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陆晚萝的后背撞于树干上,身子缓缓滑落于地。

    然,还不待她缓口气,身子就再次被人提了起来,背部抵着树干,纤细白皙的脖颈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逆徒沈觅玄,你这是……”陆晚萝看清掐住她之人的容貌后,废力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奈何沈觅玄似乎不想听陆晚萝多言,手慢慢地收紧,感受着后者变得急促的脉搏。

    “撒……撒……撒手!”陆晚萝的面色涨得通红,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沈觅玄微微歪首,发色瞬间变得漆黑,瞳孔之色由红变金,首上长出一对漆黑如墨的狐耳,身后九条黑色狐尾微微晃着。

    “你……”陆晚萝的话未说完,脖颈上的压力就消失了,整个人跌于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不解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沈觅玄来:“你的发和眸子为何都变了色?还有,为师记着你的耳朵明明是白色,可……”

    沈觅玄听着陆晚萝叽叽喳喳如鸟雀般嚷嚷个不停,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厌恶之情,眸子一眯,将食指抵于自己唇上:“美人,嘘!”

    见陆晚萝虽然一脸迷惑,但还是乖乖住了口,沈觅玄满意地颔首:“这就对了,美人。因为本座喜静。”

    常汐听到沈觅玄的这一番话后,眼珠子转了转,一抹狡黠之色于眸中一闪而过,大步走向沈觅玄:“本座?你为何会这般自称?本护法以为你先前就是个窝囊废,但现下本护法并不这么想了。若是你愿意投靠本护法,本护法可以将赤瓣借……”

    “真是聒噪!”沈觅玄打断了常汐的话,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至后者身后,自后轻轻拍打了几下后者的肩,而后一掌打于后者腰上,“本座说了,本座喜静,美人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话音落下,常汐一头栽倒于地。

    她只觉五脏六腑变得燥热起来,浑身血液犹如岩浆般滚烫,极像要爆体而亡的前兆。

    看着常汐因热而不断地翻来覆去,惨叫连连,沈觅玄抿了抿唇,冰冷的笑意直抵眼底:“可本座觉着好像有些不够。美人,你不妨帮本座出出主意?出得好,本座可以考虑放走你,但——”

    顿了顿,接着道,“放走的是你这个活人还是尸体……本座就不知矣。”

    阿徵闻言,足下用力一点,身子如离弦之剑般射向沈觅玄,剑尖直至其面门:“放开常汐主上。”

    “区区人族蝼蚁,还敢在本座面前嚣张?”沈觅玄躲都未躲,抬起右手,指尖微动,一团暗黑色的火焰便凭空出现。

    手腕一转,横掌将火焰向着阿徵推出:“简直找死!”

    阿徵微微一怔,方要调整姿势躲开这一招,整个人就被陆晚萝提至虚空。

    “为何救我?”阿徵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陆晚萝,狐疑问道。

    “因本君善。”陆晚萝扇动着身后洁白如雪的翅膀,以免自空中坠落,“还有,离常汐远点,她……”

    阿徵想都没想就拒绝矣:“不行。”

    “你……无可救药!”

    “所以呢?”

    陆晚萝:“……???”

    喂喂喂,本君好心救你,你小子不报答本君就算了,怎么还用言语气本君呢?该不会是想也体验一下被本君记恨上的滋味?

    “松手。”阿徵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部五官都皱在了一块。

    “你不要命了?虽说眼下离地不远,但也不近!若是本君当真松了手,你的小命或许要……”

    “松手!”

    “……哦。”

    然而,陆晚萝松手之后的急速下坠令阿徵害怕地闭上眼,口中不断地向着陆晚萝求救。

    陆晚萝咂了咂嘴:“啧啧,方才不还十分勇敢吗?怎么当下又向本君求救了?还有还有,思来想去,本君还是觉得咽不下去口气!谁让你被本君救了,还出言气本君,你……麻烦!”

    原是陆晚萝看到阿徵现在真的离地很近,就俯冲下去,接住后者,随后带着后者降落于地。

    陆晚萝拢起翅膀,翅膀便消失矣,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阿徵将剑插于剑鞘,拿出鲛绡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衣裳。

    陆晚萝见状,瞬间明白阿徵适才为何要她撒手。

    于是,她好气又好笑地调侃上一句:“人族,你也不至于这般洁癖吧?”

    阿徵未理睬陆晚萝,而是继续拭着衣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衣裳擦干净了,抬眼瞟了下陆晚萝,又迅速收回目光,小声地道了句:“多谢。”

    陆晚萝耳力不差,自是听清了阿徵的话,可还是将手搭在了耳边:“嗯?人族你说什么?本君好像没听清。”

    “耳聋了吗?”

