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杲杲,阳光沁洒至闺房内,林蔚蔚在酣睡中悠悠转醒,她睡眼惺忪,有些懵意,夭桃艳李般俊俏的脸上带着些许饱睡的满足,她掀开锦被,露出雕镂精美的金鉔,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周围,使人肺腑皆安,倍感温馨。

    云姬与云霓盈盈上前,为她梳洗打扮,云姬笑盈盈道,“今日的早膳有细环饼与胡麻粥,女郎可要在这里用早膳?”

    她忽而想起那日苌楚吃的截饼,她当时虽身被捆绑,可作为一个吃货,却也被勾起了馋虫,于是她问到,“可有截饼?”

    云姬立马应道,“当然!一会儿奴婢就去给女郎取来!”

    林蔚蔚没有去馔玉阁,而是选择在自己的闺房享用早膳,她尝了一口截饼,奶香味顿时在口中充盈扩散开来,‘这不就是奶油饼干?又香又脆,果然好吃!’

    她不由得感叹到,“果然是入口即碎,脆如凌雪!”

    云霓头梳螺髻,身穿绫罗裤袴,她笑言到,“女郎再尝尝这细环饼与胡麻粥,今日的细环饼与截饼皆是出自寒酥斋,这几日寒酥斋名声大噪,很是红火,多亏了潘郎君为那女掌柜作的告白诗,人们纷纷涌入了寒酥斋,这几日她那铺子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呢!”

    林蔚蔚瞠目,“告白诗?潘郎君给那饼铺的女掌柜作了告白诗?”

    云霓一脸茫然,“女郎为何如此反应?可是也听说了潘郎君的告白?这有何不妥吗?”

    ‘娄季姜一直痴恋着潘子都,若是他对旁的女郎告白了,那娄季姜怎么办?’于是她连忙问到,“是何诗作?你们可还记得?”

    云霓理所当然到,“当然!如今盛禧城都传为佳作了呢!”

    云姬遂而吟起了诗作,“‘妙手纤纤和面匀,搓酥糁拌擅奇珍。自从香到江南日,市上名传萧美人。’”

    云霓立马接过话拆,补充到,“这位萧美人风姿绰约,朱唇翠眉,发髻轻挽,含羞带笑,很是风情万种呢!”

    林蔚蔚连忙喝了几口胡麻粥,又吃了几口细环饼,这细环饼甜脆又可口,味道也是一流。

    云姬解说到,“这细环饼是用蜂蜜来和面的,若是没有蜂蜜,也可煮些红枣汤来代替,或者牛羊脂膏、牛乳羊乳皆可。这样吃起来口味香甜,奴婢也很擅长做这个,若是女郎喜欢,不必每日去寒酥斋采买,奴婢做给女郎吃即可!”

    林蔚蔚赞叹的点着头,“我看云姬你的手艺也不见得比那萧美人差,一会儿帮我备车,我要去娄府找娄季姜!”

    云姬盈盈一福,娇声道,“是,女郎!”

    让林蔚蔚大为不解的是,娄季姜竟然对潘子都给那萧美人作的告白诗无动于衷,她不应该是争风吃醋,抑或是去看看那萧美人到底是何模样吗?

    娄季姜还似往日般浮夸,她头戴嵌松石立凤金头饰,这头饰由纯金打造,整个头饰是一个凤鸟站立的形状,凤鸟的尾部似孔雀般层层舒展,其双翅及尾部皆镶嵌着绿松石,其间以缠枝卷草纹与鱼鳞纹点缀打造,给人以尊贵崇高之感。

    娄季姜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反而还有丝看热闹的欢欣,她对林蔚蔚提议到,“我们去堰塘街,今日也有大热闹可瞧,有好些美男都会来贩卖告白!”

    林蔚蔚大为吃惊,“美男贩卖告白?”她脑海里顿时出现了那充满魔性的歌词,‘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她惊讶道,“告白也是可以贩卖的?”

    娄季姜如刚刚的云霓,她理所当然般回答,“当然!你也应该好好瞧瞧,为你们林氏商肆挑选一番!”

    林蔚蔚更是不解,“林氏商肆?告白与林氏商肆有何干系?难不成爱上了一个店?”

