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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了个新项目。

    甲方非常难搞,大概就是他给你形容A但想要的效果是B,你弄了A和B出来他又突然说,我觉得C最好。

    做传媒工作的,遇到这种甲方,你除了自认倒霉也没什么好办法。

    我怀着苦痛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电梯里出来。以往推着单车站在公司门口的人并没有出现,于是我又看了眼LINE。

    很好,没有消息。

    我当然不会期待照岛游儿突然转性真的一心一意接我上下班,对他来说,能坚持小半个月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上一件让他如此积极的事物还是排球。

    地铁上十分喧闹。

    我用右手叩着拉环站在角落里发呆,有那么一瞬间,我开始期待着自己会遇到地铁痴汉或者是爆破狂魔这种不和谐的人物。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回家以后理直气壮地对照岛游儿说,看吧,因为你不来接我,我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我想我大概是有什么问题。

    我的想象基本都是以伤害自己为前提进行的,而我居然能够从这种不健全的想象中获得类似于快感的体验。

    可能是最近的生活过于压抑,让我的精神都变得不太正常。

    然而想象只能是想象。

    我既没有遇见恶心的臭男人也没有被高举着威胁公共安全的东西的反社会份子困在地铁上。到站时我浑浑噩噩地下了车,随着人流出了地铁站。

    然后我看见了照岛游儿。

    他站在出站口,青年旁边蹲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性。因为她将脸埋在臂弯里,我并不能够看清对方的长相。

    我觉得我应该去打个招呼顺便问照岛游儿晚上还回不回公寓,可在踏出脚步的一瞬间,我心中升起了名为“胆怯”的情绪。

    倘若他告诉我他不回去要和那个女人走,我想我大概笑不出来。

    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可真的落到实处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潇洒。

    我还喜欢着照岛游儿。

    哪怕已经接受了他会有很多个前任或现任的设定,在意识到他可能要从我身边离开的那个瞬间,我依旧产生了恐惧之情。

    于是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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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囤在公寓里的日用品小样挑了几套出来,又拿出珍藏许久的一次性内裤塞进包里。

    反正照岛游儿要走了,公寓里又会变成我一个人,最近的工作很忙,倒还不如直接住在公司里。

    我在东京上学时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了如何做卷王。如今这点经验派上了用场:我有信心卷死所有人,不光是同事和领导,还有那个傻逼甲方。

    我拖着小型行李箱打开门,跟回来的照岛游儿撞了个满怀。

    “你去哪?”

    他一眼就看见了我的行李箱。

    我张了张嘴,“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我打算在公司待几晚上。”

    照岛游儿一把就夺过了我的行李箱扔到鞋柜旁边,“这种工作还不如辞了,”他说,“哪有这样的,把人当畜牲用啊?”

    被当畜牲用也好过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我想。

    “先吃晚饭,”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太好,照岛游儿不再纠结他纠结过无数次的让我辞职的事,青年叩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回餐厅,然后将我摁在椅子上,“吃完饭去洗个澡,清醒以后再想工作的事。”

    我猜他觉得我是加班加傻了。

    可是我很清醒,也没有因为加班精神失常。

    整个晚饭期间我都安静地等着照岛游儿宣布他要搬出去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傻逼无比的高中时期,那时候我也跟现在一样站在他身后,既不发表意见也不表达不满,于是照岛游儿也没有回头看我。

    吃完饭后照岛游儿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工作,我梦游般在卧室里翻了套衣服走进浴室洗澡。

    等我洗完澡他也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浴室,他古怪地看着我,半晌突然问道。

    “樱,你不会是在勾引我吧?”

    我低下头,这才发觉自己穿了睡衣出来。

    我的睡衣很短,还是低胸款的。当时买睡衣的时候想着反正自己独居,怎么舒服怎么来,自然也没有考虑过这套衣服到底能不能给人看见的问题。

    我瞪了他一眼。

    “滚,这就是普通的夏季睡衣。”我说,“你的脑子里装的全是屎吗?”

    “怎么可能啊,”他嬉皮笑脸,“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我:“?”

    你骂我是屎,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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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晚上睡觉照岛游儿都没说要走。

    我捏着卧室门把手打算关门,青年突然窜进来叩住了我的手腕。我抬起头看着他。

    “都这么长时间了,”照岛游儿说,“樱,让我睡床吧。”

    这家单身公寓的基础家具是随房一起出租的。虽然是单身公寓,但也有小情侣同居,所以房东在卧室里放了张一米八的双人大床。

    照岛游儿想和我挤一张床简直是绰绰有余。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我为什么要和别人的男朋友挤一张床睡觉。

    以我对他的了解,说得好听是睡床,最后必定会发生点什么事。照岛游儿不是柳下惠,准确来说,他是从心派,甚至还有点享乐主义,只要高兴,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人的道德观还没有崩坏。虽然前女友多得可以填充一个博物馆,但他从未干过一脚踏两船的事,最多也就是和平分手后无缝衔接。

    这个好传统不应该在我这儿破掉。

    “我不要。”我说,“我对和别人的男朋友睡一张床没兴趣。”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

    “别人的男朋友?”

    我“嗯”了一声,“我看见了,今天晚上在地铁站,你应该会跟她复合吧。”毕竟这个剧本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每一个哭着来找照岛游儿的前女友最后又会变回现女友,只要她们能成功抓住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的表情。

    “你不会在吃醋吧?”

    “对啊,”我说,“我就是吃醋了,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放在心上。”

    炮友向来是走肾不走心的,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不怎么合格。

    然后我听见他“噗”一声笑了出来。

    “樱,你要不再想想那是谁,”照岛游儿跟中了彩票般快乐得前仰后合,“有没有可能你也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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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细回想着地铁站的惊鸿一瞥,终于在回忆起那个女人的指甲时僵住了表情。

    我确实认识她。

    不但认识,还特熟。

    毕竟她是照岛游儿的姐姐。

    亲生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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