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有下雪的北市，在立春前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茫茫大雪。
小孩子在街头兴奋地嬉戏打闹，往日闷头赶路的成年人也有了片刻驻足。
这场大雪像一份迟了多年又众望所归的礼物。
“下雪了诶。”
听见李朵的惊呼，林晚这才将目光从手机里移开片刻，朝窗外望去，手指却没有停地打着字。
“还以为今年冬天不会下雪了，” 李朵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瞅着在楼下空地上堆雪人的小孩，“我也想堆雪人。”
“我看你像个雪人，” 林晚笑吟吟地，不急不慢地说，“明天开庭的材料写了吗？法律检索做了吗？新客户回访的电话打了吗？”
李朵在沙发上扔了个抱枕过来，气得磨牙，“败坏气氛的工作狂。”
“是呢，工作狂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林晚皮笑肉不笑地放下手机，挡住了化妆师要叠第四层腮红的刷子，礼貌地拒绝，“不能再打了，再打要肿了。”
“上镜会吃妆，一会拍照什么都看不出来……” 化妆师不肯放弃，举着刷子打包票，“跟素颜似的。”
林晚默默地看了眼镜子里脸颊红得像猴屁股，睫毛长得像两把扇子，粉底白的像精面粉的脸，沉默了片刻。
重新定义素颜。
林晚历来相信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便放弃了抵抗，继续看起了手机。
随后李朵手机猛震了十几下。
“？” 李朵看着跳出来的邮件，又看看一脸淡定地摁手机的林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分钟发几十封邮件的。”
“当你被贫穷追赶，” 林晚深沉地看了一眼她，“自然会生出无尽能量。”
“……”
*
隔着几个摄影棚的走廊尽头，店长办公室。
“你确定能行？” 店长狐疑地看着眼前穿着单薄冲锋衣的男生，雪花落在他头发上结成了透明的冰晶，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没事店长，” 他神情和语气都冷淡得像积雪，眼底有轻微的血丝，嘴唇有点病态的红，“我可以。”
“本来你生病了还连轴了两个星期不应该叫你，但特殊时期实在是缺人手，” 店长没什么感情地说，“忙完今天明天给你放假。”
他没说话，低头去看摄像机的参数。
“客人已经到了，应该快化完妆了，你先去影棚里等吧……”
店长看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男孩，表情有点不悦。
“拽什么拽，有本事别在这儿赚钱啊。”
江亦头都没抬，只留下办公室门重新关上的声音。
店长骂了一声油盐不进，悻悻地重新修起了图。
*
江亦手机弹了消息，他点开。
武子旭发了个语音：“卧槽，不是你发烧39℃上哪门子班啊？我出门买个药你人就闪现了？”
江亦回了个1。
“1你大爷……” 武子旭咆哮了一半的语音被江亦无情地掐断。
他收起手机，往道具沙发上一躺，两条长腿就这么懒散地屈着，仰着头让额头靠在墙面上。
冰冷的墙面贴着他滚烫的额头，他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天花板的一块黑斑上。
钱，工作，要更多的钱和工作。
他没什么情绪地想着，听见摄影棚门被推动的声音，下意识望了过去。
林晚穿着一身立挺的黑色西装裙，长发一股脑的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利落而坚毅的下颚线。
她眼神温和清亮，眼底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笑意，暖洋洋的，好像可以融化一切风雪。
江亦站了起来。
他比她要高一头，两个人离得很近，林晚甚至能看到他微微垂下的眼睫毛，像落在水面的蝴蝶翅膀。
林晚突然愣住了，仿佛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这是我们的摄影老师小江老师，” 化妆师从后面探了个头，介绍道，“这是尾号1111职业照单，灰底哦。”
江亦冷淡地开口，“你好。”
林晚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说你好，又想说好久不见，想问他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又不合时宜地想问他吃没吃饭。
她想说一句我是林晚，想问还记得她吗。
但等她紧张得手脚冰凉四肢僵硬地站定在幕布前，江亦举起了摄像头对着她，她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江亦不认识她。
这个事实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脏，让她甚至幻听到了气球被扎破的巨响，引起了带点疼痛的耳鸣。
“下巴抬高一点。” 江亦的声音有点沙哑，脸色愈发泛白，手里摁快门的速度却很快，“看镜头，微笑。”
“……” 林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左手放到膝盖上，身体前倾。” 江亦像是背课文一样，一板一眼地给她指导了几个动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晚的神游天外。
他低头翻了会照片，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径直朝她走过来，伸手给她整理领口和肩膀上的头发。
他没有说话，手指苍白得像纸看上去很冰，却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只是冲锋衣的袖口轻轻扫过她的手臂。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她怔住了，终于没能忍住抬头去看他。
他也正在看她，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神色。
他靠得很近，眼神冷漠沉寂，像森林深处无人知晓的暴风雪，但呼吸却很热。
她张了张嘴，却仍旧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眼前的男孩忽然不声不响地栽倒了下去。
她身体比脑子转的快，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的双臂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即便是被他的身体带着滑坐下去，膝盖淬不及防地撞在了摄影棚的地板上，也没有松开半分。
像是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
他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锁骨，仿佛将她的心脏也烫得灼烧了起来。
她低头去看他的眉眼，忽然发现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叫他的名字而已。
