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个春节过的很是萧索。
萧索归萧索，该有的步骤一个都没少。
向昼雪从宫中夜宴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累的站不起来了，要不是款冬在身边扶着她，估计这阵就要躺下了。
“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王妃要不要去泡一泡？”菱夏一边替她卸掉沉重的钗环，一边询问。
向昼雪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得上摇头，正巧秋菀打帘进来：“王妃，小厨房已经备好了，现在去请王爷吗？”
向昼雪的手指动了动，款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去请吧。”
“奴婢会些按摩的手法，要不让奴婢给您按按？”见向昼雪眉眼间都带着浓浓的倦色，菱夏低声探寻。
听到这话，向昼雪的眼睛里都有光了，当即点头。
菱夏先前应当是为了得脸，特意学的手法，对于双腿的按摩尤其到位，一套操作下来，向昼雪不说神清气爽，也多少恢复了些人气。
“一会的红封给你多加两成，悄悄的，别叫那几个小气的知道了。”向昼雪对她使了个眼色，菱夏偷偷瞥了款冬和秋菀一眼，欢欢喜喜地应了。
款冬却是早就听到了，朝着向昼雪投来幽怨的目光：“王妃还说我们小气，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扒着手指头算王府今年开销，直嚷嚷肉疼呢。”
“嘿，你个小丫头！”向昼雪作势要打她，被款冬灵巧地躲了过去，却不妨撞到了柱子上，疼得呲牙咧嘴的。
向昼雪被她逗笑，忙捂着肚子，整个屋子也笑闹成一团，热闹极了。
一门之隔的地方，燕靖昭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也被感染，露出了一个不自知的笑来。
兰溪看着窗棂上投出的欢笑人影，感叹道：“王府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怪不得奴才们都爱往栖云馆跑，光是靠近这里，都感觉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有很多人爱来这里吗？”燕靖昭的声音幽幽传来，兰溪干笑两声，解释道：“王爷王妃宽和待人，府中仆役感念恩德，却苦于找不到感谢王爷的方式，只能来找王妃了。”
这次倒轮到燕靖昭沉默了：“本王很凶吗？”
不然呢，也就王妃在的时候，能见到几个笑脸；剩下的时候，都恨不得把人冻上。
当然，兰溪在内心默默吐槽，嘴上必然是要换一种说法的：“没有，王爷不善言辞，再加上前院常年不许人靠近，他们只敢在心里对王爷敬仰，是不敢贸然打扰的。”
他们的交谈没有遮掩，很快里面就听到了声音，菱夏出来的时候震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后诚惶诚恐地行礼：“给王爷请安。”
见此情景，燕靖昭在心底叹了口气，被栖云馆的人推进去之前，他学着向昼雪的样子，发挥了一番人文关怀：“去账房支点银子吧。”
兰溪愣了愣：“王爷要做什么？”
燕靖昭被他噎了下：“给你的红封，走本王私账。”
如果兰溪没眼花的话，他应当是看到了燕靖昭怒其不争的眼神，那是一种对于自己不堪重用的……惋惜？
不等他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留给他的只剩下燕靖昭决绝的背影，以及落下的门帘。
兰溪站在原地，转身欲走的时候，菱夏再次出来，递给他一个真正的红封：“恭贺新禧，这是王妃给你的。”
今夜的京城很是热闹，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烟花倏然在身后炸响，在绚烂的烟火中，兰溪看着菱夏欣喜的面容，原本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里。
“时候不早了，长史快些回家吧。”
听到这个称呼，兰溪的眸光暗了暗，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人早就不见了。
菱夏进门的时候，小厨房已经将菜都上齐了，正中央的锅子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早有侍婢将东西放入锅中煮熟。
秋菀在前面伺候，款冬就退了下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一会下值了咱们也吃咕嘟锅啊，简单又好吃呢。”
菱夏也很快收拾好情绪：“好啊，今年格外冷呢，吃了咕嘟锅也能暖换身子。”
氤氲的白气中，向昼雪看向燕靖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靖昭很想装作没看见，奈何她已经这么看着自己一晚上了，在又一次对视后，燕靖昭无奈道：“王妃想说什么？”
向昼雪也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见燕靖昭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燕靖昭不知所措，他扫视了一圈桌上的餐食，更加不解了。
