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舟走到陈清辞身边，垂着头
“对不起啊，辞哥。”
陈清辞一怔，斜眼看向他，拿出打火机，反复开关，回道“跟你没关系。”
夜色下，两人蹲在路边抽了支烟，烟雾中，陈清辞望着远处高楼发呆，过了好半晌，他才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杵在地上熄灭，站起来，走向垃圾桶。
只要一想到，刚刚少女手心的，一排指甲印，他就一阵心烦。
突然外套的手机，开始震个不停，他兴致缺缺的拿出来，看着屏幕，眸色一深，点了接通，几分钟后，他转身望向了身后的方一舟，沉声道
“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闻言，方一舟站起来，蹲太久，他腿有点麻，一脸苦色的扶着旁边树枝，试探的问
“什么事啊？”
电话是派出所那边打来的，陈清辞也没准备瞒他什么，神情平淡道
“派出所那边，让我过去一趟，说周浩找我”
方一舟在地上，死劲崩了两下，腿不麻了才走过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反正现在还早。”
陈清辞把手机踹进兜里，看着他，迟疑了一下
“嗯”
这里与派出所并不远，走路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
陈清辞走到门口，看见了姜颜的妈妈，她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腊黄的脸上，十分沧桑。
她闷声流着眼泪，和他昨晚见到她比，明显憔悴了许多，像是老了几岁。
姜颜妈妈也看见了陈清辞，眼神躲闪着，还有些羞愧。
她看着陈清辞走过她的身边，犹豫再三 ，她还是拉住了他
“同学，对不起啊。”
昨天晚上，她听信了周浩的话，对陈清辞又骂又打，任方一舟在旁边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甚至，还说出了很多恶毒的话，说陈清辞是是杀.人犯，又说他是强.奸犯，她要是他妈也容不下他，因为这个世界都容不下他这种人渣。
陈清辞右脸的巴掌印还没消，在光下显得犹为明显。
他回头，没有接受她的道歉，面无表情的甩开她的手。
有些时候，语言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人武器，不痛不痒，却足以诛心。
人们总是听风就是雨，从不追查真相。
两人进入大厅，给陈清辞打电话的那个警察，走了过来，带着他们两，走向右边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长桌，长桌的两边都坐着人，一边坐着的是姜颜，而另一边坐着的是周浩。
警察走出去，关上门，门上右上角的立牌，写着很大的三个字“调解室”。
陈清辞走到长桌中间的位置，坐下，他姿势随意的靠在椅子上，冷眼看向周浩，“你找我，什么事？”
周浩双手抱膝，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没有一点觉得自己错了的歉意，嗤笑一声
“给你多少钱，才愿意和解？”
陈清辞看着他这盲目的自信，似笑非笑，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的反问他“那请问，多少钱，才能让你把牢底坐穿呢？”
周浩眼神一暗，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陈清辞的衣领，大骂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陈清辞垂头把周浩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挥开，又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服，拍着他的脸颊，语气欠欠道
“哦，是吗？”
“但我的脸，似乎比你的脸好看多了吧，所以你的脸就自己留着用，下辈子好好用。”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周浩知道，这是和解不了了，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嘲讽的笑着
“陈清辞，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要不是你那个妈，我会认识你吗？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也是啊，怪说不得，你妈容不下你，毕竟，你可是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了的人啊”
“一不小心犯病，把她也杀了怎么办？是不是啊？杀人犯”
陈清辞没吭声就看着他，突然弯唇朝他笑了下，周浩望着他的笑，身体止不住的颤，后背发凉。
方一舟一拳搸了上去，明明被说的是陈清辞，他似乎却更生气，因为前者笑着，而他双眼气得通红。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姜颜也站了起来，走向周浩，毫不犹豫的扇了他一巴掌，双手气得发抖“你还真的是连畜牲都不如。”
“下辈子别做人了，改做畜牲，积积德吧”
周浩舌头顶了顶，被扇的那半张脸，嘴角一勾。
“那你还不是喜欢我，心甘情愿被我睡。”
方一舟抬起手又要上，被陈清辞拦了下来，他靠近周浩，在他耳边低语
