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绍景毫不犹豫地回了句“愿意”。
曲湘月被呛了下，脸色红了大半。
“你、你愿意个屁！”
方意安在旁已经笑得不行了，握了握曲湘月的手，“月儿，怎还急得说出这种话了，人家在表忠心你怎还不愿意？”
说这话时，她正望着元绍景，看他眼神茫然地看着曲湘月，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般生气。
曲湘月几乎能感觉到元绍景的异样目光，瞪了方意安一眼，不想再被她看笑话了，于是急匆匆地命令他将书卷笔墨收拾好，自己先一步出了学堂。
她脸上的红热还未消散，站在廊檐下以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面颊。
柔暖的春风一过，忽的吹来一阵桃花香气，连带着几片花瓣，从她身旁轻拂而过。
她眯了眯眼，面颊被桃花衬得粉嫩。
突然一只大手触过她发顶。
“公主还是这般惹桃花偏爱。”
曲湘月回首，只见方烨一身戎装，正笑眼弯弯地望着她，手中正捏着一片桃花。
“方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她有些意外。
方烨常年跟随方将军在外戍边，上次见面她和方意安还年幼，时常粘在他身后胡闹，然后总是会被还未学会怜香惜玉的方烨训斥，所以导致曲湘月现下见了他竟觉得有些怕他了。
“朝中有召，今日当归。”他笑笑，放走手中那片花瓣，“正巧得闲，来接胞妹回府。”
曲湘月点点头，向学堂的方向望去，却忽然发现方意安和元绍景正在看着自己和方烨。
方意安仍是俏丽地笑着，但元绍景的面色却似乎有些奇怪。
曲湘月喊了方意安一声，但她脚步还未动，反倒是元绍景快步走了过来，直直地走到她和方烨中间，身后背着的沉重书箱一个不稳就撞到了方烨身上，与他的铁甲撞了个正着，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方烨拧了下眉，被迫后撤一步。
曲湘月心下一惊，伸手将元绍景拉到自己身旁，“对不住，方大哥。”
方烨摇摇头，但有些意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她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的动作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明晃晃的袒护，她曲湘月何时庇护过谁，而且这人他倒是从未见过，瞧他背着书箱，合该是个下人，但这人此时却没有任何向他求饶的意思，银色的面具之下，乌瞳死死盯着自己。
若非曲湘月保护，方烨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无礼之人。
“大哥！”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时，方意安小跑了过来，面上带着笑意，紧紧揽住方烨的手臂，“今日怎有空来学堂接我？待会儿你可还忙，不若我们去花街听曲吧，听闻来了位有名的琴师？”
方烨下意识说：“不了，待会儿还……”
方意安没在听，又对曲湘月说：“月儿也一起来吧！”
拒绝的话瞬间制住，方烨的视线悄悄望向曲湘月，见她点了头，后面的话他便也不说了。
只是，她身旁那人的目光似乎又深沉了不少。
他甚至觉得如果目光有形，那便是千把万把利刃。
几人走出学堂，曲湘月正想问问元绍景要不要一起跟着去时，方意安走过来邀请她同乘一辆车马，去方府马车中一叙。
曲湘月想了想，觉得也行，二人许久未见了，姐妹间有好些话想聊。
她应下，正欲前去，却突然感觉到被一股力量制住。
她垂眸一瞧，细白的手指正揪着她衣袖一角，元绍景水润的目光望在她面上。
“你也想去？”
元绍景点头。
“也行。”她想了想，以为元绍景是没听过乐曲才想着跟去，
反正多他一个也不多，一会儿同方家兄妹说声就好。
书箱交给了公主府的车夫被先行送回了府，曲湘月领着元绍景走到方府车前，方烨看见来人似乎怔了怔。
“方大哥，我多带个人来你不介意吧？”
方烨犹豫了，他当然想说介意，更何况她带的还是这个明里暗里与他不对付的人，可她目若繁星、灼若芙蕖，眼波如秋水流转般望向自己，他哪里能对她说得出一个“不”字来。
他摇摇头，勾唇一笑，“不介意。”
“你们在磨蹭什么呢，再晚些就赶不上开场了！”方意安跑过来，挽住曲湘月的手臂就向车上领，随后悄声问道，“呀，月儿，你将小书童也领来了！”
“他没看过这些，带他来见见世面。”
方意安状似了然地笑笑。
她们殊不知车下二人此刻正面面相觑，方烨宽阔的身影挡住元绍景的去路，目光重新变得冷硬，回归了军营中的冷面。