“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
第一次见到人能迟钝到这个地步，向昼雪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出来，等到明天，燕靖昭都不一定能猜的出来。
于是她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在手上晃了晃：“王爷的压腰钱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燕靖昭浑身一僵，这事确实是他的疏忽，往年都是发一笔银子就算完，没想到今年会这么正式。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企图蒙混过关：“本王私账随你支取。”
“不不不，”向昼雪很有自己的原则，“私账是私账，红封是红封，无论多少，这是好彩头。”
见燕靖昭犹犹豫豫地，向昼雪不确定地问道：“王爷不会忘了准备吧？”
回应她的，是燕靖昭长久的沉默。
“还好我提前问了，”向昼雪长舒了一口气，“那请王爷用完后，回去准备一份？”
对上她那双欢欣的眸子，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王妃不会觉得失望吗？”
“失望什么？”向昼雪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肉，神色不解。
燕靖昭看她一副自得其乐，十分容易满足的模样，心中愧疚更甚：“忘掉给你包红封。”
她这么个会贴心给身边人都准备好的性子，没有得到对应的反馈，一定会难过吧。
向昼雪沉默了一下，反问：“王爷想听实话还是反话？”
“我想都听听，”燕靖昭认真思考过的，怕向昼雪不同意，特地征求一下她的意见，问道，“可以吗？”
“我无所谓的，”向昼雪倒没什么意见，她耸了耸肩，“反话呢，就是不失望，也不生气，一个小祝福，就算没有这个祝福，我自己也能让我自己过得很好，日子又不会缺别人的一句祝福就过不下去的。”
看着燕靖昭的眼神逐渐内疚，向昼雪立刻打断他的蓄力：“实话就是，反话也不算反话，没生气，有一丢丢小失望，但介于王爷可能不知道或者忘掉这件事，所以我也没什么感觉咯。”
似乎觉得气氛还是不对，向昼雪给燕靖昭也夹了一筷子肉：“吃饭吃饭，这羊肉鲜嫩可口，王爷尝尝。”
知道她是在缓和气氛，燕靖昭也顺着台阶下来了：“不是忘了，吃完给你补。”
具体的原因，向昼雪也不想深究，光是想想燕靖昭的生长环境，她就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一定不会很简单，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提起之前的不愉快。
“行，那王爷一定要补给我个大的，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听着她佯装威胁的话，燕靖昭也笑了笑：“届时一定要王妃满意。”
得益于今年宫宴结束的早，燕靖昭在府里过了第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用过膳后，向昼雪又带着人剪窗花玩，红纸在她们的手里变成一张张形态各异的窗花，最后挑出了几个寓意好的，贴在了正屋的窗棂上。
原以为这就已经够热闹了，不曾想，向昼雪指挥人拿了斗篷，一下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燕靖昭没想到“战火”能波及到他这里，无措地眨了眨眼：“王妃这是……”
“你别管，”向昼雪得意洋洋，“跟着走吧，带你玩好玩的。”
然后燕靖昭就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形色各异的烟花爆竹。
向昼雪没觉得任何不对，拾起个烟花棒塞到了他的手里：“拿着，可千万别松手啊。”
燕靖昭新奇的摆弄了一下，这些东西他只见到过燃放后的样子，却从来没看到原本的样子。
“小心在你手里炸了，”见燕靖昭将开口对准自己的方向，向昼雪连忙给他摆正姿势，“别动啊，我要点了。”
今夜，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中，爆竹的声音不绝于耳，沟通都只能靠喊，可燕靖昭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她的话。
“三。”
火焰点燃了引信。
“二。”
引信在飞速向后倒退。
“一。”
掌心传来一股巨大的反推力，燕靖昭下意识地将它对准天空，随着话音落下，烟花棒向外喷出绚丽焰火。
“恭贺新禧，万事胜意！”
在漫天的瑰丽焰火中，燕靖昭独独望向她的眼底，此时，千言万语都黯然失色，他弯了弯眼，最后对她说出了同样的话。
“恭贺新禧，万事胜意！”希望你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像今晚这样快乐。
最后的话，是他的私心。