“你成年的那天晚上，喝醉了，杀的那个人，梦里应该有来找过你吧，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毕竟那是下辈子的事了。”
说完，周浩的脸色，骤然一变，惊恐的看着他。
陈清辞后退了两步，幽幽的笑着，走出房间。
方一舟没听见他跟周浩说了什么，只知道陈清辞一遇见他母亲的事，就会变得十分古怪，脾气也会跟着暴躁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清辞的脸色，快走出警察局时，姜颜冲了出来，跪在陈清辞的面前。
这一跪，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母亲对他说出的那些恶语。
她知道语言，才是最伤人的利器，她也深知自己犯下的错不会被原谅，但仍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陈清辞绕开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没让她滚，已经是最后的底线。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车来车往，卷起的夜风吹得人凉飕飕的。
陈清辞站在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看向方一舟，对他说“你先回家，我一个人呆一会。”
方一舟把车门关上，假模假样的看了眼手机时间，笑嘻嘻的说“这不还早着呢，我还想在外面玩会。”
陈清辞抿着唇，沉默不语，漆黑的眼睛只看着他，方一舟很快，就在他的眼神中，拜下阵来，甩了甩手，打开车门，无可奈何道
“行吧，那我先回家了。”
车子开走，陈清辞找到一家超市，买了瓶里面最贵的白酒，打车去城北的墓园。
他坐在一块写着“陈大海”的墓碑前，把刚刚买的白酒扬了出去。
月光照耀，地上的白酒像一面明镜，干净透亮，他看着墓碑始终沉默着。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他想，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们俩相遇，那样，他就不会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墓场很大，响起的手机铃声，激起了一阵阵回声。
陈清辞看着来电显示，眸色凝聚，这备注还真符合她的个性，“小公主”，他看是小学生还差不多。
他按了挂断，看着消息页面显示一个红红的13，点了进去
“我到家了。”
“你到家了吗？”
“你在干嘛？”
“为什么不理我？”
“我要生气了”然后，后面都是一些小猫生气的表情包，几乎每隔十分钟，她就会发一次这个表情包。
林杳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今天在陈清辞家，看的那部偶像剧，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努了努嘴，对着键盘一顿操作
“陈清辞，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在干嘛啊？”
等了一分钟，她看见他的微信头像，终于显示了一个1，开心的点开
.：“什么事？”
她抱着手机嘴里一边念着，手上一边打着“你到家了吗？”
陈清辞离开墓地，刚坐上车想回她消息，手机就没电了。
其实他平常都不会过来这个墓地，每次来，都是因为他那个血缘上的妈。
1-5岁的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觉得变了呢。
是从他们家破产，他爸开始一蹶不振，染上喝酒这个恶习，还是说他妈为了钱抛弃他，恨不得他死呢。
钱就是改变了他幸福生活的归根结底吗？
梦醒时分他经常会幻想着，如果有钱了，妈妈是不是就会回来，他愿意原谅她，谁让她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呢。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
陈清辞回到家把手机充上电，拿上衣服去厕所，洗完澡。
他看见洗漱台，放着一个卡通小猫橡皮筋，扔进垃圾桶，过了几秒他又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在床头柜的柜子里。
林杳杳等他消息等得心焦，看电视的心思一点没了，在她又一次表情包轰炸过去时，他回了，回的是一张照片。
她点开，放大了看“梁溪市人民医院，精神科主任电话：xxxxxxx，欢迎咨询。”
是杳杳呀！：“？”
.：“有病得治，自残解决不了问题。”
是杳杳杳呀！：“？”
.：“我都看见了，你的手，心里有病其实也不可耻。”
是杳杳呀！：“所以，你是怀疑我在自残，心里有病？”
.：“难道不是吗？”
是杳杳呀：“你想多了，那是我不小心抠到的，我没病！！”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又聊了几句，最终以林杳杳那句“晚安，明天见”结束。
凌晨四点钟，陈清辞满头大汗惊醒，他又梦见她了，这次她没哭，这次他看见她在自残，然后，被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绑在了床上。
现实的她和他梦里的她，判若两人。
“对不起啊，辞哥。”
陈清辞一怔，斜眼看向他，拿出打火机，反复开关，回道“跟你没关系。”
