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积雪融化的时候,对于上京城的贵族们来说,也同样是个拨开云雾见光明的日子。

    要问缘由,当然是那对克夫克妻的壁人终于在皇帝的成全下结婚了。

    送嫁队伍绵延数里,大红色的灯笼花球从丞相府一路铺至成王府,声势浩荡。然而在最前头开路的却是凌云寺最德高望重的住持师傅。

    无他,只是为了这俩人不被对方克死,好好活着。

    鎏金的花轿内,许鸢鸢拿着鸳鸯绣帕正伤心地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啜泣声隐隐约约传至人群中。

    “小姐,不用演了,咱们就嫁到离家不过五六丈的成王府,转个弯就到了。”

    许鸢鸢闻言,做贼似的掐着嗓子小声道:“我要是不哭的伤心点,万一发现谢徵的那些未婚妻都是我‘劝退’的怎么办。”

    挽月无语住了,她家小姐为了嫁成王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

    许鸢鸢继续上演一场生死离别的大戏,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惹得周围看戏的百姓不由得心疼起她来。

    “要我说,这丞相府家的小姐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至于嫁给那个克妻的成王吧。”

    “你家儿子去娶吗?好歹成王先前的准夫人们都是小伤,没有性命之忧。徐小姐的准夫君们可都还有半死不活的躺床上呢。”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神中体会到:真是一对啊,哈哈。

    花轿浩浩荡荡地进了成王府,安然无恙,这还是自三年前成王说亲以来的头一次。

    不愧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哈。

    抛开那些不谈,今日是皇室与丞相联姻,还是当朝掌握军权、最有夺嫡优势的成王和明芳千古的一代才女。

    席面自然是摆满了的,京城的贵胄们纷纷送上百年好合的祝福,他们再也不用担忧自家的儿女被这俩煞神缠上,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红烛摇曳的喜房内,桂圆莲子将床榻铺满,许鸢鸢坐得勉强,不一会便毫无端庄地躺在床上,摸起床榻上的桂圆剥开,扔进嘴里。

    “谢徵怎么还不来,我都快睡着了。”

    红盖头将光线挡住,更好睡了。她分不清现在是何时,迷迷糊糊地询问挽月。

    挽月见天色已黑,也急得不得了,频频朝门外看去,都看不见那抹红色的身影。又怕许鸢鸢多想,柔声安慰道:“许是恭喜的人太多,姑爷被拦住了,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手臂粗的红烛都燃烧了大半。屋外的谈笑声也渐渐小了,只剩下丫鬟小厮来回奔走的脚步声。

    “不等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许鸢鸢一把掀开红盖头摔在床上,露出秋水似的眸子,和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怒火。

    “小姐,这可不是相府,您别乱来啊。”挽月眼疾手快,趁盖头还没落地,急忙捧起:“自己掀盖头的寓意可不好。”

    “难道新婚之夜,夫君不在寓意就好了?”许鸢鸢怒冲到房门口,突然又软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挽月:“挽月,你真的查清楚了吗,谢徵真的没有心上人吗。”

    “小姐,奴婢查得真真的。除去之前与姑爷有过婚约的那几位娘子,姑爷再没有和其他女眷有过联系了。”

    挽月最是见不得自家小姐撒娇,直直顺毛哄了好一阵子。

    “那他怎么不来。”许鸢鸢语气里带着委屈,转而又充满活力:“不行,本小姐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唉。”挽月长叹一口气。

    她是知道的,自家的小姐虽在外有个才女的名头,实则底子里是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任谁在相府里千娇万宠着长大,都会成为任性妄为的人吧。

    “王妃,这不合规矩啊。”

    管家周叔远远地瞧见带着怒意的红色身影,一个滑跪冲到许鸢鸢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拦着她。

    “新婚之夜,王妃怎么能穿着喜服四处晃悠呢,这于理不合啊。”

    许鸢鸢若有所思,随即阴恻恻地眯着眼半尊敬半威胁道:“那周叔应该告诉我,我的夫君在哪里呀。”

    周叔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他的直觉告诉他,王妃殿下不好惹,所以成王殿下得罪了!

    他的脸上骤然挂起谄媚的笑容:“西厢房,殿下一定在西厢房。王妃莫急,我这带您去,这边儿请。”

    周叔佝着腰,小心谨慎地带着许鸢鸢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终于在离主屋婚房最远的西厢房里找到了谢徵的影子。

    “那个,王妃啊,殿下可能是不太适应自己娶妻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殿下计较哈。”

    周叔脸上陪着笑,褶子都快挤到脑门了。忽然,他脸色一变,万分正经地招呼着将要跟着许鸢鸢进门的挽月。

    “过来过来,人家小夫妻恩爱,你去做啥,快过来。”

    “可是,欸?小姐......”挽月就停住了一会,许鸢鸢已经窜到厢房里去了,完全不见踪影。

    罢了罢了,她家小姐最是见色忘友。

    西厢房不比主屋炭火足,虽是三月,冷风却依旧吹的厉害。

    许鸢鸢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惊着了醉酒当中的男人。

    谢徵双颊微红,面前摆着一地数不清的酒壶,他缓慢睁开双眼,轻佻的狐狸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许鸢鸢,眼睛里全是柔情。

    “过来。”他笑着开口,声音好听得如同梁上春风,沁人心脾。

    许鸢鸢只听一声,就同他一起醉了。

    “夫君是在唤我吗?”

