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对方的邀请是请君入瓮的陷阱时，楚星河果断改变计划，以身为饵制造陷阱，借此试探混沌体的智力水准，结果还是个被进食本能控制的单细胞生物。
她伸出手在脱去伪装的怪物本形划过，泛着绿色黏稠液体的骨骼堪比刀刃，怪不得就连异杀队专用的匕首也划不开半分。
纤长手指一寸寸往上，楚星河看着错愕的何之眠轻声细语：“它果然来过。”
“什么？”
何之眠忽然意识到什么，呆滞着缓缓低下头，就看见楚星河早在他分神期间反困住他，指节用力泛白，与细瘦手腕毫不匹配的力气让他难以向前移动分毫。
眨眼间，猎物与猎手的位置互换。
楚星河另一只移动的手中，匕首不知何时换成枪抵住何之眠的额头，白炽灯下，银白色原物质枪光芒闪烁。
作为中央外派调查员，手中的武器大多不会比异杀队的威力更多更大，但原物质枪不一样。它是作为中央各阶层对外活动人员的标配武器存在，枪弹里蕴含的物质足以从原子级分解泯灭一般混沌物体，就算对母体，同样也能造成一定伤害。
“嘭！”
喷泉般炸开的血花喷溅在天花板又纷纷落下，白炽灯晃荡，光影错落间，客厅里下起一场雾雨。
而在开枪的瞬间，楚星河翻身冲向卧室的半掩房门，机智避免了被血雨淋湿一身的风险。
卧室昏暗无光，恶臭冲袭鼻尖。
楚星河为避免感染何之眠的祸首藏在黑暗里，端枪警惕四周，单手摸了摸墙面。
好在这里的独栋公寓电路布置如出一辙。
“啪！”
灯光驱散黑暗，楚星河环视四望，眯了眯眼眸。
房间是按照房主的喜好布置，全息投影下整个卧室如置身梦幻海底，四周仿佛被巨大的玻璃墙面隔开，澄澈而深邃的蓝色海底无数游鱼穿梭来往。
如果不是恶臭难闻，这或许会成为无数人心中向往。
寒光乍现，楚星河找到智能面板一刀划下，成功免除权限不足的问题。
伴随“滋啦”声响，宁静幻梦的海底卧室瞬间被撕下遮羞布，像是美好彻底被打碎，恢复原貌的房间杂乱丑恶。
卧室内书架瘫倒，桌面水果吃食霉菌肆意生长，床面上排泄物与蚕丝被交相缠绕，整个房间唯一称得上干净的或许只有空荡敞开的衣柜与半掩的浴室。
楚星河查了查躺在书堆的AI信息记录，日志大约从对方来接任第一天开始记录。
整体看下来何之眠因才接手15区工作，还来不及与周围人打交道，除了第一天的接风宴外，基本是两点一线，除了工作地点和休息外，唯一称得上爱好的就是搜集活体动植物标本。
大致没什么不对，但楚星河从何之眠和朋友与柯正合两人的聊天内容里却发现有些不对。
【该死，要不是南城打过招呼，我一定要让姓楚的好看。不过也不碍事，反正那件事还没到，她逃得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这是什么邪门地方，来了这么久，怎么一天安生觉都没睡过。】
【那群人是怎么选的房子？怎么感觉这房子那么邪门。刚刚浴室里的镜子上，我好像看见我在笑，可我明明就没笑！】
【不对！它又在笑了！它是谁？……它是我？！】
聊天是从何之眠的接风宴开始，楚星河那天打断了他的作恶，但由于南城领导人打过招呼，新任十五区负责人也不敢明面上得罪这个被处罚下放的前中央调查员楚星河。
但很快他便感觉到让他不舒服的异样，夜间睡不好、常失眠，精神时刻紧绷。长时间下来，何之眠从聊天记录上看大致是已经疯了。
不过楚星河盯着每天讯息前的红色感叹号，沉默无言。
或许从他走进来第一天起，就注定再也出不去了。
不过那件事？
疑窦划过，楚星河翻开让她在意的下个人名——柯正合。
柯正合是柯闻与柯可的父亲，专门制作部分实验器具。接风宴当天，他和何之眠通过消息。
【何区长，那件事……】
【放心，事成之后，我说到做到。】
又是那件事，楚星河垂眸沉思，数个猜测从脑中划过。
