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拿到剑后他们急匆匆赶回风月馆。

    离开前画的符纸异常有效,风月馆虽然受到摧残,里面的人却没什么事。

    杨蔓儿抖着激动的手,把人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柳未夏捻着肩膀上的发丝大方给她看,就差把衣裳也撩起来了:“那狐狸有帮手,不过脆的很,没一会儿就自己炸了。”

    “炸了?”杨蔓儿瞳孔地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还能炸。”

    倒不是她惊讶,依照现在修真界的尿性,能一刀捅死都算是痛快,尸体爆炸简直是罕见。

    而柳未夏顾不得这罕见的死法,只觉得身上的血腥难闻极了,恨不得立刻沐浴更衣。

    杨蔓儿习惯观察别人的表情和情绪,见她眉头蹙起,身上的血染了半边袍子。

    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赶忙把人推进屋里,放了热水和干净衣裳。

    雾气氤氲,柳未夏半个身子没入水中,蒸腾的水汽糊在脸上,沾湿了眼睫。

    久违的舒适使她放松神经。

    倚天城的事还未结束,魔族侵占这里后,倚天城就已经不适合居住。

    但凡人终究不敌妖魔,杨蔓儿想过许多方法也无法离开。

    只能小心翼翼避开城内的魔族。

    现在归途剑消失,城主那么在乎她的消息,肯定要找,还要大张旗鼓地找。

    到时候趁乱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有水从她指尖流失,滴落开出一朵水花。

    柳未夏正系着腰带,就听外面一声扣门,窗纸上投下一个人影。

    陈林照礼貌的敲门,又礼貌地等待:“有个问题我疑惑很久了。”

    听到是他的声音,柳未夏紧绷的神经松懈下去。

    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裳:“暗门的所在地,还是蛇魔所说的话?”

    背着月色,烛火照出屋内摇曳的人影,模糊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陈林照轻轻笑着,像是再为她敏锐的反应高兴。

    但那笑声太浅了,分不清是嘲讽还是高兴。

    隔着一扇窗,柳未夏也笑了,随即拉开门,仰头和陈林照四目相对。

    想起先前所做的事,这样直愣愣暴露出来,任别人猜测身份的感觉有种奇异的感觉。

    修真界中来过倚天城的人不少,知道归途剑的人同样不少,无论夺舍献舍可猜测的都非常多。

    “都不是。”压下身,陈林照给出了一个很令人意外的答案,“道苍宗三千弟子,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沈随尘座下的弟子?”

    除去了沾血的外袍,他身上不仅没有血腥味,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淡淡的草药香萦绕着挥之不去。

    柳未夏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指尖绕着腰带缠在一起:“讨厌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她避而不谈对沈随尘弟子的看法,只对讨厌这个词的用法提出质疑。

    “我从来没讨厌过别人,别污蔑我。”说这话有些心虚,柳未夏头又低了一些。

    “你知道么,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一道嗓音在头顶响起。

    错愕间,陈林照抬起她的头,与之四目相对。

    勉强镇压住的情绪暴露在月光下,柳未夏慌乱打掉下颚上的手,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张,开口嘲讽:

    “盯着别人的眼睛也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

    陈林照又笑,他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笑意,仿佛什么事情都置身事外,影响不到他。

    但此刻,柳未夏总觉得她在那笑中看到一分真实。

    又像是错觉。

    陈林照叹气:“你每次心虚时眼睛都会向两边看。”

    男人低下的眉心压下,伸手抚平她脸上的挣扎,然后笑着说:“没人说过你什么都写在脸上么?”

    柳未夏呼吸停顿一瞬,刹那间抓住他的手,将人拖入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

    脸上羞涩的情绪眨眼间消失,桌上两杯茶热气腾腾,竟有些像早有预谋。

    柳未夏端起一饮而尽,眼角的红意下去大半:“你来要归途剑么?”

    他们此次下山,明面上是来闲逛,暗地里就是为了归途剑。

    陈林照赶路来时急匆匆,面上风轻云淡,但细节骗不过旁人。他在见到归途剑时惊讶持续了一瞬,片刻时间便看出归途剑已断。

    但柳未夏不觉得对方对归途剑不感兴趣。

    在谈判桌上,先乱的一方会失利,占据下位,而拿捏筹码的那一方则笑到最后。

    柳未夏手里没有筹码,所以她更要慎之又慎。

    至少目前,她的身份还没暴露。

    “你知道这柄剑是怎么碎的么?”柳未夏举着剑,剑鞘里面的碎片乒乒乓乓响着。

    被仓促推进来后,陈林照自觉找到一个位置,毫无形象地往哪一摊,一点仙门道士的矜持感也没。

    茶壶浮空倾斜,水流向杯子。

    一只手支着脑袋,陈林照盘着散下的头发,笑意盈盈说:“你猜。”

