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社的一对五邀约还没落实下来，入职的事情已经提上议程。
安特赶在三天之内完成了“普兰”这家公司要求的各类简历，报告，文件。
打印件，电子PDF，锁定版电子文档，可编辑电子文档。
中文版本，英文版本。
又在线上完成了HR要求的在线视频会议存档，在线协议签订存档。
短短三天，忙得不亦乐乎。
入职的头一天早上被行政拉去要求参加新人培训，又在培训的半小时之后被直属领导直接从会场带走，赶着去完成本部门的计划任务。
那头HR还在微信上提醒她不要忘记了培训签到，这边领导说这些都不重要。
虽说是大公司，可各个部门的相关协作纯粹靠着process推进，人事走一套流程，实际部门可能又有一套流程。
“没事，培训的priority是最低的。manager的认可是最high的。”带她的女性同事这么说。
安特皱皱鼻子，进了办公室之后就觉得自己的鼻子特别痒。
大概是保洁人员喷洒的空气清新剂刺鼻吧。
安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规章制度完善”，“等级森严”的公司，她所在的岗位实际职责竟然是业务部门的部门内行政后勤。
说起来也是非常的拗口。
几大业务点已经积攒了一波数据，安特一来就要按照姚姐的要求，全部整理出来。虽说主任放宽了处理时间，但是对于新手安特来说，还是焦头烂额。
“刚刚过来问schedule的是queenie。”姚姐咂咂嘴，“title是junior manager，以后跟她打交道最多。”
“哦，好的。”只觉得头脑轰炸，简简单单一句话，塞进去了四个名词词汇。
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有疑问：“她这个职级相当于什么啊？”
“大概相当于国企里面的主任吧。”
“哦……好的。”安特点头。
然后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忍不住问出了口：“我们公司的职级怎么查呀？”
姚姐对安特好奇title的事情毫不在意。
她甚至非常兴奋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职级名称。
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P2，却攒满了年份。按照姚姐的说法，如果有升级机会，也是从自己这个等级里面往上提。
刚刚介绍过的queenie就是从P2升上去的。
安特多嘴问了句入职的时间。
姚姐张张嘴，似说非说地吐了两个字：“两年”。然后她挂着不太好的面色起身去茶水间。
正好没人，安特借用着姚姐给自己演示的内部系统，查询了方阳的信息。
M2的Senior Manager。
还挺高。安特喃喃自语。
刚刚入职的安特排的是P1，最低的档次。完全是填补一个干杂事儿的空缺。
直属领导queenie所在的是M1的junior manager。
往上走才是方阳所在的senior。
啧啧。
安特在心里暗暗咂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已经两级下来了。
fresh man的工作日都是难熬的。
人认不清，活干不完，事儿不理解，名词不好记。
这几天唯一的乐子是同事好相处，很快和安特打成一片。姚姐是个没什么大心眼的普通员工，还有个学历不高的应届生小琅。
入职的时候要求填写的英文名安特提交了一个“jane”，但是小琅还是喊她“aunt”。
实在是不像个正常名字。
在打印间装订文件册的安特听到外面小琅的声音只笑着摇摇头。
她也曾当着姚姐的面开玩笑说自己现在可是小琅的阿姨，就连姚姐也应该尊称自己是长辈。
姚姐摇摇头：“nonono，英文的事情，不作数的。”
“aunt，好了吗？回去收拾一下，一起去吃饭。”小琅从门边靠过来，伸着头问。
“快好了，你把这些先带走。”安特抱过来一叠已经处理完的文件。
小琅打了声招呼就往出跑。
打印件的门关着，里面的噪音大得很。不晓得外面是谁再跟小琅说话，似乎让她不要在办公区域奔跑之类的话。
安特很快结束，收拾好打印件的公共用品。推门出去。
打印件长长的走廊上站着一个接听电话的方阳。
对方很明显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安特。
带着一点好奇和一点挑衅，安特抱着她的文件走过去。
