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绮刚从浴室里出来,个人终端上,就传来了梅莉娅的通讯邀请。她顺手从低温箱内拿出营养液,并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传入耳边的是梅莉娅惊呼声:“天,栾绮,早知道在你那天去机甲部之后,我就不该接下公司为期一周的宣传活动拍摄项目,不然这段采访视频,我就不会在事发的第七天看到。你看看那群记者们的问出口后噤若寒蝉的表情,它可太有意思了,就该当日享受这叫人糟糕的问题。”

    栾绮将喝光的营养液空管放在桌上:“你看起来像是在看乐子,梅莉娅。”

    “是啊,”全息投影内,梅莉娅捧着脸,大大方方地承认,“虽然这很失礼,但我的朋友,视频内的氛围的确让我乐不可支。哪怕它仅有短短的一分钟。”

    她还顺手将星网上这段时隔七日,热度仍高居不下的视频播放了出来——

    直播采访的视频内,在那位记者勇敢的发言落下之后,莫名地陷进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就连当日原本接连不断滚动的星网弹幕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栾绮,全都用不安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位星际联邦中唯一一位S级精神力者,也是联邦内最年轻的上校。

    提问的记者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可能过于不太恰当,于是在这窒息的氛围下,他硬着发麻的头皮,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中,骑虎难下道:

    “上校大人,或许我说得有些刺耳,但我的意思是,栾中校是一位温和有礼的校官,最新一期的星网投票,她的票数拔得头筹;不论是居民们还是军人们,大家对栾中校的评价都很好。所以,你们二位之间存在着矛盾,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蔺序然无言,只是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栾绮。她的表情稍带着随意,以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他默了下,眉眼冷冽,眼神如寒潭般凝着记者,记者打了个激灵,有些说不出话来。

    蔺序然只是惯例道:“这是私事,不便透露。”

    腿一跨,他坐上了磁悬浮车,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回头去看栾绮。

    视频内,栾绮相当自在地摊手,客气回绝:“各位,既然这件事被定义为私事,那么我也不好透露。所以,不然换个问题?”

    听到她这么说,记者们也只好顺势而下,毕竟栾绮那三两下就将一只虫化者揍得进气多出气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

    梅莉娅自顾自欣赏了一遍,关掉这段视频,翘起脚说:

    “亲爱的,以我多段完美的交往关系来看,虽然蔺上校总是摆出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可实际上听到那群记者这么夸奖你,私下一定气坏了吧。毕竟,每次星网上贬低我而去称赞我在公司的对手,我都会生好久的气。”

    栾绮看着好友乐津津的样子,将脊背抵在靠椅上,慢悠悠地看着她瞧,尔后歪首轻笑了一声。

    蔺序然生不生气她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那天之后,他似乎在躲着自己——

    因为,这几天她不论是在指挥部还是在机甲部,亦或者是精神力研究所内,甚至连上将的突发联络会议,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这点确实少见。

    “哎,只可惜我的精神力只有最低级的F级,”梅莉娅苦恼道,“如果达到C级,我也能向军校申请我的志愿,和你一起读军校。”

    “但,比起成为一名军校生,你更享受你现在的这份工作。”栾绮说:“做自己想做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梅莉娅。”

    “那么,”梅莉娅朝着她眨眨眼,“作为我‘了不起’的奖励,请问栾中校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两人怎么会存在这种叫人难以猜测的冲突?八卦是人的天性,我实在是好奇。不只是我,星网上的网民们,到现在,还在扒你们之前的军事采访或报道,企图在里面找到蛛丝马迹。”

    栾绮仰起头,屈指靠着自己的脸,不偏不倚地回道:“这并不稀奇。两个差了足足一个等级的精神力者,不论是谁,都不会想跟对方成为并列第一。作为同类人,不管是哪方,都会不甘心。”

    —

    蔺序然在床上惊醒。

    随着他起身,智能机器人打开了室内的照明系统。在这场同几日前如出一辙的、让他不适的梦里醒来,他的脸色在明亮洁白的灯光下,显然看起来有些糟糕。

    蔺序然走向浴室,匆匆洗去身上那些黏/腻,冷漠地望向镜中的自己。

    还是那副无甚表情的模样,银灰色的眼眸仍是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刚换的衬衫扣子也依旧被他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方,却难以遮掩住脖颈间与这一切相违和的薄红。

