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家也在这边？”
“是啊。”
“以前怎么没见到过你也走这边？”
裴许進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以前你的眼里还有其他人吗？注意力都放在别的东西上面了，自然注意不到我。”
好有道理，时苒竟然无话反驳。
时苒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忽然间她听到细碎的抽泣声，起初时苒还以为是她听错了，刚想问裴许進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看到裴许進的表情一变。
裴许進扬了扬下巴，做了个表情示意时苒回头看。
顺着他的目光，时苒这才注意到有一个人蹲在角落，靠着墙，看不清五官。
但时苒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正在抽泣的女生是他们班的陈晚宁。
时苒对她的印象很深，因为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性格却不太好。
这个“不太好”并不是时苒下的定义，而是五班同学都认可的。
虽然时苒觉得陈晚宁只是不爱说话，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彰显她性格孤傲。
陈晚宁长着一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脸，但却很少和同学接触，每天都是独来独往的，甚至据说班主任还私底下问过班长是不是在孤立陈晚宁。
班长委屈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班主任这才知道是陈晚宁一个人孤立的全班。
起初还有女生找她示好，可她每次都是不咸不淡地拒绝了，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时苒不止一次听到班里嘴碎的男生说陈晚宁太“清高”。
现在回想起来，她可能只是懒得搭理而已。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时苒会在巷子的角落，窥探到她正在哭泣。
很难想象会是怎样的事情，才能让这样一个高冷的女生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时苒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这个时候她应该转身离开，可好巧不巧，时苒正想拉着裴许進走，陈晚宁就忽然抬头了。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滑过，时苒尴尬地看了一眼裴许進，见裴许進也是同样尴尬的表情。
时苒无声地叹了口气，还好她有随身携带卫生纸的习惯。
时苒递给陈晚宁一小包纸巾，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裴许進愣在原地，随后跟了上来。
时苒还以为裴许進会问她一些什么，可裴许進只是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时苒先打破沉默：“你家在哪边？”
裴许進伸出手指了一下另一条道口，“这边。”
“那……拜拜？”时苒歪了歪脑袋，书包的肩带向下滑了几寸，裴许進用手指勾了一下把书包勾回时苒的肩膀上。
他的动作带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时苒面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走了。”裴许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脚下却没有动作。
他的校服拉链没拉，风把他的衣服吹掀了一角，白色的夏季校服短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勾勒出少年那层薄薄的腹肌线条。
时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这么仔细，她眨了眨眼睛，率先转过身。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裴许進会在她转身之后离开，却没想到直到她的身影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裴许進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
回到小卖铺，时苒拽开门，一条毛发颜色发棕的老狗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是“豆豆”。
她们家养的狗。
虽然是养的狗，但最开始是在垃圾桶旁捡到的，遇见豆豆的时候它还是很小一只，巴掌那么大，在垃圾堆里翻垃圾吃，奶奶一时心软就将它抱回家，放在小卖铺里养着。
豆豆算是被这一条街的人共同养大的，谁来小卖铺买点东西都会顺手喂豆豆一点狗粮。
“豆豆！”时苒蹲下摸了摸豆豆的头，它是和时苒一起长大的，现在也有十岁了。
之所以这么怀念豆豆，是因为它在时苒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死了。
没有死在家门口，而是跑到离家一百米以外的路边。作为一只狗，豆豆可以说是非常长寿的，它的生命停在了十五岁。
还是来小卖铺买东西的邻居告诉奶奶的，奶奶见不得那个画面，让爷爷拿着纸箱子把豆豆捡回来，就像是把它捡回家那样。
这不过这次，不是带它回家的。
爷爷把豆豆埋在后山上。
这是第一个离开时苒的“家人”。