夜色下，两人蹲在路边抽了支烟，烟雾中，陈清辞望着远处高楼发呆，过了好半晌，他才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杵在地上熄灭，站起来，走向垃圾桶。
只要一想到，刚刚少女手心的，一排指甲印，他就一阵心烦。
突然外套的手机，开始震个不停，他兴致缺缺的拿出来，看着屏幕，眸色一深，点了接通，几分钟后，他转身望向了身后的方一舟，沉声道
“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闻言，方一舟站起来，蹲太久，他腿有点麻，一脸苦色的扶着旁边树枝，试探的问
“什么事啊？”
电话是派出所那边打来的，陈清辞也没准备瞒他什么，神情平淡道
“派出所那边，让我过去一趟，说周浩找我”
方一舟在地上，死劲崩了两下，腿不麻了才走过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反正现在还早。”
陈清辞把手机踹进兜里，看着他，迟疑了一下
“嗯”
这里与派出所并不远，走路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
陈清辞走到门口，看见了姜颜的妈妈，她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腊黄的脸上，十分沧桑。
她闷声流着眼泪，和他昨晚见到她比，明显憔悴了许多，像是老了几岁。
姜颜妈妈也看见了陈清辞，眼神躲闪着，还有些羞愧。
她看着陈清辞走过她的身边，犹豫再三 ，她还是拉住了他
“同学，对不起啊。”
昨天晚上，她听信了周浩的话，对陈清辞又骂又打，任方一舟在旁边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甚至，还说出了很多恶毒的话，说陈清辞是是杀.人犯，又说他是强.奸犯，她要是他妈也容不下他，因为这个世界都容不下他这种人渣。
陈清辞右脸的巴掌印还没消，在光下显得犹为明显。
他回头，没有接受她的道歉，面无表情的甩开她的手。
有些时候，语言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人武器，不痛不痒，却足以诛心。
人们总是听风就是雨，从不追查真相。
两人进入大厅，给陈清辞打电话的那个警察，走了过来，带着他们两，走向右边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长桌，长桌的两边都坐着人，一边坐着的是姜颜，而另一边坐着的是周浩。
警察走出去，关上门，门上右上角的立牌，写着很大的三个字“调解室”。
陈清辞走到长桌中间的位置，坐下，他姿势随意的靠在椅子上，冷眼看向周浩，“你找我，什么事？”
周浩双手抱膝，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没有一点觉得自己错了的歉意，嗤笑一声
“给你多少钱，才愿意和解？”
陈清辞看着他这盲目的自信，似笑非笑，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的反问他“那请问，多少钱，才能让你把牢底坐穿呢？”
周浩眼神一暗，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陈清辞的衣领，大骂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陈清辞垂头把周浩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挥开，又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服，拍着他的脸颊，语气欠欠道
“哦，是吗？”
“但我的脸，似乎比你的脸好看多了吧，所以你的脸就自己留着用，下辈子好好用。”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周浩知道，这是和解不了了，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嘲讽的笑着
“陈清辞，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要不是你那个妈，我会认识你吗？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也是啊，怪说不得，你妈容不下你，毕竟，你可是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了的人啊”
“一不小心犯病，把她也杀了怎么办？是不是啊？杀人犯”
陈清辞没吭声就看着他，突然弯唇朝他笑了下，周浩望着他的笑，身体止不住的颤，后背发凉。
方一舟一拳搸了上去，明明被说的是陈清辞，他似乎却更生气，因为前者笑着，而他双眼气得通红。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姜颜也站了起来，走向周浩，毫不犹豫的扇了他一巴掌，双手气得发抖“你还真的是连畜牲都不如。”
“下辈子别做人了，改做畜牲，积积德吧”
周浩舌头顶了顶，被扇的那半张脸，嘴角一勾。
“那你还不是喜欢我，心甘情愿被我睡。”
方一舟抬起手又要上，被陈清辞拦了下来，他靠近周浩，在他耳边低语
“你成年的那天晚上，喝醉了，杀的那个人，梦里应该有来找过你吧，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毕竟那是下辈子的事了。”
说完，周浩的脸色，骤然一变，惊恐的看着他。
