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烤好,那个郑楼主率先切开吃了一块,连连点头。其余客人也都纷纷尝试,或许的确新奇,都是交口称赞。

    小满看没出什么纰漏,季康与他同行的好友已经离开,事情解决,时间也不早了。便打算离开。

    没走出门,便被之前的小二拦住了,“两位客人,我们东家有请。”

    “你们东家是谁?”小满不记得认识这号人。小二不语,只是带路,直把二人引到表演舞台后面的房间。

    舞台中间的表演已经告一段落,伶人们聚在一起。一边嬉笑玩闹,一边互相教授指导着音律动作走位。

    小满走进略显隐蔽的房间,不是很意外的看到刚刚还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鉴宝师,跪坐在桌案后招呼她上前。

    “月儿。你怎么会来这儿?”

    小满确定自己对这人没有印象,难道是原身以前认识的人?可她继承的原身记忆里父母的样子都很模糊,自然不可能有这个人的身影。

    小满开门见山,“郑……楼主,你认识我吗?”

    “那时你还小,或许不记得,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郑楼主语气带着感慨,“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哪有一上来就认亲的?

    小满低头,苦苦思索无果,带着些亲近问道:“舅舅,你真是我舅舅?”

    郑造一时不知该怎么给她解释家族过去之事,“不知道你母亲与你说过没有,我们家原本是周王室之后,是安王之后分出来的小宗,后来秦国日益强大,重压之下,分封出来的东周西周公国总有内斗,想让自己的土地多一些。”

    “甚至周天子在洛阳王城都住不安稳。我们的祖辈父辈求存思变,便分出一支隐姓改名到其他地方生活。”

    “我便是分出去的那支,如今在韩国郑地,从事着商贾活动。后来东西周二公国陆续被秦所灭,伯父他们不知……,西周公国献降之后,便有意依附秦国,最后还要把你母亲献给吕不韦。”

    逻辑清晰过程明确,符合她所知道的信息,只是她脑子没有这部分记忆,补不上这部分插图,“我实在记不得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小孩还挺机灵。

    郑造微微笑起来,“东周覆灭后不久,我们就与伯父取得了联系,最近一次见你也是一年之前了,还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你身上的玉牌,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吧?”郑造点了点颈下,“那原本是家里给她,让她想离开时,来找我们的信物。”

    小满喜欢一些花里胡哨的小饰品,这种金玉制成的,又带着某些说不清寓意的小玩意,更是不可能放弃。

    虽然她的腰带只是孩童普通的带子,没有挂饰品的暗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了个绳子,非要带上了。

    小满基本确定对方说的七八成是真,只是不知道对方如今相认,目的是什么。

    小满索性直接抛出最后的问题,“舅舅,你知道我的母亲去哪里了吗?”她这些日子发现,原身母亲并没有去世。

    古代人口中离得远是真的离得远,离开了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离开了。

    姬夫人身为贵族之女,年轻貌美,跟了个中年大叔,又被冷落不闻不问,过不下去跑路也正常。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对方一定知道她母亲去哪里了。

    “我只打探到,你母亲,她是与朋友一起走的。”郑造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她的去向。”

    “多谢舅舅告知这些。”小满躬身行礼,如果不清楚这些她会觉得自己或者原身只是被抛弃了。

    如今知道个大概,倒是能理解那个女子的想法,这动荡时代,生命波澜起伏,中间夹杂太多难以言明的东西,母亲不是抛弃了她,只是顾不上她了。

    虽然不会对她产生根本性影响,也能让她抛开那些杂念干扰,为自己而活。

    郑造微微一笑,“那你现在该告诉我,来这里有什么事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舅舅帮忙?”

    没什么事,只是跟踪一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才误打误撞来的。本来还说这么深入的地方,进来过于顺利,原来是玉牌让她一路绿灯。

    她现在正在逐渐适应这个时代,并没有换个地方生活的想法。

    打算建造的水碓虽然有春季禁止伐木的阻碍,但那边是吕不韦的庄子,不好拖累刚认下的亲人。

    小满摇摇头,“舅舅在韩国是做铁器生意吗?”战国时虽然重视山林矿产,还没有开始盐铁专营,民营盐铁还是比较兴盛的。

    “你如何知晓?”

