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阴天,窗内的我,一只囚鸟,也是阴天。
其实我真的不快乐。在学校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女高中生,成绩一般,相貌平平。在家里,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大家庭,我处在家庭地位的金字塔塔角边。可是我还是要装作是一个正常的,阳光的“普通”女生,拥有那样生活的人,怎么是普通人呢?我无数次地想,那样的生活,我想拥有,我想我永远无法拥有。我是一颗桃子吧?外表鲜嫩多汁,其实里面坏透了。
打雷了,没有雨落下。只是空气中愈发闷热的气息让我口舌干燥,我走出卧室想要倒一杯凉水解渴。客厅里有好多人,大伯,大伯母,大姑、小姑,各位姨娘、姨父,还有……我的父母。他们在谈论什么,乱七八糟的,嘈杂的。
见我出了房门,众人先前热烈的讨论停下了,骤然进入了一个沉寂的空间。大伯在几分钟后,首先打破了这份宁静,“佳期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大伯笑得很真诚,但很怪,我不适应,也不喜欢。
“有吗?那就有吧。我想要从国外的土地上带回来的泥土,如果可以要求,那最好带回家时里面还有活着的,蠕动的土壤动物。”我讨厌孕育出世间生命的土壤,也讨厌虫。
“啪”清脆动听的,是我妈把玻璃杯砸碎在大理石地板上。“沈佳期,你是不是没完了?这屋里谁欠你命啦?在这呆不下,滚出去!在外面找个大佛可以住下的庙,滚!”
脑子有点蒙。好吧!这是她说类似的话第八遍,我不想离家出走,那样或许会变成孤儿吧?我已经17了,能算小孩么?但我好像下午还要上学,回卧室拿上手机,然后去上课吧!
走出门那刻,防盗门立刻被里面的人闭合上了,重重地。
我站在楼道里,恰巧,雨下了,好像还带着热气。感觉外面一定很凉快,地面热气腾腾,可是我没有伞,我怎么去上学呢?其他的孤儿也会没有伞,也会在下雨天淋雨吗?
邻居奶奶买菜回来,我一见她便甜甜的笑,像一颗鲜美的桃子该做的那样。不是一点儿用没有吧!
“流浪”新手任务一:获得一把雨伞,完成。
我总算出了单元楼,雨好像小了些,雨中行人往来匆匆,神情冷漠,有人撞了另一个人,没有说对不起,借过。
我白色的吊带裙边沾了污泥,我走到了街上,我是要去上学的,可我又好像因为眼里的雨太大,迷路了。
我在街上踱着,漫无目的。
“沈佳期!“我回头,看见小麦肤色的一个体育生学弟。我又扮作桃子。“佳期,你不去上学吗?快迟到了吧?”
我点点头随即说,“那你呢?”
“我?我一体育生哪能和你们一样,这不,和我大哥聚聚。”我这才看到,他的身边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成人男性,纹着我看不懂的图案,有一点小小的胡子。体育生混社会,我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和一个老男人混,看样子有点势力吧,满手名牌。不然,他也不会在学校为所欲为吧?
“小天,我想去打车了。”
“刚下大雨呢!这会儿雨虽小了些,但这小街角也打不着车啊。让我大哥送你吧?”
于是我又去看他,恩,雨细细柔柔的衬得大哥眉眼好像也温柔了。大哥于是骑上他那灰黑色的,炫酷的摩托车,用脱下的外套擦去了后座的水珠。
我没有什么打算,我上了车,跟小天简单道别后,大哥发动了他高配置的机车,“妹妹,抱腰。”这是发动前。
碍于对社会大哥的恐惧,好吧,也有些男女有别的青涩吧。但发动后,惯性让我下意识地撞在了大哥的背后,双手环在了他的腰间。雨很小了,闷热让我红了脸,风吹过耳边,吹过他的长发,吹弯他的嘴角。
我看了看他黑色无袖背心下露出的纹身,又看了看车视镜里他看起来温和的脸,“大哥,我不去学校了。”
他笑意更甚,“怎么,耍我啊?”
看见他笑了,于是我大胆了些,“不是,我没地方去了,还有已经上课了。”
“你不回家?”
