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道……仙门还有你这般厉害的魔物。”

    沈以津眼里只闪过一瞬间的决然,立即周身寒光暴涨,几乎将寒冷凝成实质,让本就状况不太好的决明脸色更差了几分。

    修长有力的手掌一翻,月华剑出鞘,在猩红的血腥世界中发出“铮”一声清脆的剑鸣,如同执行判决的月光,直指那颗跳动的心脏。

    剑光所过之处只留下银白色的线痕,很快结成了霜。

    他一出便是杀招,剑光的速度极快,几乎在瞬间就闯入了心脏周围的法阵里,但是符文锁链很快感应到了威胁,顷刻间光芒大盛,于心脏周围凝成了一个坚固的防护屏障。

    渔之的心脏都悬了起来,她不是不清楚沈以津这么做的目的,这颗心脏魔气四溢,一看就是不是什么善茬,但它的四周却被设下层层叠叠的高阶防护法阵,渔之一个也不认识,实属有人刻意为之,这根本不是囚禁,这是豢养魔物!

    连沈以津这个仙门的高层都没有得到过一丁点消息,不管做这件事情的人出于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再让这魔物继续存在了。

    但渔之还是难免担忧,这心脏看起来实在强大,以她现在的水平,遇到这样的魔物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做什么要去招惹这鬼东西啊!她又不是嫌命太长!

    但自己回去之后呢?掌门或者执事问责下来,要怎么解释?

    她的身体本能地战栗,不管再怎么调动精神上的正义,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冲上去战斗。只能躲到一旁,悄悄调息。

    沈以津一击不成,马上又改换了策略,再一次调动五行之气,凝聚无数道剑光,狠狠斩向符文幻化的屏障上。

    剧烈的灵力波动与洞穴中轰鸣,整个空间都忍不住颤抖。

    符文锁链在剑光的冲击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呲牙咧嘴的野兽,叫嚣着要人再战。而心脏也跳动得更加兴奋,激得那一股封印的力量再次加强,既锁住了它的自由,又将沈以津的攻击抵挡得更加坚固。

    沈以津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剑光与封印僵持不下,他的灵力在不断消耗,更重要的是,洞里的精神干扰越来越严重,方才被影响的心神又一次让他感到眩晕。

    然而这一刻,一道许久不曾动作的宝蓝色身影却在这时候闪电般冲出,渔之心下一惊:“你干什么!”

    决明的动作迅速而果断,甚至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决绝,在沈以津担忧的目光中,手腕一翻,凝出一把灵力刃,竟将自己的手掌割破,将血液直直推向魔物。

    那魔物的屏障虽是上古阵法幻化而成,但长久与魔物共处一室,本就混杂了不少魔气。

    血液撞上魔气缠绕的屏障便势如破竹,激出了“滋滋”的腐蚀声,甚至模糊了屏障上扰人心智的诡异魔纹,很快把屏障腐蚀出一个缺口。

    渔之看得目瞪口呆,顿时理解了平日里决明为何那么嚣张。

    竟有如此特殊的血液,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沈以津似乎更讶异于另一个问题,喊道:“你能用灵力了!”

    他在瞬息之间拉回注意力,再次催动月华剑,对着屏障横扫出剑,动作迅猛而暴烈,如同凛冽的狂风,直击那道缺口。

    剑风与屏障相撞,那屏障终于无法承受,霎时间四分五裂,炸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决明离交战处太近了,而且他似乎不太擅长使用护体之力,整个人被屏障破裂爆发出来的灵力波掀翻。

    渔之下意识御气到决明身后,及时接住了他。

    “你怎么样?”她将决明带到方才避战的地方,探了探身上的伤口。

    只见决明发丝凌乱,衣衫破碎,往日里总是体面得过分精致的外形此刻显得有些狼狈,因失血过多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殷红的嘴角给他添了一笔异样的妖艳。

    渔之一怔,认识这么些天来,她还是第一次跟他接触这么长时间,心下忍不住骂,真是个不知道惜命的傻小子,使出灵力就这么重要吗?

    她叹了口气,手下没闲着,从自己的天蚕宝囊中取出一瓶疗伤丹,轻轻拨开决明的嘴,将丹药送入他的口中,同时用灵力引导药力在他体内散开。

    但前方的刀剑交织声又起,那魔物没了屏障,却反而似乎更加嚣张了,竟扯断了几根锁链做肢体,与沈以津的剑光缠打在一起。

    它似乎能够控制整个洞穴的生态,不知动用了什么术法,贪婪地吸取洞内的五行之气。

    渔之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也在流失,她抱着决明跪坐在洞穴的阴影中,眼里倒映着魔物庞大而扭曲的心脏。

    尽管那封魔链依旧仅仅地缠绕在魔物身上,但在场的三人都无法忽视魔物身上纹路诡异的变化。在跳动的火光下,那纹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扭曲组合,竟然形成了一个饱含嘲讽的笑脸!

