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真的能看烟花吗?哎哎哎……东家,别往左倒了!”

    “……应该可以?扶着她点,扶着点!”

    喝醉的苏倾语脚步踉跄一虚一实,强撑着往前走,身子却东摇西晃。

    她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叫她们完全预料不到她下一步的动作。

    姑娘们忐忑心慌小心地围在她身边伸出手作搀扶状,生怕她摔了。

    苏倾语眼睛一眯,“我……没事!我没醉,真的。”

    她一口咬定自己没醉,笑着环视一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可却在下一秒又踉跄一下,几乎要往前倒去,被徐蕴抓住了手臂站稳身子。

    徐蕴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也算没醉?”

    苏倾语乖乖地眨了眨眼,似是老实了一瞬,眼珠却灵动地转了一转,似是好奇地左顾右盼。

    倏然,她猛地用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指向天空,“我们去看烟花!”

    “嘭!”

    随着她的话语,一个盛放的烟花绽放开来,多彩又美丽,如流星碎片缓缓消散成星星点点。

    随后,一束又一束绚烂的烟花刹那将大街小巷上的景色全数照亮!

    苏倾语拉着徐蕴的手,笑着提裙向前跑去!

    她拉着她跑过远处的吃食摊子,跑过吆喝着卖花灯的小贩,跑过官家小姐有心准备祝贺生日的杂技表演人群……

    最后轻笑着在一间视野极好的茶水摊坐下。

    姑娘们紧随其后,轻喘着气在她们坐着的长凳旁落座,叽叽喳喳地说着,“东家,你们这也跑得太快了!我们差点追不上!”

    “不过,这烟花好漂亮呀!”

    “你们瞧,今天街道上人也真多!”

    许是听说了消息,今晚街道上来了许多提着花灯的人。

    幽蓝的天色伴着街道四面房屋挂着的昏黄摇晃的灯笼,显得祥和又幸福。

    苏倾语也笑着,微微躬身抱膝,仰头看着那莹莹月光与绚烂烟花,一字一句在有些混沌的脑子里斟酌着道:

    “我……我以前最爱看烟花了,总觉得放烟花的日子总是幸福的,也会一直幸福。”

    “现在的日子就很幸福呀。”徐蕴温声答道。

    “是呀。”苏倾语附和,“真希望一直幸福。”

    绣娘知许抬头看着此景,不知怎的,听到此话竟不自觉落下泪来,她眼眶微红,瞳孔里倒映着绚烂的烟花,

    “我们从前总是奔波,之后在华锦庄动辄被打骂,都没有这样快乐的时光。”

    华锦庄是冰冷的噩梦,是商人的游戏。她们一度认为自己要在那这么过一辈子,孤寂难熬的一辈子。

    可却遇到了苏倾语,来到了烟裁坊。

    才知道生活是这样的,是无尽的烟火气与姐妹们的情谊。

    苏倾语鼻尖湿红,脸颊上还有微微晕开的酒气,却转过头去认真地听她说完,在记忆里找出她对她们的承诺,一字一句道:

    “往后都会是这样的好日子的。”

    耳边嬉闹不断,玉桃喝了一口茶水,伸手指向前方,“呀!那个姑娘是不是穿着咱们铺子的衣裳?”

    “还是我绣的纹样!”小青附和道。

    “噤声噤声,让我听听她们在谈什么!”

    玉桃装模作样地摆出个附耳倾听的模样,朝着街道上的吵吵嚷嚷听了半晌,

    “她们在说烟裁坊现在极有名气,衣裳也是极好看的!”

    “噗嗤。”苏倾语失笑,“真的假的?可别唬我。”

    “真的呀!”

    她们说着小话,却见街道上忽而闹作一团,窸窸窣窣地往右侧一个巨大的酒肆去了。

    从人群嬉笑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官家小姐今夜包了个酒肆可供百姓娱乐玩耍,共享欢乐。

    玉桃听了喜上眉梢,歪了歪头问她们道:“我们也去看看?”

    徐蕴看了一眼苏倾语,大惊失色,“可不敢让她再碰酒了!”

    苏倾语吃吃地笑着,乖乖地将茶杯拢在手心里,“我不喝。”

    ……

    酒肆很大,掌柜循着官家小姐的意思提前布置好了场子,分门别类地布置好了几个玩乐区域与喝酒划拳之地。

    此时已然许多人,皆在柜台前官家小姐家的管家前,笑着给小姐道贺祝福,随后领了牌子往里去。

    苏倾语笑着拉着姑娘们照做,稀里糊涂挤作一团说着“生辰快乐”。

    高低不齐的字句一股脑传进管家的耳朵里,惹得他笑得眼尾褶子都皱成一团,抱拳道了句“同乐同乐”便拿了牌子叫她们进去了。

    “走!我们去投壶!”