是时苒最无法接受的生离死别。
但现在的豆豆状态还不错，在看见时苒的时候晃了晃尾巴。
“奶奶，我回家啦。”时苒把挂在摆放烟的柜子上的钥匙拿了下来。
“回去吧，你爷正在做饭呢。”
这是一天之中最常出现的对话。
爷爷奶奶经营了一家老旧的小卖铺，到现在为止十年了，就是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卖铺，供时苒和姐姐读完了大学。
时苒拎着衔接在钥匙上的带子，拉开老旧的楼道门，发出“滋啦”一声巨响。
钥匙塞进锁眼里转动了几下，门开了。
爷爷站在饭桌旁，正在给他的盒饭套袋子。
爷爷一般都是把饭做好，每一盘菜都会套上塑料袋保温，然后把自己的饭装在铁饭盒里带去小卖铺吃。
这样就可以保证小卖铺一天之内每个时间段都有人看着。
爷爷个子不高，但身板很硬朗，有点发胖，面色红润，看起来很祥和。
“呦，今天回来这么早啊？”爷爷乐呵呵地说，“我现在去小卖铺，等你奶回来了就吃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西红柿鸡蛋。”
时苒心脏微微发热，“姐姐呢，今天上夜班吗？”
“对啊，你姐中午就走了，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时苒有一个姐姐，比她大五岁，两个人并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但却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生姐妹。姐姐叫时馨，今年大四，学的专业是护理，已经在医院实习了，最近这段时间正在倒夜班，每天都很忙碌，并且因为是实习生，开不到多少工资。
但时苒知道毕业后的姐姐特别厉害，凭借自己的本事被本市一所很好的医院录用，虽然工作更忙了，但到手的工资非常可观，在宁远这个二线城市已经算很不错的薪资了。
时苒点点头，“那我先去写作业了。”
时苒回到房间打开灯，把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充上电。时苒有一个v牌触屏手机，型号比较老旧，但因为是她第一个全新的智能手机，所以十分宝贝。
屏幕亮了起来，时苒给自己定了几个闹钟，用来提醒她每个时间段要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她需要把这一整天的事情都消化一下。
时间只过去了一天，可对时苒来说却仿佛度过了一辈子。
她短暂又渺小的一辈子。
坐在书桌前，看着墙上贴着的某明星海报，抽屉里还放着她的日记本，她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现实。
鼻腔忽然变得酸涩，胸口也闷闷的，眼眶发热，平静下来后，面对这样的惊喜，时苒真的好想放声大哭。
但她还是忍住了，流泪没用，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就必定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的奋斗，只为她自己。
时苒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舞蹈”。
这是她从小的梦想。
小学的时候爸爸给她报了一个舞蹈班，从那时候起她就非常喜欢跳舞。后来上初中后因为爸爸再婚，和后妈生下了一个女儿，他的注意力和精力就更多地放在了妹妹的身上，自然没有多余的钱留给时苒学舞蹈。
但时苒却从来没怨恨过谁，她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和奶奶吃过饭后，时苒主动去刷完，奶奶连连称叹，说孩子长大了知道主动做家务了。
其实在家里时苒很少被叫去打扫卫生，爷爷奶奶总是让她只要好好学习就够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时苒把碗刷干净放好，有些犹豫地开口：“奶奶……我想继续学舞蹈。”
奶奶正在看电视剧，手里拿着手机，这个手机是姐姐时馨淘汰下来的旧手机，时苒装上了电话卡，教奶奶怎么用她发微信，这个时候的时苒的微信账号仅仅是用来和家人联系的，奶奶不识字，但是却可以发语音。
自从奶奶学会简单使用手机后，经常会用手机跟老家的朋友发消息，后来时苒去念大学，两个人还经常打视频电话。
奶奶闻言闻言看了一眼时苒。
时苒的奶奶一向很开明，无论是审美还是思想，都是遥遥走在前方，但她也不可避免地会有愚昧落后的思想，因为她所生活的年代有很多局限性，再加上奶奶从小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连算数都不太擅长，在小卖铺也经常闹出许多笑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要靠爷爷的。
所以时苒能猜到奶奶会说什么。
“苒苒，你高二了，现在这个阶段好好学习最重要，咱家拿不出多余的钱让你学舞蹈了，更别说你爸那边了，你小妹上幼儿园，各方各面都要花钱，等你上大学就好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奶奶因为常年劳作而起茧子的手覆在时苒的手背上，语气无奈地劝告。
时苒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坚持。
她知道奶奶说得对，现在家里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时苒在心中在这个选择上狠狠打了一个“×”。
走艺考生的路线是不可能的了。
还是继续做普通的文化生吧。
但这不代表时苒要放弃这个梦想，她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虽然目前无法实现，但时苒还是觉得奶奶说得对，考上大学后她有一部分时间可以自己支配，兼职、打工、奖学金，有很多赚钱的渠道，到时候就可以用自己的钱学舞蹈了。