“他们,不要我了。我没地方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刚认识的社会大哥反复说“没地方去”。
但听到我这样说了几次,他放慢了车速,停了笑,我害怕了起来,“小孩,别跟陌生男人说这些。”
害怕被打碎,揉进燥热的空气里。我觉得他就是好人,那些纹身说不定就像我在卧室墙上反复画的图一样,求个安全感。“我不是小孩。我没地方去,没有家了。”我继续重复。
“下个路口放你下车,坐车回家,那就有公交车站,要不打车,我给你钱。”
“再多走两个街道,有一个公园,里面有深水湖,“我才不想死,他不说下去了。
到路口了,他停车,我不下车,我们在车视镜里对视,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十来秒后,
“回家?”“我不……” “我家”,
被他打断的话,没有再继续。
我们在风里飞着。雨彻底停了,凉快了,阳光又一点点出现,照亮阴沉的天。我想,重新来过吧。就像大雨后,放睛的天。
“大叔。”
“怎么不叫哥了?”
“感完你四十了,”
“……” “我才二十八好吗?留点相子显成熟,懂?”
“那头发干嘛留长?学陈浩南?”
“……” “小天说我笑起来像你们学校门口小吃摊的热情老板,镇不住场,浩南,多排面!”
我一阵无语,老年人审美吧?“还是板寸干练,像硬汉。我喜欢。”
他没理我。我仰在沙发上看他,他忙着在厨房做晚饭,我们俩的晚饭。厨房吵,没听清吧。这是我们认识的第8天,是一个周六很惬意的傍晚。
虽然老年人有时候絮絮叨叨的,跟我有代沟,可是他既没有儿子,也没有弟弟,所以这个大房子里也不会有重男轻女。这几天在学校都变得快乐了。
第9天早上,我一觉起来,沙发上没有他的踪影,阳台上挂着的是前些天粘了泥的白裙子,洗了也已经晾干了。我看了看旁边挂着的衣服,想了想,还好手机银行还存着每年打寒、暑假工的钱,不用他们我也还可以活一段时间。我买了一些新衣服,送给新的我。
我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是他回来了,提着前天早上我夸过的海鲜小馄饨,顶着个板寸。
其实我真的不快乐。在学校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女高中生,成绩一般,相貌平平。在家里,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大家庭,我处在家庭地位的金字塔塔角边。可是我还是要装作是一个正常的,阳光的“普通”女生,拥有那样生活的人,怎么是普通人呢?我无数次地想,那样的生活,我想拥有,我想我永远无法拥有。我是一颗桃子吧?外表鲜嫩多汁,其实里面坏透了。
打雷了,没有雨落下。只是空气中愈发闷热的气息让我口舌干燥,我走出卧室想要倒一杯凉水解渴。客厅里有好多人,大伯,大伯母,大姑、小姑,各位姨娘、姨父,还有……我的父母。他们在谈论什么,乱七八糟的,嘈杂的。
见我出了房门,众人先前热烈的讨论停下了,骤然进入了一个沉寂的空间。大伯在几分钟后,首先打破了这份宁静,“佳期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大伯笑得很真诚,但很怪,我不适应,也不喜欢。
“有吗?那就有吧。我想要从国外的土地上带回来的泥土,如果可以要求,那最好带回家时里面还有活着的,蠕动的土壤动物。”我讨厌孕育出世间生命的土壤,也讨厌虫。
“啪”清脆动听的,是我妈把玻璃杯砸碎在大理石地板上。“沈佳期,你是不是没完了?这屋里谁欠你命啦?在这呆不下,滚出去!在外面找个大佛可以住下的庙,滚!”
脑子有点蒙。好吧!这是她说类似的话第八遍,我不想离家出走,那样或许会变成孤儿吧?我已经17了,能算小孩么?但我好像下午还要上学,回卧室拿上手机,然后去上课吧!
走出门那刻,防盗门立刻被里面的人闭合上了,重重地。
我站在楼道里,恰巧,雨下了,好像还带着热气。感觉外面一定很凉快,地面热气腾腾,可是我没有伞,我怎么去上学呢?其他的孤儿也会没有伞,也会在下雨天淋雨吗?
邻居奶奶买菜回来,我一见她便甜甜的笑,像一颗鲜美的桃子该做的那样。不是一点儿用没有吧!
