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果有军队来汇合,领队的一人乃是陕西路熙河兵首领辛兴忠。

    这人也是童贯心腹。

    他领着三万大军驻扎在营地西侧,与福金营帐遥遥相望,成掎角之势。

    辛兴忠来大帐见福金。

    “臣拜见殿下。”

    “将军请起。”

    “殿下,太尉大人担心殿下安危,特遣下官来护送殿下回京。”

    福金朝蔡鞗看了一眼,【不是说这兵是来帮我拿下杭城的么?怎么成了护送?】

    蔡鞗冲福金摇了摇头,让她随机应变。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来的是辛兴忠而不是原先说好的王禀。

    “将军且不用急着回去,蔡学士有一妙计,可以拿下杭城,将军不妨听一听。”福金直言道。

    “学士他并非军职,打仗是我等武官的事,殿下尽可放心,本将不日就可以攻下杭城。”

    【这是怕他们抢功?还是不信任他们有计策拿下杭城?】

    “辛将军!果真要我行我素?”蔡鞗此时的神色完全不同于往常在福金面前的嬉皮笑脸。

    此刻,他整个人都透着冷酷的气息,尤其是看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那表情更是显露出一丝惯有的讥讽和狠辣。

    福金有些被他的表情震慑到。

    【果不然是奸贼之子,哪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辛将军是看我父亲如今闲赋在家,便觉得我蔡四郎的面子就不用给了是么?”

    辛兴忠哪敢承认这事。

    何况蔡四郎这人他虽不是很熟,但对于他瑕疵必报的手段还是听说过的。

    京城里这就是一霸,连王黼都不敢将他得罪死了。

    他又岂敢?

    “学士大人说笑了,汴京城里谁人不知学士大人才高八斗,大人有好计策,本将自该洗耳恭听。”

    “大人请讲。”

    辛兴忠的姿态顿时放低了不少。

    “本官确实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与殿下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将军不如与本官一起都听从殿下安排。”

    【那哪能成呢?!殿下乃是女流之辈,哪知道行军打仗?】

    辛兴忠内心里不由得对蔡鞗鄙夷不屑。

    【这厮,为了讨好女人,真是啥招数都肯使出来,不要脸。】

    “殿下,本将不敢拿军中事务劳烦殿下,让殿下忧心,是本将的错。”

    “辛将军!我现在邀你一战,你敢应吗?”

    “不敢!您是殿下,本将岂敢在殿下面前耍能?”

    “哼!将军怎知你一定会赢呢?!”

    福金取枪在手,率先出帐。

    辛兴忠只好跟着。

    “拔刀吧!辛将军!让本宫来领教领教你的刀法。”

    辛兴忠有所顾忌,久久不肯出刀。

    福金等得不耐烦,首先挺枪攻击,招招狠辣。

    辛兴忠见她来势不小,一看并不是银样镴枪头,倒是有些真功夫,再不敢轻敌,忙往后急退,拔刀去挡。

    福金这一枪却只是虚晃,很快又变换了招式。

    她把枪舞得越快越凌厉,暗含虚实,让辛兴忠防不胜防,左躲右闪,自己乱了阵脚。

    福金姿势霸气,一枪抵住了辛兴忠的心口,语气平静的看着他道,“辛将军,你输了。”

    辛兴忠不料康福公主还有这等本事。

    此时,他被一个年轻小姑娘胜了去,心下羞愧,不由得面染微红,抱拳一礼勉强恭维,“殿下好功夫,可作前锋。”

    他意思是福金身手是不错,可以作为冲锋陷阵的小将,却不代表着能当统领全局的将军。

    “将军还想比什么?阵法?谋略?本宫都曾习过一二,也可以与将军切磋切磋。”

    辛兴忠可不想再比了,跟殿下比,赢了怕被记恨,输了,他后半辈子都要被人耻笑,得不偿失,还比它做什么?!

    “殿下的厉害,本将已经领教过了。殿下可在此处看本将怎么拿下杭城。”

    “也罢,既然将军另有打算,本宫也不好勉强。请将军自去安排,本宫就听将军的,不掺和了。”

    辛兴忠退下后,福金倒也没什么不开心,反正她的目的只是解救杭城,至于是谁救的并无所谓,她并没有要与众将军抢功劳的想法,刚才坚持也是觉得自己的计策不错,希望可以拿出来讨论讨论,看能不能实施。

    既然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勉强。

    “我错了,对不起。”蔡鞗突然凑近福金,眼神认真,语气诚恳的道歉。

    “傻瓜。”福金一听便笑了起来,“你有什么错?”

    “我失信于殿下就是错。”

    福金知道他说的是领军一事。

    “世事多变,你也不想的,不必介怀。”

    “殿下如此贴心,怪不得能常常引得臣心动。”

    “好好说话!”福金那一双凤眸狠狠瞪他,“你一学士,整日嬉皮笑脸的成何体统?”

    “汴京城里,人都说本官不苟言笑,白瞎了生得的这一张好脸。殿下走了五年,本官便有五年没真正笑过了。也就只有在面对殿下时,本官才会如此。”

    “你在汴京城里过得不开心么?”

