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兰国，霍山郡，金色审判塔。】
神究竟会不会保佑我们呢。
格鲁洛克·布尼一边走一边想。他五十二岁，脚下的石阶在过去踏遍了数以万计。
潮湿黑暗的高塔，没有窗户，长廊深向地底，传来锁链摩挲和冰冷的水流声。据说能施予犯人幽闭的空间。
却使得他们自己更为地烦躁了。
跫跫足音回荡在青黑色的墙体。格鲁洛克沉重的步伐停滞了下来，他终于到了审判塔的顶端。沿着肮脏走廊深处，左右浇筑着布满法阵的厚重石门，有时能够传来铁幕之后沉闷而痛苦的嘶喊。
正在审问的这些可怜虫，可能是无辜者，可能真的有罪。不过来到这儿，定是要获得满意的结果才行。哪些是帝国的罪人、□□和无耻的商人，会不会搅得社会动荡不安。又何必在乎。
格鲁洛克常年沉浸在这样的痛喊中，甚至能伴着它美美睡一觉。可惜这样撕裂，钻心的嚎叫实在太过粗野，像一块巨石落在湿泥地，过瘾的痛意令人难消。
可如果是一位柔弱美人的尖叫……想到这，他瘦如干柴年老布满沟壑的脸便精神不少。缓步到办公室间，扑腾扑腾的风声包裹住高塔，他还从云端听见了一阵尖锐的鸣叫，夹杂着猛兽的呼啸，由远及近，穿透心灵。
他不由得全身打颤。
直到看到几名刑讯官在他的办公室门前。三个年轻人提前等候他，表情凝重。
他才猛地发觉到那天籁的鸣叫不是幻觉。
是龙。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圣龙家族格尼斯坦的家宠，双首翼龙，普伽涅。
巨龙普伽涅的主人诺恩·格尼斯坦，是格尼斯坦公爵的长孙，去年由公爵当众宣布为家族继承人。
不过这位长孙据说生来就伴着流言蜚语。
连向来不打听身外事的格鲁洛克都有耳闻。诺恩·格尼斯坦的母亲（格鲁洛克实在想不起她的名字）怀了九个月便早产血崩，而他出生时只有四磅重。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儿，是个死胎。婴儿不哭不闹，沉沉睡着，突然一抽搐，没了呼吸。
老公爵只好为这对母子举行悲痛的葬礼。没想三天后，一头巨龙盘旋在石棺上空，悲鸣不已，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格尼斯坦祖辈的墓林。
格尼斯坦家便把他视作神的子嗣。
不过据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世子诺恩是□□的产物。二十年前，老公爵的长子神战后变得酗酒疯癫，告吹了与帝国公主的婚约。却在数年后不知不觉娶了一个艳绝天下的美人。人们私底下有太多揣测。
格鲁洛克也不敢过多知晓主人家的秘密。
办公室并没有精心修整过。宽大的圆形房间右侧，有着这座塔唯一的窗子。窗子未镶玻璃，上面落满了潮湿的苔藓。
春末的风破窗而入。列队于窗前待命的四名金发骑士，身穿丝绒立领制服，斜背银剑，腰插双刃，笔直挺立，宛若精美的美男子石雕。
格鲁洛克知道他们是格尼斯坦家族奉命的精锐。每一个都是顶尖的御灵师。
冷气将中央的壁炉火气熄灭。
格鲁洛克望向笨重粗大的红梨木办公桌。办公桌后放置着格格不入的舒适沙发椅子，是他在房间上唯一用心的设计。但此时，椅子上坐着一位少年。格尼斯坦的神子。
格鲁洛克感到呼吸不过来。
世子诺恩一身装扮古板严肃。没有梳上流常见的长辫男子头，也没有格尼斯坦家族引以为傲的，象征美男子的银发。而是黑色灰雾一般的短发，长眉也是灰黑色的，像是用墨水勾勒了一样。连风衣也是黑色的，唯一的装饰便是衣袍上用黄金刺绣着龙纹，露出的立领丝绸白色衬衣。
全身冷色调配合着世子明亮白透的肤色，竟显得有些格外柔情。