“流浪”新手任务一:获得一把雨伞,完成。
我总算出了单元楼,雨好像小了些,雨中行人往来匆匆,神情冷漠,有人撞了另一个人,没有说对不起,借过。
我白色的吊带裙边沾了污泥,我走到了街上,我是要去上学的,可我又好像因为眼里的雨太大,迷路了。
我在街上踱着,漫无目的。
“沈佳期!“我回头,看见小麦肤色的一个体育生学弟。我又扮作桃子。“佳期,你不去上学吗?快迟到了吧?”
我点点头随即说,“那你呢?”
“我?我一体育生哪能和你们一样,这不,和我大哥聚聚。”我这才看到,他的身边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成人男性,纹着我看不懂的图案,有一点小小的胡子。体育生混社会,我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和一个老男人混,看样子有点势力吧,满手名牌。不然,他也不会在学校为所欲为吧?
“小天,我想去打车了。”
“刚下大雨呢!这会儿雨虽小了些,但这小街角也打不着车啊。让我大哥送你吧?”
于是我又去看他,恩,雨细细柔柔的衬得大哥眉眼好像也温柔了。大哥于是骑上他那灰黑色的,炫酷的摩托车,用脱下的外套擦去了后座的水珠。
我没有什么打算,我上了车,跟小天简单道别后,大哥发动了他高配置的机车,“妹妹,抱腰。”这是发动前。
碍于对社会大哥的恐惧,好吧,也有些男女有别的青涩吧。但发动后,惯性让我下意识地撞在了大哥的背后,双手环在了他的腰间。雨很小了,闷热让我红了脸,风吹过耳边,吹过他的长发,吹弯他的嘴角。
我看了看他黑色无袖背心下露出的纹身,又看了看车视镜里他看起来温和的脸,“大哥,我不去学校了。”
他笑意更甚,“怎么,耍我啊?”
看见他笑了,于是我大胆了些,“不是,我没地方去了,还有已经上课了。”
“你不回家?”
“他们,不要我了。我没地方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刚认识的社会大哥反复说“没地方去”。
但听到我这样说了几次,他放慢了车速,停了笑,我害怕了起来,“小孩,别跟陌生男人说这些。”
害怕被打碎,揉进燥热的空气里。我觉得他就是好人,那些纹身说不定就像我在卧室墙上反复画的图一样,求个安全感。“我不是小孩。我没地方去,没有家了。”我继续重复。
“下个路口放你下车,坐车回家,那就有公交车站,要不打车,我给你钱。”
“再多走两个街道,有一个公园,里面有深水湖,“我才不想死,他不说下去了。
到路口了,他停车,我不下车,我们在车视镜里对视,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十来秒后,
“回家?”“我不……” “我家”,
被他打断的话,没有再继续。
我们在风里飞着。雨彻底停了,凉快了,阳光又一点点出现,照亮阴沉的天。我想,重新来过吧。就像大雨后,放睛的天。
“大叔。”
“怎么不叫哥了?”
“感完你四十了,”
“……” “我才二十八好吗?留点相子显成熟,懂?”
“那头发干嘛留长?学陈浩南?”
“……” “小天说我笑起来像你们学校门口小吃摊的热情老板,镇不住场,浩南,多排面!”
我一阵无语,老年人审美吧?“还是板寸干练,像硬汉。我喜欢。”
他没理我。我仰在沙发上看他,他忙着在厨房做晚饭,我们俩的晚饭。厨房吵,没听清吧。这是我们认识的第8天,是一个周六很惬意的傍晚。
虽然老年人有时候絮絮叨叨的,跟我有代沟,可是他既没有儿子,也没有弟弟,所以这个大房子里也不会有重男轻女。这几天在学校都变得快乐了。
第9天早上,我一觉起来,沙发上没有他的踪影,阳台上挂着的是前些天粘了泥的白裙子,洗了也已经晾干了。我看了看旁边挂着的衣服,想了想,还好手机银行还存着每年打寒、暑假工的钱,不用他们我也还可以活一段时间。我买了一些新衣服,送给新的我。
我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是他回来了,提着前天早上我夸过的海鲜小馄饨,顶着个板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