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梁鸿渊安静了一下，才画外音道：“她手机经常静音，联系不到。”
要是薛家宝此刻在看一定会感叹一声命苦啊，像她这样卑微的打工族必须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以防接不到领导和顾客的电话，禾苒之前在的小公司偏自由职业一些，因此不怎么需要手机联系。
可惜她现在站在组长面前挨批，看不到还她清白的一幕了。
他这样说大家才理解，只有禾苒心里还怪怪的，薛家宝首字母是“X”，她的首字母是“H”，不管怎么拼也不可能先是“X”，也许她早就不在特别关心里了，也许是他删去关于她的一切时忘记删了薛家宝。
早知道刚刚就不抱有期待了。
他坐回来，禾苒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两个人中间的空隙比之前还要大。
“你吃不吃这个？”胡斌从口袋掏出山楂棒，“你最喜欢的口味，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牌子。”
“吃。”禾苒无视身边人想要说的话，转向胡斌，笑眯眯接过山楂棒，“不过我最近换了个更好吃的牌子，这个也勉强喜欢。”
胡斌摇头叹息：“你们女人真的很善变。”
玩到一半禾苒突然想去厕所，告诉胡斌要是轮到她，直接跳过。
虽然很不想跳过她和后面的人玩游戏，但想到此时禾苒还不搭理他，胡斌心情也很好，欣然同意了，他还希望那个姓梁的一辈子都不要和禾苒说话。
轮到阿飞输了，他去抽签，问题是：“展示恋爱期间觉得最珍贵的一件礼物。”
很无趣的一个挑战，没有禾苒，胡斌都想躺草坪上睡觉了。
就在大家注意力逐渐飘空时，中间老实的男人开口：“没有。”
这下连胡斌都被吸引了，怎么说呢，这个回答实在太耐人寻味了，火药味十足的两个字，他觉得幸亏是在节目现场，要是在家里，恐怕两个人会打起来吧。
他的预料也没偏差多少，在他说完后，小花直接站起来，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变得僵硬，声音都带着颤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就算分手了你也一点不念曾经的好是吗？”
阿飞脸上没有愧疚，反而平静地看向她：“你不是说我送的东西都是垃圾吗，咱们都一样，你送的我也没有多珍惜。”
“付石飞！你混蛋！”
“小花！”
她扔下披肩，掩面跑开，其他人不好去追，海棠啧了一声：“阿飞，你一个男人和她计较什么，小花那么说都是在气头上。”
“就是啊。”大鱼也在一旁开口，“她这回是真伤心了，你要不去哄哄吧。”
阿飞看着人跑开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禾苒刚上完厕所出来，正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被一嗓子嚎清醒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探头看去，瞧见一个女人蹲在墙边正失声痛哭，眨了眨眼，她才刚离开不到五分钟，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轻声走过去，她递过去一包纸，问：“还好吗？”
大概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吓得打了一个隔，抬头发现是她，努力憋住眼泪：“这里没有摄像头，别演了。”
禾苒顿了一下，突然笑出来，跟着蹲下：“看来还行，还有顾得上摄像头的心情。”
小花拿着纸巾擦眼泪，闷闷道：“看我这样觉得可笑吧？”
“可笑。”她直言不讳，见小花把卫生纸扔地上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帮她捡起卫生纸，“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阿飞，还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不等她回答，禾苒主动说：“当然，我知道感情是一个复杂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为他流眼泪。”
小花转头看向她，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比录像里要幸福啊，没有他在旁边，你看起来更开心。”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于是伸手在女人的脸侧手掌握住又撑开，“让花儿流泪的不一定是甘霖，也有可能是恶水，但漂亮的始终是花本身。”
她噗嗤一声笑了。
禾苒也在一旁眼角弯的像月牙：“花盛开啦！”
女人漂亮的笑容在眼前绽放，即便在昏暗的墙角，也如同最耀眼的玫瑰花，真诚无比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小花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像梁鸿渊那样沉闷严肃的人喜欢禾苒了。
那双平静寂寥的眼神里只蕴藏着喜欢禾苒的世界。
一起往回走的时候，小花忍不住问：“你不介意我之前对你那样吗？”
录制节目过程中，因为禾苒实在太漂亮太出彩，她和海棠常常在一起趁着禾苒还没回来就将口播全都播完。
禾苒在前面走的一蹦一跳，这段路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碎石，她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回头，语气依旧轻快，“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那...”她支支吾吾跟在身后，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想说的话来。
“因为你并不是讨厌我。”她主动解释，慢下来等她跟上，“大家出来都是为了工作，你不了解我，也没必要对我抱有善意，这不是你的问题，所以我不生你的气。”
小花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最质朴的语句表达感谢：“苗苗，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到这句话，禾苒眼睛亮亮地跳到她前面，背着手反走：“小花姐的意思是，现在喜欢我了吗？”
“嗯嗯。”小花点头，“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你长的很好看，但怕你抢的镜头太多才...”