一路盯着方阳的眼睛，对方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应声着电话里的东西。
安特递出一个坦然的微笑，然后转身而去。
没想到这么早就打了照面。真是命中该渡的劫，躲也躲不掉。
结束了三天新人工作的周末，竟然繁忙到一天需要见五个意向对象。有一种工作打卡的感觉，就像这个周末不过是公司安排的一场人性测试。
安特搅合着小九送来的白开味洗杯咖啡水，一脸冷漠。
说好的无线续杯呢？
安特用眼神示意。
说好的只吃一顿呢？？？
小九远远地从吧台射来质问的目光。
安特轻咳一声，转头细听面前人的阐述。
想来，这已经是今天面见的第二位男士了。
暗暗期望这是一位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第一位来访者就像被谁专门派出来羞辱低阶打工人。
那位上来就像摊牌一样，把二十万的彩礼，十万块的五金，两百五十万的婚房内搭二十五万的装修，二十万的车全都砸在台面上。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安特一时间瞠目结舌。
她脑内一阵搜索当年的架势，也不过只能吐出十二万的嫁妆，于是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哈哈，挺多的。”她这么打个马虎眼，妄图混过去。
“这多什么？”准新郎邱洋洋瞪着眼，十分认真地计算，“二十万的彩礼面子上就好看一些，女方也要带不下于十五万的嫁妆过门。其中五万块的差价是真正交给女方父母的钱。十万块的五金都是女方婚礼上就要戴着的，太便宜了看着掉价。两百五十万的房子也就是远郊一套一百平以内的。装修是要自己住的，不说选最好的材料也不能太差，加上现在各类家电，二十五万都算少的。车子天天都要开，二十万一点都不多。”
安特顺着他的话往下：“不多不多。”
“哼。”邱洋洋摆起了脸色，“嘴上说着够了够了，其实还觉得少吧。”
他灌了一大口咖啡：“说少也不少了，我能尽力做到的就这么多了。你那边能出多少？”
硬着头皮掰算，也抵不上人家一套房的价格。
想到这里，安特忽然有了那么些许的底气：“十五万的嫁妆跟一套四十万的房子吧。”
“房子？”邱洋洋皱皱眉，“首套房的贷款指标已经用掉了吗？”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解说起来：“四十万的房子用不到贷款。而且这个价格不像是本市的。老家的房子？”
安特还没开口，他又补充：“也有可能是本市的公寓。看着样子应该说的是公寓。”
邱洋洋眉头舒展开。
“你不是自己就有房子吗，还在乎对方的首套房指标？”安特一脸怀疑。
“这就是你不懂了。”邱洋洋的咖啡已经只剩一个底，“我刚刚说的婚房是以父母的名义贷款购买的。以后生了孩子还是要换成学区房。到时候只能以夫妻的名字去购买新房，自然是贷款比例越高越好。”
“哦哦。”安特看着自己的杯子，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想得挺长远的。”
“这算什么长远？”邱洋洋一饮而尽，“这是亡羊补牢。我们工薪阶层能拿到多少钱，一个月也就一两万吧。想要保证自己的资金没有大幅度的亏损，不靠投资这种不动产还能靠什么？”
“也是也是。”安特抬起眼来笑笑，“股市是不能投的，太赌博了。”
“股市你普通人看不透。”邱洋洋摇摇头，“要想玩转股市，就得玩转金融，有几个人玩得转的？别听什么月入几千的人吹牛逼说自己是个股市大牛，那都是放屁。能有脑子和信息摸得清楚的，年薪怎么说也有上百万。”
安特将眼神盯在远远的一处，有那么三四秒的放空，只用来默算了一下所谓年薪上百万的人月薪大概是多少。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年薪可能才赶得上人家的月薪。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是比自己高出两个level的方阳，大抵也只是邱洋洋口中的“一两万的打工人”吧。
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轻蔑。
“你不相信？”邱洋洋的背景音停了。
“额……”安特这时才回过神来，却不知对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可能不是太理解……”
“没关系，很正常。”邱洋洋清了清嗓子，“所以如果正式结婚的话，女方是不是考虑再陪嫁一辆大一点的家庭用新车？”
