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南兮早早起来,怕误了时辰,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料到主子的天资聪颖到如此地步。

    昨夜少年顶着那张生人勿近的脸,扮作女子也俏丽非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照规矩你应提前半炷香。”

    南兮不由得面露尴尬,和大长公主府有关的情节不多,对手戏更是稀薄,那昨夜的少年,还有眼前的人,就是宋璟?

    以神恣的身份在武栩手下行事,又以广平公子的身份辅佐三皇子。

    南兮对他更好奇了,不受控地走近,指尖拂过少年耳后,人皮面具边缘浸着武栩特制的涂料,恰好遮住他原本的喉结轮廓。

    神恣低垂着眼脸,眸光澄澈,恍若清潭,她在观察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观察她。

    “你叫神恣?”这姓氏世间少有,南兮佯装好奇,原书并未介绍武栩与宋璟的联系。

    神恣没有搭理她。

    南兮故意凑到他耳边,刻意释放陌生人的气息混乱他,试探性地问,“好姐姐,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神恣不留痕迹地退了一步。

    “你知道宋璟吗?听说他有位弟弟,便叫阿恣,你跟他什么关系,你们认识吗?”

    “异姓同名罢了。”

    神恣神色有些奇怪,忽然扣住她手腕,显然他也不曾料到武栩会让她来护送,“不要再碰了。”

    “抱歉。”

    南兮嘴角抽了抽,压下笑意,“没想到你业务如此繁杂,居然还有男扮女装的天赋。”

    南兮真恨不得将这一幕画出来。

    书上写时南兮还不信,毕竟大结局了,这位长公主的义女才拿着西北虎符现身于众人身前。

    这好兄弟的情谊,当得起一声义父。

    神恣冷冷一笑,“不比南姑娘,以色侍人。”

    这话说的不中听,虽然她确实比其他人少走许多弯路,被人说道也是常事。不过,任人欺凌不是她的作风,南兮随意打出几根新学的银针,被神恣躲开。

    南兮见势不妙,连忙讨好一笑,小心搀扶着他,“小心,别摔着。”

    神恣见她活泼的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日日这般活泼开朗,心中愈发不爽利,身上的伤隐隐作痛。

    恣,这个名字他更讨厌,放纵,不加约束,令人生厌,是以,他只是想体会一番,这名字到底能带来什么。

    神恣故意不给她便利,两人走的颤颤巍巍,不过几步路,斗了几百次法,可惜南兮还不纯熟,略逊一筹。

    长公主府前命令禁止马车通行,南兮低头走路,不敢疑问,只是暗自思索,莫非小郡主是被马车强行拽走的。

    虽低头走路,却仍时不时见奇花异草,飘然似仙境,只是一隅,便可窥伺金山银山之影。

    不过,总觉得这陈设缺了些什么,不似公主府邸,反倒更似士人才子的佳所。

    府中士族不少,投壶射箭,玩出不少花样,只是,按照公主府的习惯,她是不会出来见这些宾客的。

    神恣敛去神色,“我们去假山处,”那里是通往书房的必经之路。

    大长公主府——思犀阁。

    女子发髻高挽,用一支赤金凤簪斜斜插起,簪尾垂着几缕流苏。

    一袭深色的织锦披风,边缘绣着金丝暗纹,华贵而不张扬。披风之下,隐约可见一袭素色长裙,裙摆轻垂,如云似雾。

    赵雉指节轻叩桌面,蓦地冷笑一声,“谁都敢来碰本宫的逆鳞,真以为本宫是泥捏的不成。”

    黑影沉默,“属下去教训他们一番?”

    赵雉摆了摆手,“略施惩戒便罢,皇兄近年来脾气愈发不好,何必惹他心烦。”

    见他还不退下,“还有何事?”

    “驸马在去青州寻找小郡主的时候,被马匪劫掠,如今身无分文,正流浪街头。”

    “废物,”赵雉深吸一口气,不怒而威,“不必管他。”

    “是。”

    屋内只留下赵雉一人,清清冷冷的,她取下凤钗,在桌案上板板正正记录下一道痕迹,这是小南瓜离开她的第十二年。

    十二年,物是人非,不知女儿还会喜欢南瓜饼甜腻的味道吗?

    林司丞立于殿前,“回殿下,广平公子命人送来一封信,说是……”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寻到了拐走郡主之人。”

    “什么?”赵雉猛地起身,像在做梦一样,一阵头脑发晕,似乎久旱逢甘霖一般,眸光似水灵灵的葡萄般清亮饱满。

    “快引进来,”赵雉慌慌张张,连平素最喜的金钗都忘却佩戴,步摇撞在门户之上,重重砸在地上,“不,我亲自过去。”

    林司丞瞥了一眼地上金钗,叹了口气,“殿下怕是又要空欢喜一场,不知此次又要缠绵病榻到几时。”

    神恣抬脚刚要走下一步,南兮便抓住她的手腕,硬将人拽了回来,没等他站稳便松手,任他跌在地上。

    南兮连忙来扶他,“小姐,你没事……吧?”