    “猜的。”无他,这人在这里开楼阁鉴宝,其他的宝贝可以说是贵族生活见多识广,对铁器这么了解,不是从业者,很难解释。

    郑造叹气,“韩国虽有强弓劲弩,然而地小力微,终究难以抵挡秦国铁骑。”

    所以他家虽在韩国数十年,小有基业,还是将那些抛舍脑后,回到洛阳联络旧亲故友,又开设这湖边楼舍接应各方,图谋着长远天地。

    今天便有一位燕国来的客人,因为燕太子丹入秦为质,而来到秦国。

    小满听着对方对秦国的愤懑,不由猜测,难道阁下是反秦义士?可她对这种大业并没有兴趣啊。

    小满微笑点头,郑造看着小满懵懂无知的年纪,“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小满和煦被人直送到村子外面,鬼市已经散去。两人从角落处找回马车,驾着离开了村庄。

    煦将粮食运回家里,又将马车送回后院,等小满回到住的地方,天色已近黄昏。

    扬看起来有点担心着急,又不知该说什么,“月儿,下次出门之前,告诉吾一声好吗?”

    “对不起,阿姐,害你担心了。”小满眨眨眼睛,看着蹲下身跟她说话的扬,幸福的拥抱上去。“下次一定。”

    接下来几天,小满每日来到小河边,查询资料,测算水深流速,河流宽度,等数据。

    同时运用系统给出的公式,计算着要建造的水碓的高度,轮轴长度,所需拨板木板的长宽。

    给出大致数据,计算所需木料。最后得出,除了底座还需要两三棵三丈余长的木头。

    确定好后,小满用这个时代的秃毛笔改良了一下,把系统面板上画好的效果图,在棉布上画出来。

    然后在裁短的布上画出轮轴拨板的尺寸要求和榫卯位置。

    花了几天时间做好准备工作。

    小满把系统里小点的布块,兑换成粗硬耐磨的牛仔布,带去工匠旦家,顺便询问弄到足够木材的法子。

    原本拿出牛仔布,工匠旦接过还漏出些笑意来,客气几句。当拿到画着尺寸棉布时,脸色凝住了些。

    “怎么?”

    工匠旦眼神复杂的瞅了小满一眼,“贵人的画有些复杂,俺还要再琢磨琢磨。”

    因为不在官府工坊供职,旦平日做的活杂些,木匠石匠甚至泥匠都有涉猎,有时服劳役也会被官府征召。

    做为有经验的老工匠,不至于看不懂简单的平面示意图,只是以往工作的模型都是在脑子里存着,这一下转变得有点复杂。

    两人来到河边,小满说清约需的高度,和其中木板的大小,工匠旦算了一下,果然得出一个差不多的预算木料。

    工匠旦问道:“你备好木头了吗?这时候不让上山伐砍,要是去买恐怕会有些贵。”

    她兑换的一两金子,还没花出一分,“钱不是问题。”

    然后工匠旦给她讲了一下,因为秦律的规定,一些需要木料的就会在夏秋天入山砍伐,比如烧火的木柴,建房的梁木,或者上了年纪的人家,备用的棺木。

    比如她便宜父亲的禁苑,比如本地伍老。

    在这样的指点下,小满带着护卫去庄苑搜刮了一圈,差点在长命百岁的祝福声中搬走了人家寿木的情况下,最后在林长和禁苑啬夫的联手示意下,在禁苑的水渠中找到了不知多少的,浸泡备用的大木。

    万事俱备,没过几天,工匠旦不知从哪拉来了几个自带学徒的匠人,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木工匠作。

    小满画着效果图的棉布被贴在一木板上并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标明了尺寸,其余的都弃之不用。

    是不是尺寸图上的数字不认识啊?小满一拍脑袋觉得习惯性的用了阿拉伯数字,有点欠缺考虑。

    在小满想要指手画脚教他们使用方法的时候,工匠旦表示我们有自己的节奏,你别管。一定会弄好的,若是太闲一边玩水去吧。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木料切割掏洞风干刷油都处理完了。

    等做好的水碓放到木架上,随着水流冲击,拨板受力缓慢转动,横轴上的短横木压动碓梢,带动杵头规律的落下击打石臼时,一些年轻的工匠学徒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相处了些日子也算熟悉,其中一个年轻的工匠禁不住问:“贵人,这是用来舂米的吗?”