说到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脸上也染了些许红晕。
禾苒拍手，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太好了，等我们录制完一起出来吃饭吧，叫上海棠姐一起！”
她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兀自笑起来，好像很久没那么轻松过了，一边加微信一边说：“苗苗，你性格是真的好，我要是突然有两个前任来节目组，肯定要疯了。”
禾苒叹了口气，提及此也是愁绪染上眉头：“也没那么轻松，因为这件事我也无所适从，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办法，钱还是得赚的。”
小花问：“不过我真的蛮好奇的，这两位你更喜欢谁一点？”
禾苒吐吐舌头，反问：“你觉得呢？”
“我感觉不出来。”小花诚实回答，分析的也有理有据，“感觉这两个人和你之前感情都挺好的，而且你对他们现在的态度也都差不多，到最后应该挺难抉择吧？”
难抉择吗？禾苒微微垂眼，也许没那么难，她的结果早就撰写好了。
因为中间的插曲，节目组临时中断游戏，加入了阿飞和小花一段专属访谈。
他们提前结束录制，安排去聚餐，选的地点是临海的一家泰式餐厅，吃完饭刚好赶上落日余晖。
马上十一月份，对秦城来说，深秋没有秋，飘散着冬意。
海风席卷咸涩的气味，禾苒沿着沙滩慢慢走，身边胡斌滔滔不绝，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说，浪花用力拍到岸边，恰逢退潮，每一次拍岸如同告别，露出坚硬锋利的礁石，橙黄的日晕铺开，让人沉溺。
禾苒被他某句话逗笑，却又觉得很没品，嗔怪了一句，胡斌更加夸张地演绎，将她逗的不行，仰目，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她微微偏头。
餐厅二楼，绚烂的霓虹灯光下站着一个黑影，看不清脸，看不清神情，也看不清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孤身站在最热闹的地方，华尔兹舞曲浪漫欢快，他与之格格不入。
一阵风吹来，卷发遮住了她的视线，胡斌问她要不要跳一段。
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搭在他的掌心，跟着音乐与节拍翩翩起舞。
乌黑的卷发随着她的每一个转身飞舞，裙摆摇晃，承载起大海的喧嚣，耳边只有风的呼啸与海鸥的鸣叫，自由又明媚的笑容让人挪不开眼。
“苗苗。”胡斌自认为那几杯酒灌不醉自己，可他此刻还是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与自我，慢慢凑近那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脸，“我很想你。”
短暂的静默后，禾苒退了一步，语气自然又平静：“胡斌，你醉了，回去睡吧。”
“我没醉。”他否认，想说出他的真心。
可惜被禾苒打断：“我困了，明天还有录制，你回去吧。”
“禾苒，你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句话。
橙红色光晕在她眉眼间打转，禾苒面色宁静，回答他：“胡斌，我们只是分手了，我没有失忆，但一切都过去了。”
掌心不由握紧，他难捱地滚了滚喉结：“为什么从来没找过我？要不是这次有节目，你是不是这辈子也不会找我？”
他以为禾苒只是高中时期一段特别的回忆，但大学四年交往了无数个女人后，才后知后觉，那段特殊的回应成为他的枷锁。
胡斌想，就算禾苒骄傲、傲慢，等他主动找她时也许会回心转意，她一定也是在意他的。
但他没想到，再次见到禾苒时，是她的婚礼。
“胡斌。”她叹了口气，酒喝得晕乎乎的，此刻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之前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是你不同意的。”
不仅不同意，还将她认认真真写了三天的和平分手信撕了个粉碎，扬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会恨她一辈子。
她没打算等他的回应，自顾自转身离开，以她的了解，胡斌是不会追上来的，果不其然，走了一段时间身后一直静悄悄的。
从高中他们就这样，两个人吵架或是有矛盾，谁都不肯先低头，也不肯先迈一步，胡斌这人和她挺像的，太像的人只适合成为朋友，不适合做恋人。
弯腰准备捡起地上那片大贝壳，身后投下的阴影让她微微惊讶，带着微醺的醉意一边捡一边忍住笑：“成长了啊，知道追上来...”
