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梨春宫,丝帐垂坠,灯火摇曳,皇上携南容华共观倡优,同赏清商乐舞。

    乐工十二人,坐卧一旁,她们鼓腮弄指,弹奏吹箫。笛子、琵琶、凤首箜篌、五弦琴、铜鼓等乐器美妙配合,靡靡绮幻之音悠然而起,宫廷乐伎们皆是身着文绣衣裳,她们颜如画扇,舞姿绝妙,极尽变幻之美;她们身姿轻盈,靓妆粉饰,巧似雨燕翩飞;她们妙龄豆蔻,聘聘袅袅,宛如花蕊点樱,这样一副玉肌琼艳,蛾眉酥骨的香艳美景,让人目眩神迷,神魂颠倒!

    皇上酒酣意迷,一把搂过南篱,在她耳边魅声低语,“这《金钗两鬓垂》,是朕亲自谱曲填词,有人说这词曲绮艳相高,极于轻薄。就让在朕这里轻薄于你,如何?”

    南篱双颊泛起红晕,眼眸如春水般微澜,她娇声嗔怪到,“皇上,你好坏!人家不依嘛!”

    “这《金钗两鬓垂》应由男女同唱,就如这世间男女相结合,阳与阴,强与弱,刚柔并济,缠绵相依,莺声妙语,岂不快活似神仙?嗯?”

    皇上挑起南篱的下巴,睨着她红艳饱满的唇瓣,作势要吻上去,南篱盈盈抬手,以手掩唇,挡住了这个吻。

    皇上似有不解,疑惑到,“爱妃这是作何?”

    南篱声娇意魅,娇软着开启檀口,“皇上,你有所不知,若是说起这阴与阳,民间有位天师郎君,很是厉害呢!皇上若是能得他相助,必定能益寿延年,龙精虎猛!阴阳术数,炼丹制药他皆是在行,若是妾能与皇上长长久久,共享盛世繁华,该是多么快意的一件事啊!”

    皇上貌美而神昏,但也似历代帝王般渴望益寿延年,长生不老,此刻他眼冒渴求的光芒,“哦?竟有这般厉害的郎君?他是何人?”

    南篱美眸滴溜溜的转,她腰肢如嫩柳般轻柔,玉音如流莺般婉转,“就是堰塘街上那给人算命卜卦的郎君玄七宸!妾进宫没几日,这盛禧城的人都叫他赛神仙呢!”

    “好!朕明日就宣他进宫,且看看他有何本领!爱妃可愿侍寝了?”

    南篱羞红了脸,怯然的垂下了头,她声如蚊讷,娇羞不已,“嗯!”

    皇上沉声命令,“都给朕退下!”

    “是!”一众莺莺燕燕,绿袖红衫脚步轻盈,翩然而出。留下一室春色,缱绻春情……

    翌日,皇宫里要举办夜宴,一贵女头梳高髻垂髾,身穿金银丝翠纱对襟齐腰襦裙,她明艳娇楚,貌美动人,恰似一株盛开的娇俏铃兰,她浅笑时脸颊上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让她更显灵动倩然。

    她面上始终维持着娴静与不谙世事般的美好,可却不知她这朵白莲的内里是由黑墨浸染而成的,她工于心计,阴狠毒辣,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甜美容颜所蛊惑欺骗。

    此时她盈盈的向前,朝着琳珪殿走去,路过的宫婢纷纷屈膝行礼,“参见莒犁郡主!”

    她菱唇轻启,言笑晏晏,“免礼!”

    待行至琳珪殿,皇上与皇后还未到,只有一神姿高彻,风神朗逸的郎君立于殿中,看到她到来,他竟没有行礼,她身后的婢女娇声呵斥到,“大胆,见了莒犁郡主还不行礼?”

    玄七宸面色如常,微微俯身行礼,“草民玄七宸见过莒犁郡主!”

    她菱唇含笑,眉目间布满娇柔,“玄郎君不必拘谨,随意些就好!”