安特赶在三天之内完成了“普兰”这家公司要求的各类简历，报告，文件。
打印件，电子PDF，锁定版电子文档，可编辑电子文档。
中文版本，英文版本。
又在线上完成了HR要求的在线视频会议存档，在线协议签订存档。
短短三天，忙得不亦乐乎。
入职的头一天早上被行政拉去要求参加新人培训，又在培训的半小时之后被直属领导直接从会场带走，赶着去完成本部门的计划任务。
那头HR还在微信上提醒她不要忘记了培训签到，这边领导说这些都不重要。
虽说是大公司，可各个部门的相关协作纯粹靠着process推进，人事走一套流程，实际部门可能又有一套流程。
“没事，培训的priority是最低的。manager的认可是最high的。”带她的女性同事这么说。
安特皱皱鼻子，进了办公室之后就觉得自己的鼻子特别痒。
大概是保洁人员喷洒的空气清新剂刺鼻吧。
安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规章制度完善”，“等级森严”的公司，她所在的岗位实际职责竟然是业务部门的部门内行政后勤。
说起来也是非常的拗口。
几大业务点已经积攒了一波数据，安特一来就要按照姚姐的要求，全部整理出来。虽说主任放宽了处理时间，但是对于新手安特来说，还是焦头烂额。
“刚刚过来问schedule的是queenie。”姚姐咂咂嘴，“title是junior manager，以后跟她打交道最多。”
“哦，好的。”只觉得头脑轰炸，简简单单一句话，塞进去了四个名词词汇。
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有疑问：“她这个职级相当于什么啊？”
“大概相当于国企里面的主任吧。”
“哦……好的。”安特点头。
然后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忍不住问出了口：“我们公司的职级怎么查呀？”
姚姐对安特好奇title的事情毫不在意。
她甚至非常兴奋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职级名称。
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P2，却攒满了年份。按照姚姐的说法，如果有升级机会，也是从自己这个等级里面往上提。
刚刚介绍过的queenie就是从P2升上去的。
安特多嘴问了句入职的时间。
姚姐张张嘴，似说非说地吐了两个字：“两年”。然后她挂着不太好的面色起身去茶水间。
正好没人，安特借用着姚姐给自己演示的内部系统，查询了方阳的信息。
M2的Senior Manager。
还挺高。安特喃喃自语。
刚刚入职的安特排的是P1，最低的档次。完全是填补一个干杂事儿的空缺。
直属领导queenie所在的是M1的junior manager。
往上走才是方阳所在的senior。
啧啧。
安特在心里暗暗咂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已经两级下来了。
fresh man的工作日都是难熬的。
人认不清，活干不完，事儿不理解，名词不好记。
这几天唯一的乐子是同事好相处，很快和安特打成一片。姚姐是个没什么大心眼的普通员工，还有个学历不高的应届生小琅。
入职的时候要求填写的英文名安特提交了一个“jane”，但是小琅还是喊她“aunt”。
实在是不像个正常名字。
在打印间装订文件册的安特听到外面小琅的声音只笑着摇摇头。
她也曾当着姚姐的面开玩笑说自己现在可是小琅的阿姨，就连姚姐也应该尊称自己是长辈。
姚姐摇摇头：“nonono，英文的事情，不作数的。”
“aunt，好了吗？回去收拾一下，一起去吃饭。”小琅从门边靠过来，伸着头问。
“快好了，你把这些先带走。”安特抱过来一叠已经处理完的文件。
小琅打了声招呼就往出跑。
打印件的门关着，里面的噪音大得很。不晓得外面是谁再跟小琅说话，似乎让她不要在办公区域奔跑之类的话。
安特很快结束，收拾好打印件的公共用品。推门出去。
打印件长长的走廊上站着一个接听电话的方阳。
对方很明显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安特。
带着一点好奇和一点挑衅，安特抱着她的文件走过去。
一路盯着方阳的眼睛，对方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应声着电话里的东西。