她的笑意戛然而止，蹲下后才看清身影的全貌，那根本就不是胡斌。
愣了一下才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转身：“你怎么下来了？”
表情的变化过于明显，尤其是看清她不期待的眼神，梁鸿渊觉得心脏某一处刺痛了一下。
她朝他身后看，开玩笑：“忘记了，你除了我在这也没其他朋友了。”
好像有点不礼貌，禾苒伸手在嘴巴前扇了扇风，眯眯眼：“不好意思啊，有点喝醉了。”
见他不说话，禾苒耸耸肩，习以为常地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大片礁石，刚想踏上去就被拉住。
“小心。”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有浓重的酒气，禾苒低头看着她胳膊上的手，视线慢慢上移：“别管我。”
两个人僵持几秒，梁鸿渊松开了手，禾苒像是突然得了自由的鸟，跳到石头上，他们离餐厅已经很远了，音乐只能断断续续地传到这边，但这并不影响她在礁石上还原舞步。
那些大石头刚刚从海里露头，滑腻又锋利，她走一步，梁鸿渊就在下面跟一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几次差点滑倒都幸好被他扶住，跳累了，禾苒站在一块尖尖的礁石上，背过落日低头看向他。
“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她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又不陪我跳舞，也不跟我说话，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一喝醉酒说话就带上秦城的口音，语气也更加刁蛮任性，雾蒙蒙看向他，说着还鼓起脸。
梁鸿渊抿着唇，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下来，非要跟她到现在。
只知道在楼上看到两个人在楼下合拍地笑，合拍地说，合拍地跳舞时，他只能一杯酒又一杯酒的压抑住自己幼稚可怕的心绪，心口疯长着嫉妒的藤蔓，像是浓缩柠檬汁混了高度烈酒洒在被掏出缝隙的肉上，越是看得清晰，感觉越是强烈。
没错，就是嫉妒。
尤其是在看到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二人的合照。
他当时只觉得，要是自己晚了，恐怕这辈子再也无法愈合伤口，最终会等它慢慢腐烂发臭然后死去。
迫切地想要看到她，哪怕就想现在一样，哪怕她并不想看到他，都没关系。
禾苒受够了自己像是面对一根木头一样的无力感，叉着腰发出最后的通牒：“你再不说话，我就要讨厌你了！”
她转身，抬脚，衣角被扯住。
“是你说的。”嘶哑地声线有些许自嘲的意味，“我只有你了。”
“梁鸿渊。”今天的落日真美，她看着最后一点点余晖消失在眼前，声音很轻，“你有什么事没和我说过吗？”
她重新转头看向他，眼眶中的湿润让她分不清是不是海风带来的，像是询问更像是请求：“可以把我不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情告诉我吗？”
那些曾经她没有参与过的，他总是主动在她面前隐瞒的，全部的他，完整的他，她全都想看见。
“你想听什么？”
日落晕染着她琥铂色的眼眸，酒真的是一样好东西，那些藏在心底里、难以开口的话，就可以麻木地不经过大脑地说出来。
“全部。”她说的很轻，还没有耳边的风声大，但咬字很重，每一个字他都知道，“梁鸿渊，我想知道你的全部。”
他握着她的手腕，脉搏在掌心如此清晰：“你爱我吗？”
禾苒微微皱眉，安静地看了他几秒，才道：“我不能爱上一个不完整的人……”