这时世子忽然看向了他，漆黑的眼睛注视而来。极其秀丽的眉目呈现在格鲁洛克的视线下。过分精致的面容使得格鲁洛克丧失了多年的老道。局促、不知如何拜见他。
世子诺恩先致意：“布尼审问长，幸会。叫我诺恩就好。”
世子轻轻的微笑使得格鲁洛克明白，他并不是代表公爵的身份驾临。于是格鲁洛克压住颤抖的身子，俯身行礼：“诺恩殿下，卑职为你效劳。”
世子起身走来，扶起格鲁洛克，甚至比格鲁洛克高一个头。
世子诺恩告诉他：“近来圣殿传来神谕，神王阿格拉预示帝国将有邪神降世，命神会肃清正源。就在月初，北海深处的冰狱断裂，□□救下了战犯雅克托……这并不是好兆头。”
降世的灵株生来邪恶，要有高阶的御灵者驯化才能注射使用。若直接使用野生的灵株，反而会被操控，变成一副行尸走肉。
《尘约》中记载，邪神伊索达瓦被粉碎之时，将坏种撒向人间。灵株贪婪地汲取着人世间的罪恶，越来越繁茂。
预言女神琳娜陨落之际占卜出两条箴言：
【若有人操纵未被驯化的灵株，那此人便是邪神转世。】
【神王阿格拉将死于背脊有蝴蝶印记之人】
因此神界降下神谕：背部有纹饰者为邪神灵骨，尽诸之。
格鲁洛克听着世子的声音轻而沉，却不禁呼吸急促道：“诺恩殿下，我们抓捕了一位银鼠帮成员，正是他们将灵株贩卖给了众明会。目前正在审问中。”
“我等知道。”
世子沉沉看着他。黑色睫羽撒下眼中阴影。
“似乎还有【爱教】教徒参与驯化灵株。”格鲁洛克战战兢兢添话。
【爱教】信仰□□女神蕾洛，崇尚生育，零零散散分布在大陆的角落。【爱教】推崇慈爱和博爱，在某一段时间内，反而有利于神会和帝国的统治。
可现在，这种慈爱也朝向余孽叛党。
格鲁洛克害怕他将矛头指向【爱教】会引起两教冲突，但他现在只想把已知的，猜测的，未知的都告知，以求自己尚有用途的体现。
世子似乎有些满意他的举止。“他吐露了多少人？”世子问道。
“诺恩殿下，有十三人了。”格鲁洛克冒了冷汗。
“不够。”世子蹙着眉：“我来，是要给圣殿一个体面。”
巨龙在低空翻腾，穿过高塔的窗户，雷鸣穿透墙体响在耳边。格鲁洛克看到了它覆盖下的山脉一般的黑影。
听说双头龙普伽涅不愿离开自己的主人太远，这样一来，也暴露了世子诺恩的一切行踪。
格鲁洛克会意行礼：“若有邪灵的消息，我们立马禀告殿下知晓。”
“嗯。”世子背过身，走到窗边：“或许，某些政客还在包庇着偷盗者。”
格鲁洛克全明白了。银鼠帮的波文·琼斯发际于兰泽镇。若是他们与众明会勾结，又与邪神沾染，就连圣殿也帮助不了兰泽镇。
看来格尼斯坦公爵对十年前输掉的官司，耿耿于怀。
邪恶的商人，遗忘信仰和道德的人们，的确要受到惩罚。
格鲁洛克保证道：“定不负所托。”
云端的声音让波文从疲惫痛苦中清醒。
是龙么？万灵之首，龙类 。
龙是极其罕见的灵兽。学术上说一只龙蛋的孵化要长达百年之久。因此市面上并没有培殖龙类的机构。
神王阿格拉有一只龙。二十年前，新武神维琼·图斯特有一只巨龙。可惜他们都埋葬在了神战的土灰之下。如今，只有格尼斯坦家族存有龙类。
除此之外，宝拉银会留存着一只龙蛋，由黑水河的图斯特家族，维琼·图斯特寄存于此。这位新武神一死，成为了遗产的一部分。银会没有将龙蛋拍卖、公之于众，是由于银会内部的条约。
维琼·图斯特，这位神战英雄，至今没有宣发死亡。他的第一属亲，他的妻子并没有认定他的死亡。即使人们都相信他牺牲了。
可怜的夫人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巨龙扑腾巨浪隆隆不断。
波文又想起，他在过去也有一只灵兽。一只银色毛发的老鼠，对灵元素有着敏锐的嗅觉。他常常带着它纵横于乱林间，寻找谋生的灵株。
“瑞森。”他喊他的小宠物。临去永夜沼泽之前，瑞森已经到了培殖的年纪。他把它交给了【爱教】的女巫。
如果带上它，或许就不会有危险了…..
