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看那里!”

    周怡挽着苏倾语的手笑着往一处跑去,只见清澈的河水中停着两艘高大的龙舟,正等竞渡。

    龙舟一艘通体发红,一艘通体发蓝,龙鳞纹路在阳光下发出透亮的光,氤氲在温暖的光芒之中,显得朦胧圣洁。

    舟上两侧各有六人,一舟十二划桨整装待发,舟上设一亭一旗,挥扬气势。

    “今年的龙舟好气派!”周怡道。

    她刚说完,便见岸上人群喧嚣拥挤起来。

    “快快快,快开始了!你看!他们在挥旗!”

    “别挤我别挤我,让我看看!”

    只听汹涌水声,龙舟缓缓随桨往前划去,高大的龙舟在河中宛若游龙,气势非凡!

    一时人群喧闹拥挤,激动兴奋地往前挤,争着要到第一排去看个仔细,互相推搡着。

    苏倾语左手被周怡挽着,右侧被人群挤着,手扶在空中抓不到实处,只好如浮萍一般被推来推去。

    “等等——”

    她没有扶着的地方,在周围人再次一挤时,竟踉跄了一下站不稳身子,歪斜着竟要往后倒去!

    “小心。”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不容拒绝地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稳。

    苏倾语闻声望去,下意识笑着说了句,“谢谢。”

    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

    是温晚川。

    温晚川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剔透,如昂贵的琉璃珠。他的脸颊被阳光一照显出淡暖的气色,如终于进入了人间。

    旁边的友人似跟他说了什么,他那总是冰冷的唇角都勾起微微的弧度,看着宛如冰雪融化,好看极了。

    他盯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半晌,说了句,“不客气。”

    这时,他旁边的友人方注意过来,扬起一抹笑来朝她们挥了挥手,“卿卿!”

    “阿兄。”苏倾语眼神一亮,笑着应了。她转眼看向苏长安,带着周怡走到他身边去。

    经过温晚川时,她那衣带上勾着的香囊散发出的淡香拥了他满怀。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柔软的发顶,和纤长睫毛下噙起的一抹温柔笑意。

    耳边是苏倾语温声细语地对着兄长撒娇,连笑意都是毫无戒备的亲近,

    “阿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方才那里好挤,你们真是抢了个好位置!”

    温晚川望眼过去,只见她对苏长安笑得温柔,身子都微微依偎过去,还像个天真的小妹,想要躲在兄长的羽翼之下。

    还是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那日苏倾语看线路图时那凌厉的眼神宛如错觉,如今一身淡粉襦裙将她衬得极粉嫩的,像收起爪牙的小兔,一双眼睛澄澈干净。

    他还未想完,便见苏倾语不知何时转过头看同他对视,站在人群中笑脸盈盈地冲着他挥了挥手,

    “晚川哥哥,快来。”

    此时龙舟竞渡已过半途,周围人声愈发喧闹。

    “红队加油!”

    “你看红队领头的都划不动了,还选着红队呢?胜利的一定是蓝队!”

    周怡听着他们面红耳赤的争执,也笑着转头问道:“阿语,你觉着赢的是红队还是蓝队?”

    苏倾语眨了眨眼,看了半晌,“红队。”

    “为什么?”

    她笑着说:“蓝队虽整齐划一,可水波弧度小,更像是端着个姿势做样子,人心不齐。”

    “红队领队懒散,可其他人瞧着极有精气神,是奋力前进的。”

    她看了看进度,“这个时间两艘龙舟没拉开距离,等着吧。”

    果不其然,一过了那三分之二的进度,红队便跟说好了似的又加快了速度,一把赶超了蓝队!

    蓝队惊诧,欲奋起赶超,可蓄力也要时候,哪怕划得再快,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红队到达了终点!

    “阿语,竟真和你说的一样!”

    “卿卿好厉害。”

    温晚川转头望去,押了蓝队赢的人唉声叹气,人来来去去走了许多,唯独苏倾语还站在原地。

    她只身一人站在人群空旷处,平着眸子看着那龙舟到达终点的模样,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被纤长眼睫盖住的瞳孔有些黯淡,像怀念也像感叹,像穿过时空与曾经的人与事相见。

    半晌,她笑了笑,“我们走吧。”

    ……

    绿树成荫,他们一众走在斑驳的石板路上,看光影洒下树影,任微风吹起衣袂。

    见苏长安与苏倾语聊得欢,温晚川默默放缓了脚步,走在最后。

    忽的,苏倾语与周怡对视一眼,从衣袋中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香囊来,笑吟吟地递给苏长安,

    “辟邪驱瘟!”

    这香囊面上绣山水草纹,内里装了苍术、川芎等辟邪之物,却不知怎的融合得很好,只有淡淡药香与清新香味扑鼻而来。

    苏长安讶异地接了,又笑骂道:“我又不是孩子,哪有晚辈给长辈准备辟邪香囊的道理?!”

