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舟被暂时限制了人身自由。

    这件事是齐星干的。

    从芙洛玛离开之后,齐星很快就把孟雪舟找了出来,这对于焚星很容易办到。他认定事实是孟雪舟把花夕带走了,只要找到孟雪舟就能够找回花夕。

    同时,齐星将这件事报告给封斗辰。

    封斗辰立即从冗杂的事务中脱身,在将事情交予信任的人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密索斯。

    期间,齐星企图通过各种方式,比如谈判、威胁等,让孟雪舟交出花夕,但只可惜孟雪舟看透了齐星狐假虎威的假把式,而齐星在洞察人心方面显然还没有跟上他打架的水平,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有效信息。

    而花夕就在这段时间里面遨游于宇宙星辰之中。

    花夕在制定逃离计划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孟雪舟这个因素。

    她想的是在所有人为冠军欢呼喝彩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地驶向宇宙了,然而在她料到彼时她会无人关注的情况时,她没想到有人与她同频并也想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使得她提前被发现失踪了,所幸最后的结果对于花夕来说是有惊无险。

    孟雪舟却不知道的是他的私心帮助了一个人类少女,如果没有他在其中混淆齐星的视线的话,在第一时间发现花夕失踪了之后,可能她根本走不出密索斯。

    第二天凌晨接近早上,封斗辰回到基地。

    推开会议室的时候,孟雪舟正闲闲地坐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显得弱势。

    封斗辰询问齐星情况如何。

    齐星回他们围绕孟雪舟展开搜查,包括住址、联系人员、星际航班信息等,但都没有发现花夕的身影。

    “派人调取芙洛玛的监控。”封斗辰吩咐齐星。

    齐星应是,走到一边去联系人。

    “花夕呢?”封斗辰在孟雪舟的对面坐下。

    “封先生可没有资格询问这个问题,别以为花夕跟随过你们一段时间就可以擅自将花夕划为自己的阵营,花夕永远属于阿尔瓦妲。”孟雪舟看着封斗辰的眼睛认真严肃地说。

    封斗辰不在乎地笑了笑,“难道你完全不顾花夕自己的意见吗?”

    孟雪舟不语,低头在终端上操控几下,把一段视频投射在两人之间,然后点开始。

    花夕的声音从视频里飘了出来——

    “我已经下了决定,期待与大家在阿尔瓦妲相见。”

    “封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说其实是你在一厢情愿呢?”孟雪舟说。

    封斗辰嘴角牵起的弧度渐渐往下沉。

    这是……花夕自己的意思?

    封斗辰陷入深深地不解之中。一直以来,从他唤醒花夕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无条件地选择他不是吗?他不是没有给过花夕选择的余地,可是是她自己选择留下的,不、是吗?

    封斗辰又笑了起来。即使花夕再特殊他也从来没有想要禁锢花夕,将花夕囿于他自己的一方天地的想法。不管他承不承认他为她所吸引,却绝对不想伤害她。

    难道这样错了吗?

    实际上孟雪舟也不知道花夕在哪里,但他很乐意看到封斗辰因此被混淆视线,最好焚星放弃寻找花夕,这样他就能够浑水摸鱼,自己偷偷地把花夕找回来。

    那边的齐星走了过来,对封斗辰说:“老大,监控被其他人调走了!”

    封斗辰机敏地抬起头,看着孟雪舟说:“你拿走的?”

    孟雪舟点了点头,说:“那又怎样?”

    “不是你带走的花夕,对吗?”

    这不难猜测,如果是孟雪舟带走的花夕,焚星不可能现在还找不到花夕在哪里,再加上孟雪舟刻意将监控调走的行为,应该事情并不是现在看到的样子。

    “监控呢?”

    “我凭什么给你看?”

    “你有足够的人手与能力找到花夕吗?花夕出了事情你负责得起吗?”封斗辰颇具威严地说。

    作为研究员,即使自己拥有着私心,但他明确什么才是理智的选择。孟雪舟不得不将当天的监控视频分享了出来。

    当时匆忙,他只来得及取走视频,还没来得及查看里面的内容。

    这次就一起看了。

    视频内容很简单,唯一不寻常的地方是花夕进去了,出来的人却是成玥。

    “成玥是花夕?”孟雪舟惊呼。

    成玥怎么可能是花夕?孟雪舟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难以理解。

    那个看起来清秀的少年对他可称不上有多么友好,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拒绝他假意交朋友的请求,虽然他也没多真心,但那是他以为他是封斗辰的人,可是他或者说她,她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谁的啊。

    为什么如此疏远他?

