玺玥从小到大都是独自接任务，独自完成任务，就算再艰难的事情，她也不喜求助于人。这十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即便是做了这指挥使，她也改不了从前的习性。不想皇帝 远在千里，竟给他猜着了。
她点点头，“原来真是陛下的旨意，我当是你随口说的。”
穆云川苦笑，“我可不敢假传圣意。在白家庄子上，我让你装病，正是看出你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故而才那么说。陛下让我亲自前来协助，也正是想让我教教你该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做官。”
想自己曾也是个上流的杀手，如今人到而立之年竟还要别人的指教，心里有些不服。她把脸别向一旁，道：“陛下既知我不擅为官，为何偏偏要封我为官，找个适合的人不是更好。”
穆云川见她这副不服的神态，失笑道：“你这不是气话吗？天下初定，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当然要把要职交给他信得过的人。你是皇后的姐姐，就凭这层关系，日后手里兵权恐怕远远不止一个梅陵指挥使这么多。陛下之所以让你在这位置上，我猜也只是让你历练而已。”
三品指挥使只拿来让我历练？
邬玺玥垂了垂眸，“可是，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我这指挥使做了也有几年了，可我还是老样子。”
穆云川在她手臂上半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就这样就认输了？”
“你不能总想着过去，总以杀手自居。现在的你是梅陵南镇抚司指挥使，堂堂三品朝官。手握重权，下有同知，有佥事，有千户，百户，这些人皆任你差遣。就像这件案子，前期你可派几个能力强且信得过的人去侦查。若有消极懈怠者，你可令其限期交令，查出者赏，未查出者罚。待查出线索后，你大可以吩咐一佥事带人前往白家庄子围剿。这期间但凡有不听命行事的，轻则杖责革职，重责治罪杀头，皆是你一句话的事，无需亲自动手。诸如魏严行那样口舌招尤，不服管束，不听令行事的，你需当众治罪，将他所犯之过一一例数，按律例降罪，以儆效尤。这样即可服众，也可立威，切不可私下动手，惹人不服。”
邬玺玥一怔，“你怎知我想杀了他？”
穆云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方才在白家庄子，你瞪着他的眼睛里寒气逼人，杀意掩都掩不住。只不过，我比他们更了解你，知道你那眼神意味着什么。那些不知死活的，八成只觉得是个眼神而已。”
我有那么明显吗？
忽然，邬玺玥觉得不对，狐疑道：“不对，你怎么知道魏严行口舌招尤？”
穆云川神色忽的凝滞，眼里流露一丝心虚。
邬玺玥追问，“你又怎么知道我之前办案皆是亲力亲为？”
穆云川越发心虚。
邬玺玥眼一沉，“你不会是在我这儿也安插了眼线吧？”
穆云川嘴角抽了抽，单手扶额，手指在额头上搓了搓，“呵呵，呃……”
看也瞒不住了，他所性坐直道：“其实，无论是京城还是梅陵，南北镇抚司本就是做为陛下的耳目存在的。可是，以你一人双目两耳，又能打探到多少消息。所以，这也是我要教你的第二件事，你要学会在各衙门朝臣家中安插眼线。最好做到耳目遍布天下，这样，才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力。”
邬玺玥沉了眼，“这么说，你真的在我这儿安插了眼线？”
穆云川笑得得意，“等你学会了，亦可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到时纵是我查出是谁，也不会对他怎样的。”
邬玺玥白了他一眼，脑子里开始挨个儿过衙门里的每一个人，但好像皆无可疑。
可恶，藏得够深的。
穆云川接着道：“除了眼线，你还需学会如何培养心腹。”
培养心腹？
邬玺玥脑子里不觉浮现出鬼祟的周婆子。
她算是我的心腹吗？
不等她问，穆云川道：“作为心腹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这个忠心可不是靠你威胁而来，因为惧怕你而暂时屈从于你的，只能利用，并不能当做心腹。作为心腹需是发自内心感激你或是敬佩你，甘心为你驱使，哪怕为你而死也毫无怨言才行。”
这话让邬玺玥想到穆云川手下的冯旗，还有像影子一样跟在罗域身边的那个暗卫。
从小到大，自己只会以威胁的手段胁迫别人为她办事，通常办完某件事，这个人的命也就到头了。
要心甘情愿为自己而死的人……
她脑子里蓦地冒出了左宗宝，不觉失笑，这样的心腹有和没有一样吧。
见她好端端的笑，穆云川蹙起眉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邬玺玥挺了挺身，目光移到他胸前的伤处，转头朝门外吩咐，“来人，带穆大人去处理伤口。”
进来个衙吏，躬身插手，“是。”