“你是何人？”他问。
他必须要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曲湘月身边的人是谁。
元绍景移开视线，威压之下，他努力隐藏起的恐惧感重新开始发酵，习惯性地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却忽的想起曲湘月近来为了改掉他的坏毛病，不止一次地告诉他——“除了她，其他人的话他都有资本不理睬。”
于是，他不作回应，正欲越过方烨直接上车去，却被看穿了心思，方烨移了半步重新挡住他去路，并且伸手推住他右肩。
元绍景眉心动了动，微微侧过脸。
眉目大半都掩藏在面具的黑影下，而露出的一点中是晦暗不明的，那里似乎藏着一头蓄势而出的猛兽，竟让方烨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为之怔愣了下。
方烨手上用了些力，语气突然拔高：“你究竟……”
“方大哥，你这是？”
就在这时，车厢的小窗掀起窗帘，一张明媚娇嫩的面庞露了出来，直直地望向他们二人。
听见声音，元绍景反应很快，立刻将眸中的情绪抹去，换上另一幅嘴脸，眼中瞬间析出水雾，可怜巴巴地望向曲湘月。
方烨：“？？？”
方烨人一傻，眼中的戾气还没有完全褪去，被曲湘月看了个清楚。
她立刻拧起眉心，看向他牢牢抓着元绍景的手。
啧，他右肩前不久才受过刀伤，怎能承受的住他这久经沙场的力道。
曲湘月有些不悦，声音冷了下来，“方大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他现在是我曲湘月的人，有什么事请先同我来说，若他当真有错，回府后我自会责罚。”
方烨：“月儿，不是的……”
他急急地想要解释，结果曲湘月完全没有理会，只是对元绍景说：“上来。”
元绍景立马乖乖地应了声“好”，随后轻巧地避开了方烨的手，越过他时嘴角似乎还露出了一幅胜利者的微笑，然后就登上了马车。
只留方烨一人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
花街是个奇妙的地方，这里融会贯通、包罗万象，外邦人若是想要来燕楚谋生，必不可少的就是从这里起家，所以花街汇聚了许多异乡来人，龙蛇混杂的，所以要到这里来都要十分小心才是。
曲湘月吃了上次年集的教训，这样的地方绝不敢独往，但今日是跟着方家兄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方意安轻车熟路地领着几人进了一处戏楼，在二楼寻了个视野最好的包间坐下。
坐包间有点好处，就是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毕竟这样的地方她们将军府儿女和公主都是不该来的。
所以平日只要她想来耍耍，方烨便是家中第一个不同意的，只是不知今日他为何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说。
包间中的小桌旁有四个座椅，正对舞台的方向放了两个，左右两边各有一个。
方意安眼疾手快，拉着曲湘月坐到了那两个并排连着的位置，她居右，曲湘月居左。
见状，方烨望了眼曲湘月身旁的另一个座位，抬眼却发现元绍景悄悄地走到了曲湘月身后，取了个蒲团，似乎并没有同他争抢的意思。
他偷笑了下，正想无声无息地坐过去。
曲湘月却突然回头望了眼，见元绍景缩着身子坐在地上那方小小的蒲团上，比她们要矮出不少，自然是看不见前面的戏台的，而且他身影可怜兮兮的，几乎都要缩成一团黑影了。
她拉过身边的座椅，拍了拍，冲元绍景说：“坐那儿干嘛，来这里坐。”
刚走到座椅旁的方烨：“？？？”
得了“圣旨”元绍景立马起身坐过去，曲湘月看了眼方烨，指指方意安旁边的座位，说：“方大哥，那边还有个位置。”
方烨：“……好。”
元绍景垂下头，悄悄勾起唇角。
他想——
公主她就吃自己这套，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位置。
时间差不多了，戏台前响起一阵喧闹叫好声，锣鼓乐鸣间，一道婉转悠扬的勾人调子响起，如听仙乐一般，宛转悠扬，美好的声音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方意安说：“快瞧瞧看，听说那便是西域新来的那位乐师！”
曲湘月听闻有些诧异，没想到那声名远扬的乐师竟是位男子，却能唱出如此婉转多情的语调。
她好奇地抬起身子，向下面戏台上望去——
正中，男子一身白衣，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上扬的狐狸眼隔着包间的薄纱与她直直相望。