脑海里仅有的记忆告诉他，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萧索归萧索，该有的步骤一个都没少。
向昼雪从宫中夜宴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累的站不起来了，要不是款冬在身边扶着她，估计这阵就要躺下了。
“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王妃要不要去泡一泡？”菱夏一边替她卸掉沉重的钗环，一边询问。
向昼雪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得上摇头，正巧秋菀打帘进来：“王妃，小厨房已经备好了，现在去请王爷吗？”
向昼雪的手指动了动，款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去请吧。”
“奴婢会些按摩的手法，要不让奴婢给您按按？”见向昼雪眉眼间都带着浓浓的倦色，菱夏低声探寻。
听到这话，向昼雪的眼睛里都有光了，当即点头。
菱夏先前应当是为了得脸，特意学的手法，对于双腿的按摩尤其到位，一套操作下来，向昼雪不说神清气爽，也多少恢复了些人气。
“一会的红封给你多加两成，悄悄的，别叫那几个小气的知道了。”向昼雪对她使了个眼色，菱夏偷偷瞥了款冬和秋菀一眼，欢欢喜喜地应了。
款冬却是早就听到了，朝着向昼雪投来幽怨的目光：“王妃还说我们小气，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扒着手指头算王府今年开销，直嚷嚷肉疼呢。”
“嘿，你个小丫头！”向昼雪作势要打她，被款冬灵巧地躲了过去，却不妨撞到了柱子上，疼得呲牙咧嘴的。
向昼雪被她逗笑，忙捂着肚子，整个屋子也笑闹成一团，热闹极了。
一门之隔的地方，燕靖昭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也被感染，露出了一个不自知的笑来。
兰溪看着窗棂上投出的欢笑人影，感叹道：“王府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怪不得奴才们都爱往栖云馆跑，光是靠近这里，都感觉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有很多人爱来这里吗？”燕靖昭的声音幽幽传来，兰溪干笑两声，解释道：“王爷王妃宽和待人，府中仆役感念恩德，却苦于找不到感谢王爷的方式，只能来找王妃了。”
这次倒轮到燕靖昭沉默了：“本王很凶吗？”
不然呢，也就王妃在的时候，能见到几个笑脸；剩下的时候，都恨不得把人冻上。
当然，兰溪在内心默默吐槽，嘴上必然是要换一种说法的：“没有，王爷不善言辞，再加上前院常年不许人靠近，他们只敢在心里对王爷敬仰，是不敢贸然打扰的。”
他们的交谈没有遮掩，很快里面就听到了声音，菱夏出来的时候震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后诚惶诚恐地行礼：“给王爷请安。”
见此情景，燕靖昭在心底叹了口气，被栖云馆的人推进去之前，他学着向昼雪的样子，发挥了一番人文关怀：“去账房支点银子吧。”
兰溪愣了愣：“王爷要做什么？”
燕靖昭被他噎了下：“给你的红封，走本王私账。”
如果兰溪没眼花的话，他应当是看到了燕靖昭怒其不争的眼神，那是一种对于自己不堪重用的……惋惜？
不等他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留给他的只剩下燕靖昭决绝的背影，以及落下的门帘。
兰溪站在原地，转身欲走的时候，菱夏再次出来，递给他一个真正的红封：“恭贺新禧，这是王妃给你的。”
今夜的京城很是热闹，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烟花倏然在身后炸响，在绚烂的烟火中，兰溪看着菱夏欣喜的面容，原本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里。
“时候不早了，长史快些回家吧。”
听到这个称呼，兰溪的眸光暗了暗，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人早就不见了。
菱夏进门的时候，小厨房已经将菜都上齐了，正中央的锅子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早有侍婢将东西放入锅中煮熟。
秋菀在前面伺候，款冬就退了下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一会下值了咱们也吃咕嘟锅啊，简单又好吃呢。”
菱夏也很快收拾好情绪：“好啊，今年格外冷呢，吃了咕嘟锅也能暖换身子。”
氤氲的白气中，向昼雪看向燕靖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靖昭很想装作没看见，奈何她已经这么看着自己一晚上了，在又一次对视后，燕靖昭无奈道：“王妃想说什么？”
向昼雪也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见燕靖昭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燕靖昭不知所措，他扫视了一圈桌上的餐食，更加不解了。
