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苒。”他出声，喉结不经意间滚动。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怎么了？”
梁鸿渊张嘴欲言，最后只是摇头：“没事。”
他们今天主要的任务是采购食材。
三组要先分开，每组经费是50元，采购的食材作为今天的午饭。
看着手中崭新的绿色钞票，禾苒竟觉得有些陌生，被大数据侵占的今天，纸钞成了“稀罕物”，她拿到鼻尖闻了闻，油墨混杂着木屑味，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现在却觉得有些难闻。
梁鸿渊偏头，还在好奇人怎么突然安静了，结果看到她拿着钱跟拿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又是摸又是闻，还对着阳光来回看，像个小朋友。
他问：“很缺钱吗？”
禾苒撤下来一截钞票，露出眼睛眨了眨：“你不觉得这张钞票有什么不同吗？”
梁鸿渊：“最新版钞票你没见过？”
“不是这个不同。”她把钞票拉远，来回在他身前翻转，兴致勃勃地开口，“高中的时候，我们班组织去参观航母，每个人要自费125元，老师当场收当场找，我们班找回来的零钱都是自己班里的，当时还有两个人因为对方都要同一个暗恋女孩的钞票而吵起来，很有意思吧？”
“有意思。”他淡淡回应，冷不丁问，“那个女孩是你？”
“……”禾苒忍不住回忆自己是哪句话说漏嘴了，同时也感叹梁鸿渊无聊的关注点。
他好像从来没和她说过关于高中的事，至于过往更是少之又少，每次问起，他总是轻飘飘以“很无聊”一笔带过。
可能察觉出来她没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致，眼看就要到市场，他开始征求她的意见：“你打算怎么花？”
喜欢是喜欢这张钞票，但是真要让她花，这种喜欢里就要掺杂上一些嫌弃，50块钱，平时出来都不够路费，现在小小的肩膀上却要承担六个人的伙食费，荒谬！
“不然我们买米吧？”她试图找个突破口。
梁鸿渊一票否决了她的计划：“我们去饭店花十二块钱就够了。”
她认为有道理，又提议：“既然这样，我们直接去饭店买现成的不就好了？”
“好想法。”梁鸿渊先扬，不等她飘飘然，就无情后抑道，“规则里有一条是不允许购买成品菜。”
禾苒头晕，主动将50块钱交给他，对手指小声：“我帮你拎菜。”
“好的。”
人机般的回答，导致禾苒怀疑刚刚他是不是故意铺垫了那么多前缀，就是为了最后从她手中拿到这张钱。
她一直以为这么早的时间，菜市场人应该不多，没想到进来时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因为没有规划道路，正行逆行的人互相穿梭，卖菜问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漂亮姐姐，新店开业，送给您的小礼物，欢迎光临我们店铺！”她看得眼花，一个穿着小熊玩偶的人拦到她面前，往她手里塞礼物和传单。
她虽然很想去捧个场，但意识到今天带的钱不是来做这件事的，只能抱歉道：“不好意思，下次一定。”
绕开这家店，才看到梁鸿渊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禾苒一边走一边拆礼物，走到他面前拿出，上面写着「缘分手环，情比金坚」，里面当真是两个粉色的手环，中间由塑胶弹簧相连，她好奇地把一边绕在自己手上：“这个能牢固吗？”
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她拍拍梁鸿渊：“你戴那个，测试一下。”
“……”虽然不明白意义在哪，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看着她低着头给他拷上，问出心中的疑问，“这个锁怎么打开？”
“咔哒”一声，锁死了，禾苒手指一顿，慢半拍抬头：“是不是应该有个钥匙？”
梁鸿渊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钥匙呢？她懵了，重新跑回去，询问小熊，一人一熊站在原地摸摸索索了许久，最后发现，她成功拿了一个残次品，一般的手环都是一个锁一个钥匙，而这个设计成了两个锁。
【啊啊啊啊真的不是剧本吗】
【我可要造谣了！我可要造谣了！】
【多奇葩的事，说不是剧本都难以置信】
【笑得我打滚，禾苗简直是综艺圣体】