    夜宴开始后,乐工演奏起乐器,各种美妙的乐音恰好的响起,卧箜篌、琵琶、竖笛、腰鼓、笙、拍板、筝、鼗鼓、鸡娄鼓,横笛等交相配合成美妙的音律,一名舞姬迈着轻巧的碎步,缓缓的步入到宴席中央,表演起《白舞》。舞姬头戴假髻,插玉支钗,身穿紫色丝褶裙。此名舞姬是一名胡人,不同于南兮国女子的温婉,她五官深邃,轮廓鲜明,异常艳丽夺目,看着她柔弱的冰肌玉骨,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一诗句: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一曲终了,皇上对绝代佳人动了春心,连连拍手称赞道:“妙,妙啊!真可谓是纡长袖而屡舞,翩跹跹以裔裔,美人,坐到朕身边来。”他神态痴狂,迫不及待的想把美人搂入怀中,一亲芳泽。

    美人瞧着那神色睥睨,姿态威仪的皇后,不敢有半点的造次,她欲拒还迎,娇艳欲滴,“陛下,在天子身边落座于理不合,民女不敢逾矩僭越。”

    “那朕封你为修仪如何?”

    美人立马下跪谢恩:“妾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娄黑云唇边闪过一丝微讽,她悠悠的开口,“倒是个规矩伶俐的,先退下吧!待日后学了规矩,再来伺候皇上。”

    美人连连谢恩,“是!妾谢过皇后娘娘!”

    待这美人恭谨的退下后,皇后娄黑云缓缓的开口,“郡主幼时就聪慧岐嶷,这盛禧城的郎君女郎们都称赞玄郎君为仙人,想必郎君自有过人之处,郡主可有何问题想要问问玄郎君?”

    莒犁郡主为襄阳王赫连野之女赫连妲,她常年居住在封地,逢年过节时才来都城朝拜,这次皇后特邀她来宴赏游玩,实则是要拉拢其父,让他为太子的顺利登基保驾护航。

    赫连妲面容娟好静秀,此刻她菱唇轻启,谦逊的开口,“听闻天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小女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天师,希望天师不吝赐教。”

    玄七宸面色如常,语带恭敬,“郡主但说无妨,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赫连妲开口询问,“先贤孟子信奉人性本善,而荀子则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那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

    玄七宸神色淡然,对答如流:“昼有长短,日分黑白,阴阳交替,相辅相生,长短、黑白、善恶、美丑,世界万事万物皆属之阴阳,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因此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善恶本是一体,怎能分离呢?世上无至善之人,亦无至恶之人,善与恶皆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赫连妲继续发问:“地分东南西北四方,哪一方更长,哪一方更短呢?”

    “这要看人所处的方位,位不同,路不同,长短更是不同。虽然历朝历代的臣民都信奉天圆地方,但七宸鄙陋,认为地并非四方,而属浑圆。若是处在中心的方位,那东南西北就各是长短相似的了。”

    她秀眉微蹙,“地属浑圆?郎君何出此言?”

    “世间万物,花鸟鱼兽,皆是各从其类,花儿芳香,鱼儿徜徉,鸟儿翱翔,兽类奔驰,虽说宇宙苍茫,浩渺无边,可在这广阔无垠的穹苍中,日月星辰不过都如沧海一粟,日月星辰皆形似浑圆,因此这大地也定是形似浑圆。”

    虽然这个说法亘古未有,但赫连妲内心却被玄七宸说服了,的确,鸟儿都有双翅,鱼儿都会游泳,若是照这么说,日月星辰都是浑圆,那这大地也似星辰一样也是形似浑圆的了?她在心里暗叹一声,思忖到,‘却是有些见解!但愿能为我所用!待找个时间,定要问询一下我与桓郎君的姻缘。’

    皇上则是连连拍手叫好,“玄郎君见解独特,朕还是头一次听说大地是形似浑圆的呢!有意思!真有意思!不如我们来玩射覆游戏吧!郎君来占卜一番如何?”

    玄七宸恭敬道,“草民遵旨!”