    另一个反驳道:“建这么大的木轮只为了舂米,不如让隶臣妾来做呢。”

    小满,“……”。不是。但也可以用。利用水力本来就是为了节省人力。

    小满日常所用,就算不是系统出品也是别人弄好了送过来的,对于手工舂出来的米,在她这的印象只是有稻壳糠皮等杂质,并不知道背后的辛苦。

    东周开始,洛阳周围普遍种植了麦子,但是这个不磨成粉,做成面食难以适口。

    洛阳作为周留下的繁华之地,加上洛水灌溉之功,依旧种有许多稻粟稷等需要脱壳,但比较适口的作物。

    有些地位的人也更愿意吃这些好东西。

    其实这个时代,为宗庙祭祀舂米和砍柴一样,是作为一种刑罚存在的,称为白粲,鬼薪。

    小满想起资料里有一个叫联机碓,“若是舂米,横杆可以加长,多连几个杵臼。”她当时只想着以她目前能做到的生产效率来看,这一个杵臼都不能充分利用,就没想到多加几个。

    小满回忆着资料内容,手指虚空在横木上不同位置点了点,“短横木放在不同方向,杵臼轮流击打,也能保持平衡,减少磨损。”

    说着小满想起来更多的内容,让人把杆板拨开,把杵臼卸下来,示范道:“若是造不起水碓的人家,可以用这样一个横架,一个杆,亦可以省力不少。”

    小满让人抬起木杵调整位置和高低,最后在差不多的位置让人去踩。

    小满道:“这是水车所用,自然伟力无穷。若是人力去踩,这个杆子要更长一些。”简单的杠杆原理,看的一些人连连点头,一些人似懂非懂。

    只可惜现在只余一些零碎的木料,没法再做一个踏碓。

    接下来半天时间,他们又按小满要求做出了抄纸的木框木帘,几个可活动拆卸的框,这些都交给了学徒去做,三五个老工匠就坐在一边谈笑,看着指挥。

    直到磨磨唧唧的收工,小满算好工钱,让煦拿出金子兑换的铜钱一一分发。

    晚间想着制作踏碓的事,小满去舂米的地方看了一圈,自己尝试抡起沉重的木杵,发现果然不太是人干的活。

    现在已经快到四月中旬了,山林禁伐该是解禁了,若是顺利,正好农忙之前做好。

    第二天,小满刚忙完一阵,准备放松心情,查看自己种下的甘蔗,盘算着红薯和土豆可以育苗了,刚打算看看积分,可以换多少土豆种,就听到有人来叫自己。

    跟着来到河边,看到那些干完活的工匠又带着一群人在那忙着什么。

    小满走近之后,之前那个年纪最大,胡子都白了的工匠,道:“贵人,依老朽看这木轮不够平稳,不如让人把这一段挖去泥沙,增加水势,平整河底铺些碎石,垒上石壁归束水流,再在前面布下木栏堵挡杂物,你看是不是好些?”

    小满点点头,好些是好些,就是太耗费人力,而且你哪拉来的这些人啊?

    学徒在旁边小声说,这些是本县服更役的,本来是给吕相邦修禁苑的,但是一时木石不够,索性都拉来干点修渠的活。

    那些工程不是都有工期吗?拉她这里算怎么一回事儿?工程完不成她又不能抗雷。

    知情的工匠旦则露出雷你已经扛了的表情,“少了的木料被运到这里了,上好的松木,结实,不怕水泡。”

    事情已经这样了,无力回天,小满麻木的看着他们用运来的石头堵塞河道,等水流少了搬开水碓,然后挖掘沟渠,干的热火朝天。

    自己则被拉去看一个木头,“你觉得这个木头造踏碓如何?”好,长度粗细都好。小木头直溜又光滑,造好了甚至可以拿来当景点用的。

    踏碓人力这边臂短,杵头那边臂长,按理说是费力杠杆。可是一不用弯腰伸臂将重物提至高处,二可以用自身重力去压杠杆。所以才能广泛运用。

    小满根据系统提示,用这时代普通成人身高体重力气,杵头重量得出杠杆比例,在适当的位置开孔钻入硬横木,中间的横木滚动作为支点,安全性更高一点。

    造成之后,小满简单解释了一下原理,人群之中有人小声说了句,“学说好似与墨家相关。”被人群淹没。

    小满听到愣了一下,她倒是不知晓墨家还有这方面的论述,还是阿基米德的“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言论,更有煽动力。

    不过有时候老祖宗的智慧确实令人惊艳。

    很难想象,后世你九年义务教育学习的知识,几千年前的时候,已经被前人掌握应用,并总结成经验。

    虽然语言古朴,依旧传递着那股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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