时苒回握住奶奶温厚的手掌，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苒苒真懂事儿。”奶奶也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里，时苒不可避免地有些遗憾，无论怎样她现在都不能继续学舞蹈了，但是可以用之前攒的压岁钱去舞室，自己练练基本功，至少要保持肌肉记忆。
时苒努力说服自己，做普通的文化生没什么不好的，选择性多了很多，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作数，都是在为了更快接近梦想而努力。
时苒深吸一口气，埋头写作业。
目前的知识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但不能松懈，要保持警惕。她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这学期期末要考到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
誉华高中是宁远市还算有名的小重点高中，每年的生源都非常优秀，虽然比不上省重点高中，但在宁远市也是名列前茅的。
在这样一所学校里，时苒的成绩只要保持在中上等，考大学是不愁的，至于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就需要仔细斟酌一下了。
“上辈子”的时苒很努力地考上了宁远大学，可成绩也只是勉强过线，无法选择专业，只能被专业选走。
重来一次，时苒想再努力一点，争取能多一点选择。
把布置下来的作业认真写完，时苒抻了抻手臂放松酸痛的肩膀。
手机震动了两下，时苒倒在床上看消息。
是李梦楹给她转发的抖音视频。
这一年抖音突然兴起，以狂风骤雨的猛烈姿态闯进所有人视线之中，这对时苒来说是个新鲜的玩意儿，也是在贺宗衍的推荐下她注册了账号。
这是一条变装视频，几十万的点赞量令人咂舌。
但对于看惯了更华丽的视频的时苒来说，这个视频就有些粗糙了，滤镜也开得很大，配字更是有一股非主流的味道。
时苒笑了笑，回了两个大拇指的表情，紧接着又点开Q.Q空间刷了起来。
高二的时苒和同学们还是用Q.Q比较多，时苒是从高中毕业才开始转用微信的，好几年没怎么用Q.Q时苒觉得有些陌生。
她刷新了一下，率先弹出来的是裴许進的说说。
时苒皱了下眉，一脸复杂地点开了裴许進发的照片。
照片上，眉眼锋利夺目的少年微微扬着下巴，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正眯着眼看镜头。整张照片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骚包。
配文更是离谱：“哥不是你的菜，千万别动筷。”
时苒：“……”
“是啊。”
“以前怎么没见到过你也走这边？”
裴许進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以前你的眼里还有其他人吗？注意力都放在别的东西上面了，自然注意不到我。”
好有道理，时苒竟然无话反驳。
时苒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忽然间她听到细碎的抽泣声，起初时苒还以为是她听错了，刚想问裴许進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看到裴许進的表情一变。
裴许進扬了扬下巴，做了个表情示意时苒回头看。
顺着他的目光，时苒这才注意到有一个人蹲在角落，靠着墙，看不清五官。
但时苒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正在抽泣的女生是他们班的陈晚宁。
时苒对她的印象很深，因为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性格却不太好。
这个“不太好”并不是时苒下的定义，而是五班同学都认可的。
虽然时苒觉得陈晚宁只是不爱说话，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彰显她性格孤傲。
陈晚宁长着一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脸，但却很少和同学接触，每天都是独来独往的，甚至据说班主任还私底下问过班长是不是在孤立陈晚宁。
班长委屈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班主任这才知道是陈晚宁一个人孤立的全班。
起初还有女生找她示好，可她每次都是不咸不淡地拒绝了，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时苒不止一次听到班里嘴碎的男生说陈晚宁太“清高”。
现在回想起来，她可能只是懒得搭理而已。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时苒会在巷子的角落，窥探到她正在哭泣。
很难想象会是怎样的事情，才能让这样一个高冷的女生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时苒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这个时候她应该转身离开，可好巧不巧，时苒正想拉着裴许進走，陈晚宁就忽然抬头了。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滑过，时苒尴尬地看了一眼裴许進，见裴许進也是同样尴尬的表情。
时苒无声地叹了口气，还好她有随身携带卫生纸的习惯。