江亦，江亦，江亦，江亦。
江亦，江亦。
江亦。
小孩子在街头兴奋地嬉戏打闹，往日闷头赶路的成年人也有了片刻驻足。
这场大雪像一份迟了多年又众望所归的礼物。
“下雪了诶。”
听见李朵的惊呼，林晚这才将目光从手机里移开片刻，朝窗外望去，手指却没有停地打着字。
“还以为今年冬天不会下雪了，” 李朵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瞅着在楼下空地上堆雪人的小孩，“我也想堆雪人。”
“我看你像个雪人，” 林晚笑吟吟地，不急不慢地说，“明天开庭的材料写了吗？法律检索做了吗？新客户回访的电话打了吗？”
李朵在沙发上扔了个抱枕过来，气得磨牙，“败坏气氛的工作狂。”
“是呢，工作狂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林晚皮笑肉不笑地放下手机，挡住了化妆师要叠第四层腮红的刷子，礼貌地拒绝，“不能再打了，再打要肿了。”
“上镜会吃妆，一会拍照什么都看不出来……” 化妆师不肯放弃，举着刷子打包票，“跟素颜似的。”
林晚默默地看了眼镜子里脸颊红得像猴屁股，睫毛长得像两把扇子，粉底白的像精面粉的脸，沉默了片刻。
重新定义素颜。
林晚历来相信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便放弃了抵抗，继续看起了手机。
随后李朵手机猛震了十几下。
“？” 李朵看着跳出来的邮件，又看看一脸淡定地摁手机的林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分钟发几十封邮件的。”
“当你被贫穷追赶，” 林晚深沉地看了一眼她，“自然会生出无尽能量。”
“……”
*
隔着几个摄影棚的走廊尽头，店长办公室。
“你确定能行？” 店长狐疑地看着眼前穿着单薄冲锋衣的男生，雪花落在他头发上结成了透明的冰晶，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没事店长，” 他神情和语气都冷淡得像积雪，眼底有轻微的血丝，嘴唇有点病态的红，“我可以。”
“本来你生病了还连轴了两个星期不应该叫你，但特殊时期实在是缺人手，” 店长没什么感情地说，“忙完今天明天给你放假。”
他没说话，低头去看摄像机的参数。
“客人已经到了，应该快化完妆了，你先去影棚里等吧……”
店长看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男孩，表情有点不悦。
“拽什么拽，有本事别在这儿赚钱啊。”
江亦头都没抬，只留下办公室门重新关上的声音。
店长骂了一声油盐不进，悻悻地重新修起了图。
*
江亦手机弹了消息，他点开。
武子旭发了个语音：“卧槽，不是你发烧39℃上哪门子班啊？我出门买个药你人就闪现了？”
江亦回了个1。
“1你大爷……” 武子旭咆哮了一半的语音被江亦无情地掐断。
他收起手机，往道具沙发上一躺，两条长腿就这么懒散地屈着，仰着头让额头靠在墙面上。
冰冷的墙面贴着他滚烫的额头，他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天花板的一块黑斑上。
钱，工作，要更多的钱和工作。
他没什么情绪地想着，听见摄影棚门被推动的声音，下意识望了过去。
林晚穿着一身立挺的黑色西装裙，长发一股脑的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利落而坚毅的下颚线。
她眼神温和清亮，眼底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笑意，暖洋洋的，好像可以融化一切风雪。
江亦站了起来。
他比她要高一头，两个人离得很近，林晚甚至能看到他微微垂下的眼睫毛，像落在水面的蝴蝶翅膀。
林晚突然愣住了，仿佛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这是我们的摄影老师小江老师，” 化妆师从后面探了个头，介绍道，“这是尾号1111职业照单，灰底哦。”
江亦冷淡地开口，“你好。”
林晚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说你好，又想说好久不见，想问他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又不合时宜地想问他吃没吃饭。
她想说一句我是林晚，想问还记得她吗。
但等她紧张得手脚冰凉四肢僵硬地站定在幕布前，江亦举起了摄像头对着她，她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江亦不认识她。
这个事实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脏，让她甚至幻听到了气球被扎破的巨响，引起了带点疼痛的耳鸣。
“下巴抬高一点。” 江亦的声音有点沙哑，脸色愈发泛白，手里摁快门的速度却很快，“看镜头，微笑。”
“……” 林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左手放到膝盖上，身体前倾。” 江亦像是背课文一样，一板一眼地给她指导了几个动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晚的神游天外。
他低头翻了会照片，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径直朝她走过来，伸手给她整理领口和肩膀上的头发。
他没有说话，手指苍白得像纸看上去很冰，却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只是冲锋衣的袖口轻轻扫过她的手臂。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她怔住了，终于没能忍住抬头去看他。
他也正在看她，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神色。
他靠得很近，眼神冷漠沉寂，像森林深处无人知晓的暴风雪，但呼吸却很热。
她张了张嘴，却仍旧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眼前的男孩忽然不声不响地栽倒了下去。
她身体比脑子转的快，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的双臂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即便是被他的身体带着滑坐下去，膝盖淬不及防地撞在了摄影棚的地板上，也没有松开半分。
像是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
他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锁骨，仿佛将她的心脏也烫得灼烧了起来。
她低头去看他的眉眼，忽然发现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叫他的名字而已。
江亦，江亦，江亦，江亦。
江亦，江亦。
江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