曲湘月被呛了下，脸色红了大半。
“你、你愿意个屁！”
方意安在旁已经笑得不行了，握了握曲湘月的手，“月儿，怎还急得说出这种话了，人家在表忠心你怎还不愿意？”
说这话时，她正望着元绍景，看他眼神茫然地看着曲湘月，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般生气。
曲湘月几乎能感觉到元绍景的异样目光，瞪了方意安一眼，不想再被她看笑话了，于是急匆匆地命令他将书卷笔墨收拾好，自己先一步出了学堂。
她脸上的红热还未消散，站在廊檐下以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面颊。
柔暖的春风一过，忽的吹来一阵桃花香气，连带着几片花瓣，从她身旁轻拂而过。
她眯了眯眼，面颊被桃花衬得粉嫩。
突然一只大手触过她发顶。
“公主还是这般惹桃花偏爱。”
曲湘月回首，只见方烨一身戎装，正笑眼弯弯地望着她，手中正捏着一片桃花。
“方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她有些意外。
方烨常年跟随方将军在外戍边，上次见面她和方意安还年幼，时常粘在他身后胡闹，然后总是会被还未学会怜香惜玉的方烨训斥，所以导致曲湘月现下见了他竟觉得有些怕他了。
“朝中有召，今日当归。”他笑笑，放走手中那片花瓣，“正巧得闲，来接胞妹回府。”
曲湘月点点头，向学堂的方向望去，却忽然发现方意安和元绍景正在看着自己和方烨。
方意安仍是俏丽地笑着，但元绍景的面色却似乎有些奇怪。
曲湘月喊了方意安一声，但她脚步还未动，反倒是元绍景快步走了过来，直直地走到她和方烨中间，身后背着的沉重书箱一个不稳就撞到了方烨身上，与他的铁甲撞了个正着，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方烨拧了下眉，被迫后撤一步。
曲湘月心下一惊，伸手将元绍景拉到自己身旁，“对不住，方大哥。”
方烨摇摇头，但有些意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她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的动作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明晃晃的袒护，她曲湘月何时庇护过谁，而且这人他倒是从未见过，瞧他背着书箱，合该是个下人，但这人此时却没有任何向他求饶的意思，银色的面具之下，乌瞳死死盯着自己。
若非曲湘月保护，方烨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无礼之人。
“大哥！”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时，方意安小跑了过来，面上带着笑意，紧紧揽住方烨的手臂，“今日怎有空来学堂接我？待会儿你可还忙，不若我们去花街听曲吧，听闻来了位有名的琴师？”
方烨下意识说：“不了，待会儿还……”
方意安没在听，又对曲湘月说：“月儿也一起来吧！”
拒绝的话瞬间制住，方烨的视线悄悄望向曲湘月，见她点了头，后面的话他便也不说了。
只是，她身旁那人的目光似乎又深沉了不少。
他甚至觉得如果目光有形，那便是千把万把利刃。
几人走出学堂，曲湘月正想问问元绍景要不要一起跟着去时，方意安走过来邀请她同乘一辆车马，去方府马车中一叙。
曲湘月想了想，觉得也行，二人许久未见了，姐妹间有好些话想聊。
她应下，正欲前去，却突然感觉到被一股力量制住。
她垂眸一瞧，细白的手指正揪着她衣袖一角，元绍景水润的目光望在她面上。
“你也想去？”
元绍景点头。
“也行。”她想了想，以为元绍景是没听过乐曲才想着跟去，
反正多他一个也不多，一会儿同方家兄妹说声就好。
书箱交给了公主府的车夫被先行送回了府，曲湘月领着元绍景走到方府车前，方烨看见来人似乎怔了怔。
“方大哥，我多带个人来你不介意吧？”
方烨犹豫了，他当然想说介意，更何况她带的还是这个明里暗里与他不对付的人，可她目若繁星、灼若芙蕖，眼波如秋水流转般望向自己，他哪里能对她说得出一个“不”字来。
他摇摇头，勾唇一笑，“不介意。”
“你们在磨蹭什么呢，再晚些就赶不上开场了！”方意安跑过来，挽住曲湘月的手臂就向车上领，随后悄声问道，“呀，月儿，你将小书童也领来了！”
“他没看过这些，带他来见见世面。”
方意安状似了然地笑笑。
她们殊不知车下二人此刻正面面相觑，方烨宽阔的身影挡住元绍景的去路，目光重新变得冷硬，回归了军营中的冷面。
“你是何人？”他问。