    苏倾语不语,只笑盈盈地看他。听周怡适时补充道:“这是阿语特地为你做的呢!”

    苏长安听了,明明还在嘟嘟囔囔,雀跃之情却根本藏不住。他的唇角提得更高,压不下来,紧张又珍视地收好香囊。

    他佯装不经意地走到温晚川身边,悄悄炫耀道:“卿卿给我的。”

    温晚川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香囊,复将目光移到苏倾语身上。

    香囊针线精巧,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她好像就是这样,会对别人很好很好,又分得很清。这香囊似是周怡也没有,是她对自己亲人的偏爱。

    不知怎的,他看着苏长安炫耀的神情,内心竟涌起一股遗憾与落差来。

    曾经,他的母亲在端午也总会绣香囊,会给他绣最好看精致的,笑着递给他说:“晚川,岁岁平安。”

    那是最亲近的人的珍视,他怎会不知。

    后来,他到边境去,刚开始的那几个月连吃饱穿暖都不能保证,更别说在端午给自己买一个精致的香囊。

    每到佳节时候,边境的小镇也会很热闹,家人结伴嬉笑着出行,可他也只能独自度过。

    在每一个冷清破败的夜晚,独自看着夜空星星的时候,他都在想着:他没有家了。

    现在回了京城,回了他待了二十余年的地方,他还是觉得空。

    像是早该死去的游魂,再也找不到归处。

    不知不觉,众人就到了将军府。在一路嬉笑之中,时间过得好快。

    府中早早挂好了艾草和菖蒲,苏老将军和苏夫人正随着一众侍女侍卫包着粽子。

    “爹爹!母亲!”

    见他们回来,他们笑着来迎,苏倾语笑着扑了上去。

    周怡也与苏家人熟稔,站在她身边也笑得开怀,是一副其乐融融景象。

    温晚川站在最后,苍天大树的树影将他笼罩在其中,连阳光都照耀不到。

    他只身站在阴影之中,脸上的神情被影子遮得严严实实。他的睫羽微垂,瞳孔中一抹寂寞的凄凉被全数掩盖。

    半晌,他缓缓抬眼,眼珠微转看向自己的屋子,抬脚向那走去。

    这般佳节与自己这样的“丧家犬”无关,可他也想抓住点什么。

    ……

    “晚川哥哥呢?”

    一阵嬉笑完后,小厨房传来粽香,苏倾语才后知后觉似乎少了一个人。

    苏长安道:“他方才跟我说去屋内拿个东西。”

    “我去看看。”

    穿过长长连廊,一间唯一现下有人的屋子映入眼帘。往日这里热闹,人来来去去的,不觉着有什么。

    如今却发现这间屋子前的大树长得格外高,树荫遮下来,有时竟挡了半个门扇,照得屋内灰蒙蒙的,没有光。

    听着里头安静的声响,苏倾语一顿,鬼使神差地竟没有叩门,轻轻将木门推开了。

    温晚川坐在桌案前,轻柔地擦拭着一枚剔透的玉佩,眼神好温柔。

    他手上动作很轻,像是小心地擦拭着回忆,又像怕惊扰了回忆中的故人。

    幽绿的玉佩被他手上的白色帕子擦得透亮不染一丝尘灰,可也难掩这些年磕碰的风霜。

    “晚川哥哥?”苏倾语扶在门边唤得轻。

    却不想,温晚川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满是戒备,宛如警惕的兽,连身子都绷紧了。

    看清苏倾语后,他眼神里的戒备只松了一分,还陷在自己的回忆中,难掩疏离,“……是你啊。”

    苏倾语未觉着他的疏离有什么,只是弯了弯眉眼靠近,神神秘秘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等到了他身前,她变戏法似的笑着拿出一个香囊来提在他的面前,

    “岁岁平安——!晚川哥哥。”

    温晚川一怔,有些恍惚地接过香囊来。

    这香囊不如她给苏长安的那个,是极寻常的款式,可他觉得心安。

    较为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如香囊上的花卉散发出来的一般。

    温晚川浅浅勾了勾唇,伸出带着些茧子的指腹轻轻摸了摸香囊上的纹样。

    没想到他也有。

    他珍视地将香囊放好,就见苏倾语笑着来拉他起身,“走罢,去吃粽子!”

    “好。”

    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神暗了一瞬,又古灵精怪地说:

    “一会三皇子叶诀应当也会来,这香囊他没有,别给他看见。”

    温晚川挑眉,三皇子没有?

    传闻之中她与三皇子不是青梅竹马,关系最好了么?

章节目录

她靠经商名动京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春日骤降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春日骤降并收藏她靠经商名动京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