时苒递给陈晚宁一小包纸巾，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裴许進愣在原地，随后跟了上来。
时苒还以为裴许進会问她一些什么，可裴许進只是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时苒先打破沉默：“你家在哪边？”
裴许進伸出手指了一下另一条道口，“这边。”
“那……拜拜？”时苒歪了歪脑袋，书包的肩带向下滑了几寸，裴许進用手指勾了一下把书包勾回时苒的肩膀上。
他的动作带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时苒面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走了。”裴许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脚下却没有动作。
他的校服拉链没拉，风把他的衣服吹掀了一角，白色的夏季校服短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勾勒出少年那层薄薄的腹肌线条。
时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这么仔细，她眨了眨眼睛，率先转过身。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裴许進会在她转身之后离开，却没想到直到她的身影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裴许進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
回到小卖铺，时苒拽开门，一条毛发颜色发棕的老狗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是“豆豆”。
她们家养的狗。
虽然是养的狗，但最开始是在垃圾桶旁捡到的，遇见豆豆的时候它还是很小一只，巴掌那么大，在垃圾堆里翻垃圾吃，奶奶一时心软就将它抱回家，放在小卖铺里养着。
豆豆算是被这一条街的人共同养大的，谁来小卖铺买点东西都会顺手喂豆豆一点狗粮。
“豆豆！”时苒蹲下摸了摸豆豆的头，它是和时苒一起长大的，现在也有十岁了。
之所以这么怀念豆豆，是因为它在时苒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死了。
没有死在家门口，而是跑到离家一百米以外的路边。作为一只狗，豆豆可以说是非常长寿的，它的生命停在了十五岁。
还是来小卖铺买东西的邻居告诉奶奶的，奶奶见不得那个画面，让爷爷拿着纸箱子把豆豆捡回来，就像是把它捡回家那样。
这不过这次，不是带它回家的。
爷爷把豆豆埋在后山上。
这是第一个离开时苒的“家人”。
是时苒最无法接受的生离死别。
但现在的豆豆状态还不错，在看见时苒的时候晃了晃尾巴。
“奶奶，我回家啦。”时苒把挂在摆放烟的柜子上的钥匙拿了下来。
“回去吧，你爷正在做饭呢。”
这是一天之中最常出现的对话。
爷爷奶奶经营了一家老旧的小卖铺，到现在为止十年了，就是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卖铺，供时苒和姐姐读完了大学。
时苒拎着衔接在钥匙上的带子，拉开老旧的楼道门，发出“滋啦”一声巨响。
钥匙塞进锁眼里转动了几下，门开了。
爷爷站在饭桌旁，正在给他的盒饭套袋子。
爷爷一般都是把饭做好，每一盘菜都会套上塑料袋保温，然后把自己的饭装在铁饭盒里带去小卖铺吃。
这样就可以保证小卖铺一天之内每个时间段都有人看着。
爷爷个子不高，但身板很硬朗，有点发胖，面色红润，看起来很祥和。
“呦，今天回来这么早啊？”爷爷乐呵呵地说，“我现在去小卖铺，等你奶回来了就吃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西红柿鸡蛋。”
时苒心脏微微发热，“姐姐呢，今天上夜班吗？”
“对啊，你姐中午就走了，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时苒有一个姐姐，比她大五岁，两个人并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但却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生姐妹。姐姐叫时馨，今年大四，学的专业是护理，已经在医院实习了，最近这段时间正在倒夜班，每天都很忙碌，并且因为是实习生，开不到多少工资。
但时苒知道毕业后的姐姐特别厉害，凭借自己的本事被本市一所很好的医院录用，虽然工作更忙了，但到手的工资非常可观，在宁远这个二线城市已经算很不错的薪资了。
时苒点点头，“那我先去写作业了。”
时苒回到房间打开灯，把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充上电。时苒有一个v牌触屏手机，型号比较老旧，但因为是她第一个全新的智能手机，所以十分宝贝。
屏幕亮了起来，时苒给自己定了几个闹钟，用来提醒她每个时间段要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她需要把这一整天的事情都消化一下。
时间只过去了一天，可对时苒来说却仿佛度过了一辈子。
她短暂又渺小的一辈子。
坐在书桌前，看着墙上贴着的某明星海报，抽屉里还放着她的日记本，她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现实。
鼻腔忽然变得酸涩，胸口也闷闷的，眼眶发热，平静下来后，面对这样的惊喜，时苒真的好想放声大哭。
但她还是忍住了，流泪没用，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就必定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的奋斗，只为她自己。