波文想起来自己的养子班森，还有几个兄弟。
血腥的树林，呼吸的沼泽。只有他活着，弥漫的浓雾带着利刺刺穿了人们的五脏六腑。他残喘到最后，神未能施以援手。双手吊在审判架上，上身赤裸鲜红，一块一块铁烙过的痕迹。双脚被凿穿，灌入重铅。
神，神不能减缓他的剧痛。四肢已没有知觉。他又饥又渴。那些刑讯官不会给他一点水喝，除非他交代一切。
可他本就没有隐瞒。
“长官，你信我。当权者在隐瞒我们，神战根本没有胜利。”他嘶哑着；“邪神就要回来了！我们有人死了！救救他们啊！我没骗人。”
“闭嘴！”刑讯官用铁杵桶进他嘴里，四处捣烂，再血淋淋抽出。
烛火阴暗，审问长格鲁洛克走了进来。波文吐出满口的碎牙和鲜血。
格鲁洛克将罪名抛来。
“你们银鼠帮将灵株卖给了众明会。”
“我们只是为了谋生。”波文咬字已经模糊不清。也不想跟乱党众明会有牵连。
“这都无妨。“格鲁洛克坐在审讯椅上。面对着他：“你们偷贩灵株，受到了兰泽镇镇长道格斯·格雷的包庇。”
那是谁？波文想了想，记起来这位是镇子上风光的镇长。商人和权贵在东街上纵酒，而他们，就像西街的狗屎一样。
在兰泽镇看来，没有一字合同而获得财富属于懒惰者，时薪低廉属于下等人。劳动最光荣，受雇佣才有价值。
不过，“和他有啥关系？”
“现在有。”格鲁洛克说：“你们将灵株偷盗贩卖给了众明会，由道格斯·格雷勾结在一起。”
波文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不错，你说的没错。”他点头：“不过能给我一杯水喝吗？”
格鲁洛克欣赏他的合作，让手下给了一杯水。
盯着波文鼓动的喉结，格鲁洛克又说：“我们要请你在神会面前做个证。”
波文疯狂点头，舔了舔残留的牙跟：“我有些饿。”
格鲁洛克立刻让人送来了一碗白粥。波文如之甘蜜，狼吞虎咽下去。
有了些力气，波文略平静，开口告诉格鲁洛克：“还没有证据。”
格鲁洛克提眉瞪他。
“我可以伪造。”波文就势道：“我的养子在永夜沼泽失踪了，他是我们道格斯镇长的私生子，他一定知道更多，你们可以去找到他。”
格鲁洛克不耐烦站了起来：“你和我在谈条件？”
“不不不，”波文深怕他看出他的用意：“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活下去，活下去。他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他已经尽力了，给蒙在假象的民众敲响警钟，却被当作滋事罪抓捕了起来。
随意吧，班森死了，兄弟也死了。只有一个人，可怎么样，总不能不明不白打死在这好。
要活下去。
神究竟会不会保佑我们呢。
格鲁洛克·布尼一边走一边想。他五十二岁，脚下的石阶在过去踏遍了数以万计。
潮湿黑暗的高塔，没有窗户，长廊深向地底，传来锁链摩挲和冰冷的水流声。据说能施予犯人幽闭的空间。
却使得他们自己更为地烦躁了。
跫跫足音回荡在青黑色的墙体。格鲁洛克沉重的步伐停滞了下来，他终于到了审判塔的顶端。沿着肮脏走廊深处，左右浇筑着布满法阵的厚重石门，有时能够传来铁幕之后沉闷而痛苦的嘶喊。
正在审问的这些可怜虫，可能是无辜者，可能真的有罪。不过来到这儿，定是要获得满意的结果才行。哪些是帝国的罪人、□□和无耻的商人，会不会搅得社会动荡不安。又何必在乎。