    为什么宁愿留在焚星也不愿与他回到阿尔瓦妲?

    为什么——为什么向他打听花夕的事情?

    当这个疑问闯入孟雪舟的大脑的时候,他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推演,然而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要进行论证。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和空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只是看起来,封斗辰对于花夕的身份并没有表示出怀疑的倾向,假如那是一个骗子,真正的花夕又在哪里呢?

    封斗辰又一次拉动进度条。

    花夕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我已经下了决定,期待与大家在阿尔瓦妲相见。”

    这一次,孟雪舟真正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封斗辰将镜头定格在花夕与孟雪舟的队友接应的画面中,不需要调查,他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直到将监控的视频看完,封斗辰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

    是花夕自发想走的。

    原来她一直在与他虚以为蛇。

    她接触机甲、接触解梦飞都是有目的的。

    谁说机器人会一直忠诚于人类呢?可恨他也会犯经验主义的错误。

    不管多么智能的机器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服务人类,他们应人类的需求而产生,人们又怎么会相信一个机器人居然主动逃离主人呢,这就是花夕可以轻易逃脱的原因。

    封斗辰讥讽一笑,“她会回到阿尔瓦妲,对吗?”

    孟雪舟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带走她。”

    封斗辰轻嗤了一声,似乎是对他说的这句话不屑一顾,也可能是在后悔自己曾经的某一个行为。

    他曾经以为机器人都是对人类拙劣的模仿,但现在他觉得太像人类也不是一件好事,就连人类的劣根性都被机器人学了去,比人类还会耍心眼子,简直是不可理喻。

    在孟雪舟离开之后,齐星问:“老大,我们还继续寻找花夕吗?”

    “不用,她想走,难不成我要绑她回来?”

    -

    花夕在宇宙里漂泊。

    这片星际仅余一架机甲随性地游弋着,自由自在,无边无际。

    在行进到三分之二的路程之后,她婉言谢绝了他的陪护,她已经不会害怕在星际中穿梭,接下来的目的地她不想泄露给任何一个人,只能一个人出发。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邦索洛——联邦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

    她将会在那里开启新的生活。

    在这之前,她需要伪装一下自己。毕竟,要和过去告别的话就连成玥的脸都不能再用了,更不必说自己的脸了,以后恐怕只有她自己一人能够认清自己真正的面容了。

    从此,她需要戴上面具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只是她需要妥协,她必须妥协。

    花夕看着茫茫宇宙,想着地球会在星际的哪个角落呢?是像个小陀螺那样仍在夜以继日地转动着,还是作为星际时代的古老过去早已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她不愿意追究这些过去了,巨大的孤独铺天盖地地席卷她,她是地球时代的遗民,也是学着合群的星际时代的隐士。

    在进入和缓的环境中后,花夕将机甲设置成自动驾驶模式,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对着镜子好一通折腾。

    一会儿后,一张全新的脸诞生了。

    微卷的亚麻冷棕色的中短头发之下是浅绿色的眼睛,脸颊上不规律地分散着些雀斑,相比于花夕自己的脸,更突显出异国情调。为了掩饰消解既视感,她还戴上了一副黑色的平光眼镜。

    仔细看还是有着花夕小姐的影子。

    凭借其妆造技术,花夕完全可以将自己化成另一个人的样子,甚至在一些道具的辅助下变一个性别也不是难事,但是她之所以离开焚星、重新开始生活不就是为了成为自己吗?

    如果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完全面目全非,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左思右想,她决定给自己建立这么一个人设——

    他是一个爱慕花夕小姐的奇男子,他的爱达到了扭曲不理智的地步,于是他花了大价钱将自己整容成类似花夕小姐的模样,日常穿着女装对镜自怜,以缓解他时时刻刻对花夕小姐的思念之情。

    这样,她既可以给自己不合理的言行举止找到一个稍微合理的理由,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自己。

    当然,如果有人怀疑她,她就会根据情况灵活变通,因为一切解释权归她自己所有。

    准备好后,花夕穿越星辰大海——

    邦索洛,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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