    娄季姜藕臂轻抬,她拍了一下脑门,恍然道,“你瞧我又忘了,你摔了脑子,定是不记得什么是告白了,走!带你去见识一番!”

    林蔚蔚心里越发感到犹疑,‘告白不是告白的意思?那还会有什么意思?今日定要好好的见识一番!’

    于是两人一起出发,来到了堰塘街。

    这里像往常一样车马骈阗,人流如织。

    娄季姜指着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对林蔚蔚解说到,“瞧!那些买糖果蜜饯以及一些小玩意的商贩,他们边走边吆喝着,这就是告白的一种,为了让大家都注意到他们,他们走两步,就会吆喝一声!这称之为‘呼卖!’”

    林蔚蔚好似有了一点了然,她在心里暗暗惊奇,‘原来再古代,这叫告白?这不就是吆喝吗?’

    这时两人经过一个卖糖的摊位,那卖糖的小郎君手指灵活的舞动,正在优雅的吹着萧,娄季姜继续解说着,“卖饧之人,吹箫以自表也。这也是告白的一种,是用来招徕生意的!如今人们一看到萧,就会联想起卖饧之人,因此有人言:萧,编小竹管,如今卖饧者所吹也!”

    林蔚蔚不由得小声嘀咕着,“在古代不会点才艺还不能卖糖了?”

    “你再看沿街悬挂的旗帜与招牌,这也是告白的一种!”娄季姜美眸流眄,双眸中簇着流光溢彩,“我们先去漱玉楼,看盛禧五郎,哦现在可能是盛禧三郎售卖告白去!”

    “好!”

    漱玉楼内商贾云集,中间的四方台上栾萧宝与荀乂正在作诗,他们旁边站立一郎君,待他们作完诗,那郎君小心的拿起,虔诚的拜读起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栾萧宝栾郎君美须眉,姣无双,旷达有智谋,俊朗有风姿,他身穿刺绣镶边白色长袍,头戴银质发冠,墨发高高的竖起,他眼眸含笑,浑身仿若萦绕着日月辉光,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这不是高情商美男?又见面了!’林蔚蔚在心里对他打着招呼。

    周围的商贾们纷纷争抢着这诗作,“这诗我要了,我出二十两!”“我出三十两!”“我要,我出五十两!”

    林蔚蔚感叹到,‘知识就是金钱在这里竟然具象化了!真是厉害了!’

    接下来是荀乂荀郎君的诗作,“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

    这是荀乂荀郎君所作的诗句,他风姿详雅,轮廓流畅,眉形开阔高挑,一双鸣凤眼让他气质更显出众,他平和的眼波如静水流深般,他无甚雄心大志,一生所求的,不过是安然美满。

    林蔚蔚内心发出感慨,‘刚刚那是写给酒肆的诗,这就是写给饭庄食肆卖鲥鱼的诗呗?看来古人也是挺懂得炒作的嘛!’

    娄季姜兴致勃勃道,“我们去二楼的雅间!潘郎君在那里!”

    潘子都身穿宝蓝金丝腾云祥纹青衫,头戴碧玉发簪,他那生得风流韵致的桃花眼饱含着深情般,正静静的盯着面前的书画,他伏案边书画着,边思忖琢磨着。

    他仰落惊鸿,俯引渊鱼,他姿容俊朗,行止有风度,他丰神飘洒,行为有规章。他就是这样一位明珠玉润、风神秀异的俊美郎君。

    待他作好了那书画,把它交于对面一商贾的手中,那四方的纸张上,竟是一个颇具创意的告白图文,纸张上方写着:盛禧柳家药铺和善堂,纸张中间则画着一个悬壶与一个鱼符,悬壶有悬壶济世之意,鱼符则代表药铺不分昼夜的为百姓服务。图的下面是一条告白语: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林蔚蔚终是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小广告吗?原来在古代,告白竟有广告的意思?’

    这商贾似是大为满意,他连连赞叹着,“妙,妙啊!有了潘郎君设计的告白!我这小小药材铺的生意必要兴隆起来!”

    这商贾满意而归,娄季姜桃腮粉面,盈盈的朝着潘子都奔去,她声如流莺般婉转清脆,“潘郎君!你真厉害!”