格鲁洛克常年沉浸在这样的痛喊中，甚至能伴着它美美睡一觉。可惜这样撕裂，钻心的嚎叫实在太过粗野，像一块巨石落在湿泥地，过瘾的痛意令人难消。
可如果是一位柔弱美人的尖叫……想到这，他瘦如干柴年老布满沟壑的脸便精神不少。缓步到办公室间，扑腾扑腾的风声包裹住高塔，他还从云端听见了一阵尖锐的鸣叫，夹杂着猛兽的呼啸，由远及近，穿透心灵。
他不由得全身打颤。
直到看到几名刑讯官在他的办公室门前。三个年轻人提前等候他，表情凝重。
他才猛地发觉到那天籁的鸣叫不是幻觉。
是龙。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圣龙家族格尼斯坦的家宠，双首翼龙，普伽涅。
巨龙普伽涅的主人诺恩·格尼斯坦，是格尼斯坦公爵的长孙，去年由公爵当众宣布为家族继承人。
不过这位长孙据说生来就伴着流言蜚语。
连向来不打听身外事的格鲁洛克都有耳闻。诺恩·格尼斯坦的母亲（格鲁洛克实在想不起她的名字）怀了九个月便早产血崩，而他出生时只有四磅重。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儿，是个死胎。婴儿不哭不闹，沉沉睡着，突然一抽搐，没了呼吸。
老公爵只好为这对母子举行悲痛的葬礼。没想三天后，一头巨龙盘旋在石棺上空，悲鸣不已，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格尼斯坦祖辈的墓林。
格尼斯坦家便把他视作神的子嗣。
不过据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世子诺恩是□□的产物。二十年前，老公爵的长子神战后变得酗酒疯癫，告吹了与帝国公主的婚约。却在数年后不知不觉娶了一个艳绝天下的美人。人们私底下有太多揣测。
格鲁洛克也不敢过多知晓主人家的秘密。
办公室并没有精心修整过。宽大的圆形房间右侧，有着这座塔唯一的窗子。窗子未镶玻璃，上面落满了潮湿的苔藓。
春末的风破窗而入。列队于窗前待命的四名金发骑士，身穿丝绒立领制服，斜背银剑，腰插双刃，笔直挺立，宛若精美的美男子石雕。
格鲁洛克知道他们是格尼斯坦家族奉命的精锐。每一个都是顶尖的御灵师。
冷气将中央的壁炉火气熄灭。
格鲁洛克望向笨重粗大的红梨木办公桌。办公桌后放置着格格不入的舒适沙发椅子，是他在房间上唯一用心的设计。但此时，椅子上坐着一位少年。格尼斯坦的神子。
格鲁洛克感到呼吸不过来。
世子诺恩一身装扮古板严肃。没有梳上流常见的长辫男子头，也没有格尼斯坦家族引以为傲的，象征美男子的银发。而是黑色灰雾一般的短发，长眉也是灰黑色的，像是用墨水勾勒了一样。连风衣也是黑色的，唯一的装饰便是衣袍上用黄金刺绣着龙纹，露出的立领丝绸白色衬衣。
全身冷色调配合着世子明亮白透的肤色，竟显得有些格外柔情。
这时世子忽然看向了他，漆黑的眼睛注视而来。极其秀丽的眉目呈现在格鲁洛克的视线下。过分精致的面容使得格鲁洛克丧失了多年的老道。局促、不知如何拜见他。
世子诺恩先致意：“布尼审问长，幸会。叫我诺恩就好。”
世子轻轻的微笑使得格鲁洛克明白，他并不是代表公爵的身份驾临。于是格鲁洛克压住颤抖的身子，俯身行礼：“诺恩殿下，卑职为你效劳。”
世子起身走来，扶起格鲁洛克，甚至比格鲁洛克高一个头。