从聊天看，柯可很明显被柯正合作为那件事的筹码送给了何之眠，可最近15区乃至南城都没有什么需要招投标的项目，柯正合又如何获利？
自混沌暴乱起，中央城下放权力并主管四城区，实行区域自治，由四城区自行管理下属十五区，每区设立1人监管，并接受中央城不定时检查。
不过何之眠空投而来，背景暂时无从可知，只能后续再查。
楚星河拆除芯片带上，目光落在唯一干净的两处。
她踹开单向门，环顾四望，一切干燥、洁净，白色瓷砖亮得像是被彻底冲洗过。
楚星河最后停在敞开的衣柜里，视线梭巡，柜子内晾衣服的沉重杆上有一处比其他地方多了些毛刺，像是被什么丝线紧密摩擦过。
再往下，垂直的柜内，落灰的实木木板上，椭圆的印记清晰可见。
何之眠青虫一般的身躯在楚星河心头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垂眸掩唇，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关键。
“哒、哒、哒！”
有人来了？
楚星河退到墙边，掀开窗帘往外瞥了眼，稀疏的树影中模糊渐近的身影，踏着与加速的心跳声来了。
‘何之眠的朋友？’‘还是……？’
楚星河心脏一紧，从正门出去俨然不可能。她立马跃起冲向门口，紧闭房门反锁一气呵成，又在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中冲回浴室，推开紧闭的窗户，翻身一跃而下。
公寓外门板下缝隙的逐光被覆盖，门铃响起，对方停在了门外。
“叮咚。”
没有人回应。
“叮咚！”“叮咚！”“叮咚！”
连续不断的响声提示来人的情绪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焦躁暴怒。
就在来人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气焰一滞，肩膀被人拍了拍，转身震惊：“楚医生？”
“你怎么在这里？”
楚星河瞥向柯可手中的礼盒，抬眼冷静回答：“我想或许你哥哥的死另有隐情，你才不能接受他自杀而亡，所以我想请何区长启动调查。”
紧急情况下，楚星河的衣物已经整理到看不出先前经历了一场战斗。
她看向柯可，很意外在发生上周的事后，居然还来见何之眠，而且手里还带了礼物。
“！”
柯可颤了颤眼睫，抿唇笑起来，像是一块刚做出来的棉花糖：“楚医生，你人真好。”
“不过上次楚医生因为我已经与何之眠起了冲突，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上次何之眠的接风宴，原本楚星河不想参加的，奈何自家诊所有人想去，也只好一起。不过因为宴席无关人等太多、嘈杂，她选择一个人躲去顶楼观景台，也因此见到了柯可。
顶楼观景台，风扬起楚星河垂落两旁的长发，蓝色风衣在风中晃荡，对面远处白雪满覆的大树被夜色覆盖看不清晰。
忽然耳边一声低泣，楚星河视线一转。
不远处高绿植边，是空降而来的新任区长——何之眠。
高大身影背着，隐约瞧见一抹娇小的白色影子摇摇欲坠。
“柯小姐，你真的很漂亮！”
何之眠喟叹开口，手背轻扫发颤的柯可，对方眼睫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恶趣味。
修长的指节渐渐往下，从肩头到锁骨，逐渐往下，感受到手下肌肤轻颤，他满意笑着拉近，柯正合这样利欲熏心的商人，居然还有这样纯白的女儿。
楚星河蹙眉，沉着脸上前擒住何之眠作乱的手，反手将人甩开，脱下外套给柯可披上。
她挡在身前，冷眼问他：“何区长，我记得你的调令还没下来，你是想现在打道回府？”
