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越来越急。

    旗袍的手工盘扣叮当落地。

    苏可身上一凉,心也骤然一缩。

    与此同时璀璨的水晶灯也亮起。

    暗沉空间突然亮如白昼。

    苏可下意识抱住自己一览无遗的身体,低头看见地上被撕成两片的旗袍,温婉的淡紫色在灯光下都莫名刺眼。

    等她意识到黎岱要做什么时,已经迟了。

    苏可住进紫山苑的第一天便问他,为什么在卧室床边放一面这么大的镜子。

    毕竟他们有更衣室,家里的镜子很多。

    黎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知道这面镜子的意图是在婚后三个月的一天,那夜他喝的有点多,满身酒气,被助理背回来,好像是不省人事。

    苏可没当回事,亲自给他擦脸,正要扶他去次卧的床。

    然而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下一瞬便把苏可推到了这面镜子前。

    “不要……”

    那天晚上她才从养父病床前回来,没什么心情。

    在明晃晃的射灯下,镜子反射出耀眼迷醉的光芒,苏可满脸羞红,不敢再多看镜子一秒。

    黎岱单手在背后桎梏住她的手,空出的手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视线定在镜子里,还恶趣味地勾唇笑:“看着。”

    “看清楚了,我是谁。”

    “说,我是谁?”

    苏可只能又惊又怕地看着男人的动作,那时什么都忘记说,只能在极致的感觉中被迫溢出他的名字。

    “你别这样……”苏可又被推到了镜子前,看着镜中的模样,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脸,只是这次语气冷静,“我今天没心情。”

    黎岱倒是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紧紧盯着镜子的她,目光一寸寸地凌迟着她洁白无瑕的肌肤。

    苏可咬着唇,垂眸故意不去看镜子靡丽的景象,咬牙再次重复:“我真的不想。”

    沉默对峙了好一会。

    男人的手移到她胸前,苏可固执地偏头,忍住疼痛和心中怪异的感觉,也不去看始作俑者。

    黎岱冷哼:“没心情?”

    “半年了吧,你说你没心情?”

    “可是我想。”

    黎岱想要的,总会得到。

    苏可闭上眼,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有一年秋天,黄文秀带苏可去看南城的秋景。

    有个街景让她记忆深刻。

    长街一溜的法国梧桐,金黄的叶子挂在枝头,一阵秋风吹来,那些金黄簌簌地被卷起,有些和秋风缠斗的会猛地被送到蔚蓝空中。

    高高挂起,然后瞬间又被拽到地面。

    不一会就会被行人踩在脚下,揉进泥里,一直渗透到地层,最后再寻不见踪迹。

    苏可觉得她现在就是那片被高高抛起的黄叶。

    黎岱就是不怜香惜玉的秋风。

    她和他的缠斗终归是一败涂地。

    苏可的眼角再次溢出几滴晶莹,她分不清是生理性的抑或是什么,只能疲惫地转身闭上眼。

    风平浪静后,床上另一侧空了出来,房间也再度沉入无边黑暗中,安静如初。

    像极了深夜退潮后的浅滩,泥泞不堪的混乱中埋着颗珍珠,它奄奄一息,毫无生气。

    *

    这一夜睡得极深,除了迷糊中被嗖嗖冷风吹起的被角,还有那些能以假乱真的梦。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如果你醒来还记得梦中的情形,或者这个梦会成真。

    她恍然间已经记不得梦境了,只模糊中记得有人在她耳边叫着宝宝。

    还真是做梦做得狠了。

    苏可怔了会才掀开被子。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那面全身镜,在浴室里还是看见自己脖子上醒目的红痕。

    黎岱下嘴是真的狠,从来不留余地。苏可没忙着遮瑕,先开了储物柜翻出药盒吞了两片药,门外已经响起了孩子的声音。

    “妈妈,妈妈……”黎一舟三岁半,声音还有点软糯。

    苏可应了声,孩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猛然想到房间里的狼藉,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就去堵门,为时已晚。

    黎一舟正好奇地捡起被撕碎的布料:“咦,妈咪,你们乱扔垃圾。”

    小孩子眼尖,捡起这片旗袍又看见不远处的蕾丝内衣……

    “……”苏可的脸红得像醉了酒。

    跟在他身后的育儿嫂黄玲在怔了瞬间就抢着和苏可一起去收地上的狼藉,还不忘和孩子打趣:“舟舟好乖,主动收垃圾,可以奖励一根棒棒糖。”

    听到有糖吃的孩子顿时亮起眼睛:“真的吗?我现在就要。”

    黄玲和苏可对了个眼色,带孩子去拿糖了。

    苏可咬着牙收拾房间残局,心中无端又恨上了黎岱,她明明说了不想的。

    她抱着一堆昂贵的破布,在大卧室里横冲直撞,无处安放的脚步恰好走到了那面让人无所遁形的镜子前。

    昨夜的颓靡混乱瞬间在她面前重放,男人在后方逼迫着她……

    苏可的脸忽然涨得通红,抱着破布的手抖动起来。

    “哗啦哗啦……”