手慢慢松开，禾苒看着随风飘荡的衣角，轻声笑了，夜风带走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她继续沿着礁石走，越走越快：“你走吧。”
原来真的有人到头来都是笑话一场，他们在一起六年，同床共枕三年，在他眼里也只是不能信任的人。
她知道他不会走，也知道她怎么说都没用，可能是趁着喝醉了才为所欲为口无遮拦，抬手擦着不断涌出的泪珠：“梁鸿渊，你真的很惹人讨厌，要是一开始没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我，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我喜欢你吗，你仗着我的喜欢就可以践踏我的真心吗？”
她说的极其委屈，但还是像有许多委屈无法诉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幕幕过往美好的回忆，那些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的瞬间让她逐渐分不清真假。
站定，她转身，咬着下唇，整张脸哭得涨红，嘴角颤抖：“我讨厌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知道禾苒是很爱哭的，就和她总是开开心心一样，碰到在他眼中很微不足道的麻烦也会掉眼泪，他从一开始觉得惊奇到后来慢慢习惯再到觉得有趣，甚至分析出她会因为什么事掉大概多久的眼泪，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她了。
但也没见过她像现在一样哭得那么伤心，哭到他手无足措，她的埋怨和委屈像是绳索挂在他脖子上，一点点收紧，等他感觉过来，已经没了宽容的地步，难以呼吸，密密麻麻的痛蔓延了整个心脏，他慢慢红了眼眶，手心攥的生疼：“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她情绪激动，甩开他的保护，猛地朝前面跑去，“你离我远点儿！”
“禾苒！”
没看清脚下石头间的缝隙，摔了个闷声，痛得五官都在扭曲，看见他过来还是大声道：“不要你管！”
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努力了两下失败了。
梁鸿渊无视她的叫喊，走过来蹲下查看伤势，还好穿的厚，只是脚踝拉了个小口子，看她站不起来估计还有点扭到了，现在节目组工作人员估计都下班了，明早借一些专业医疗设备肯定还来得及。
见他无视自己的意愿，本来火气就大的禾苒此刻更是忍无可忍，趁着他出神想问题，抬脚就是一下，恰好踹在他的下巴上。
她在礁石上跑了好一阵，鞋上粘的都是泥巴，弄的他下巴上也是脏乎乎一片。
梁鸿渊抬眼看了眼完全没有愧意的人，也没有计较：“我带你回去。”
她发泄完怒火，倒也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但碍于情面还是扭过头：“不要，我就算在这呆一晚也不要你。”
“行。”他突然起身，不按常理出牌，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那我走。”
禾苒还有点懵，直到看到他真的消失在眼前，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四周静悄悄的，天也越来越黑，才发觉他要来真的。
“梁，梁鸿渊？”
回应她的只有海风呼啸。
鼻子一酸，她开始呜咽：“呜呜呜你真不是男人，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我手机都没电了，万一冻死怎么办...”
