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破晓,福金一行已经整装待发。

    福金和霍欢坐一辆马车,郓王独自一辆,周边都是禁卫、亲随。

    蔡鞗和杨志武松他们都是骑马,护卫着福金。

    此时,街上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行人。

    他们一行人穿过街道时更是肃然无声,没有去惊醒任何人。

    郓王看着大开的城门,笑言,“我这皇妹,倒是有些意思。”

    怕睦洲府中有人来给她送行,硬是让大家起了个大早,天才亮,便启了程。

    可郓王怎会让福金静悄悄的离城,他这次来,一是皇命在身,二是为了拉拢福金。

    既然拉拢不易,一时难成,那么仗着俩人现在关系亲近,他顺路蹭些名声也是白得的好事。

    郓王早就让人悄悄放出福金今日离城的消息。

    果然,城门一开,城门外,道路两旁,一左一右、密密麻麻跪着一地的百姓。

    家家户户全都备了酒菜,齐齐跪在道路旁,一见城门打开,看到车驾,便同声喊道,“草民恭送殿下。”

    郓王车驾在前,听得恭送殿下,心里知道这些个人相送的并不是自己,却仗着人家也没点明到底送的是哪个殿下,便当先下了马车。

    “众位请起,今日是本王与皇妹回京的日子,众位从何得知的消息?竟然还给本王安排了这么大惊喜。”

    “各位的盛情,本王心领了。”

    众老百姓有些傻眼,这位王爷是哪个?他们要送的可不是王爷,而是康福公主。

    是康福公主救了他们,让他们的生活有了奔头。

    至于这位王爷,不认识。

    郓王见大家面露疑惑,得逞一笑,转而令人去请福金过来。

    福金得了消息,下车换马,来到城门口。

    大家看到是福金,全都哽咽哭喊,“殿下,我们来送你。”

    郓王道,“好妹妹,你看这么多人,盛情相送,怎么办?”

    福金下马与郓王道,“哥哥现下可喝得了酒?”

    “妹妹能,哥哥就能。”

    福金闻言令人取了酒来,给自己和郓王都倒了一杯酒,扬声道,“赵福金谢各位相送之情,请大家满饮此杯。”

    郓王也道,“本王郓王也感念大家好意,来,咱们一起干了这酒。”

    说着,郓王将酒一饮而尽,朗笑道,“畅快!”

    福金饮完酒,又等大家把酒喝完,才重新上了马。

    “各位,虽然此地离京城山高路远,但我赵福金与大家一直都是共享着同一片蓝天,欣赏着同一轮明月,我与你们一直同在。”

    “殿下!同在!”

    “殿下!同在!”

    一时间,百姓们纷纷又哭又喜,激动中高喊,“与殿下同在。”

    群情激动!

    郓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暗想着,【本王这妹妹倒是会煽情。】

    福金车驾在百姓们的不舍中,缓缓离开了睦州,北上而去。

    沿路百姓听得是康福公主回京也都纷纷来跪送,直把郓王羡慕得不行。

    他若是能够得了这许多民心,那么太子之位也就更加十拿九稳了。

    【用好康福。】郓王暗暗下定决心,【必须用好康福!】

    一行人晓行夜驻,渐渐离了两浙西路,进了江南路。

    入江南路后,道上饥民渐多,福金见此,叫来杨志武松,让人将带着的粮食一一分派下去。

    郓王不免奇道,“妹妹到底得了多少粮食?哥哥瞧着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福金道,“多,又不算多。”

    “妹妹此言何意?”

    “粮食虽多,饥民更多,妹能救得他们一时,救得他们一次,却救不得他们一生。只愿天下安定,无灾无难,四海内外均无闲田,百姓安居乐业。”

    “妹妹想法与哥哥相同,哥哥也有再造盛世的愿望。不知妹妹可愿助我?”

    “哥哥何意?哥哥若要粮去赈济百姓,妹妹自然乐意相助。”

    “妹妹别装傻,哥哥想要做一代盛世明君,没有妹妹支持,事怕难成。”

    “哥哥真是抬举我了。妹妹除了有些粮食之外,实当不起哥哥依仗。”

    “妹妹不愿助我?”

    “哥哥!父皇龙体安康,春秋鼎盛,你说这话乃大不敬。今日这车上只有我兄妹二人,妹妹不会将哥哥胡话说于旁人,但哥哥得答应妹妹,往后这等胡话不可再提起。”

    郓王眸色加深,盯着福金注视了半响,瞧她神色坦荡、真诚,心下自是不愉,却还记得童贯嘱咐,也不好与福金扯破脸面,只好干笑两声,不自在的牵动着嘴角道,“是哥哥糊涂了,哥哥这一路看到如此多受苦受难的百姓,心中不免疼痛,总想着能有能力,让他们可以吃饱穿暖,这才一时……”

    “哥哥一心为民是好心,妹妹明白哥哥,哥哥不用多说。”

    “谢妹妹体谅。”

