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意显然也听见了院内传来的响动,夜色下,一群五大三粗的村民,拿着棍棒悄悄摸进院中。

    黑影连成一片,似乎来人还不少。

    这一看就是奔着她这具身体来的。

    眼下显然不是和他们硬刚的时候,她压低声音道:“快走。”

    浓烈的腐烂气息逼近,燕时满眉间锁紧,心下多了几分躁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排斥。

    胃中的翻涌不断的提醒着他,这些气味是什么东西。

    是同类腐烂的味道。

    浓烈的尸臭。

    恶心。

    殷知意没拉动站着的人,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凑近了些。

    这才发现,燕时满此时的唇色白的吓人,不由得有些诧异。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一股淡淡的幽香在鼻尖晕开,与那股气味分庭抗争,燕时满陡然间头脑多了几分清明。

    低头的瞬间,下颌枕上了少女的颈窝,他猛的吸了一口气。

    殷知意身体一僵,下意识将人推开。

    但是没推动——

    【不是???男二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

    不等她说话,手腕一紧,脚下猛的悬空。

    【淦!】

    几乎是下意识,她就想甩开钳制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

    紧接着树影在她眼前掠过,屋檐,院墙,汇成一条波浪的线,又如灵活的蛇,动了起来。

    速度之快,动作轻盈。

    失重感让殷知意心跳一滞,瞬间手脚冰凉。

    感受到环抱着她腰间的那只有力的手,她咬牙直接将头扎进了面前人的怀中。

    心脏剧烈的跳动甚至让她忘了思考

    别看她鬼都不怕,但她是真的恐高啊!

    当年师傅也曾想教她轻功,但是每次还没开始她就晕了,便也作罢。

    燕时满感受到胸前的温度,点地的脚尖一滞。

    殷知意现在已经完全将先前的事抛之脑后。

    别说燕时满是变态,现在就算他是书里面那个剥她皮的反派,她也敢埋胸!

    还好现在天色暗,看不见脚下。

    要不然她大概会晕过去。

    翻过一间院墙后,两人稳稳的落在草地上。

    陡然一脱力,殷知意脚步虚浮,差点跪下。

    还好燕时满及时将她扶住。

    先前燕时满邪修的身份没暴露,到底还是藏着点拙的,但现在既然眼前人都知道了,他也就没必要再装模作样了。

    而且,燕时满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也很想知道,这人还想怎么装瞎?

    可惜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听见殷知意的心声。

    殷知意此刻面色煞白,想干呕,生理性的泪珠顺着两颊滚落。

    见殷知意扶着树干呕的样子。

    “小姐?”

    燕时满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模仿先前她的心声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并不觉得殷知意是被吓的,相反,他觉得这人是少见在他表现出杀意后,还能在他面前游刃有余的。

    殷知意哪里是不想说话,她是说不出话来。

    手脚都在发软,嗓子眼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

    她声音有些哑:“快扶我把……”

    燕时满面上挂着温和的笑,他上前去,在看见少女脸上的泪痕后,嘴角的弧度慢慢拉成一条平直的线。

    “你哭了?”

    殷知意被问懵了,她伸手摸了把脸,才发惊觉自己满脸泪。

    殷知意:【???我哭了?】

    以前每次没上天就晕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因为恐高而泪流满面的一天。

    不由得嘴硬道:“你眼花了,我没哭,只是月亮在反光。”

    但显然燕时满也没这么好忽悠,指尖落在殷知意的眼尾处。

    那双漂亮上翘的狐狸眼,顷刻间泛起了薄红。

    燕时满微愣。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但不同于上回的装腔作势,这一次是被他惹哭的。

    指尖触及柔软,他心头陡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新奇感。

    如果能左右傀儡的情绪,那确实比只会听从他命令的死物好玩的多。

    突然被贴上一抹冰凉,殷知意直接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心中骂道:【还真是,演都不演了!】

    但是她也没有想要拆穿男二的意思,两人之间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知道这人是个黑芝麻馅的。

    但至少现在看着还是纯白的外表啊。

    既然这样,索性两人都装着。

    想着,不由分说的拨开他的手,大步朝前面的工坊走去。

    燕时满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崩了崩唇角。

    目光却直直落在她侧脸上,晶莹的泪珠沿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勾出一条绵长的水渍,最后没入衣襟。

    所以,她在害怕。

    原来她怕高啊。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远处就是纸扎厂的工坊,坊内漆黑一片,显然村民们都已经下工了。