世子诺恩告诉他：“近来圣殿传来神谕，神王阿格拉预示帝国将有邪神降世，命神会肃清正源。就在月初，北海深处的冰狱断裂，□□救下了战犯雅克托……这并不是好兆头。”
降世的灵株生来邪恶，要有高阶的御灵者驯化才能注射使用。若直接使用野生的灵株，反而会被操控，变成一副行尸走肉。
《尘约》中记载，邪神伊索达瓦被粉碎之时，将坏种撒向人间。灵株贪婪地汲取着人世间的罪恶，越来越繁茂。
预言女神琳娜陨落之际占卜出两条箴言：
【若有人操纵未被驯化的灵株，那此人便是邪神转世。】
【神王阿格拉将死于背脊有蝴蝶印记之人】
因此神界降下神谕：背部有纹饰者为邪神灵骨，尽诸之。
格鲁洛克听着世子的声音轻而沉，却不禁呼吸急促道：“诺恩殿下，我们抓捕了一位银鼠帮成员，正是他们将灵株贩卖给了众明会。目前正在审问中。”
“我等知道。”
世子沉沉看着他。黑色睫羽撒下眼中阴影。
“似乎还有【爱教】教徒参与驯化灵株。”格鲁洛克战战兢兢添话。
【爱教】信仰□□女神蕾洛，崇尚生育，零零散散分布在大陆的角落。【爱教】推崇慈爱和博爱，在某一段时间内，反而有利于神会和帝国的统治。
可现在，这种慈爱也朝向余孽叛党。
格鲁洛克害怕他将矛头指向【爱教】会引起两教冲突，但他现在只想把已知的，猜测的，未知的都告知，以求自己尚有用途的体现。
世子似乎有些满意他的举止。“他吐露了多少人？”世子问道。
“诺恩殿下，有十三人了。”格鲁洛克冒了冷汗。
“不够。”世子蹙着眉：“我来，是要给圣殿一个体面。”
巨龙在低空翻腾，穿过高塔的窗户，雷鸣穿透墙体响在耳边。格鲁洛克看到了它覆盖下的山脉一般的黑影。
听说双头龙普伽涅不愿离开自己的主人太远，这样一来，也暴露了世子诺恩的一切行踪。
格鲁洛克会意行礼：“若有邪灵的消息，我们立马禀告殿下知晓。”
“嗯。”世子背过身，走到窗边：“或许，某些政客还在包庇着偷盗者。”
格鲁洛克全明白了。银鼠帮的波文·琼斯发际于兰泽镇。若是他们与众明会勾结，又与邪神沾染，就连圣殿也帮助不了兰泽镇。
看来格尼斯坦公爵对十年前输掉的官司，耿耿于怀。
邪恶的商人，遗忘信仰和道德的人们，的确要受到惩罚。
格鲁洛克保证道：“定不负所托。”
云端的声音让波文从疲惫痛苦中清醒。
是龙么？万灵之首，龙类 。
龙是极其罕见的灵兽。学术上说一只龙蛋的孵化要长达百年之久。因此市面上并没有培殖龙类的机构。
神王阿格拉有一只龙。二十年前，新武神维琼·图斯特有一只巨龙。可惜他们都埋葬在了神战的土灰之下。如今，只有格尼斯坦家族存有龙类。
除此之外，宝拉银会留存着一只龙蛋，由黑水河的图斯特家族，维琼·图斯特寄存于此。这位新武神一死，成为了遗产的一部分。银会没有将龙蛋拍卖、公之于众，是由于银会内部的条约。
维琼·图斯特，这位神战英雄，至今没有宣发死亡。他的第一属亲，他的妻子并没有认定他的死亡。即使人们都相信他牺牲了。
可怜的夫人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巨龙扑腾巨浪隆隆不断。
波文又想起，他在过去也有一只灵兽。一只银色毛发的老鼠，对灵元素有着敏锐的嗅觉。他常常带着它纵横于乱林间，寻找谋生的灵株。
“瑞森。”他喊他的小宠物。临去永夜沼泽之前，瑞森已经到了培殖的年纪。他把它交给了【爱教】的女巫。
如果带上它，或许就不会有危险了…..