“！”
何之眠站稳身体，看向来人，满是怒意的眼神瞬间一变：“抱歉，是我酒喝多了。”
楚星河看着他抖了抖衣服，冷哼着大步逃离。
当夜，楚星河没能欣赏对面三月还白雪覆盖的大树，而是送了柯可回家。
柯可垂眸，礼盒被她紧紧抱在胸前：“楚医生，他不是好人，你别来。”
“至于我哥哥……”
楚星河见她落寞也不再提，反而看向礼盒，试探性问了问：“你也是找何之眠？”
“不过他似乎不在，要一起走吗？”
柯可怔愣，看着楚星河大脑一片空白，至于何之眠，这是谁？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两人并行走在去诊所的路上，三月倒春寒还没过，街道上也没几个人。
楚星河依旧对礼盒内的东西感兴趣：“这是？”
“标本。”
柯可语气厌烦：“何之眠喜欢动物标本，所以父亲一定让我来一趟。”
标本……柯正合倒是投其所好。
楚星河装作不清楚，故意反问：“标本？”
柯可见状，伸手解开包装袋，绸带散落，精致的黑色相框内，一只黑白渐变的蝴蝶犹如夜幕降临时悬挂在黑夜的柔和弯月优雅停在白色和纸上。
楚星河掀眼，灰蓝色的瞳孔仔细审视：“这是……月亮闪蝶？”
从身体到翅膀，非常完整。
在现在人人考虑怎样生存期间，很难见到这类东西，显然柯正合为了那件事费了不少的心思，诚意满满。
楚星河真诚夸了一句：“挺不错的。”
柯可顿了顿，面容有一瞬扭曲，“也就还好。”
“楚医生要是喜欢，我有比这还漂亮的。”
街道凄凉，人影稀少，沿途走来的三两居民也如躲病毒搬离两人远远，一副丧家之犬垂首沉默往前。
但这就是15区的生态环境，所有人地位、阶层泾渭分明，仿佛被笼罩在不透风的玻璃罩中，可见但默许。
柯可还在继续，忽然岔路口传来一阵声响，“妈妈，是星星姐姐！”
楚星河闻声侧首，与柯可一同望去。
瘸腿的沉默母亲牵着雀跃的孩子。
女人衣衫单薄，胸口裸露出大片红痕斑斓的皮肤，面容惨白死气沉沉，活像行尸走肉。手上的孩子乐观可爱，像是一张白纸。
楚星河收回视线，平静上前，垂在身侧的手从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孩子。
孩子得到糖果满足离开，楚星河收回视线，侧身看向身旁注视着远去背影莫名紧绷的柯可：“怎么？”
柯可隐秘松开握紧的手掌，摇头：“楚医生随身带着糖？”
凭什么那个男人就可以吃到楚星河从不让人碰的糖，为什么自己拿到手的却与楚医生刚才随手给出的一模一样。
楚星河语气淡淡：“只是碰巧。”
诊所就在前方，柯可扫了一眼，继续道：“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楚星河顿了下，垂眸卷翘睫羽遮住好看的瞳孔：“不是。”
但欣喜的柯可丝毫没察觉，而是上前抬手环抱住楚星河：“楚医生，你人真好。”
楚星河蹙眉，她不喜欢与旁人太过靠近，而柯可的拥抱显然超过了她的界限。
但正要推开时，柯可却已经十分有分寸地松开桎梏，声音雀跃：“楚医生有什么愿望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与先前的聊天并不搭界，楚星河迷茫，“世界和平？”
柯可点头，挥手离开，周围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连背影都能感觉心情不错。
“楚医生再见。”
楚星河回身往诊所走，脑子里思维快速转动。
标本？蝴蝶？青虫？
这三样东西只能让她联想到蝴蝶的生长周期。
的确，现在回想，何之眠的身躯的确很像快要化蝶的幼虫，包括床面上未曾清理的排泄物、衣柜里的垂坠的椭圆。
所以混沌的源头是一只已经成蝶的雌虫，而类如何之眠则是她的幼虫，俗称感染源。