    林蔚蔚不想在这里碍事,就识相的也跟着离开了。

    重新来到了堰塘街,只见一队俊男靓女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他们皆是丽服藻饰,衣着华美。几个郎君擎着竹竿,竹竿上面旗帜飘摇,彩色的招幌随风飘扬,上面赫然写着告白,‘宝鸿楼集天下美酒,天之美禄,国中好酒尽在宝鸿楼。’队伍中间有手执琴瑟与各执花斗鼓儿的伶人,她们边走边弹奏着,乐音欢畅喜庆,颇有节庆热闹之感。

    队伍中俊俏的郎君们皆是列翠如松,颜如渥丹,女郎们也是娉婷婀娜,碧鬟红袖。风流少年们与妙龄少女们沿途劝酒,或送点心。沿街的酒肆商肆皆是结彩欢门,游人品尝着郎君与女郎们随行发放的酒水与点心,真是不亦乐乎,喜气盈路。

    林蔚蔚不禁大为震撼,她浓如红桃裛露的俏脸上满是惊讶,‘这波宣传也太现代了吧?这策划简直与现代营销别无二致啊!现代满大街的不都能看到免费的试吃试喝吗?’

    人们推搡拥挤,林蔚蔚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妙龄女郎,抱歉的话刚刚脱口而出,她随即惊讶到,“邓妫?是你?你还,好吧?”

    邓妫还是一如既往的粉面朱唇,她朝霞映雪般的娇颜带着几分忸怩的神色,许是在衣着华丽,装扮精美的林蔚蔚面前有些自卑与羞涩,她稳了稳心神,复又坚定的抬起眼,直视着林蔚蔚,诚恳的对她道歉,“我想跟你说声抱歉,我不知道我阿父存了害你的心思,所以我才故意让娄季姜知道了乌唇妆,我以为他只是帮我把桓郎君从你身边抢过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能不能请你,原谅我们?”

    林蔚蔚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听闻与大将军府有关的女眷们皆被贬入了贱籍,那邓妫她?她从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能忍受那样的屈辱呢?她小心翼翼的问询到,“你是怎么?怎么从那地方,出来的?”

    邓妫深吸口气,缓缓道来,“是玄郎君救了我!他是我的恩人!”

    “玄七宸?那个黑心肝?”一提起他,林蔚蔚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前几日她在藩盈宫的遭遇,她险些被狗血淋头,她真是恨不得痛骂他一顿,“他会好心的救你?他欺辱你了是不是?他威胁你了?你别怕,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邓妫只是一味的摇头,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你别怕!告诉我他救你花了多少银钱?我先替你还给他,这样你就自由了!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就是!如何?这样你就可以摆脱那个大恶人了!至于你说的原谅你们这件事嘛!既然你不知情,那我就原谅你了!”

    邓妫也想过离开玄七宸,现在他成了朝廷的大卜,深得皇上的器重,日后他必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正妻的,那她将何去何从呢?现在她连个妾室都不是,待将来玄七宸有了正房娘子,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呢?虽然他狠狠地羞辱过她,可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答应了要做他一辈子的婢女,在他没有放了她之前,她绝不能背信弃义,放弃承诺。

    她身娇声弱,可语气却是坚定,“我不离开他,是他救了我,我不能背信弃义!如若将来他厌弃了我,将我赶出府,到时候我自然会离开。”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呢?跟着那黑心肝你会被欺负得很惨的!”

    “出来的太久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林苾,林家女郎,谢谢你关心我!”

    说罢邓妫莲步轻移,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唉你?”林蔚蔚盯着那倩影,心中很是不解,‘做作女不做作了,反而变得胆怯谨慎起来,那个黑心肝玄七宸到底怎样欺负她了?怎会把她的心控制得这么牢?难道他使了什么妖法?可恶可恶,那个可恶的大卜!’

    林蔚蔚来到了宝鸿楼,果然今天这波宣传很是有效,这里座无虚席,已经没有空位了,这时小二迎上前来,对她道,“女郎,二楼的紫翘雅间有请!”

    她心里犹疑,‘谁在等我,是大魔王吗?’

    林蔚蔚来到二楼,找到了写有紫翘的门牌,她推门而入,来到桌前,不由得惊叹一声,“哇!都是我爱吃的,怎会这般巧!竟还有醴酒?太好了!”