“所以呢，现在还要不要我？”
身后突兀的声音吓她一跳，禾苒忘了哭泣，只有眼泪还在掉，转头看着他发怔。
梁鸿渊站在比她高的礁石上蹲下，这样两个人看向彼此更加容易，他问：“禾苒，你现在需要我吗？”
那么安静的夜色下，她红着眼，落寞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狗，嘴角撇下去，泪水氤氲地看向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有若无，还是说：“点头。”
她点头。
他跳下来，把她包裹在外套里，从礁石上抱起，一言未发沿着海边往回走。
要是薛家宝此刻在看一定会感叹一声命苦啊，像她这样卑微的打工族必须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以防接不到领导和顾客的电话，禾苒之前在的小公司偏自由职业一些，因此不怎么需要手机联系。
可惜她现在站在组长面前挨批，看不到还她清白的一幕了。
他这样说大家才理解，只有禾苒心里还怪怪的，薛家宝首字母是“X”，她的首字母是“H”，不管怎么拼也不可能先是“X”，也许她早就不在特别关心里了，也许是他删去关于她的一切时忘记删了薛家宝。
早知道刚刚就不抱有期待了。
他坐回来，禾苒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两个人中间的空隙比之前还要大。
“你吃不吃这个？”胡斌从口袋掏出山楂棒，“你最喜欢的口味，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牌子。”
“吃。”禾苒无视身边人想要说的话，转向胡斌，笑眯眯接过山楂棒，“不过我最近换了个更好吃的牌子，这个也勉强喜欢。”
胡斌摇头叹息：“你们女人真的很善变。”
玩到一半禾苒突然想去厕所，告诉胡斌要是轮到她，直接跳过。
虽然很不想跳过她和后面的人玩游戏，但想到此时禾苒还不搭理他，胡斌心情也很好，欣然同意了，他还希望那个姓梁的一辈子都不要和禾苒说话。
轮到阿飞输了，他去抽签，问题是：“展示恋爱期间觉得最珍贵的一件礼物。”
很无趣的一个挑战，没有禾苒，胡斌都想躺草坪上睡觉了。
就在大家注意力逐渐飘空时，中间老实的男人开口：“没有。”
这下连胡斌都被吸引了，怎么说呢，这个回答实在太耐人寻味了，火药味十足的两个字，他觉得幸亏是在节目现场，要是在家里，恐怕两个人会打起来吧。
他的预料也没偏差多少，在他说完后，小花直接站起来，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变得僵硬，声音都带着颤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就算分手了你也一点不念曾经的好是吗？”
阿飞脸上没有愧疚，反而平静地看向她：“你不是说我送的东西都是垃圾吗，咱们都一样，你送的我也没有多珍惜。”
“付石飞！你混蛋！”
“小花！”
她扔下披肩，掩面跑开，其他人不好去追，海棠啧了一声：“阿飞，你一个男人和她计较什么，小花那么说都是在气头上。”
“就是啊。”大鱼也在一旁开口，“她这回是真伤心了，你要不去哄哄吧。”
阿飞看着人跑开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禾苒刚上完厕所出来，正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被一嗓子嚎清醒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探头看去，瞧见一个女人蹲在墙边正失声痛哭，眨了眨眼，她才刚离开不到五分钟，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轻声走过去，她递过去一包纸，问：“还好吗？”
大概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吓得打了一个隔，抬头发现是她，努力憋住眼泪：“这里没有摄像头，别演了。”
禾苒顿了一下，突然笑出来，跟着蹲下：“看来还行，还有顾得上摄像头的心情。”
小花拿着纸巾擦眼泪，闷闷道：“看我这样觉得可笑吧？”
“可笑。”她直言不讳，见小花把卫生纸扔地上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帮她捡起卫生纸，“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阿飞，还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不等她回答，禾苒主动说：“当然，我知道感情是一个复杂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为他流眼泪。”
小花转头看向她，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比录像里要幸福啊，没有他在旁边，你看起来更开心。”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于是伸手在女人的脸侧手掌握住又撑开，“让花儿流泪的不一定是甘霖，也有可能是恶水，但漂亮的始终是花本身。”
她噗嗤一声笑了。
禾苒也在一旁眼角弯的像月牙：“花盛开啦！”
女人漂亮的笑容在眼前绽放，即便在昏暗的墙角，也如同最耀眼的玫瑰花，真诚无比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小花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像梁鸿渊那样沉闷严肃的人喜欢禾苒了。
那双平静寂寥的眼神里只蕴藏着喜欢禾苒的世界。
一起往回走的时候，小花忍不住问：“你不介意我之前对你那样吗？”
录制节目过程中，因为禾苒实在太漂亮太出彩，她和海棠常常在一起趁着禾苒还没回来就将口播全都播完。
禾苒在前面走的一蹦一跳，这段路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碎石，她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回头，语气依旧轻快，“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那...”她支支吾吾跟在身后，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想说的话来。
“因为你并不是讨厌我。”她主动解释，慢下来等她跟上，“大家出来都是为了工作，你不了解我，也没必要对我抱有善意，这不是你的问题，所以我不生你的气。”
小花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最质朴的语句表达感谢：“苗苗，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到这句话，禾苒眼睛亮亮地跳到她前面，背着手反走：“小花姐的意思是，现在喜欢我了吗？”
“嗯嗯。”小花点头，“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你长的很好看，但怕你抢的镜头太多才...”