时苒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舞蹈”。
这是她从小的梦想。
小学的时候爸爸给她报了一个舞蹈班，从那时候起她就非常喜欢跳舞。后来上初中后因为爸爸再婚，和后妈生下了一个女儿，他的注意力和精力就更多地放在了妹妹的身上，自然没有多余的钱留给时苒学舞蹈。
但时苒却从来没怨恨过谁，她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和奶奶吃过饭后，时苒主动去刷完，奶奶连连称叹，说孩子长大了知道主动做家务了。
其实在家里时苒很少被叫去打扫卫生，爷爷奶奶总是让她只要好好学习就够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时苒把碗刷干净放好，有些犹豫地开口：“奶奶……我想继续学舞蹈。”
奶奶正在看电视剧，手里拿着手机，这个手机是姐姐时馨淘汰下来的旧手机，时苒装上了电话卡，教奶奶怎么用她发微信，这个时候的时苒的微信账号仅仅是用来和家人联系的，奶奶不识字，但是却可以发语音。
自从奶奶学会简单使用手机后，经常会用手机跟老家的朋友发消息，后来时苒去念大学，两个人还经常打视频电话。
奶奶闻言闻言看了一眼时苒。
时苒的奶奶一向很开明，无论是审美还是思想，都是遥遥走在前方，但她也不可避免地会有愚昧落后的思想，因为她所生活的年代有很多局限性，再加上奶奶从小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连算数都不太擅长，在小卖铺也经常闹出许多笑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要靠爷爷的。
所以时苒能猜到奶奶会说什么。
“苒苒，你高二了，现在这个阶段好好学习最重要，咱家拿不出多余的钱让你学舞蹈了，更别说你爸那边了，你小妹上幼儿园，各方各面都要花钱，等你上大学就好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奶奶因为常年劳作而起茧子的手覆在时苒的手背上，语气无奈地劝告。
时苒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坚持。
她知道奶奶说得对，现在家里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时苒在心中在这个选择上狠狠打了一个“×”。
走艺考生的路线是不可能的了。
还是继续做普通的文化生吧。
但这不代表时苒要放弃这个梦想，她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虽然目前无法实现，但时苒还是觉得奶奶说得对，考上大学后她有一部分时间可以自己支配，兼职、打工、奖学金，有很多赚钱的渠道，到时候就可以用自己的钱学舞蹈了。
时苒回握住奶奶温厚的手掌，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苒苒真懂事儿。”奶奶也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里，时苒不可避免地有些遗憾，无论怎样她现在都不能继续学舞蹈了，但是可以用之前攒的压岁钱去舞室，自己练练基本功，至少要保持肌肉记忆。
时苒努力说服自己，做普通的文化生没什么不好的，选择性多了很多，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作数，都是在为了更快接近梦想而努力。
时苒深吸一口气，埋头写作业。
目前的知识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但不能松懈，要保持警惕。她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这学期期末要考到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
誉华高中是宁远市还算有名的小重点高中，每年的生源都非常优秀，虽然比不上省重点高中，但在宁远市也是名列前茅的。
在这样一所学校里，时苒的成绩只要保持在中上等，考大学是不愁的，至于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就需要仔细斟酌一下了。
“上辈子”的时苒很努力地考上了宁远大学，可成绩也只是勉强过线，无法选择专业，只能被专业选走。
重来一次，时苒想再努力一点，争取能多一点选择。
把布置下来的作业认真写完，时苒抻了抻手臂放松酸痛的肩膀。
手机震动了两下，时苒倒在床上看消息。
是李梦楹给她转发的抖音视频。
这一年抖音突然兴起，以狂风骤雨的猛烈姿态闯进所有人视线之中，这对时苒来说是个新鲜的玩意儿，也是在贺宗衍的推荐下她注册了账号。
这是一条变装视频，几十万的点赞量令人咂舌。
但对于看惯了更华丽的视频的时苒来说，这个视频就有些粗糙了，滤镜也开得很大，配字更是有一股非主流的味道。
时苒笑了笑，回了两个大拇指的表情，紧接着又点开Q.Q空间刷了起来。
高二的时苒和同学们还是用Q.Q比较多，时苒是从高中毕业才开始转用微信的，好几年没怎么用Q.Q时苒觉得有些陌生。
她刷新了一下，率先弹出来的是裴许進的说说。
时苒皱了下眉，一脸复杂地点开了裴许進发的照片。
照片上，眉眼锋利夺目的少年微微扬着下巴，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正眯着眼看镜头。整张照片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骚包。
配文更是离谱：“哥不是你的菜，千万别动筷。”
时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