    “我是奸相的儿子,若是不趁势摆一摆谱,那要怎么凸显出身份呢?”蔡鞗避重就轻。

    福金对他甚是鄙夷,“这么说来,你一贯在京城都是狐假虎威了?”

    “本官这也是出于自保。我父亲在朝中拥护者虽众,但结下梁子的也不少。那些个人哪天不想抓一抓我蔡家的错处,本官若不嚣张些,那些人怕是要愈发的有恃无恐,以为本官是颗软柿子呢。”

    福金沉吟道,“我听你父亲已经闲赋在家?”

    蔡相原本是福金回京后计划对付的第一大奸臣,不想这人已经不再做官了?!!

    真是造化弄人!

    “我爹老了,但他心还不盲。童贯和王黼等人喝了糊涂汤,妄想连金灭辽……”

    “你说什么?连金灭辽?!”

    福金大大的震惊了!她书中最后得了那种羞耻的下场,一切不幸的源头就是出于“连金灭辽”。

    她爹本以为赶走了狼狗,收回了土地就能安枕无忧,素不知他这一决定是把真正的狮子给引来了。

    金人比之辽人更为贪婪嚣张,他们闻得她貌美,便给她爹施压,让她爹将她献出去。

    她爹早就被金人的铁骑吓破了胆,慑于金人的淫~威,她爹就决定牺牲她。

    她在书中可是死得极惨。

    当然她爹和她兄弟们也没好结果,因为不久之后便发生了著名的靖康之耻。

    汴京城破,她爹和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以及众多大臣宗亲都被金人抓去做了个阶下囚。

    “殿下也不赞同连金灭辽?”

    “当然不赞同!”福金情绪有些激动,“招惹金人,那是自寻死路。”

    “殿下说得对,我父亲这次便是因为不同意连金之举措,才被排挤。”

    “那我父皇同意了?”

    “官家也想拿回燕云十六州。”

    “哼!拿回来又怎么样?”福金记得连金灭辽后,确实有拿回来山前六州,但不久之后就又重新被金人占了去。

    “强邻在侧,岂能安睡?想收回失地,必须先强军!你看看两浙路,这么些浙兵,连个方腊都打不过。”

    “殿下可有打算?”

    蔡鞗了解福金,她心系天下,知道了这事,定不会袖手旁观,才有此一问。

    “等我回京之后,吓一吓我父皇再说。”

    蔡鞗也不问她计划怎么吓官家,只是笑笑道,“殿下但有差遣,只管吩咐,你我夫妻一体,我总要尽心助你。”

    福金看他说得真诚,一时忘了纠正他用词不当,只道,“本宫知道了。”

    …………………………………………

    又过几日,郑郎将的人果然在钱塘江畔有了重大发现。

    “禀殿下,杭城里贼众通过水路运送粮草,末将请命去截了那些船只,只要城内无粮可食,到时杭城内必定内乱。”

    “这个想法不错。”福金肯定道,“不过杭城内余粮怕也不少,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引发内乱。”

    “那依殿下……?”

    “嗯~”福金稍作沉吟,“不如趁着贼兵运粮之际,水门大开,咱们来一招浑水摸鱼,正好混入城中,到时候里应外合,不怕杭城不乱。”

    “好计。”蔡鞗忍不住赞叹一声,“殿下可把准备军船的事交给我。”

    “好,等拿下杭城,本宫与你们摆酒庆功。”

    “是。”郑郎将的动作言语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板一眼。

    福金很满意,这样的下属能力强,管理起来还省心,是个领导都会喜欢。

    正事谈完了,福金开始赶人,主要是想赶某人。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要休息一会。”

    “末将告退。”

    “嗯,去吧。”福金话是对郑郎将说的,眼睛却看着蔡鞗,带着催促。

    蔡鞗当然是假装看不到,他也假模假样的打了个哈欠道,“下官也好累啊,想休息一会,殿下,要不一起?”

    “船只的事情,你既然主动应承下来,那就该好好用心去做。”

    “殿下说的是,那下官先出去安排了。”

    这回蔡鞗倒是走得干脆。

    福金又把陈四叫来,让他准备一批硫磺火炮此类易燃之物。

    陈四也领命而去。

    福金又想了想,喊来星辰,吩咐他回一趟虔州,明察暗访,亲自去瞧一瞧张知州有没有好好赈救百姓,有没有阳奉阴违。

    忙完这些,正好见到辛兴忠来辞行,与他一起来的还有那蔡鞗。

    “殿下,本将今日便要拔营,还请殿下保重身体,等本将拿下杭城后,定会亲自来迎接殿下。”

    “祝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辛兴忠领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往杭城方向走了。

    福金和蔡鞗互看一眼,默契一笑。

    “船已经备下,殿下,等明日咱们也走吧。”

    “好!”

    至次日,福金、蔡鞗与挑选出来的三百精兵,一起来到泊船处。

    等上了船,大家各自换了衣裳,将船趁着夜色静悄悄的停靠到水门附近的内河中,隐藏起来,只等着运粮船一到便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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