波文想起来自己的养子班森，还有几个兄弟。
血腥的树林，呼吸的沼泽。只有他活着，弥漫的浓雾带着利刺刺穿了人们的五脏六腑。他残喘到最后，神未能施以援手。双手吊在审判架上，上身赤裸鲜红，一块一块铁烙过的痕迹。双脚被凿穿，灌入重铅。
神，神不能减缓他的剧痛。四肢已没有知觉。他又饥又渴。那些刑讯官不会给他一点水喝，除非他交代一切。
可他本就没有隐瞒。
“长官，你信我。当权者在隐瞒我们，神战根本没有胜利。”他嘶哑着；“邪神就要回来了！我们有人死了！救救他们啊！我没骗人。”
“闭嘴！”刑讯官用铁杵桶进他嘴里，四处捣烂，再血淋淋抽出。
烛火阴暗，审问长格鲁洛克走了进来。波文吐出满口的碎牙和鲜血。
格鲁洛克将罪名抛来。
“你们银鼠帮将灵株卖给了众明会。”
“我们只是为了谋生。”波文咬字已经模糊不清。也不想跟乱党众明会有牵连。
“这都无妨。“格鲁洛克坐在审讯椅上。面对着他：“你们偷贩灵株，受到了兰泽镇镇长道格斯·格雷的包庇。”
那是谁？波文想了想，记起来这位是镇子上风光的镇长。商人和权贵在东街上纵酒，而他们，就像西街的狗屎一样。
在兰泽镇看来，没有一字合同而获得财富属于懒惰者，时薪低廉属于下等人。劳动最光荣，受雇佣才有价值。
不过，“和他有啥关系？”
“现在有。”格鲁洛克说：“你们将灵株偷盗贩卖给了众明会，由道格斯·格雷勾结在一起。”
波文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不错，你说的没错。”他点头：“不过能给我一杯水喝吗？”
格鲁洛克欣赏他的合作，让手下给了一杯水。
盯着波文鼓动的喉结，格鲁洛克又说：“我们要请你在神会面前做个证。”
波文疯狂点头，舔了舔残留的牙跟：“我有些饿。”
格鲁洛克立刻让人送来了一碗白粥。波文如之甘蜜，狼吞虎咽下去。
有了些力气，波文略平静，开口告诉格鲁洛克：“还没有证据。”
格鲁洛克提眉瞪他。
“我可以伪造。”波文就势道：“我的养子在永夜沼泽失踪了，他是我们道格斯镇长的私生子，他一定知道更多，你们可以去找到他。”
格鲁洛克不耐烦站了起来：“你和我在谈条件？”
“不不不，”波文深怕他看出他的用意：“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活下去，活下去。他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他已经尽力了，给蒙在假象的民众敲响警钟，却被当作滋事罪抓捕了起来。
随意吧，班森死了，兄弟也死了。只有一个人，可怎么样，总不能不明不白打死在这好。
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