    郓王也怕这丫头,回去见了父皇,见了太子,把他这点心思明晃晃的给说出去。

    虽说父皇有意立他为太子,但现太子是嫡长子,继位名正言顺,又得一大批大臣拥护,连父皇也不好无缘无故的提出来换太子。

    何况正如福金说的,父皇自觉还当春秋鼎盛,并不服老,他今日这一番话,若是让父皇听了,也怕他多想。

    最要命的是,刚才一言,相当于在说他做皇帝肯定要比父皇做得好。

    这意思若是被皇上听了,他怕要失宠。

    郓王现在无比后悔,不禁觉得甚是烦躁不安,都怪自己操之过急,让福金拿捏了把柄。

    【若可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郓王此时不由得对福金动了杀心。

    福金察言观色,看他神色不安,怕他有心理负担,因而旁生出枝节,暗中对她出手,便道,“父皇本该是圣君,可惜,小人当道,倒让父皇也昏聩了许多。”

    “妹妹!”郓王实在是震惊得不行,天下人,谁敢直言皇帝昏聩?!

    他才刚话中隐约带出父皇执政能力不行的一点点意思,已然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可他这妹妹竟然能说得如此直白!她为什么能胆大如此?不怕他告状么?不怕父皇发怒么?

    福金故意将把柄递送到郓王手上,免得他多思多想,背后捅刀。

    “不过哥哥你且不用担心,父皇毕竟是神君下凡,自有天佑,糊涂也只是糊涂一时,等父皇醒悟过来,远小人亲贤臣,那时我大宋子民定能安居乐业,再无忧愁。”

    郓王心想,【刚骂完父皇昏馈,转眼又赞他能做贤君?!妹妹真是好口才。】

    他呐言附和道,“妹妹说得极是,父皇定能做个千古明君。”

    兄妹俩相视而笑,算是达成了默契。

    郓王走后,蔡鞗和霍欢上了福金马车,看到福金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轻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相。

    霍欢见了,忙道,“阿姐,我来帮你揉。”

    蔡鞗道,“我手力大,我来。”

    福金道,“都不用你们,我只是觉得有些疲乏,心累。”

    “这就心累了?等回了京,殿下还是做好更加心累的准备吧。”

    霍欢奇道,“阿姐,郓王殿下同你说了什么?”

    【说说话而已,看阿姐,怎么有一种精疲力尽的错觉】

    “倒没说什么,只是应酬他太耗费心神了。”

    “那阿姐以后少同他说话便是。”

    “阿姐知道了。”福金笑笑,心中却暗想,【这些人却不是自己想避就能绝对避开的,我不找他们,他们可忍不住不找我。】

    蔡鞗道,“累的话,你休息一会,我替你打扇子。”

    “这才五月多,哪需要你打扇子?”

    “那我就陪着你,等你醒来。”

    福金笑问,“蔡大人这是不愿骑马了?”

    “整日骑马,只能趁着有风将窗帘子刮起时,我才能趁机瞧你几眼,甚觉不过瘾,还是同乘一车好些,如此能时时看着你。”

    “姐夫!想不到你一直有偷偷看阿姐!阿姐你知道么?”

    福金面色微红,不自在的道,“你偷看我作甚?想看,大可大大方方的看。”

    蔡鞗双手托了下巴,支棱个脑袋,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殷殷切切的望着福金。

    “殿下是说要这样大大方方的看么?”

    骤然抬头,正好对上了他那一双含情目,福金心头一震,须臾率先撇开脸去,看向窗外道,“离京愈近,我这心里反而愈加不安,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殿下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么?”

    福金心虚的轻咳两声,姿态也端得尤其正经。

    “心有忧虑,拿大人当同坐一条船的自己人,才同大人坦言。”

    蔡鞗被福金口中那三个字取悦,点头道,“确实是自己人!殿下忧虑得极是。有郓王在,咱们的回京之路,怕要历经些波折。不过殿下不用太过担心,你现在就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啃上一口,他们即便有动作,也不舍得伤你分毫。”

    【何况不是还有我么?我也会保护你的。】蔡鞗在内心里又添一句。

    “阿姐,有姐夫在,我在,杨大哥、武大哥在,我们都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

    福金笑道,“既然做了你阿姐,怎么可以让你保护我,自是阿姐该保护你。”

    “阿姐!我宁可我死,也不想阿姐死。阿姐死了,万万千千百姓才看到的希望又得变成绝望,阿姐比我重要。”

    “殿下的命,确实比我蔡鞗的命重要!”

    福金见两人都是一脸肃色,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错了,生命都一样重要。我希望你们能爱惜自己的性命,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们为我受伤。你们要相信我,我---赵福金,有能力可以自保!”

    “阿姐,我自然相信你。”

    “蔡某虽然相信殿下,但不妨碍某依旧想保护殿下。”

    福金听了霍欢的话才有些欣慰,又被蔡鞗这一句话搅得眼底秋水波动。

    【农家子】已经码完最后一章,接下来会集中精力更新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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