陈清辞后退了两步，幽幽的笑着，走出房间。
方一舟没听见他跟周浩说了什么，只知道陈清辞一遇见他母亲的事，就会变得十分古怪，脾气也会跟着暴躁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清辞的脸色，快走出警察局时，姜颜冲了出来，跪在陈清辞的面前。
这一跪，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母亲对他说出的那些恶语。
她知道语言，才是最伤人的利器，她也深知自己犯下的错不会被原谅，但仍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陈清辞绕开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没让她滚，已经是最后的底线。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车来车往，卷起的夜风吹得人凉飕飕的。
陈清辞站在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看向方一舟，对他说“你先回家，我一个人呆一会。”
方一舟把车门关上，假模假样的看了眼手机时间，笑嘻嘻的说“这不还早着呢，我还想在外面玩会。”
陈清辞抿着唇，沉默不语，漆黑的眼睛只看着他，方一舟很快，就在他的眼神中，拜下阵来，甩了甩手，打开车门，无可奈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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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走，陈清辞找到一家超市，买了瓶里面最贵的白酒，打车去城北的墓园。
他坐在一块写着“陈大海”的墓碑前，把刚刚买的白酒扬了出去。
月光照耀，地上的白酒像一面明镜，干净透亮，他看着墓碑始终沉默着。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他想，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们俩相遇，那样，他就不会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墓场很大，响起的手机铃声，激起了一阵阵回声。
陈清辞看着来电显示，眸色凝聚，这备注还真符合她的个性，“小公主”，他看是小学生还差不多。
他按了挂断，看着消息页面显示一个红红的13，点了进去
“我到家了。”
“你到家了吗？”
“你在干嘛？”
“为什么不理我？”
“我要生气了”然后，后面都是一些小猫生气的表情包，几乎每隔十分钟，她就会发一次这个表情包。
林杳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今天在陈清辞家，看的那部偶像剧，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努了努嘴，对着键盘一顿操作
“陈清辞，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在干嘛啊？”
等了一分钟，她看见他的微信头像，终于显示了一个1，开心的点开
.：“什么事？”
她抱着手机嘴里一边念着，手上一边打着“你到家了吗？”
陈清辞离开墓地，刚坐上车想回她消息，手机就没电了。
其实他平常都不会过来这个墓地，每次来，都是因为他那个血缘上的妈。
1-5岁的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觉得变了呢。
是从他们家破产，他爸开始一蹶不振，染上喝酒这个恶习，还是说他妈为了钱抛弃他，恨不得他死呢。
钱就是改变了他幸福生活的归根结底吗？
梦醒时分他经常会幻想着，如果有钱了，妈妈是不是就会回来，他愿意原谅她，谁让她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呢。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
陈清辞回到家把手机充上电，拿上衣服去厕所，洗完澡。
他看见洗漱台，放着一个卡通小猫橡皮筋，扔进垃圾桶，过了几秒他又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在床头柜的柜子里。
林杳杳等他消息等得心焦，看电视的心思一点没了，在她又一次表情包轰炸过去时，他回了，回的是一张照片。
她点开，放大了看“梁溪市人民医院，精神科主任电话：xxxxxxx，欢迎咨询。”
是杳杳呀！：“？”
.：“有病得治，自残解决不了问题。”
是杳杳杳呀！：“？”
.：“我都看见了，你的手，心里有病其实也不可耻。”
是杳杳呀！：“所以，你是怀疑我在自残，心里有病？”
.：“难道不是吗？”
是杳杳呀：“你想多了，那是我不小心抠到的，我没病！！”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又聊了几句，最终以林杳杳那句“晚安，明天见”结束。
凌晨四点钟，陈清辞满头大汗惊醒，他又梦见她了，这次她没哭，这次他看见她在自残，然后，被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绑在了床上。
现实的她和他梦里的她，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