    她害羞一笑,将先前的恼怒全部抛到九霄云外,扭扭捏捏地朝着谢徵怀里扑去。

    男人的怀抱本就温暖,加之谢徵常年熏着茶香,诱得许鸢鸢的手不自觉地就攀上了他厚实的胸脯。

    手感真好!

    她脸上简直遮不住笑,像市井里抢到了鸡蛋的老妇人,满足至极。偷摸之时,她还不忘偷瞟一眼谢徵的俊脸,双眼冒着星星。

    谁懂啊,就是这张脸让她筹谋三年,如今得愿嫁给他,

    一个字:爽!

    许鸢鸢花痴得不行,手慢慢伸进宽大的衣袍,正当她欲解开谢徵的衣裳,好好放纵一番时,谢徵有了动作。

    他一把握住许鸢鸢那双不安分的手,气越喘越粗,眸子里的迷茫逐渐褪去,转眼间充满了野性的侵略。

    他的脸庞慢慢靠近许鸢鸢,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柔软的唇角小心谨慎地触碰着另一个珍宝。

    然而许鸢鸢心中的明镜碎了,碎得一塌糊涂、天崩地裂、地裂天崩、世界灭亡。

    因为谢徵嘴里呢喃道:“珩娘......娶......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许鸢鸢抬手扇在已经与她唇齿相依的脸上。

    血液瞬间倒灌进脑颅,她气急了。暧昧的氛围似泡沫乍然爆开,许鸢鸢一双柳叶眼里含着将落未落的泪水,猛地跑出屋去,留下一个在原地迷茫的酒蒙子。

    喜欢多年的人在新婚之夜唤其他人的名字,怎么能不让人难过!

    晨光似乎才刚替换走月亮,天将亮未亮,薄纱笼罩在屋檐上,朦朦胧胧的直叫人看不清。

    也或许不是雾蒙住了眼睛,而是流了一宿的泪水遮盖住视线。

    自然,许鸢鸢的眼睛因此红肿得厉害,挽月用冰敷了好一阵才缓和。

    “小姐,奴婢去查了,姑......”挽月抬头看了眼许鸢鸢不妙的神色,立马改口道:“成王的前未婚妻里确实是有位名中带珩的娘子,叫秦珩。”

    “嗯。”许鸢鸢郁闷,低头垂眉。

    谢徵在世人面前一直表现出的都是不愿结亲,但要是谢徵心悦秦珩却不表明的话。

    那她做的那些,算什么呢?

    许鸢鸢烦躁得紧,想着想着又要哭出来,连送上门的早膳都没食欲吃下。

    且说那边空荡且安静的膳房,

    一觉醒来,谢徵脸上平白多了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管家周叔和侍卫永瑞瞧见,紧抿住唇,为了憋笑脸都要肿成包子。

    “谁能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谢徵面色不虞,但配上那个火红的巴掌印,显得格外滑稽。

    “噗。”周叔不禁笑出了声,随即猛地拍打自己的嘴,尴尬地东看看西看看。

    “殿下,检举有功吗?”永瑞默默凑到谢徵身边,坏笑着挑眉。

    “说。”

    “咳咳。”永瑞清了清嗓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我看到昨晚上周叔悄悄地带着王妃去找你,是悄悄的哦。”

    “你这小儿,我那是悄悄的吗,那叫谨慎,要是让人知道王妃新婚之夜却独守空房像什么样子。”周叔用力地锤了下永瑞,苦口婆心地对着谢徵道。

    “殿下,您这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儿,怎么能欺负人家呢,我可是看到王妃昨晚哭着跑出来的。”

    “她,哭了?”谢徵停下筷子,面露疑惑。

    昨晚亲信们庆贺他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灌了他六七坛烈酒,他连装醉的机会都没有。

    他醒来时不在婚房就觉着奇怪,脸上还多了印记,但他怎么都记不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周叔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遗憾地拍了拍谢徵的肩:“是啊,也不知道您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让人家那么伤心。”

    “我......”外头的打更声打断谢徵将说的话。

    卯时已到,大婚过后入宫朝见的吉时可不能耽误。谢徵要想知道发生的事儿,只能去问清醒着的许鸢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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