    渔之心下一凉,这下不是自己肯不肯上前帮忙的问题了,她冲上去也是送死啊。

    这决明公子也是,身子又脆皮又不能打,怎么就着急要冲那么近上去献血。

    沈以津是有实力在其位谋其职,你呢?你在掌门身边没名没分的,本应安安稳稳当个花瓶,享受来之不易的安逸和尊荣,却要牺牲自己做这种事情,明明知道掌门也许在默许卜术灵官做坏事,却还是要帮她隐藏罪证,想来应当是对掌门用情至深。

    她叹了口气,目光中不自觉溢上了些许慈爱。

    决明见她这副神情心里莫名发毛,但他心思没转那么多,只是方才受了内伤,忍不住气血上涌,往身下吐了口血沫,随后满不在意地吩咐渔之道:“你帮我抢一把沈以津的剑过来。”

    渔之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忍不住抽动嘴角:“何必要抢,这种情况你想要,他还能不给你?”

    那边的沈以津似乎是清楚听见了这话,趁打斗的空隙一挥手就甩了一把小佩剑出来,被渔之伸手一把接住。

    决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小佩剑上,丢了回去。

    有了决明血液的加持,那魔物的攻势果然犹豫了许多,沈以津凌厉而精准的攻击下,巨大的心脏开始剧烈地扭动,缠绕在它身上的封魔链也随之发出刺耳的悲鸣。

    它似乎被逼到了绝路,也没有力气再咆哮了,只是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絮语,好似来自远古细细密密的呼唤,让整个洞穴都为之颤动。周围的法阵不知怎么的就被这道声音激活,符文锁链上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一道道闪电切割了洞中的黑暗。

    这些光芒并没有就此停歇,而是迅速汇聚成了一道灵力攻击波,直奔此时手无寸铁的渔之和决明而去。

    一时间,洪荒絮语气势汹汹地奔涌而来。

    渔之脸色一变,迅速将决明挡在身后,召唤出炼丹炉将自己和决明收了进去。这丹炉浑身加满铭文法阵,听祁元朗说它比人命还金贵,那总要有点用处,万一人命没了,那保这法宝又有何用。

    丹炉在灵力波的冲击下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炉身被打在岩壁上,磕碰了好几块,才等来沈以津救场。

    然而就在这时,炼丹炉碎裂的地方意外涌入了方才那道灵力波带来的洪荒上古絮语,仿佛来自遥远时空中的轻声叹息,在炼丹炉内喋喋不休地回荡。

    渔之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学习阵法时的第一次入定。

    那一次也是像现在这样,她在深度的冥想状态下感受到一种超越时空的宁静,天地五行之气的流动涌入她刚刚打通的五感中,而她耳朵听见的,便是现在在炼丹炉中听见的洪荒絮语。

    当时她整个人近乎痴迷,心神虔诚得如同白纸一般,被万物纵情浸染。

    “屏息凝神,”秦老婆子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耳边适时响起,“只要是法阵,你便可以用我教给你的心法去破解,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是你日后行走江湖的底气。”

    渔之眉眼一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照秦老婆子教过的心法让自己沉下来,平静得让她重新回到了溯溪村,秦老婆子书屋旁那片深蓝色的湖泊。

    她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感受周遭的灵力波动,很快意识到此处也存在一个看不见的法阵。渔之顺应着记忆中对心法的理解,伸出手指结印,尝试引导眼前的灵力流动。

    法阵的符文逐渐清晰起来,一个一个点位对应着天上的星辰,按照特定的轨迹排列组合。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灵气开始响应,法阵的符文也渐渐微妙地颤动。

    决明本就不多的灵力耗尽,虽然有了疗伤丹的作用已经缓解了些许疼痛,但还是不时发出轻微咳嗽,他看见渔之眉目紧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里的光却越发清亮,不合时宜地怔了怔。

    丹炉外的打斗依旧激烈,沈以津担忧地瞄了一眼二人所在的方向,那里不知为何忽然绽放了摄人心魂的光华。正准备询问,却只见炼丹炉“轰”地炸开,碎片四处飞溅。

    “指挥使!这个法阵的阵眼是西南方向的坤位!”渔之在脑袋在一整碎片飞舞中探出来,兴奋得异常,她指着西南方向的一个角落,那里的法阵符文并不起眼,但定睛一看果然别有玄机。

    沈以津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光砸向渔之所指的地方。雷声轰鸣,剑光爆闪,直击法阵的阵眼,整个洞穴都被这精准一击照亮。

    法阵开始崩塌,周围的石柱发出最后的悲鸣,然后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总,那魔物失去了法阵的支撑,吼出最后一句快活的咆哮,随后整颗心脏开始瓦解,最终化为一缕青烟,轻轻一吹就飘散了。

    渔之心下一松,呼了口气,但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那一下,好像把决明给炸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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