    陆晚萝:“……???”这不对吧?

    “耳聋了吗?”阿徵重复了一遍。

    “哦——”陆晚萝将手垂下,面色变得冷冽,“眼瞎了吗?眼瞎了吗?”

    让你说了两遍本君耳聋,本君还你两遍眼瞎也是你应得的!

    “你凭什么说我眼瞎?”阿徵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那不是你先说本君耳聋的吗?”陆晚萝将双手往胸前一抱,微微扬起下颚,气势丝毫不输给阿徵。

    “那你耳聋是事实!”

    “那你眼瞎也是事实!”

    阿徵攥紧双拳:“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

    陆晚萝咬牙切齿:“你这人怎么强词夺理?”

    “分明是你!”

    “胡说,分明就是你!”

    阿徵:“……”

    陆晚萝:“……”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最终,阿徵叹了口气:“唉——说你耳聋是因我确实已然说了道谢,只不过是小声说的罢了。之所以要小声,是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和常汐主上不对付,你……”

    阿徵没有继续往下说矣,因为他这才想起他口中的“常汐主上”还在受苦。

    陆晚萝显然也是此时才想起常汐来,一拍脑袋,向着沈觅玄而去。

    “等……”阿徵下意识地叫住陆晚萝。

    “怎么?你怕本君去送死?”陆晚萝步子一顿,回眸,眸中笑意流转,“别怕,身为妖王心魔的本君还不至于弱到连个逆徒之最都打不过。”

    阿徵听了陆晚萝的一番话后,颔首连连:“可是……你刚刚不还被他扔飞,还掐脖子,还抵树……”

    许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陆晚萝抬手制止阿徵继续往下说:“勿要多言!”

    “可……”阿徵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陆晚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方才……只是意外。”陆晚萝敛起笑容,一脸认真,“嗯,是的,只是意外。”

    阿徵似懂非懂道:“……哦。”

    陆晚萝转回眸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觅玄:“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杀了常汐?”

    “错了。”沈觅玄一脚踹在常汐的小腹上,“这么漂亮一个美人,杀了,岂不可惜?”

    “那你想做什么?继续折磨她?”陆晚萝的目光在沈觅玄与常汐之间来回徘徊,“可本君以为,就凭她现在这副样子,极易亡,那与你口中的杀……”

    “聒噪。”沈觅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晚萝,俯身,抬手摸了摸常汐的发,“美人,乖乖交出赤瓣,饶你不死。”

    “本护法……”常汐咬着唇,像是在权衡利弊一般。

    “三个数,美人不做决定的话,本座只好直接送你去死。”沈觅玄的面色变得阴冷,眼神阴鸷,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三——”

    “二——”

    “给,给,给!”常汐的眼中噙满害怕的泪水,从袖中拿出那片赤瓣,“本护法给你就是了,别杀我。”

    命乃最重要之物。

    只要本护法今日保住了命,日后就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将这片赤瓣夺回。

    哼,你可别得意得太早哦!

    “美人呐,此瓣……可是真的?”沈觅玄擒住常汐的下颚,逼迫后者与他如金般闪耀的眸子对视,“该不会又是假的吧?”

    “不,不,不,这片是真的。”常汐被吓得瑟瑟发抖,说话都略微有些结巴了。

    “证明。”

    常汐:“……???”

    不是,这怎么证明?

    传闻有说,只有集齐七片瓣才能成功续寿,而眼下才一瓣,这……

    常汐的心中腹诽未完,就听见沈觅玄的眉眼一弯,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常汐一头雾水地问。

    沈觅玄撒开擒住常汐下巴的手,又用指头捏住后者手心中的赤瓣,塞于袖中:“笑你蠢。”

    常汐:“……???”这人有病吧?

    “琼枝延莲需七瓣才能续寿,本座却让你用一瓣来证明,显然,本座所说之言有误。可你好像却……无动于衷?呵,蠢货果然是蠢货。”

    常汐:“……???”好的,这人真有病。

    “不过……虽说你蠢,但也确实是个美人。”沈觅玄蹙眉,反手扣住常汐的手腕。

    常汐呼吸一窒,心脏因惧怕而狂跳不止:“你又要干什么?赤瓣,本护法已给你,你也答应了饶本护法不死,你……”

    “你说得对,可现在……本座想反悔了。”沈觅玄的眉头舒展开来,“因留着你这个蠢货美人对本座而言没什么用。”

    “小人!”常汐低声骂了一句。

    “小人?”沈觅玄念了一遍常汐所骂之句,面上毫无恼意,“此词很好,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小人得志!”

    说完,沈觅玄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陆晚萝:“你觉得呢,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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