不过信息里‘它是我’又从何说来？而且最开始何之眠是人形态的，是因为发现人形态打不过才脱离□□变得不伦不类，那他算是没有彻底感染还是已经彻底掌握如何伪装人类了？
“啪！”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前方，楚星河抬眼，平静看向沉着脸倚靠在门边的谢怀瑾。
谢怀瑾压着眉毛往前，审视的视线从头顶渐渐往下。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融间楚星河嗅到一丝熟悉地从谢怀瑾身上散发的乌木香。
面前的光影被遮了大半，男人凌厉的五官放大，本身自带的压迫感更为强烈。楚星河不避不闪，平静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喂进去：“谢怀瑾。”
“嗯。”尝到甜味，谢怀瑾骇首退开距离，但拦在门上的手丝毫未退，“少和她待在一起，她给我的感觉不对。”
楚星河从兜里摸出何之眠的信息记录：“谢怀瑾，我查到线索了。”
“检查。”
谢怀瑾垂眼，视线一晃而过，仿佛线索在他心里无关紧要。“完了让你进去。”
他从靠在门口的储物柜里取出科研院分发给每个调查员的混沌扫描器，从上到下几乎把楚星河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滴！滴！滴！”
扫描器停在了衣服口袋边缘，响声突起，谢怀瑾盯着楚星河一阵冷笑。
“？”楚星河骤然一愣，居然真的扫出来了！
谢怀瑾扯了扯唇角，先前窗台上的一眼对视，他就知道柯可没安好心。
故意拥抱在他面前拥抱楚星河就算了，现在包里还查一个混沌感染源。
见楚星河准备自己上手拿出来时，谢怀瑾蹙眉：“别动！”
谢怀瑾锐利盯着衣服上的侧包，双指往里，柔软的东西被夹了出来。
那是一个裹着白丝的茧团。
她伸出手在脱去伪装的怪物本形划过，泛着绿色黏稠液体的骨骼堪比刀刃，怪不得就连异杀队专用的匕首也划不开半分。
纤长手指一寸寸往上，楚星河看着错愕的何之眠轻声细语：“它果然来过。”
“什么？”
何之眠忽然意识到什么，呆滞着缓缓低下头，就看见楚星河早在他分神期间反困住他，指节用力泛白，与细瘦手腕毫不匹配的力气让他难以向前移动分毫。
眨眼间，猎物与猎手的位置互换。
楚星河另一只移动的手中，匕首不知何时换成枪抵住何之眠的额头，白炽灯下，银白色原物质枪光芒闪烁。
作为中央外派调查员，手中的武器大多不会比异杀队的威力更多更大，但原物质枪不一样。它是作为中央各阶层对外活动人员的标配武器存在，枪弹里蕴含的物质足以从原子级分解泯灭一般混沌物体，就算对母体，同样也能造成一定伤害。
“嘭！”
喷泉般炸开的血花喷溅在天花板又纷纷落下，白炽灯晃荡，光影错落间，客厅里下起一场雾雨。
而在开枪的瞬间，楚星河翻身冲向卧室的半掩房门，机智避免了被血雨淋湿一身的风险。
卧室昏暗无光，恶臭冲袭鼻尖。
楚星河为避免感染何之眠的祸首藏在黑暗里，端枪警惕四周，单手摸了摸墙面。
好在这里的独栋公寓电路布置如出一辙。
“啪！”
灯光驱散黑暗，楚星河环视四望，眯了眯眼眸。
房间是按照房主的喜好布置，全息投影下整个卧室如置身梦幻海底，四周仿佛被巨大的玻璃墙面隔开，澄澈而深邃的蓝色海底无数游鱼穿梭来往。
如果不是恶臭难闻，这或许会成为无数人心中向往。
寒光乍现，楚星河找到智能面板一刀划下，成功免除权限不足的问题。
伴随“滋啦”声响，宁静幻梦的海底卧室瞬间被撕下遮羞布，像是美好彻底被打碎，恢复原貌的房间杂乱丑恶。
卧室内书架瘫倒，桌面水果吃食霉菌肆意生长，床面上排泄物与蚕丝被交相缠绕，整个房间唯一称得上干净的或许只有空荡敞开的衣柜与半掩的浴室。