他必须要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曲湘月身边的人是谁。
元绍景移开视线，威压之下，他努力隐藏起的恐惧感重新开始发酵，习惯性地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却忽的想起曲湘月近来为了改掉他的坏毛病，不止一次地告诉他——“除了她，其他人的话他都有资本不理睬。”
于是，他不作回应，正欲越过方烨直接上车去，却被看穿了心思，方烨移了半步重新挡住他去路，并且伸手推住他右肩。
元绍景眉心动了动，微微侧过脸。
眉目大半都掩藏在面具的黑影下，而露出的一点中是晦暗不明的，那里似乎藏着一头蓄势而出的猛兽，竟让方烨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为之怔愣了下。
方烨手上用了些力，语气突然拔高：“你究竟……”
“方大哥，你这是？”
就在这时，车厢的小窗掀起窗帘，一张明媚娇嫩的面庞露了出来，直直地望向他们二人。
听见声音，元绍景反应很快，立刻将眸中的情绪抹去，换上另一幅嘴脸，眼中瞬间析出水雾，可怜巴巴地望向曲湘月。
方烨：“？？？”
方烨人一傻，眼中的戾气还没有完全褪去，被曲湘月看了个清楚。
她立刻拧起眉心，看向他牢牢抓着元绍景的手。
啧，他右肩前不久才受过刀伤，怎能承受的住他这久经沙场的力道。
曲湘月有些不悦，声音冷了下来，“方大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他现在是我曲湘月的人，有什么事请先同我来说，若他当真有错，回府后我自会责罚。”
方烨：“月儿，不是的……”
他急急地想要解释，结果曲湘月完全没有理会，只是对元绍景说：“上来。”
元绍景立马乖乖地应了声“好”，随后轻巧地避开了方烨的手，越过他时嘴角似乎还露出了一幅胜利者的微笑，然后就登上了马车。
只留方烨一人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
花街是个奇妙的地方，这里融会贯通、包罗万象，外邦人若是想要来燕楚谋生，必不可少的就是从这里起家，所以花街汇聚了许多异乡来人，龙蛇混杂的，所以要到这里来都要十分小心才是。
曲湘月吃了上次年集的教训，这样的地方绝不敢独往，但今日是跟着方家兄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方意安轻车熟路地领着几人进了一处戏楼，在二楼寻了个视野最好的包间坐下。
坐包间有点好处，就是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毕竟这样的地方她们将军府儿女和公主都是不该来的。
所以平日只要她想来耍耍，方烨便是家中第一个不同意的，只是不知今日他为何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说。
包间中的小桌旁有四个座椅，正对舞台的方向放了两个，左右两边各有一个。
方意安眼疾手快，拉着曲湘月坐到了那两个并排连着的位置，她居右，曲湘月居左。
见状，方烨望了眼曲湘月身旁的另一个座位，抬眼却发现元绍景悄悄地走到了曲湘月身后，取了个蒲团，似乎并没有同他争抢的意思。
他偷笑了下，正想无声无息地坐过去。
曲湘月却突然回头望了眼，见元绍景缩着身子坐在地上那方小小的蒲团上，比她们要矮出不少，自然是看不见前面的戏台的，而且他身影可怜兮兮的，几乎都要缩成一团黑影了。
她拉过身边的座椅，拍了拍，冲元绍景说：“坐那儿干嘛，来这里坐。”
刚走到座椅旁的方烨：“？？？”
得了“圣旨”元绍景立马起身坐过去，曲湘月看了眼方烨，指指方意安旁边的座位，说：“方大哥，那边还有个位置。”
方烨：“……好。”
元绍景垂下头，悄悄勾起唇角。
他想——
公主她就吃自己这套，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位置。
时间差不多了，戏台前响起一阵喧闹叫好声，锣鼓乐鸣间，一道婉转悠扬的勾人调子响起，如听仙乐一般，宛转悠扬，美好的声音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方意安说：“快瞧瞧看，听说那便是西域新来的那位乐师！”
曲湘月听闻有些诧异，没想到那声名远扬的乐师竟是位男子，却能唱出如此婉转多情的语调。
她好奇地抬起身子，向下面戏台上望去——
正中，男子一身白衣，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上扬的狐狸眼隔着包间的薄纱与她直直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