    这时她注意到房间靠里有一扇敞开的小门,以珠帘隔档,‘难道这是个套间?’

    于是她问到:“里面还有一间?是做什么的?”

    小厮立马回复说:“本店客满,只能委屈女郎与贵客同处一间,还望女郎多多包涵!”

    “好了好了,不就吃个饭嘛,一人一间,宽敞着呢!”

    “那女郎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退下吧!”

    “是!”

    林蔚蔚坐了下来,紧盯着这一桌的菜肴,“这宝鸿楼怎会知道我的口味?还特意准备了我最喜欢的醴酒?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时小厮敲门而入,端上来一碟点心,并详细的介绍着:“此乃胡荽饼,可利五脏,补筋脉,女郎可细细品尝一番!”

    林蔚蔚瞪圆了眼,满脸写满了抗拒,“胡荽?”

    可那小厮竟像没看到一般,火上浇油般的喋喋不休,“此乃小店的招牌甜饼,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回味悠长,请女郎定要品尝!”

    “拿出去,我不要品尝!”

    那小厮就像没听到一般,他把胡荽饼放在了桌上,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什么利五脏,补筋脉,我最讨厌那奇异的香味,我才不要吃!”

    林蔚蔚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她细细的查看着桌上的菜肴,果然在众多她喜爱的菜品中发现了潜藏在下面的蕺儿根。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快步的走到珠帘前,她掀起珠帘,步入里间,看到了那张任达不拘,放荡不羁的俊脸,不是桓逖还能有谁?。

    那如钟鼓将将低沉魅惑的声音随之响起,“几日不见,臭臭可安好?”

    “我就知道是你,你躲在这里干嘛?出去吧!我们一起吃!”

    两人来到外间的桌前坐下,一同品尝起佳肴美酒来。待酒足饭饱后,桓逖喟叹一声,道,“古人诚不欺我也!”

    林蔚蔚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她那夭桃秾李般的俏脸此刻更加红润,她娇憨道,“什么古人?什么诚不欺我?”

    桓逖站起身,来到林蔚蔚身边,他轻松的就抱起了她,他肌肉结实的如钢桩铁柱一般,他身材威猛,遒劲有型,他肩窄腰细,双腿颀长,他浑身都散发卓荦不羁,放浪形骸的狂野气息。

    他走到里间,把她置于靠墙的桌上,他俯下身,贴于她耳际,言语暧昧,语气呢喃,“感而思室!饥而求食!”

    林蔚蔚怯生生的,推拒着他,“你?你要干嘛?”

    桓逖答非所问,“冏冏是九天玄女,可知民间有著作名为《玄女经》?”

    林蔚蔚不明所以,她嫽妙的娇颜上带有几丝疑惑,“《玄女经》?是干嘛的?”

    他故作正经到,“《玄女经》中记载了九法,冏冏定要好好习得才是!”

    她的美眸滴溜溜的转,她好奇到,“什么九法?”

    他眼神更加晦暗幽深,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暗哑,“冏冏可知,‘九法’是模仿动物的姿势与动作而定名的。”

    桓逖特意加重了姿势与动作两个词的读音,林蔚蔚恍然间明白过来,她顿时羞得面色通红,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他在她耳边呵着气,言语间意欲更加明显,“你这副样子,真让人垂涎欲滴呢!这九法分别为龙翻、虎步、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毫、鱼接鳞、鹤交颈。待冏冏与我成亲前,定要好好的习得,懂了吗?嗯?”

    ‘这个大魔王,不会告白,只会开车,今天这车速,有点过于迅猛了吧?’她羞得说不出话来,“我,我…… ”

    他放肆的盯着她粉嫩白皙的肌肤,朝她的脖颈狠狠地吻了上去,他还不时的亲吻着她的耳垂,弄得她赧然含羞,忸怩不安,她觉得浑身酥麻,很是难耐,她声音破碎,娇声求饶,“别,别这样!”

    他紧紧的扣住她的头,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说你会好好学的,我就暂且放过你!”

    林蔚蔚无奈,只得娇滴滴道,“我,我会好好学的!”

    那娇嫩的声音仿若软到了桓逖心里,他如鹰似狼的冰眸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坚定与强势,“乖女娘!目前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待解决后,我就去林府提亲,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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