说到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脸上也染了些许红晕。
禾苒拍手，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太好了，等我们录制完一起出来吃饭吧，叫上海棠姐一起！”
她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兀自笑起来，好像很久没那么轻松过了，一边加微信一边说：“苗苗，你性格是真的好，我要是突然有两个前任来节目组，肯定要疯了。”
禾苒叹了口气，提及此也是愁绪染上眉头：“也没那么轻松，因为这件事我也无所适从，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办法，钱还是得赚的。”
小花问：“不过我真的蛮好奇的，这两位你更喜欢谁一点？”
禾苒吐吐舌头，反问：“你觉得呢？”
“我感觉不出来。”小花诚实回答，分析的也有理有据，“感觉这两个人和你之前感情都挺好的，而且你对他们现在的态度也都差不多，到最后应该挺难抉择吧？”
难抉择吗？禾苒微微垂眼，也许没那么难，她的结果早就撰写好了。
因为中间的插曲，节目组临时中断游戏，加入了阿飞和小花一段专属访谈。
他们提前结束录制，安排去聚餐，选的地点是临海的一家泰式餐厅，吃完饭刚好赶上落日余晖。
马上十一月份，对秦城来说，深秋没有秋，飘散着冬意。
海风席卷咸涩的气味，禾苒沿着沙滩慢慢走，身边胡斌滔滔不绝，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说，浪花用力拍到岸边，恰逢退潮，每一次拍岸如同告别，露出坚硬锋利的礁石，橙黄的日晕铺开，让人沉溺。
禾苒被他某句话逗笑，却又觉得很没品，嗔怪了一句，胡斌更加夸张地演绎，将她逗的不行，仰目，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她微微偏头。
餐厅二楼，绚烂的霓虹灯光下站着一个黑影，看不清脸，看不清神情，也看不清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孤身站在最热闹的地方，华尔兹舞曲浪漫欢快，他与之格格不入。
一阵风吹来，卷发遮住了她的视线，胡斌问她要不要跳一段。
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搭在他的掌心，跟着音乐与节拍翩翩起舞。
乌黑的卷发随着她的每一个转身飞舞，裙摆摇晃，承载起大海的喧嚣，耳边只有风的呼啸与海鸥的鸣叫，自由又明媚的笑容让人挪不开眼。
“苗苗。”胡斌自认为那几杯酒灌不醉自己，可他此刻还是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与自我，慢慢凑近那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脸，“我很想你。”
短暂的静默后，禾苒退了一步，语气自然又平静：“胡斌，你醉了，回去睡吧。”
“我没醉。”他否认，想说出他的真心。
可惜被禾苒打断：“我困了，明天还有录制，你回去吧。”
“禾苒，你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句话。
橙红色光晕在她眉眼间打转，禾苒面色宁静，回答他：“胡斌，我们只是分手了，我没有失忆，但一切都过去了。”
掌心不由握紧，他难捱地滚了滚喉结：“为什么从来没找过我？要不是这次有节目，你是不是这辈子也不会找我？”
他以为禾苒只是高中时期一段特别的回忆，但大学四年交往了无数个女人后，才后知后觉，那段特殊的回应成为他的枷锁。
胡斌想，就算禾苒骄傲、傲慢，等他主动找她时也许会回心转意，她一定也是在意他的。
但他没想到，再次见到禾苒时，是她的婚礼。
“胡斌。”她叹了口气，酒喝得晕乎乎的，此刻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之前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是你不同意的。”
不仅不同意，还将她认认真真写了三天的和平分手信撕了个粉碎，扬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会恨她一辈子。
她没打算等他的回应，自顾自转身离开，以她的了解，胡斌是不会追上来的，果不其然，走了一段时间身后一直静悄悄的。
从高中他们就这样，两个人吵架或是有矛盾，谁都不肯先低头，也不肯先迈一步，胡斌这人和她挺像的，太像的人只适合成为朋友，不适合做恋人。
弯腰准备捡起地上那片大贝壳，身后投下的阴影让她微微惊讶，带着微醺的醉意一边捡一边忍住笑：“成长了啊，知道追上来...”