    自从那天回来,在两天内的精神力不适症状中,他连续两日做了同一场不可描述的、旖旎的梦。

    梦里的地点是第一次精神力暴动时的禁区星治疗室。

    内容则是那场精神力安抚。

    但,这场梦又是不同的。

    它多了许多现实中未曾发生过的细节。譬如现实内,她从始至终都是着装整齐,而梦里却是与之相反,她过长的长发同他们散落的衣物交混着,面上仍然还是那副轻挑玩味的神情,言笑晏晏却又极为强势地看他足危足八着……

    ——这个姿态,他在那天,确实在她面前做过。

    蔺序然看着镜子,沉重地呼吸着。

    这不应该。

    他进入过军事医疗系统,精神力不适症状是由敏/感造成的,那两天的不适症状,让他强烈的需要她,是在合理范围内。

    可是……今天,又是为什么。

    明明那次精神力安抚,只是一场应急措施。它应该是无关紧要的,而不是让他偶尔忽地想起有这件事——

    这跟回味,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对方是自己从军校时期就一直以来的对手,在对手面前露出那样奇怪的表情,甚至在她面前承受那种精神力与身体上同他本人而言大相径庭的体/位,这一切都太难堪了。

    难堪到这些天,他跟逃避似的,不想去回想,也不想和她接触。

    蔺序然闭了闭眼,他来到客厅,接过一杯水,轻抿。

    智能机器人顺势将客厅内的投影仪打开,一周前的采访视频随着网民的推送和转发,一直在挂在星网的首页,于是也理所应当地被投影仪给投影出来。

    视频接近尾声,由于栾绮跳过了那个让人充满好奇的问题,记者们只得问她点别的。她唇边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她笑起来脸上总会看上去特别地温柔;而此刻的她,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让别人舒服得恰到好处,携带着她惯有的轻松。

    除了在他面前展现出她出乎意料的恶劣,对待其他人,她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也应该是如此。

    毕竟,精神力者差一个等级就是天差地别,更遑论极为罕见的S级。一个A级精神力者,能够出人意料地与一个S级精神力者平分秋色,与之并肩成为第一,仿佛在宣告S级的无能;同样的,一位几乎能够凌驾在S级上的A级精神力者,因为联邦对精神力者等级严格把控的各项条例,而成了对方的下属,又怎么会甘心。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矛盾,谁也不会愿意当这个“并列第一”。

    因为,他们是同类人。

    蔺序然已然穿戴整齐,他戴好黑色皮质手套,登上飞艇,来到了精神力研究所。

    研发S级精神力抑制剂的科室内,大约有不到十位研究人员。为首的研究人员见到他身着黑色军装,笔直地站在外边,于是在结束掉这个上午的最后一次实验后,来到他面前,说:

    “上校。”

    蔺序然说道:“进度如何。”

    距离他第一次精神力暴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研究人员回道:“目前抑制剂的抑制率已经有百分之三十,只能对精神力暴动起到短暂的缓冲作用。不过,上校,每一支抑制剂都有它的副作用。其它精神力等级的抑制剂之所以副作用微乎其微,是因为其余等级的精神力者数量多,且精神力等级不高,副作用能够在一定时效内快速减弱。”

    “可对于S级精神力者来说,这显然是不同的。我们无法准确得知这支抑制剂的副作用是什么,它很可能会在缓解暴动之后,引发更严重的暴动。”

    蔺序然微微皱眉。

    研究人员又说:“人体的耐药程度是不同的,副作用也同理。所以,上校,我们现在需要您配合做一个耐药测试,观察时间要十分钟。”

    蔺序然颔首。

    研究人员送过来一支注射剂,蔺序然接过,侧脖,然后缓慢推送。

    十分钟过得很快。蔺序然静站在原地,看起来没有什么不适状态,于是研究人员说道:“副作用对您并未有什么影响。”

    蔺序然不置可否,又观察了几分钟,确认并未有其它症状发生,准备离开。在途经其它科室时,他听到有研究员轻声细语地说道:“小栾中校,您的精神力很稳定,很难存在暴动的情况。但就算是这样,也别掉以轻心,下个月的精神力检测,请一定按时来。”

    随后,他就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见了他,轻车熟路地笑着打招呼:“很不巧嘛,长官。这次你躲我,好像没有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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