她和小熊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时，手腕被扯了一下，两个人拉出的粉色线像一条警戒，在人群中惹眼异常。
只得回去告诉他这个悲惨的消息：“这个产品是残次品，我们可能……”
“没关系。”他放下手，看起来没有半点不满或是躁意，低垂的眼眸微颤，“反正也是要在一起走的。”
【那可太坏了】
【谁说这个锁残的，这个锁可太好了】
【前夫哥不会又暗爽了吧？】
【楼上答对了，这个表情估计都爽死了】
【反正也是要在一起走的～】
【没人被前夫哥偷偷扯亲子环呼唤老婆萌到吗？】
【楼上我get到了！】
禾苒觉得有道理，就是这种情况下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为了不让线拉开引人注意，她尽可能靠在他身边。
梁鸿渊在前面精挑细选买菜，她讨巧卖乖，拎着刚刚买的两根白萝卜。
“嗷呜”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禾苒低头，是一只很可爱的马尔泰犬，正冲她吐舌头。
“你好，你是谁家的小狗？”
她友好地蹲下来打招呼，小狗像是能听懂一般，又冲她清脆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跳到一个小摊前，继续回头冲她吐舌头。
禾苒顺着看去，发现是卖草莓的，一大框草莓不像其他摊子放在盒子里装好，满满堆在一个草笼子里，草莓酸甜的香气肆意缠绕在靠近它的每个人鼻尖。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坐在马扎上的爷爷冲她友好的咧开嘴角，消瘦的脸颊上是一双混浊的眼珠，他一口禾苒听不懂的方言，但也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根据这几个关键字，她听懂了他是让她拿一个尝尝。
立刻摆手，解释：“我没钱。”
手上明晃晃的手环摆动，老爷爷的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打量起她，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从篮子里捧出一把草莓，递给她，嘀哩咕噜地说：“不要钱，给你吃。”
禾苒不好意思收下，拒绝了几次，最后妥协地拿了两个：“两个就好。”
拿出纸巾认真擦干净，放到嘴巴里，没有催化早摘的草莓不是想象中的味道，酸味直冲味蕾，后续泛着苦意，吃得她忍不住皱起脸，想吐出来，但看到爷爷眼巴巴看着她，又生生吞下去，开口：“谢谢，很好吃。”
听到她的话，爷爷也很开心，又嘀嘀咕咕对她说了很多，禾苒还是听不懂，旁边不知何时路过了一个好心人，看到她的反应忍不住笑道：“爷爷说，女娃娃你长得好，希望你以后出来能好好生活，之后的人生一定比你手中的草莓甜。”
禾苒向她道了谢，看了眼手中的草莓，又抬头看了眼在小马扎上走神沉默的老人，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连环被扯动，梁鸿渊站在身后，把买好的菜直接放到她怀里，说明情况：“我们还剩15块。”
禾苒点点头，她说：“我们接下来去买什么？”
他反问她：“你想买什么。”
禾苒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想买草莓……”
他朝她身后看去，然后收回眼，提醒她：“15块买不了多少。”
梁鸿渊刚要抬脚就被拉住，她低着头，声音更小：“不好吃……”
手心里的小草莓半红半白，已经被认认真真擦干净，她怀里抱着菜，手心托举到脸前，谨慎地解释：“这个好像还没熟，很酸一点儿也不甜，而且很小……”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男人微微屈身，颔首咬下她手心中的酸草莓，羽毛般的酥痒顿时从手心传遍全身，大脑一片发麻，呆愣抬头看着不以为然的人，他咽下，淡声：“还可以。”
然后走过去进行交涉。
禾苒站在原地，指尖残留他唇齿的温度，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直到看见老爷爷抬头朝她这边疑惑地看了一眼，才跟着跑过去。
老爷爷有些尴尬地笑了，冲她道歉，有几句没听清，但还是听懂了关键的三句：“对不起啊女娃娃……误会啦……多送给你们一些……”
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梁鸿渊交涉完拎了大半筐草莓起身才跟上，忍不住开口：“你跟人家说了什么？”
梁鸿渊偏头，眼中隐含笑意，微微扬眉：“你又跟人家说了什么？”