    黑暗里,视觉被屏蔽后,其他感官变得极其敏锐。

    滴答——滴答——

    是水珠砸落在石板上的敲击声。

    殷知意掏出袖中的夜明珠,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立刻被驱散。

    工坊显然是由一座极大的宅院改造而成的,偌大的地方用木板砌成墙,隔断成大大小小的屋子,狭窄的走廊弯弯绕绕。

    中央端放着几座大缸,缸中盛满液体。

    刚走进,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左侧的一排大缸,盛放着五颜六色的染料,显然是用来给纸扎染色的东西;右侧的一排大缸则是满满当当的木浆。

    她查看一番,却并未发觉异样,小心的绕过大缸往里走去。

    燕时满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脚下却恰好是夜明珠照不到的地方。

    殷知意从袖中又摸出一颗夜明珠,丢给身后的人。

    她压低声线:“地上有水,小心。”

    被夜明珠照亮的地方湿哒哒的,低头就能看见成片的青苔,若是不注意踏上去,确实很容易摔个屁股蹲。

    燕时满目光定定,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事,他对殷知意的眼睛格外关注了几分。

    他看见那双澄澈的琉璃瞳中,正倒影着夜明珠。

    格外的亮。

    甚至超过他手上的这颗,不由得心头一跳,挪开了视线。

    他想,殷知意手上那颗夜明珠似乎比他手上的亮。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殷知意,他又疾步跟了上去。

    他还没忘自己出来的目的。

    这山庄里的东西,比他想的更恶心。

    怕是养鬼煞,并非贺玺来之后的事,而是更久之前。

    虽然他不知道这次白芷行和季辞能不能应付的过来,但在他找到东西之前,这两人还不能死。

    他向来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出来盯着才是最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在图谋什么?

    还不知道自己被安上‘心怀不轨’四个大字的殷知意,此时发现了一处异样。

    她伸手敲了敲木桌下的地板,果然发出咚咚的声响。

    殷知意眸光一亮,空心的,是暗室。

    先前白芷行说过,那祭坛就藏在密道之下,不过密道里比上面的走势更加复杂,而且全是机关暗器,非常凶险。

    原本是她用来吓唬殷知意,让她安分点的话。

    没想到现在全部成了提示语。

    她摸索了半天,在桌上的花瓶摆件下摸到一处不平,移开摆件后,赫然出现一处凹槽。

    【这是要放信物?】

    殷知意恍然大悟,先前付小七身上掉落的令牌估计就是用在这里的。

    不过,这机关她应该可以试试。

    “燕时满剑……”

    她刚一出声,就见少年自觉的提起剑,在凹槽上插了下去,暴力的破开上面的开关,这实际上是一处机械开关,令牌就像是钥匙,而现在燕时满在□□。

    轰隆两声后,地面石板陡然下陷,露出一口幽深的通道。

    殷知意:【???】

    她想质问:【不是?我只是想借你剑用一下。】倒也不用这么自觉就把机关拆了。

    她到底没忍住:“你在干嘛?”

    燕时满无辜:“开锁。”

    说着,又道:“不是小姐说的吗?‘燕时满剑’。”

    殷知意:“……”

    燕时满道:“小姐,不用担心,这个机关没有连锁反应。”

    殷知意心下松动,她怕打草惊蛇,但是下一秒又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

    燕时满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转瞬即逝,随即道:“小姐,我们还是快下去吧,要不然,该有人来了。”

    殷知意不置可否,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都是男二了,作者设定聪明点,也情有可原。

    不过,脚才刚踩上洞底的石板,就有一股阴冷的风,伴着冲人的恶臭袭来。

    这次不止是燕时满闻到,殷知意也闻到了。

    哪怕是见过再多鬼魂尸体,她也没办法习惯这味道。

    是尸臭。

    她皱着眉朝前试探性的迈出两步。

    咕噜——一颗黑乎乎的东西滚落到她脚边。

    居然是一颗圆溜溜的头!

    看的出这颗头的主人年岁尚小,死前还遭受了非人的对待,面容狰狞惊恐,成绺的头发打成死结,血块干涸在发尾处,显得无比骇人!

    抬头才发现,上方的柱子上,还吊着半截小孩的尸体。

    脖子处腐肉参差不齐,像是被钝刀子砍断的一般,能看出下手之人很是残忍。

    燕时满倒是不意外,既然是用尸体来养鬼煞,那自然是死去的尸体怨气越重越好,越残忍的死法,养出来的鬼煞才会越强大。

    养傀儡亦是如此。

    只不过这样养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哪怕是这些鬼物的主人,也极易被反噬。

    他目光落在那些腐坏的肉块上,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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