    不知谁喊了一声,拉了谁的手,便一群人往最前方摆放着投壶之物的一个巨大的空地去了。

    “咻!”

    “啪嗒。”

    “中了!中了!”投壶之处已然围了好些人,好多人笑着看着,或鼓掌夸奖,或跃跃欲试。

    玉桃捂嘴笑着,很坏地挤到苏倾语旁边,挤眉弄眼地怂恿道:“东家,你去试试!”

    “噗嗤!”徐蕴笑道,“东家醉了,叫她去投壶,可不得东倒西歪吗?”

    苏倾语扬了扬下巴,不以为意,“试就试!”

    她上前接过箭矢,蹲了个不太标准的侧身马步,微眯着眼认真地找准方向和力度,猛地将箭矢往壶里一投——

    啪嗒!

    歪了。

    “噗哈哈哈哈,东家你真的看准壶的位置了吗?你看,你这箭矢都离壶八百里远!”

    苏倾语退后一步,才发现好似确实如此,懊恼地“哎呀”了一声,笑着将箭矢递给玉桃,退后了去。

    她正欲看着玉桃投壶,却在退后时好似撞到了什么人,随后被人拍了下肩膀。

    “是烟裁坊的姑娘吗?”

    苏倾语缓缓转过身,脑子宕机了一下,慢慢答了,“……啊,是我们。”

    面前的女子穿着一件华美的齐胸襦裙,披帛上铺着亮光细粉,带着精致的金线发簪,酒窝可爱,显得极灵动的。

    她与旁边的友人相视一笑,转过头来笑着对苏倾语说:“竟真能在这碰着你们,真是好运!”

    “我友人今日寿宴还送了一件你们铺子的衣裳给我,我心生喜欢,还想着明日去你们铺子看看成衣呢!”

    玉桃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惊喜道:“季小姐!今日的寿星竟是你么!”

    季小姐吃吃笑着,“是我。我平日喜爱投壶喝酒,便在此日想与百姓同乐,安排在了此处,希望不会太唐突。”

    “怎会!”玉桃笑着应了,复又转回话题说道,“您若要来铺子看成衣,恐怕要等上些时日了。铺里的衣裳今日几乎被买光了。”

    季小姐讶异道:“竟是如此。怪不得今日京城这般多人说着烟裁坊的名字呢!”

    听着她这般说,她们这才发现酒肆里也有许多穿着烟裁坊成衣的姑娘,也有许多锦绣街的熟面孔。

    她们笑着说着,只这样站着,就如光鲜亮丽的活招牌一般。不时有其他姑娘来问烟裁坊的事,她们也一一告知。

    如此看来,想必明天来铺子里的人也不会少。

    但是她们没有这么多货了。

    今日铺中成衣已然被一抢而空,就算紧急加做也得半月之后。明日若再来许多客人,怕是没有衣裳可供了。

    就在这时,季小姐眨了眨眼,问道:“成衣如今库存空缺,那你们是否有选款册子可以提前挑选?”

    “这样,如若有货我也不用同别人再抢,直接来取便是。”

    苏倾语一听,眼前微亮,仿若酒都醒了,“此法甚好!”

    “即使衣裳售罄,也可以先定着,一来可以提前售衣,二来大家也能提前定到心仪的衣裳,到货之日也不拥挤!”

    ……

    “烟裁坊的衣裳你去看了吗?今日可有许多人呢……”

    “我与姐妹正打算明日去看看!不过听说衣裳似快卖完了,半月后一起相约去如何?”

    一路迎着称赞之语,苏倾语回了府中。入府之后,她的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此时夜逐渐深了,晚风却温柔。微风徐徐地吹在脸侧,宛若轻抚。

    她缓缓走近,只见有一人提灯坐在院中石凳上,独自饮茶。

    那身影无悲无喜,只是空,昏黄的灯光缓缓照着,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柔和温暖。

    苏倾语笑意未消,蹑手蹑脚地走近,歪头轻拍他的肩膀,“晚川哥哥?”

    温晚川转过头来,见着是她有些诧异,“……苏姑娘?刚回来么?”

    “是啊。”

    温晚川看着她笑脸盈盈的模样,浅笑道:“烟裁坊今日可是出大风头,我也有所听闻。我一听,便知道是你的手笔。”

    苏倾语眨了眨眼,笑道:“还得多谢晚川哥哥提点!”她将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倾身,明眸微弯,“不过……”

    她微微侧头往苏父苏母的屋内努了努嘴,将声音放轻,问道:“他们不知道此事吧?”

    “他们不知道。”

    苏倾语笑眼弯弯道:“那你不要告诉他们,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她的语气雀跃,又带着笑意的亲昵,被风吹到温晚川耳边,竟显得有些温柔。

    温晚川心中怦怦轻跳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放轻声音温柔轻道:“好……”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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