楚星河查了查躺在书堆的AI信息记录，日志大约从对方来接任第一天开始记录。
整体看下来何之眠因才接手15区工作，还来不及与周围人打交道，除了第一天的接风宴外，基本是两点一线，除了工作地点和休息外，唯一称得上爱好的就是搜集活体动植物标本。
大致没什么不对，但楚星河从何之眠和朋友与柯正合两人的聊天内容里却发现有些不对。
【该死，要不是南城打过招呼，我一定要让姓楚的好看。不过也不碍事，反正那件事还没到，她逃得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这是什么邪门地方，来了这么久，怎么一天安生觉都没睡过。】
【那群人是怎么选的房子？怎么感觉这房子那么邪门。刚刚浴室里的镜子上，我好像看见我在笑，可我明明就没笑！】
【不对！它又在笑了！它是谁？……它是我？！】
聊天是从何之眠的接风宴开始，楚星河那天打断了他的作恶，但由于南城领导人打过招呼，新任十五区负责人也不敢明面上得罪这个被处罚下放的前中央调查员楚星河。
但很快他便感觉到让他不舒服的异样，夜间睡不好、常失眠，精神时刻紧绷。长时间下来，何之眠从聊天记录上看大致是已经疯了。
不过楚星河盯着每天讯息前的红色感叹号，沉默无言。
或许从他走进来第一天起，就注定再也出不去了。
不过那件事？
疑窦划过，楚星河翻开让她在意的下个人名——柯正合。
柯正合是柯闻与柯可的父亲，专门制作部分实验器具。接风宴当天，他和何之眠通过消息。
【何区长，那件事……】
【放心，事成之后，我说到做到。】
又是那件事，楚星河垂眸沉思，数个猜测从脑中划过。
从聊天看，柯可很明显被柯正合作为那件事的筹码送给了何之眠，可最近15区乃至南城都没有什么需要招投标的项目，柯正合又如何获利？
自混沌暴乱起，中央城下放权力并主管四城区，实行区域自治，由四城区自行管理下属十五区，每区设立1人监管，并接受中央城不定时检查。
不过何之眠空投而来，背景暂时无从可知，只能后续再查。
楚星河拆除芯片带上，目光落在唯一干净的两处。
她踹开单向门，环顾四望，一切干燥、洁净，白色瓷砖亮得像是被彻底冲洗过。
楚星河最后停在敞开的衣柜里，视线梭巡，柜子内晾衣服的沉重杆上有一处比其他地方多了些毛刺，像是被什么丝线紧密摩擦过。
再往下，垂直的柜内，落灰的实木木板上，椭圆的印记清晰可见。
何之眠青虫一般的身躯在楚星河心头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垂眸掩唇，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关键。
“哒、哒、哒！”
有人来了？
楚星河退到墙边，掀开窗帘往外瞥了眼，稀疏的树影中模糊渐近的身影，踏着与加速的心跳声来了。
‘何之眠的朋友？’‘还是……？’
楚星河心脏一紧，从正门出去俨然不可能。她立马跃起冲向门口，紧闭房门反锁一气呵成，又在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中冲回浴室，推开紧闭的窗户，翻身一跃而下。
公寓外门板下缝隙的逐光被覆盖，门铃响起，对方停在了门外。
“叮咚。”
没有人回应。
“叮咚！”“叮咚！”“叮咚！”
连续不断的响声提示来人的情绪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焦躁暴怒。
就在来人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气焰一滞，肩膀被人拍了拍，转身震惊：“楚医生？”
“你怎么在这里？”
