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闹,任谁也没有心情用膳了,向昼雪叹口气,准备去小厨房看看,起码弄些东西垫垫肚子也好啊。

    “姐姐。”

    向昼雪方要转身,就被一个年轻的女声叫住了,回头一看,是向幼青。

    她今日受邀赴约去了,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匆匆赶回来的。

    小姑娘身上穿着新制的衣服,精致的妆面早就被哭花了,此时正红肿着眼睛,哀哀切切地唤着她。

    向昼雪当即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小姑娘的手冷的像是在冰窖里似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别哭别哭,母亲没事了,”向昼雪拿出自己的帕子,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随姐姐去洗洗好不好,这副小花猫的样子,让母亲看到了不太好。”

    听到向昼雪的话,向幼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姐姐惯会取笑我,母亲真的没事了?”

    向昼雪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好说歹说才把小姑娘哄着去洗了脸。

    只是这安生时候也没过多久,门房传信,宫里来了人,是陛下的赏赐。

    阖府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不是病的要死的,都得出来接旨。

    老夫人到底见过世面,当即组织着人将林夫人梳洗打扮,随后带着人匆匆赶来。

    前后加起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前厅的人伺候的得当,因此到的时候,众人只是有些风尘仆仆,衣着装扮都算得体。

    “给老夫人请安,”宣旨太监扫了一圈,笑道,“国公爷不在?”

    林夫人身躯狠狠震了一下,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扫过去一个眼神:“应邀出门了,已经叫下人唤他回来了。”

    宣旨太监顿时摆手:“奴才也就这么一问,陛下是封赏府上大小姐的。”

    说罢,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国公府的人跪了一地,听着那一长串的封赏,流水一样的赏赐便都进了向昼雪的屋子,最后太监将圣旨交到了向昼雪的手里,带人离开了。

    宫里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向伯真就回来了。

    看着院里整整齐齐的女人们,向伯真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去唤自己的妻子:“婉娘……”

    得到的却是妻子连名带姓地呵斥:“向伯真你这个负心汉!”

    若不是被身边奴仆拦了一下,恐怕林婉娘真能当中扇向伯真一巴掌。

    前厅顿时乱作一团,向昼雪拉着向幼青站在一旁,以防误伤,看着小姑娘急红的脸,向昼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毕竟她没有被向府养育多年,对向伯真和林晚娘的感受不深,没法感同身受。

    “都疯了不成!”

    老夫人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磕,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如今这个情况,说一句剑拔弩张都不夸张,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大丫头和二丫头先回去吧。”

    向幼青还想说什么,被向昼雪扯了扯袖子,两个人转身离开了。

    “姐姐……”

    “回去吧,”向昼雪替她理了理斗篷,“祖母自有打算。”

    再之后的发展,向昼雪并不清楚了,只是知道那天的宝墨堂灯火通明,闹了很久。

    向幼青一开始还想来找向昼雪,可小丫头前脚刚告诉自己,后脚向幼青就病了。

    具体的情景向昼雪也不甚清楚,宫里来了嬷嬷,她被拘在自己的房里做女红。

    皇家娶亲,嫁衣是用不着自己做的,只是嫁娶要用的小物件,新娘子总是要动手的。

    向昼雪担心向幼青的病情,每次去都是被婆子拒之门外。

    做的东西能进去,她人是到不了的。

    回到住所的时候,向昼雪气的拍了桌子:“我是在自己家吧,这是什么意思?”

    款冬连忙递上水给她顺气:“小姐别急,这不是还有几天就出嫁了吗?奴婢听说,出嫁前夕是要家里姐妹来说说话的,您在过两天就能看到二小姐了。”

    “这能一样吗?”向昼雪将茶盏放了下去,“幼青现在病都没好,万一这么折腾,加重了她的病情怎么办?”

    款冬还想再劝什么,帘子被人掀开,向昼雪有些愣怔地看着进来的人:“母亲?”

    她当即起身扶着林夫人,林夫人承了她的意,坐在了一旁。

    “这段时间府里也乱,母亲没顾得上来看你。”

    向昼雪亲自给林夫人倒茶,眼神关切:“母亲身体如何?”