“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
第一次见到人能迟钝到这个地步，向昼雪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出来，等到明天，燕靖昭都不一定能猜的出来。
于是她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在手上晃了晃：“王爷的压腰钱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燕靖昭浑身一僵，这事确实是他的疏忽，往年都是发一笔银子就算完，没想到今年会这么正式。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企图蒙混过关：“本王私账随你支取。”
“不不不，”向昼雪很有自己的原则，“私账是私账，红封是红封，无论多少，这是好彩头。”
见燕靖昭犹犹豫豫地，向昼雪不确定地问道：“王爷不会忘了准备吧？”
回应她的，是燕靖昭长久的沉默。
“还好我提前问了，”向昼雪长舒了一口气，“那请王爷用完后，回去准备一份？”
对上她那双欢欣的眸子，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王妃不会觉得失望吗？”
“失望什么？”向昼雪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肉，神色不解。
燕靖昭看她一副自得其乐，十分容易满足的模样，心中愧疚更甚：“忘掉给你包红封。”
她这么个会贴心给身边人都准备好的性子，没有得到对应的反馈，一定会难过吧。
向昼雪沉默了一下，反问：“王爷想听实话还是反话？”
“我想都听听，”燕靖昭认真思考过的，怕向昼雪不同意，特地征求一下她的意见，问道，“可以吗？”
“我无所谓的，”向昼雪倒没什么意见，她耸了耸肩，“反话呢，就是不失望，也不生气，一个小祝福，就算没有这个祝福，我自己也能让我自己过得很好，日子又不会缺别人的一句祝福就过不下去的。”
看着燕靖昭的眼神逐渐内疚，向昼雪立刻打断他的蓄力：“实话就是，反话也不算反话，没生气，有一丢丢小失望，但介于王爷可能不知道或者忘掉这件事，所以我也没什么感觉咯。”
似乎觉得气氛还是不对，向昼雪给燕靖昭也夹了一筷子肉：“吃饭吃饭，这羊肉鲜嫩可口，王爷尝尝。”
知道她是在缓和气氛，燕靖昭也顺着台阶下来了：“不是忘了，吃完给你补。”
具体的原因，向昼雪也不想深究，光是想想燕靖昭的生长环境，她就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一定不会很简单，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提起之前的不愉快。
“行，那王爷一定要补给我个大的，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听着她佯装威胁的话，燕靖昭也笑了笑：“届时一定要王妃满意。”
得益于今年宫宴结束的早，燕靖昭在府里过了第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用过膳后，向昼雪又带着人剪窗花玩，红纸在她们的手里变成一张张形态各异的窗花，最后挑出了几个寓意好的，贴在了正屋的窗棂上。
原以为这就已经够热闹了，不曾想，向昼雪指挥人拿了斗篷，一下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燕靖昭没想到“战火”能波及到他这里，无措地眨了眨眼：“王妃这是……”
“你别管，”向昼雪得意洋洋，“跟着走吧，带你玩好玩的。”
然后燕靖昭就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形色各异的烟花爆竹。
向昼雪没觉得任何不对，拾起个烟花棒塞到了他的手里：“拿着，可千万别松手啊。”
燕靖昭新奇的摆弄了一下，这些东西他只见到过燃放后的样子，却从来没看到原本的样子。
“小心在你手里炸了，”见燕靖昭将开口对准自己的方向，向昼雪连忙给他摆正姿势，“别动啊，我要点了。”
今夜，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中，爆竹的声音不绝于耳，沟通都只能靠喊，可燕靖昭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她的话。
“三。”
火焰点燃了引信。
“二。”
引信在飞速向后倒退。
“一。”
掌心传来一股巨大的反推力，燕靖昭下意识地将它对准天空，随着话音落下，烟花棒向外喷出绚丽焰火。
“恭贺新禧，万事胜意！”
在漫天的瑰丽焰火中，燕靖昭独独望向她的眼底，此时，千言万语都黯然失色，他弯了弯眼，最后对她说出了同样的话。
“恭贺新禧，万事胜意！”希望你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像今晚这样快乐。
最后的话，是他的私心。
脑海里仅有的记忆告诉他，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