禾苒仔细回忆了一遍，迷茫道：“什么都没说。”
梁鸿渊弯了弯眉眼：“他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恰好到路口，红灯亮起，他们站下。
“然后呢？”
她搂着蔬菜，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如今他们这种境地，似乎说成什么关系都不对，前任？似乎太单一；同事？似乎太浅显；朋友？又似乎太刻意。
初冬的暖阳和四季都不同，它带着寒冷的水珠降临人间，照在眼中不会难以忍受，反而让人感觉温暖舒服。
红灯转绿灯，脚边白色的马尔泰犬没有牵绳，似乎是从爷爷的摊位跟来的，晒够太阳，甩甩身子，踩着红色的鞋子一摇一摆离开。
人群熙攘，穿梭间，她垂头抱着菜，脚步难以挪动。
梁鸿渊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手环锁扣，嗓音低哑：“我说……她是我妻子。”
禾苒呼吸一滞，怀中的蔬菜险些滑落：“这种谎话，谁会信？”
他忽地抬眼看她，眸光深得像冬夜的湖：“他信了，因为——”
远处汽笛轰鸣，吞没他未尽的字句。唯有腕间锁链轻响，如心跳震耳欲聋。
“我说，只是不想她离开……”
应该是几个呼吸间，禾苒很慌张地抬起脚开始往对面走过去，刚刚吃下的草莓好像有了生命开始在胃里灼烧，她竟然害怕听他说下去。
“滴——滴滴——”
信号灯警示音在耳畔炸开，她惊慌失措地先行，也许他该立即跟上，否则这个手环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骚动与麻烦。
空空如也的手指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也对，他们如今的关系，只怕是他开玩笑说出那种话都会让她感到害怕。
他从未想过禾苒有一天会这么畏惧与他扯上关系，甚至怕到像现在这样头也不回。
落寞地低下头，他从草莓袋里拿出刚刚向老爷爷借的剪刀。
她转身，马路对面，他拎着一筐草莓没有离开，另一只手里拿着不知何时从何地得到的剪刀，垂眸，身侧的拉环线安静地垂落。
红灯亮起，车流隔绝了她的视线，在一帧帧断断续续的剪影中，再次停下，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不见踪迹。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怎么了？”
梁鸿渊张嘴欲言，最后只是摇头：“没事。”
他们今天主要的任务是采购食材。
三组要先分开，每组经费是50元，采购的食材作为今天的午饭。
看着手中崭新的绿色钞票，禾苒竟觉得有些陌生，被大数据侵占的今天，纸钞成了“稀罕物”，她拿到鼻尖闻了闻，油墨混杂着木屑味，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现在却觉得有些难闻。
梁鸿渊偏头，还在好奇人怎么突然安静了，结果看到她拿着钱跟拿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又是摸又是闻，还对着阳光来回看，像个小朋友。
他问：“很缺钱吗？”
禾苒撤下来一截钞票，露出眼睛眨了眨：“你不觉得这张钞票有什么不同吗？”
梁鸿渊：“最新版钞票你没见过？”
“不是这个不同。”她把钞票拉远，来回在他身前翻转，兴致勃勃地开口，“高中的时候，我们班组织去参观航母，每个人要自费125元，老师当场收当场找，我们班找回来的零钱都是自己班里的，当时还有两个人因为对方都要同一个暗恋女孩的钞票而吵起来，很有意思吧？”
“有意思。”他淡淡回应，冷不丁问，“那个女孩是你？”
“……”禾苒忍不住回忆自己是哪句话说漏嘴了，同时也感叹梁鸿渊无聊的关注点。
他好像从来没和她说过关于高中的事，至于过往更是少之又少，每次问起，他总是轻飘飘以“很无聊”一笔带过。
可能察觉出来她没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致，眼看就要到市场，他开始征求她的意见：“你打算怎么花？”
喜欢是喜欢这张钞票，但是真要让她花，这种喜欢里就要掺杂上一些嫌弃，50块钱，平时出来都不够路费，现在小小的肩膀上却要承担六个人的伙食费，荒谬！
“不然我们买米吧？”她试图找个突破口。
梁鸿渊一票否决了她的计划：“我们去饭店花十二块钱就够了。”
她认为有道理，又提议：“既然这样，我们直接去饭店买现成的不就好了？”
“好想法。”梁鸿渊先扬，不等她飘飘然，就无情后抑道，“规则里有一条是不允许购买成品菜。”