安特递出一个坦然的微笑，然后转身而去。
没想到这么早就打了照面。真是命中该渡的劫，躲也躲不掉。
结束了三天新人工作的周末，竟然繁忙到一天需要见五个意向对象。有一种工作打卡的感觉，就像这个周末不过是公司安排的一场人性测试。
安特搅合着小九送来的白开味洗杯咖啡水，一脸冷漠。
说好的无线续杯呢？
安特用眼神示意。
说好的只吃一顿呢？？？
小九远远地从吧台射来质问的目光。
安特轻咳一声，转头细听面前人的阐述。
想来，这已经是今天面见的第二位男士了。
暗暗期望这是一位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第一位来访者就像被谁专门派出来羞辱低阶打工人。
那位上来就像摊牌一样，把二十万的彩礼，十万块的五金，两百五十万的婚房内搭二十五万的装修，二十万的车全都砸在台面上。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安特一时间瞠目结舌。
她脑内一阵搜索当年的架势，也不过只能吐出十二万的嫁妆，于是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哈哈，挺多的。”她这么打个马虎眼，妄图混过去。
“这多什么？”准新郎邱洋洋瞪着眼，十分认真地计算，“二十万的彩礼面子上就好看一些，女方也要带不下于十五万的嫁妆过门。其中五万块的差价是真正交给女方父母的钱。十万块的五金都是女方婚礼上就要戴着的，太便宜了看着掉价。两百五十万的房子也就是远郊一套一百平以内的。装修是要自己住的，不说选最好的材料也不能太差，加上现在各类家电，二十五万都算少的。车子天天都要开，二十万一点都不多。”
安特顺着他的话往下：“不多不多。”
“哼。”邱洋洋摆起了脸色，“嘴上说着够了够了，其实还觉得少吧。”
他灌了一大口咖啡：“说少也不少了，我能尽力做到的就这么多了。你那边能出多少？”
硬着头皮掰算，也抵不上人家一套房的价格。
想到这里，安特忽然有了那么些许的底气：“十五万的嫁妆跟一套四十万的房子吧。”
“房子？”邱洋洋皱皱眉，“首套房的贷款指标已经用掉了吗？”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解说起来：“四十万的房子用不到贷款。而且这个价格不像是本市的。老家的房子？”
安特还没开口，他又补充：“也有可能是本市的公寓。看着样子应该说的是公寓。”
邱洋洋眉头舒展开。
“你不是自己就有房子吗，还在乎对方的首套房指标？”安特一脸怀疑。
“这就是你不懂了。”邱洋洋的咖啡已经只剩一个底，“我刚刚说的婚房是以父母的名义贷款购买的。以后生了孩子还是要换成学区房。到时候只能以夫妻的名字去购买新房，自然是贷款比例越高越好。”
“哦哦。”安特看着自己的杯子，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想得挺长远的。”
“这算什么长远？”邱洋洋一饮而尽，“这是亡羊补牢。我们工薪阶层能拿到多少钱，一个月也就一两万吧。想要保证自己的资金没有大幅度的亏损，不靠投资这种不动产还能靠什么？”
“也是也是。”安特抬起眼来笑笑，“股市是不能投的，太赌博了。”
“股市你普通人看不透。”邱洋洋摇摇头，“要想玩转股市，就得玩转金融，有几个人玩得转的？别听什么月入几千的人吹牛逼说自己是个股市大牛，那都是放屁。能有脑子和信息摸得清楚的，年薪怎么说也有上百万。”
安特将眼神盯在远远的一处，有那么三四秒的放空，只用来默算了一下所谓年薪上百万的人月薪大概是多少。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年薪可能才赶得上人家的月薪。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是比自己高出两个level的方阳，大抵也只是邱洋洋口中的“一两万的打工人”吧。
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轻蔑。
“你不相信？”邱洋洋的背景音停了。
“额……”安特这时才回过神来，却不知对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可能不是太理解……”
“没关系，很正常。”邱洋洋清了清嗓子，“所以如果正式结婚的话，女方是不是考虑再陪嫁一辆大一点的家庭用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