    小宦官把一案台抬到琳珪殿中央,案台上倒扣一银瓯,在银瓯中藏有一物。所谓射覆,就是在倒扣的容器中放置一物,让射覆者用六爻来占卜容器中所藏之物,是用来考察占卜术的一个游戏。

    玄七宸命人取来五十根蓍草,他来到案台前,置蓍草于其上,然后他熟练的推演起来,他一边摆弄着这些蓍草,一边诉说着占卜方法,“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他神采英拔,风仪容止俱佳,占卜完成,他最终缓缓定论:“这银瓯中所藏的是一折扇!”

    皇上大喜过望,“玄郎君占卜得完全正确!所藏之物正是一把折扇!”

    接下来的两次,所藏之物分别为玉佩与仙桃,皆被玄七宸说中,皇上神色飞扬,喜悦的宣布,“即日起,封玄七宸为大卜,掌阴阳卜筮之法,帮助朕决定诸疑,观国家之吉凶!”

    玄七宸无甚悲喜,只恭敬的下跪领旨谢恩,“臣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府内宾客盈门,以太尉为首的朝中大臣纷纷到场祝贺,宾客中更是美人云集。自从桓逖在郗崮山下展现了奋槊冲锋,骁勇善战的英姿,他在世家女郎间的名声就传开了,今日的乔迁宴好些世家女郎都是慕名而来,想一睹他的俊容。

    门口迎宾的小厮朗声和到,“莒犁郡主到!”

    因为是贵客,所以她被引领到府上装饰最豪奢的厢房中,府中管事的女婢茹如立马跟进来,殷勤的伺候着。

    赫连妲澹清静其愔嫕兮,面上始终维持着和悦歆然之色,她悠然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这婢女祗敬的回到,“回郡主,奴婢叫茹如。”

    “茹如,我看你是个伶俐的,就与你开门见山了!桓将军可有心仪之人?”

    茹如略显难色,她面色犹疑不定,踌躇未决般不知该不该开口。

    赫连妲恩威并施,威逼利诱到,“我是襄阳王之女,皇上亲封的莒犁郡主,若是我去求皇上下旨赐婚,那以后这将军府,我就是女主人,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茹如略显战兢,她倏而跪在赫连妲脚下,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将军心仪那商贾林氏之女林苾棠,之前在集贤楼,将军赢了九数大赛,他当着众人的面把那魁首的彩头集贤三宝赠与了林氏女,显然是对她宠爱得紧呢!”

    这时姚女端着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圆形彩色漆器妆奁盒,妆奁盒花纹斑斓,以彩色漆描绘了贵女出行的盛大场面,画中的贵女皆是衣香鬓影,娴雅艳丽。如此精美的器物定是也装载了不凡之物。赫连妲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姚女盈盈而入。她行礼后恭敬道,“启禀郡主,这是桓将军给您的回礼!”

    之前在郗崮山下,领略了桓逖的英姿后,赫连妲就再也无法忘怀,她翌日就差人给他送去了礼物,以表相思之情。今日登门贺喜,没想到竟能收到他的回礼,她满心欢喜,迫切的打开了那妆奁盒,只见一只精美的錾花金簪悄然的置于盒中。

    看到这金簪,赫连妲眼中的炽热倏而消退下去,她美眸深处似席卷起狂风,肆虐起风暴,只是面上却并未显露出分毫不悦之色。这金簪是她送与他之物,没想到竟被他还了回来,这是明显的拒绝之意。她稳定了心神,悠悠的开口,“放下就出去吧!我要与茹如说些体己话!”

    待姚女退出后,赫连妲睨着跪在地上的茹如,她柔声命令到,“起来说话吧!把那商贾女的一切都告诉我,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懂了吗?”

    茹如不敢违抗,只好缓缓的道来,“那商贾女之前明明痴恋着盛禧五郎之首的潘子都,可不知为何就忽然间不再对他痴缠了,她与太尉七郎嵇翛也是十分要好,不知何时,桓将军也被她引诱了去……”

    待宾客散尽,姚女拉过茹如,躲在角落,她关切的质问到,“茹如姐姐怎么把郎君与那林氏女的事都告诉了郡主?若是被郎君知道了该怎么办?”

    茹如不见了刚才的怯懦与卑微,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姐姐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姚女妹妹也心仪桓郎君不是吗?郎君被那商贾女迷晕了心智,我们人微言轻,命如草芥,可是郡主就不一样了,恐怕那商贾女就要遭殃了呢!”