禾苒头晕，主动将50块钱交给他，对手指小声：“我帮你拎菜。”
“好的。”
人机般的回答，导致禾苒怀疑刚刚他是不是故意铺垫了那么多前缀，就是为了最后从她手中拿到这张钱。
她一直以为这么早的时间，菜市场人应该不多，没想到进来时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因为没有规划道路，正行逆行的人互相穿梭，卖菜问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漂亮姐姐，新店开业，送给您的小礼物，欢迎光临我们店铺！”她看得眼花，一个穿着小熊玩偶的人拦到她面前，往她手里塞礼物和传单。
她虽然很想去捧个场，但意识到今天带的钱不是来做这件事的，只能抱歉道：“不好意思，下次一定。”
绕开这家店，才看到梁鸿渊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禾苒一边走一边拆礼物，走到他面前拿出，上面写着「缘分手环，情比金坚」，里面当真是两个粉色的手环，中间由塑胶弹簧相连，她好奇地把一边绕在自己手上：“这个能牢固吗？”
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她拍拍梁鸿渊：“你戴那个，测试一下。”
“……”虽然不明白意义在哪，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看着她低着头给他拷上，问出心中的疑问，“这个锁怎么打开？”
“咔哒”一声，锁死了，禾苒手指一顿，慢半拍抬头：“是不是应该有个钥匙？”
梁鸿渊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钥匙呢？她懵了，重新跑回去，询问小熊，一人一熊站在原地摸摸索索了许久，最后发现，她成功拿了一个残次品，一般的手环都是一个锁一个钥匙，而这个设计成了两个锁。
【啊啊啊啊真的不是剧本吗】
【我可要造谣了！我可要造谣了！】
【多奇葩的事，说不是剧本都难以置信】
【笑得我打滚，禾苗简直是综艺圣体】
她和小熊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时，手腕被扯了一下，两个人拉出的粉色线像一条警戒，在人群中惹眼异常。
只得回去告诉他这个悲惨的消息：“这个产品是残次品，我们可能……”
“没关系。”他放下手，看起来没有半点不满或是躁意，低垂的眼眸微颤，“反正也是要在一起走的。”
【那可太坏了】
【谁说这个锁残的，这个锁可太好了】
【前夫哥不会又暗爽了吧？】
【楼上答对了，这个表情估计都爽死了】
【反正也是要在一起走的～】
【没人被前夫哥偷偷扯亲子环呼唤老婆萌到吗？】
【楼上我get到了！】
禾苒觉得有道理，就是这种情况下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为了不让线拉开引人注意，她尽可能靠在他身边。
梁鸿渊在前面精挑细选买菜，她讨巧卖乖，拎着刚刚买的两根白萝卜。
“嗷呜”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禾苒低头，是一只很可爱的马尔泰犬，正冲她吐舌头。
“你好，你是谁家的小狗？”
她友好地蹲下来打招呼，小狗像是能听懂一般，又冲她清脆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跳到一个小摊前，继续回头冲她吐舌头。
禾苒顺着看去，发现是卖草莓的，一大框草莓不像其他摊子放在盒子里装好，满满堆在一个草笼子里，草莓酸甜的香气肆意缠绕在靠近它的每个人鼻尖。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坐在马扎上的爷爷冲她友好的咧开嘴角，消瘦的脸颊上是一双混浊的眼珠，他一口禾苒听不懂的方言，但也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根据这几个关键字，她听懂了他是让她拿一个尝尝。
立刻摆手，解释：“我没钱。”
手上明晃晃的手环摆动，老爷爷的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打量起她，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从篮子里捧出一把草莓，递给她，嘀哩咕噜地说：“不要钱，给你吃。”
禾苒不好意思收下，拒绝了几次，最后妥协地拿了两个：“两个就好。”