她的笑意戛然而止，蹲下后才看清身影的全貌，那根本就不是胡斌。
愣了一下才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转身：“你怎么下来了？”
表情的变化过于明显，尤其是看清她不期待的眼神，梁鸿渊觉得心脏某一处刺痛了一下。
她朝他身后看，开玩笑：“忘记了，你除了我在这也没其他朋友了。”
好像有点不礼貌，禾苒伸手在嘴巴前扇了扇风，眯眯眼：“不好意思啊，有点喝醉了。”
见他不说话，禾苒耸耸肩，习以为常地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大片礁石，刚想踏上去就被拉住。
“小心。”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有浓重的酒气，禾苒低头看着她胳膊上的手，视线慢慢上移：“别管我。”
两个人僵持几秒，梁鸿渊松开了手，禾苒像是突然得了自由的鸟，跳到石头上，他们离餐厅已经很远了，音乐只能断断续续地传到这边，但这并不影响她在礁石上还原舞步。
那些大石头刚刚从海里露头，滑腻又锋利，她走一步，梁鸿渊就在下面跟一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几次差点滑倒都幸好被他扶住，跳累了，禾苒站在一块尖尖的礁石上，背过落日低头看向他。
“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她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又不陪我跳舞，也不跟我说话，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一喝醉酒说话就带上秦城的口音，语气也更加刁蛮任性，雾蒙蒙看向他，说着还鼓起脸。
梁鸿渊抿着唇，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下来，非要跟她到现在。
只知道在楼上看到两个人在楼下合拍地笑，合拍地说，合拍地跳舞时，他只能一杯酒又一杯酒的压抑住自己幼稚可怕的心绪，心口疯长着嫉妒的藤蔓，像是浓缩柠檬汁混了高度烈酒洒在被掏出缝隙的肉上，越是看得清晰，感觉越是强烈。
没错，就是嫉妒。
尤其是在看到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二人的合照。
他当时只觉得，要是自己晚了，恐怕这辈子再也无法愈合伤口，最终会等它慢慢腐烂发臭然后死去。
迫切地想要看到她，哪怕就想现在一样，哪怕她并不想看到他，都没关系。
禾苒受够了自己像是面对一根木头一样的无力感，叉着腰发出最后的通牒：“你再不说话，我就要讨厌你了！”
她转身，抬脚，衣角被扯住。
“是你说的。”嘶哑地声线有些许自嘲的意味，“我只有你了。”
“梁鸿渊。”今天的落日真美，她看着最后一点点余晖消失在眼前，声音很轻，“你有什么事没和我说过吗？”
她重新转头看向他，眼眶中的湿润让她分不清是不是海风带来的，像是询问更像是请求：“可以把我不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情告诉我吗？”
那些曾经她没有参与过的，他总是主动在她面前隐瞒的，全部的他，完整的他，她全都想看见。
“你想听什么？”
日落晕染着她琥铂色的眼眸，酒真的是一样好东西，那些藏在心底里、难以开口的话，就可以麻木地不经过大脑地说出来。
“全部。”她说的很轻，还没有耳边的风声大，但咬字很重，每一个字他都知道，“梁鸿渊，我想知道你的全部。”
他握着她的手腕，脉搏在掌心如此清晰：“你爱我吗？”
禾苒微微皱眉，安静地看了他几秒，才道：“我不能爱上一个不完整的人……”
手慢慢松开，禾苒看着随风飘荡的衣角，轻声笑了，夜风带走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她继续沿着礁石走，越走越快：“你走吧。”
原来真的有人到头来都是笑话一场，他们在一起六年，同床共枕三年，在他眼里也只是不能信任的人。