    “好多了,”林夫人眉眼温柔,“你是个好孩子,是我没福气。”

    对于林夫人,向昼雪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从理智上来说,这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丈夫背叛,女儿又被有心之人调换,这些年也不得见一面。

    可从感性上,向昼雪并不想轻轻放过,毕竟乡下十几年,林婉娘这个做母亲的一次都没有来过,哪怕是派下人来呢。

    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夫人做主拍板,都不用提向伯真那个爹了,比起林婉娘,他更不配为人父母。

    “母亲怎么想来看我了?可是有事?”

    林夫人笑了笑,神色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快出嫁了,娘有些舍不得你。”

    “母亲放心,我会常回来看看的,”向昼雪眷恋地看向她,“就是怕之后没人在母亲膝下承欢,孩儿还想回来给您做药膳呢。”

    双方心知肚明这话是假的,但还是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林夫人感动的一塌糊涂,拉着向昼雪的手就不放:“母亲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将我唤醒的东西,用的是什么啊?”

    向昼雪心想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是藩荷菜煮成的水,从前便听闻藩荷菜的用处,便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用。”

    “原来是这样,”林夫人若有所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听闻幼青生病的这几天,你隔段时日便送药膳过去?”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向昼雪看向林夫人,“妹妹老是不好,我心里头担心,偏生又进不去,只能送些东西过去。”

    “没什么不妥的,青青的病没那么严重,郎中都瞧过了,就是这病见不得人,所以才一直拦着你,不让你进去,没见这几天进出院子的人都少了许多吗?”

    “原来是这样,”向昼雪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把妹妹软禁起来了呢。”

    林夫人的面色一僵:“怎么可能呢?我好歹也养了她十几年,怎么会害她呢?”

    空气霎时间安静下来,向昼雪拢了针线篮过来,向她展示自己新绣的帕子:“母亲看看这上面的样式,好不好看?”

    “这是什么花?从前没见过。”林夫人接了过来,左看右看,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向昼雪扫了一眼,满不在意道:“这个啊,母亲可能没见过,它叫曼陀罗花,乡下常有,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碰,全身都是有毒的。”

    “这么说母亲可能觉得陌生,但我换个说法,母亲绝对就明白了,用这花能做出蒙汗药来,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制作方法罢了。”

    向昼雪敏锐地看到了林夫人的手指骤然握紧,依旧装作不经意:“蒙汗药可不能长期使用,这东西把握不好用量,轻则精神错乱,重则危害性命啊。”

    啪嗒一声,绷子连着那方帕子一起掉在了地上,向昼雪这才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将东西捡了起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这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林夫人瞬间回神,她扯了扯嘴角,推脱道:“近来有些累了,没拿稳而已。”

    向昼雪也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真的在担心林夫人的身子:“原来是这样,那母亲快些回去休息吧。”

    “啊,好、好,我这就回去。”

    林夫人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忽然她瞥到了面前空地上的植被,突然转过身来:“昼雪,你不但懂药理,还要自己种药材吗?”

    “自己种的放心,”向昼雪语气遗憾,“只可惜在国公府等不到它成熟了。”

    林夫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相信林夫人不会那么蠢,会想明白的。

    “小姐,”春兰掀开门帘,“二小姐的药膳已经送过去了,明日还送吗?”

    向昼雪沉吟一会:“不用了。”

    相信今日之后,林夫人就不会再下令做出什么蠢事了,只要停了药,在自己的药膳加持之下,不出两天,向幼青就能出门走动了。

    未免节外生枝,有什么事情可以等等再叙。

    “还有一件事,小姐,黄嬷嬷来了。”

    向昼雪来了精神:“快请进来。”

    “欸。”

    在春兰应下没多久,黄嬷嬷笑盈盈地进了门:“请大小姐安。”

    “嬷嬷快起来,”向昼雪也难得露出笑颜来,“嬷嬷终于舍得来我院子了?”

    语气中满满都是亲昵,黄嬷嬷也笑着调侃:“给大小姐送的糕点算是送错了,看来大小姐不喜欢老婆子的手艺了。”

    “哪有,我恨不得吃一辈子嬷嬷做的糕点,”向昼雪推着人上座,“嬷嬷这次为了什么来的?”

    黄嬷嬷被推着走了两步,转过身来:“老夫人叫我来问问大小姐,跟着您去王府伺候的人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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