    尾音婉转灵活,饶了好几个弯。

    柳未夏反手把剑柄怼到桌上,一手拍桌,满脸怨气地凶神恶煞道:“我不猜,你不说我就把剑丢了。”

    剑是好剑,而且还是把名声大噪的好剑,丢出去不到一瞬就会有无数人争抢。

    她如此说,果然陈林照正襟危坐几分,双手交叠于腿上,是一个好好学生的坐姿:“你别扔,这剑当了还值五两银子呢。”

    柳未夏:“……”

    她在心里拿剑敲了上百次陈林照的脑瓜子。

    深吸一口气,柳未夏当着他的面抽出残剑,几乎怼到他脸上,恶狠狠询问:“只值五两?”

    死了二十年,她怎么不知道修真界物价贬值这么严重?

    陈林照哈哈一笑:“五两怎么可能,应该放入三宗藏宝阁让人瞻仰。”

    “……”柳未夏几欲捂脸,听着这不带感情的捧哏,咬牙切齿地让人闭嘴:“一把破剑,别说的跟稀世珍宝一样。”

    她没放下剑,但脸上的嫌弃止不住,对他这个没有感情的“捧杀”不做评价。

    沉默良久,灯油已有油尽干枯之势。

    楼下轰隆震响,女人儿童的尖叫漫天,好几道灵力波动骤然变大,与陌生的魔气相对。

    这样的动静几乎震塌半个风月馆,楼上的人想注意不到也难。

    柳未夏冲出门和飞来的一个人撞上,低头一看李牛捂着腹部,疼的面色扭曲。

    柳未夏查看他的伤势,除了腹部的伤口,内力也受到影响,知道李牛身上的丹药成群,看也不看一把抓起喂给他:“外面怎么回事?”

    李牛艰难咽下丹药,“魔……魔族来,不要让他得到,得到归途剑……”

    一口气没说完,李牛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柳未夏费劲地把他搬到屋里,顺便叠了好几层符纸,带着被迫藏在储物囊中的归途剑,躲在楼梯口悄悄观察时局。

    下方来者是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具魔,两把缠绕手腕的双剑柔软如无物,进攻时又快又准。

    “道苍宗的人?仙魔休战几十年,我不动你们。”面具魔舔舔嘴唇,“只要你们把神剑还来,我就放了这城内的人。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道苍宗的人道貌岸然却定然会救人,必然会想尽办法带走他们,他笃定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一把剑裹挟着寒意,直冲面具魔的面门!

    是谢余寒!

    电光火石剑,它反手一杨,软剑和谢余寒的剑双双相撞,两者的剑意势均力敌谁也不让,双双被撞飞,扬起一片灰尘。

    谢余寒指尖掐诀,光芒渐渐淡下去:“魔族当年答应过三宗不会伤害无辜凡人,城主却对倚天城内的事肆意放任,烧杀抢掠,是要上诛魔审判其罪的!”

    “审判?”面具魔大笑起来,白色边缘碎裂开,露出一道长长的疤痕:“我忠于魔主,为魔主驱使,你们这群道士和尚凭什么定我的罪!”

    “冥顽不灵。”

    —

    面具魔脸上那倒疤痕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注意到了。柳未夏看着那道深邃的疤,总觉得有股熟悉感。

    蹲在栏杆下不太方便,一只腿麻了便换另一只,换腿的姿势在陈林照看来有种格外的诡异。

    陈林照弯下腰,手搭在断半截的栏杆上,贴在蹲的如同兔子的柳未夏耳边:“在想什么?”

    在他眼里,就是一只猫带着兔耳装成萝卜窝在墙角。

    柳未夏和他的形容一样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本人终于想起来,拽过他一起蹲下来,当萝卜:“那个魔,他的手臂不对劲。”

    她想起来为什么会熟悉了,二十年前为了绞清魔族,她和魔主麾下的一个名叫西荣的武将战了整整两天。

    一人一魔从天亮打到天黑,最后是柳未夏一剑划烂他的脸,赢了战斗前的赌约,对方才愿赌服输。

    当年西荣的实力远不如现在。

    “有问题?”陈林照低下头问。

    柳未夏点点头,观察他偶尔露出的手臂:“他的手非常僵硬,使用软剑的姿势也并不灵活,全靠灵力在支撑战斗。”

    “嗯,还有呢?”

    “脸也有问题,”柳未夏忽然注意到他脸上不正常的青筋,思绪一瞬间断线,转头揪住后面人衣领:“魔气紊乱,他要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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