拿出纸巾认真擦干净，放到嘴巴里，没有催化早摘的草莓不是想象中的味道，酸味直冲味蕾，后续泛着苦意，吃得她忍不住皱起脸，想吐出来，但看到爷爷眼巴巴看着她，又生生吞下去，开口：“谢谢，很好吃。”
听到她的话，爷爷也很开心，又嘀嘀咕咕对她说了很多，禾苒还是听不懂，旁边不知何时路过了一个好心人，看到她的反应忍不住笑道：“爷爷说，女娃娃你长得好，希望你以后出来能好好生活，之后的人生一定比你手中的草莓甜。”
禾苒向她道了谢，看了眼手中的草莓，又抬头看了眼在小马扎上走神沉默的老人，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连环被扯动，梁鸿渊站在身后，把买好的菜直接放到她怀里，说明情况：“我们还剩15块。”
禾苒点点头，她说：“我们接下来去买什么？”
他反问她：“你想买什么。”
禾苒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想买草莓……”
他朝她身后看去，然后收回眼，提醒她：“15块买不了多少。”
梁鸿渊刚要抬脚就被拉住，她低着头，声音更小：“不好吃……”
手心里的小草莓半红半白，已经被认认真真擦干净，她怀里抱着菜，手心托举到脸前，谨慎地解释：“这个好像还没熟，很酸一点儿也不甜，而且很小……”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男人微微屈身，颔首咬下她手心中的酸草莓，羽毛般的酥痒顿时从手心传遍全身，大脑一片发麻，呆愣抬头看着不以为然的人，他咽下，淡声：“还可以。”
然后走过去进行交涉。
禾苒站在原地，指尖残留他唇齿的温度，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直到看见老爷爷抬头朝她这边疑惑地看了一眼，才跟着跑过去。
老爷爷有些尴尬地笑了，冲她道歉，有几句没听清，但还是听懂了关键的三句：“对不起啊女娃娃……误会啦……多送给你们一些……”
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梁鸿渊交涉完拎了大半筐草莓起身才跟上，忍不住开口：“你跟人家说了什么？”
梁鸿渊偏头，眼中隐含笑意，微微扬眉：“你又跟人家说了什么？”
禾苒仔细回忆了一遍，迷茫道：“什么都没说。”
梁鸿渊弯了弯眉眼：“他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恰好到路口，红灯亮起，他们站下。
“然后呢？”
她搂着蔬菜，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如今他们这种境地，似乎说成什么关系都不对，前任？似乎太单一；同事？似乎太浅显；朋友？又似乎太刻意。
初冬的暖阳和四季都不同，它带着寒冷的水珠降临人间，照在眼中不会难以忍受，反而让人感觉温暖舒服。
红灯转绿灯，脚边白色的马尔泰犬没有牵绳，似乎是从爷爷的摊位跟来的，晒够太阳，甩甩身子，踩着红色的鞋子一摇一摆离开。
人群熙攘，穿梭间，她垂头抱着菜，脚步难以挪动。
梁鸿渊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手环锁扣，嗓音低哑：“我说……她是我妻子。”
禾苒呼吸一滞，怀中的蔬菜险些滑落：“这种谎话，谁会信？”
他忽地抬眼看她，眸光深得像冬夜的湖：“他信了，因为——”
远处汽笛轰鸣，吞没他未尽的字句。唯有腕间锁链轻响，如心跳震耳欲聋。
“我说，只是不想她离开……”
应该是几个呼吸间，禾苒很慌张地抬起脚开始往对面走过去，刚刚吃下的草莓好像有了生命开始在胃里灼烧，她竟然害怕听他说下去。
“滴——滴滴——”
信号灯警示音在耳畔炸开，她惊慌失措地先行，也许他该立即跟上，否则这个手环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骚动与麻烦。
空空如也的手指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也对，他们如今的关系，只怕是他开玩笑说出那种话都会让她感到害怕。
他从未想过禾苒有一天会这么畏惧与他扯上关系，甚至怕到像现在这样头也不回。
落寞地低下头，他从草莓袋里拿出刚刚向老爷爷借的剪刀。
她转身，马路对面，他拎着一筐草莓没有离开，另一只手里拿着不知何时从何地得到的剪刀，垂眸，身侧的拉环线安静地垂落。
红灯亮起，车流隔绝了她的视线，在一帧帧断断续续的剪影中，再次停下，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