她知道他不会走，也知道她怎么说都没用，可能是趁着喝醉了才为所欲为口无遮拦，抬手擦着不断涌出的泪珠：“梁鸿渊，你真的很惹人讨厌，要是一开始没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我，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我喜欢你吗，你仗着我的喜欢就可以践踏我的真心吗？”
她说的极其委屈，但还是像有许多委屈无法诉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幕幕过往美好的回忆，那些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的瞬间让她逐渐分不清真假。
站定，她转身，咬着下唇，整张脸哭得涨红，嘴角颤抖：“我讨厌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知道禾苒是很爱哭的，就和她总是开开心心一样，碰到在他眼中很微不足道的麻烦也会掉眼泪，他从一开始觉得惊奇到后来慢慢习惯再到觉得有趣，甚至分析出她会因为什么事掉大概多久的眼泪，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她了。
但也没见过她像现在一样哭得那么伤心，哭到他手无足措，她的埋怨和委屈像是绳索挂在他脖子上，一点点收紧，等他感觉过来，已经没了宽容的地步，难以呼吸，密密麻麻的痛蔓延了整个心脏，他慢慢红了眼眶，手心攥的生疼：“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她情绪激动，甩开他的保护，猛地朝前面跑去，“你离我远点儿！”
“禾苒！”
没看清脚下石头间的缝隙，摔了个闷声，痛得五官都在扭曲，看见他过来还是大声道：“不要你管！”
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努力了两下失败了。
梁鸿渊无视她的叫喊，走过来蹲下查看伤势，还好穿的厚，只是脚踝拉了个小口子，看她站不起来估计还有点扭到了，现在节目组工作人员估计都下班了，明早借一些专业医疗设备肯定还来得及。
见他无视自己的意愿，本来火气就大的禾苒此刻更是忍无可忍，趁着他出神想问题，抬脚就是一下，恰好踹在他的下巴上。
她在礁石上跑了好一阵，鞋上粘的都是泥巴，弄的他下巴上也是脏乎乎一片。
梁鸿渊抬眼看了眼完全没有愧意的人，也没有计较：“我带你回去。”
她发泄完怒火，倒也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但碍于情面还是扭过头：“不要，我就算在这呆一晚也不要你。”
“行。”他突然起身，不按常理出牌，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那我走。”
禾苒还有点懵，直到看到他真的消失在眼前，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四周静悄悄的，天也越来越黑，才发觉他要来真的。
“梁，梁鸿渊？”
回应她的只有海风呼啸。
鼻子一酸，她开始呜咽：“呜呜呜你真不是男人，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我手机都没电了，万一冻死怎么办...”
“所以呢，现在还要不要我？”
身后突兀的声音吓她一跳，禾苒忘了哭泣，只有眼泪还在掉，转头看着他发怔。
梁鸿渊站在比她高的礁石上蹲下，这样两个人看向彼此更加容易，他问：“禾苒，你现在需要我吗？”
那么安静的夜色下，她红着眼，落寞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狗，嘴角撇下去，泪水氤氲地看向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有若无，还是说：“点头。”
她点头。
他跳下来，把她包裹在外套里，从礁石上抱起，一言未发沿着海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