两个衙吏领穆云川去更衣看伤，邬玺玥回忆方才他对自己交代的话，觉得有道理。想自己拖妹妹的福做了这么大的官，怎么能不体验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她微微扬起下巴，“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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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穆云川传授邬玺玥为官之道的时候，魏严行正带着手下人守在白家庄的弹药库外。
“你们之前没看见，那两个人那眼神呐，都快拉出丝来啦。要说他们俩没事儿，鬼才信呢。”魏严行描述之前在地库所见的情形，说的眉飞色舞。
旁边竖起耳朵听的手下们也个个好奇，有人追问，“可是他们俩一个京城，一个梅陵，这么老远的，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之前他们联手办过不少事儿呢。咱们这位女大人还救过穆云川呢。”魏严行多少从他爹那儿听说过有关穆云川和邬玺玥的事情，这时便添油加醋的当闲话说。
“说不定，早在那时候俩人儿就……”他神情暧昧，比划着道：“行过苟且之事啦。”
手下人闻言议论，“没想到那女人平时看着冷若冰霜，私底下竟如此放浪。”
“我就说嘛，一个女人，这些年是怎么办案的，还不是靠男人。”
“做女人就是好啊，只要躺下就能做官。”
“哈哈哈哈……”一群人中间传出一阵□□的哄笑。
“这么说，穆云川说是受皇命前来协助，是他瞎说的吧。”
“这不会吧，这可是假传圣意。”
……
这些人正肆无忌惮的口嗨，忽然远处走来一行人。
魏严行看过去，是他的上级。他当即制止了手下的哄笑议论，站起身迎过去，“大人，是来换班的吗？”
那锦衣卫抬眼，狠厉的目光砸过去，还没等他反应，跟着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直给魏严行抽倒在地连翻了几个跟头。
魏严行虽怒但不敢言，只捂着脸不明所以的问，“大人，你这是……”
那锦衣卫冷漠仰起下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浪费在他身上。他冷眼扫过地库口的这几个人，方才他们的对话，他一字一句都听见了，正是罪证确凿。
他单手扶刀，空视前方大声喝道：“魏严行妄议上官，祸乱人心，违抗上令，数罪同罚。邬大人有令，杖毙。”
魏严行闻言大惊。
这时上来两个人将他按住，他大呼道：“我爹可有开国之功，她胆敢杀我？！”
“哼。”上官冷哼，“开国之功？你不过就是个前朝降将之后罢了，要按辅国的功劳，邬指挥使当年可是将全部身家拱手赠与罗家军的，那才称得上是功劳。你们贺家，切。也就是陛下重信，才认你们贺家是功臣，可你也不打听打听，满朝文武，谁认呀？”
“你！……”魏严行气得直哆嗦，“要不是我爹开关放行，就是有两个左家他也拿不下这燕关！”
脱口而出一句，魏严行自知语失，吓得脸色煞白。
上官勾了勾唇，“当真是口无遮拦，就你这几句话，你贺家，算是到头了。”
“再说，我就奇怪了，有关你家这些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当年燕关城门大开的时候，你爹还被刘煜堂关着呢，上哪儿开门去？”
魏严行愣住，这说的怎么和他听的不一样？
其实他手下人也都听说过不一样的，但一来忌惮魏严行的官职，二来这些人对当年燕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自动选择了相信他们头儿。如今被上官当中奚落，道出了事实，这些手下才知道了实情。
上官说罢不再废话，冷冷道：“打！”
一声令下，上来两个锦衣卫，手持刑杖对准了魏严行后背打了下去。
凄惨的叫声在白家庄园上空响彻，附近驻守的其他锦衣卫闻声各派了人前来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邬玺玥下令杖毙魏严行，治他违抗上令的罪。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人家也不是软柿子，只是攒到一起，数罪并罚，直接来个死罪。
够狠。
邬玺玥被打上了这么个标签。
魏严行被足足打了百杖才熬死，这是邬玺玥吩咐的，不想他死的太痛快，既然要立威，就要让人知道她的狠。
待魏严行咽了气，他身后那些手下早就吓得苦胆都快裂了，因为他们多少都参与过议论。
上官抬眼扫过他们，那些人战战兢兢，人人自危。
“指挥使有令，凡参与议论上官者，皆杖刑二十，革职。”
说罢，身后锦衣卫上前，将几个平日里多嘴多舌的几个人拿下，按在地上，扒了身上的官服，一顿杖打。
说是二十杖之后革职，但是最后真活下来的竟一个也没有，全气绝当场。
上官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哼，几个废物，连二十杖都挺不过。”
他吩咐人清理了尸体，随后扫向其他人，“剩下的，若不想受魏严行牵连，明日午时前，将其妄议上官之辞罗列了交上来。胆敢有半字隐瞒，与他同罪。”
接下来几日，邬玺玥忙于处理搜剿的乱党脏物，她哪儿会这些，幸亏有穆云川的协助和倾囊传授，这才一切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