    铮亮的镜中,女人漂亮却愤怒的眉眼像蛛网一般撕裂开。

    *

    山岳科技的办公楼选在寸土寸金的CBD 中心,海城地标中湖大厦。

    58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男人的声音冷沉:“王妈,卧室镜子碎了,太太的手受伤出血,赶紧上去。”

    “你先简单包扎,医生十分钟后到。”

    他挂了电话,立刻拨出另一个号码,直接说道:“紫山苑,外伤,快过去。”

    “喂……”

    李秘书和公关经理高灵依稀听到听筒里的质疑声,不过声音很快断了。

    很明显是家事,还是和小黎太太有关的事,可是谁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次李秘书多嘴问了句,黎太太怎么不常来公司就坐了半个月冷板凳,工资少一半。

    惨痛的教训让他们保持沉默,两人只是悄摸着互相对对眼色才看向他们的黎总。

    黎岱盯着他们呈上去的合同已经快半小时了,这么久半点动静都没发出,实在怪异。

    李秘书清清嗓子:“黎总?您还有什么意见吗?”

    黎岱这才淡淡掀眸:“代言人是楚清淮?”

    高灵点头喜滋滋地邀功:“对的,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顶流代言人,他可是很难请,才回国没几天,以前合作的都是国际大牌,这次我们的新车发售,请他来做代言人,就是成功了一半。”

    黎岱又是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这个名字。

    高灵和李秘书心里开始打鼓。

    黎总一向话很少,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他赞成或者否决一个提案是毫无预兆的,表情基本毫无差别,万年冰山说得就是他。

    “我们的新车成功与否要靠一个明星?”

    “啪”地一声,黎岱把文件合上,深如寒潭的眼看着两人,“我花这么多钱请你们来,就为了听这句话?”

    “让你们来提醒我,山岳的东西不行?要靠明星的脸?”

    高灵和李秘书汗如雨下,脸上还要强装镇定。

    “不是的,如果您不满意这个代言人,我们换人。”高灵咬咬牙强撑,她已经预感到自己被楚顶流经纪人指着鼻子骂的惨状。

    他们为了抢这个代言人,直接签了合同的。

    黎岱把合同扔给她:“换方案,不用明星代言。”

    高灵和李秘书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苦着一张脸到茶水间吐槽。

    “怎么回事啊?黎总不是不反对找代言?”

    “上次开会确实没反对!”所以他们才敢先签合同。

    “那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好?”

    李秘书耸耸肩:“不知道啊。”

    想起早上黎总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挑眉说道:“应该也不会吧,我看他早上心情不错,估计昨晚过好了情人节。”

    “是呢,他昨晚还豪掷千金给少夫人拍了项链!”高灵也想起今早的热搜。

    此时被非议的黎总正盯着笔电的屏幕一动不动,手上的钢笔却有些变了形。

    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毕现,忽地一个用力,变形的钢笔被彻底折断。

    他若无其事地扔到垃圾桶,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屏幕。

    屏幕里的影像被重复播放。

    女人手上抱着一叠衣服,刚开始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不知为何她来到镜子前就定住了,在和镜子对峙了几秒后忽然一拳砸在镜子上。

    镜面四分五裂,她也不怕疼,偏偏捞了满手的玻璃渣滓,手上瞬间见了红。

    黎岱快进到她徒手砸玻璃那一段,最后停在她手捞起玻璃的时刻。

    画面被无限放大,女人的纤纤手指上被割开一道道小口,这些小口好像对着镜头在和他说,黎岱,都是你的错。

    还有她那拧在一起的五官,美目中流露中的恨意。

    那些玻璃渣好似刺进了黎岱的眼睛里。

    手机突兀地再度响起。

    黎岱盯着苏可两个字,迟迟没有接。

    她是想和自己说有多恨吗?

    铃声契而不舍,黎岱在响第二遍后接起。

    “爸爸,妈咪受伤了,你快回来。”

    是小男孩软糯带着哭腔的声音。

    黎岱能听到那边其他人着急忙慌的声音,有人在叫让她坐那别动,有人在叫拿药箱过来。

    唯独没有听到苏可的声音。

    “爸爸,你听到了吗?”男孩着急了。

    黎岱“嗯”了声,硬着声说:“医生马上到,我现在走不开。”

    “哦。”男孩懵了瞬间,又加一句,“可是妈妈好疼,你不回来看她吗?”

    疼吗?

    黎岱盯着屏幕中被掰开的双手,两手的掌心布满红痕,干净的纹路开出无数红色枝桠。

    画面从手移到女人的脸上,她木然地望着地面,没有任何表情,任由旁人在她手上消毒包扎。

    那么怕疼的人,现在一句话不说。

    黎岱沉着脸关了显示屏,淡淡拒绝儿子:“我晚上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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