楚星河瞥向柯可手中的礼盒，抬眼冷静回答：“我想或许你哥哥的死另有隐情，你才不能接受他自杀而亡，所以我想请何区长启动调查。”
紧急情况下，楚星河的衣物已经整理到看不出先前经历了一场战斗。
她看向柯可，很意外在发生上周的事后，居然还来见何之眠，而且手里还带了礼物。
“！”
柯可颤了颤眼睫，抿唇笑起来，像是一块刚做出来的棉花糖：“楚医生，你人真好。”
“不过上次楚医生因为我已经与何之眠起了冲突，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上次何之眠的接风宴，原本楚星河不想参加的，奈何自家诊所有人想去，也只好一起。不过因为宴席无关人等太多、嘈杂，她选择一个人躲去顶楼观景台，也因此见到了柯可。
顶楼观景台，风扬起楚星河垂落两旁的长发，蓝色风衣在风中晃荡，对面远处白雪满覆的大树被夜色覆盖看不清晰。
忽然耳边一声低泣，楚星河视线一转。
不远处高绿植边，是空降而来的新任区长——何之眠。
高大身影背着，隐约瞧见一抹娇小的白色影子摇摇欲坠。
“柯小姐，你真的很漂亮！”
何之眠喟叹开口，手背轻扫发颤的柯可，对方眼睫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恶趣味。
修长的指节渐渐往下，从肩头到锁骨，逐渐往下，感受到手下肌肤轻颤，他满意笑着拉近，柯正合这样利欲熏心的商人，居然还有这样纯白的女儿。
楚星河蹙眉，沉着脸上前擒住何之眠作乱的手，反手将人甩开，脱下外套给柯可披上。
她挡在身前，冷眼问他：“何区长，我记得你的调令还没下来，你是想现在打道回府？”
“！”
何之眠站稳身体，看向来人，满是怒意的眼神瞬间一变：“抱歉，是我酒喝多了。”
楚星河看着他抖了抖衣服，冷哼着大步逃离。
当夜，楚星河没能欣赏对面三月还白雪覆盖的大树，而是送了柯可回家。
柯可垂眸，礼盒被她紧紧抱在胸前：“楚医生，他不是好人，你别来。”
“至于我哥哥……”
楚星河见她落寞也不再提，反而看向礼盒，试探性问了问：“你也是找何之眠？”
“不过他似乎不在，要一起走吗？”
柯可怔愣，看着楚星河大脑一片空白，至于何之眠，这是谁？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两人并行走在去诊所的路上，三月倒春寒还没过，街道上也没几个人。
楚星河依旧对礼盒内的东西感兴趣：“这是？”
“标本。”
柯可语气厌烦：“何之眠喜欢动物标本，所以父亲一定让我来一趟。”
标本……柯正合倒是投其所好。
楚星河装作不清楚，故意反问：“标本？”
柯可见状，伸手解开包装袋，绸带散落，精致的黑色相框内，一只黑白渐变的蝴蝶犹如夜幕降临时悬挂在黑夜的柔和弯月优雅停在白色和纸上。
楚星河掀眼，灰蓝色的瞳孔仔细审视：“这是……月亮闪蝶？”
从身体到翅膀，非常完整。
在现在人人考虑怎样生存期间，很难见到这类东西，显然柯正合为了那件事费了不少的心思，诚意满满。
楚星河真诚夸了一句：“挺不错的。”
柯可顿了顿，面容有一瞬扭曲，“也就还好。”
“楚医生要是喜欢，我有比这还漂亮的。”
街道凄凉，人影稀少，沿途走来的三两居民也如躲病毒搬离两人远远，一副丧家之犬垂首沉默往前。
但这就是15区的生态环境，所有人地位、阶层泾渭分明，仿佛被笼罩在不透风的玻璃罩中，可见但默许。
柯可还在继续，忽然岔路口传来一阵声响，“妈妈，是星星姐姐！”
楚星河闻声侧首，与柯可一同望去。
瘸腿的沉默母亲牵着雀跃的孩子。
女人衣衫单薄，胸口裸露出大片红痕斑斓的皮肤，面容惨白死气沉沉，活像行尸走肉。手上的孩子乐观可爱，像是一张白纸。