    “可,可若是郡主嫁到这里,我们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茹如循循引导着她,“可若是她们二人同时嫁到这里,还哪里有我们姐妹的容身之处?届时那商贾女与郎君整天柔情蜜意,郎君对他宠爱入骨,这是姚女妹妹想看到的吗?”

    姚女立马应到,“不,我不想!我想郎君只心悦我一人!”

    茹如眼中淬着嫉妒的毒,“这不就成了?我们且看那商贾女是何下场吧!哼!”

    这日林蔚蔚与郑阿春在堰塘街上游玩,须臾之间,她们就被之前那些为桓逖着迷的女娘们围了起来,她们齐声唱歌新的歌谣,“你英勇,我娇俏,和你同年少,两情深,罚下愿,再不去跳槽……”

    林蔚蔚彻底被惊住,‘跳槽?我在古代又不用上班我跳什么槽?’她狐疑的看着面前娇俏的女郎们,“你们干嘛?谁跳槽了?”

    这花红柳绿的娇俏女郎们围着她,再次齐声开口,“林苾棠,爱跳槽,羞羞羞!羞羞羞!”

    为首的一女郎声如流莺,眉目如画,她挑衅的看着林蔚蔚,娇声开口,“原来你就是桓郎君赠与集贤三宝之人,你之前爱慕潘郎君,又与嵇郎君交好,最近竟又收下了桓郎君赠与的礼物,你在这些郎君间摇摆不定,频繁跳槽,真不知羞耻!桓郎君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你哪里配得上他?”

    林蔚蔚秀眉微蹙,“跳槽是不专情的意思?”

    那女郎继续说,“这跳槽最初说的是古代某位皇帝用情不专,流连花丛,所以跳槽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新厌旧,不过现在是用来描绘青楼女子不停地择选恩客,我看用在你身上正合适!”

    林蔚蔚夭桃秾李的娇颜上染上怒色,“青楼女子?你?你可恶!”

    “你缠着桓郎君,又频频跳槽,你才可恶!你不知羞耻!姐妹们,给我唱!”在这倩丽女郎的带头下,众女郎再次齐齐的唱和起来,“你英勇,我娇俏,和你同年少,两情深,罚下愿,再不去跳槽!”

    林蔚蔚急的泪眼盈盈,这些女郎们围着她,连连唱和,她根本阻止不了她们分毫,“你们住嘴,不许再唱了!”

    郑阿春也是螳臂当车,杯水车薪般,阻止道,“你们别污蔑冏冏姐姐!你们不许唱了!”

    这时如流水击石般,响起一声清啸,“都给我住口!”

    桓逖衣袂纷飞,倏忽间从天而降,挡在林蔚蔚身前,他俊逸不凡,卓荦不羁,俊眸中晕染着薄怒,他气质冷然,眸色凛冽的紧紧攫住面前不怀好意的女娘们,“是我爱慕冏冏女郎!你们若是不服气就来找我,不要欺软怕硬,找她麻烦!”

    这倩丽女郎不服气道,“可是桓郎君,林苾棠她,她明明就是喜新厌旧,用情不专,她就是摇摆不定,喜欢跳槽!你为何心仪这样的女娘?”

    桓逖回怼到,“她是什么样子需要你来置喙?你几时认得她的,何曾了解过她?被人一挑唆就做这下作无脑之事,未出阁的女娘竟唱和起了讽刺青楼女子的歌谣,即便是青楼女子,也不乏分善恶,明是非之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一女娘的名声,难道就高尚了?我看你们连那心善志坚的青楼女子都不如!还不散了?再让我看见你们污蔑冏冏女郎,我绝不轻饶!”

    被郎君这样恶狠狠的呵斥,那倩丽女郎跺了跺脚,哭着跑开了,其余的女娘们也纷纷四散,连连躲闪开了。

    赫连妲藏身在临街的二楼,默默的观赏了这一切,她唇边泛着一丝诡谲的狞笑,她在心里暗暗低语,‘林苾棠,我们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桓逖能不能一直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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