    神恣瞥了她一眼,没有起身,“与其道歉,不如自罚。”

    南兮小声道,“我在帮你,不然大长公主怎么瞧得着你呢?”南兮心中他来此处的用意便是见到大长公主,自然帮他一把。

    大长公主的视线掠过神恣,不由得有些恍惚,毕竟他的眉眼,简直与少年驸马一模一样,“把那位姑娘也带去书房。”

    见人来请,南兮松了一口气,日日揣摩别人心思,累也累死了。

    不过,这人皮面具质量真好,南兮靠这般近,居然也找不出丝毫不妥,幸好宋璟不知自己身份已经暴露。

    不然,南兮捂嘴偷笑,以他这样高傲的性子,不得把自己切片喂鱼吃。

    “你在做什么?”神恣青筋凸起,毕竟这般不识趣的丫鬟着实少见。

    “来了,”南兮挤出一抹笑意。

    二人走进屋内,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一对夫妻抱着3岁左右的幼童,大概就是大长公主及其驸马。

    南兮看了好几眼,只觉得小姑娘蛮俊俏的,就是和父母长得都不像,有股子混不吝的顽劣之感。

    屋外传来脚步声,大长公主失望而归,强撑着心神,走进屋内,摆手示意南兮先行退下。

    南兮一人窝在墙角数蜗牛。

    神恣从书房出来时,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深沉。他瞥了南兮一眼,冷声道,“走了,”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身后,大长公主似乎还在愣神,站在阴影处,眼眶通红。

    南兮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两人沿着府中的小径向外走去,四周没有客人来添堵,那般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更显得这府邸的空旷与寂寥。

    “你们聊了什么?”南兮忍不住问道,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到。

    神恣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回应,“与你何干?”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出了长公主府。

    南兮有些奇怪,她自身不是那种心软的人,恰恰相反,有时做事不择手段,欺骗一个试图寻找自己女儿的母亲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才对。

    月华流转,水波不兴。远山如黛,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南兮,你到底在干什么?”南兮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

    善与恶的分别,在乎自己,还是他人?

    青黛便叩响她的门,“主子找你。”

    南兮没脱鞋子,轱辘一下爬起来,“来了,”趿拉着鞋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青黛已经站在那里,神色略显严肃。

    “主子找我何事?”南兮一边套鞋,一边跟着青黛往外走。

    青黛没有多言,只是快步走在前面,南兮也不敢怠慢,紧跟着她。两人穿过几条回廊,来到武栩的书房前。

    青黛没有进去,只有南兮一人进入。

    武栩坐在书案后,面前摆着一幅展开的画卷,她抬起头,目光如炬,扫了南兮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什么。

    “南兮,你去道谷卧底怎么样?”武栩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仿佛在说一件极有趣的事,“我觉得这一定很有意思。”

    南兮愣神,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目光在武栩的脸上扫过,试图从她平静的神色中寻找一丝线索,为什么选她?

    难道她的身份与道谷有关?

    南兮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主子,您希望我以什么身份进去?”

    武栩思索片刻,“谷主怎么样?”

    南兮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南兮,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武栩已经开始畅想,“你只需要发挥一点小小的实力,震撼住他们,大计即可成。”

    南兮呼吸加快,她亦可死翘翘是吗?

    “不必担心,”武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将桌子上的面具拿起,比在南兮眼前,眉眼含笑,“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任务。”

    残月好似死神的镰刀,在她眼前摇摆。

    南兮走出镇国公府的时候,浑浑噩噩,她现在应该怎么办?最简单的办法,跑到道谷分部,然后大喊,“你们谷主回来了!”

    很好,下一秒,她就被一群谷主的脑残粉砍死了。

    南兮咽了咽口水,她决定了,自己先去试探试探,能不能先加入道谷,然后窝着,过两个月回来,就说自己任务失败。

    说干就干,南兮一路小跑,跑到道谷招收门下的地方。

    然后被狼狈地打了出来。

    就是说,这些人下手不够狠。

    南兮面色尴尬,似乎这具身体的武力值,只有生死关头才能偶尔发挥,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在这当乞丐。

    招手低阶门下的道谷弟子还忒吐了口唾沫,“都什么玩意,一群一阶武士,还妄图加入道谷,不要脸的贱皮子,浪费时间。”

    几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火速收工。

    其他试图来道谷吃好喝好的街溜子也狼狈离开,独留南兮一人在风中苦涩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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