楚星河收回视线，平静上前，垂在身侧的手从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孩子。
孩子得到糖果满足离开，楚星河收回视线，侧身看向身旁注视着远去背影莫名紧绷的柯可：“怎么？”
柯可隐秘松开握紧的手掌，摇头：“楚医生随身带着糖？”
凭什么那个男人就可以吃到楚星河从不让人碰的糖，为什么自己拿到手的却与楚医生刚才随手给出的一模一样。
楚星河语气淡淡：“只是碰巧。”
诊所就在前方，柯可扫了一眼，继续道：“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楚星河顿了下，垂眸卷翘睫羽遮住好看的瞳孔：“不是。”
但欣喜的柯可丝毫没察觉，而是上前抬手环抱住楚星河：“楚医生，你人真好。”
楚星河蹙眉，她不喜欢与旁人太过靠近，而柯可的拥抱显然超过了她的界限。
但正要推开时，柯可却已经十分有分寸地松开桎梏，声音雀跃：“楚医生有什么愿望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与先前的聊天并不搭界，楚星河迷茫，“世界和平？”
柯可点头，挥手离开，周围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连背影都能感觉心情不错。
“楚医生再见。”
楚星河回身往诊所走，脑子里思维快速转动。
标本？蝴蝶？青虫？
这三样东西只能让她联想到蝴蝶的生长周期。
的确，现在回想，何之眠的身躯的确很像快要化蝶的幼虫，包括床面上未曾清理的排泄物、衣柜里的垂坠的椭圆。
所以混沌的源头是一只已经成蝶的雌虫，而类如何之眠则是她的幼虫，俗称感染源。
不过信息里‘它是我’又从何说来？而且最开始何之眠是人形态的，是因为发现人形态打不过才脱离□□变得不伦不类，那他算是没有彻底感染还是已经彻底掌握如何伪装人类了？
“啪！”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前方，楚星河抬眼，平静看向沉着脸倚靠在门边的谢怀瑾。
谢怀瑾压着眉毛往前，审视的视线从头顶渐渐往下。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融间楚星河嗅到一丝熟悉地从谢怀瑾身上散发的乌木香。
面前的光影被遮了大半，男人凌厉的五官放大，本身自带的压迫感更为强烈。楚星河不避不闪，平静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喂进去：“谢怀瑾。”
“嗯。”尝到甜味，谢怀瑾骇首退开距离，但拦在门上的手丝毫未退，“少和她待在一起，她给我的感觉不对。”
楚星河从兜里摸出何之眠的信息记录：“谢怀瑾，我查到线索了。”
“检查。”
谢怀瑾垂眼，视线一晃而过，仿佛线索在他心里无关紧要。“完了让你进去。”
他从靠在门口的储物柜里取出科研院分发给每个调查员的混沌扫描器，从上到下几乎把楚星河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滴！滴！滴！”
扫描器停在了衣服口袋边缘，响声突起，谢怀瑾盯着楚星河一阵冷笑。
“？”楚星河骤然一愣，居然真的扫出来了！
谢怀瑾扯了扯唇角，先前窗台上的一眼对视，他就知道柯可没安好心。
故意拥抱在他面前拥抱楚星河就算了，现在包里还查一个混沌感染源。
见楚星河准备自己上手拿出来时，谢怀瑾蹙眉：“别动！”
谢怀瑾锐利盯着衣服上的侧包，双指往里，柔软的东西被夹了出来。
那是一个裹着白丝的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