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浔也。

    她记得他,每日在府上用膳他也在。

    初次见面时,大家对阿蛮挺热情的。问她有啥爱吃的,给她夹菜。

    江浔也看着眉头皱了又皱,一时错愕同样也是不解他们的行为。

    段雪梅那嫉妒的翻了个白眼,瘪了嘴。

    谁都没在说话,直到。

    阿蛮准备去加夹菜,抬手去夹扁豆,被人抢先夹走。以为是巧合,收回筷子去夹酥骨鱼,同样也被那人抢先夹走,蹙了蹙眉心。

    这一回许是巧合,两回便是有意而为之。

    阿蛮眼神转冷,歪嘴笑了笑。

    段雪梅被阿蛮这么盯着心里没来由的发毛,很快这丝恐惧就被嫉妒、怨念占据。

    下一刻阿蛮便将桌上的胡萝卜夹了一大筷子放入她碗中。

    这胡萝卜阿蛮自己并不喜欢吃,若不是前两年发现自己夜不能视物,是因为不爱吃胡萝卜的缘由。便是一点不沾了。

    一脸无辜看着她,微微昂了下头示意她吃。

    “多吃点胡萝卜,梅姐姐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段雪梅瞪她两眼。

    阿蛮试探性的起身夹道四喜丸子。见她又去夹,便反手用筷子打下她的筷子,眉眼冷了几分。

    她当即怒了,“干嘛?”

    阿蛮缩了缩脖子怯怯道:“梅姐姐,我只是喜欢吃那道四喜丸子。”

    段雪梅横眉冷眼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啊?”

    阿蛮一脸无辜看她,一眨不眨的眼睛看她人畜无害又单纯,“梅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她偏生还理直气壮,“我就是见不得你初来乍到,几人对着你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收了你好处。”

    同她关系还不错向着她的几人帮腔着,“没准还真是呢?”

    晴安、费大厨、安小念一听当即为自己辩解。

    “这么着急撇清关系不会是真的吧。这初来乍到,便银钱贿赂。”段雪梅一路玩的要好的惊讶的捂了下嘴 “若是让老爷夫人他们知晓该如何是好。”

    “老爷好像最讨厌行贿赂之事,被发现是要将其赶出府。”

    “我记得是这样的。头几天若是被赶出去怕不是闹人笑话。”

    她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的一出好戏。

    阿蛮在一旁听着也不出言打断,直到她们停下竟大笑着拍手叫好。

    “真是好口才,难怪能玩在一块,这假的都能说成真的。这戏台上唱曲的,若换你们唱也定是不逊色他们的。”

    引得几人哄堂大笑。

    她们再蠢也反应过来了,将她们与戏子相比,吃了瘪欲再与阿蛮斗。

    一直坐着用膳,在一旁未说话的江浔也抢先开了金口,似是看不下去,“段雪梅你们几个就不能安分点吗?”垂首理了理衣摆,复而抬头道。

    “我说话有点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我也不会。”双手抱臂于胸前靠倚着,冷冷地斥责,一双眼眸盯着冷漠又疏离,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意,“不过……你们几个合起伙来针对一个小姑娘未免过分了点。”

    “你们都向着她,她有什么好的!”段雪梅有点被吓到,江浔也武功高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故作镇定,声音带着轻颤道。

    “我没有,我是看不下去才。”江浔也看其他人几眼,“他们……我不知。”

    平日里清冷少言寡语的江浔也,就这么会说了好几句话,震惊了在座众人。

    坐在他斜对面的阿蛮见他为自己说话,待她是不用于其他人的怜悯,只因对素未谋面之人的打抱不平。

    对他心怀几分感激之心。

    他一身靛蓝端坐,两瓣薄唇,高挺的鼻梁,一双丹凤眼细而长,配上一字眉削弱了他的清冷。浅褐色的皮肤,一头短发马尾高高束起。

    高瘦清冷,在他身上却显得恰到好处。

    她手上拿着筷子往嘴里塞饭菜,嘴上还不忘咀嚼。抬眼小心翼翼瞧他,不知是她眼神有些许炽热。

    他眸子动了动,一闪而过的微撇。面色如常,将头埋得低低的,君子端方独耳尖殷红。

    他就安安静静用膳,不疾不徐,也不与他人攀谈、说笑。

    他确确实实是个俊美确又清冷的男子。

    阿蛮察觉不妥迅速收回目光,低垂头端起碗往嘴里一口一口塞着。

    安小念看着费大厨找江浔也搭话。这眼神属实算不上清白。

    费大厨坐在江浔也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江浔也,这可不像你啊。”

    费大厨身形略显魁梧又高挑,江浔也比他略矮一点。坐在他身旁更显得他身形颀瘦。

    江浔也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从肩头抚下,两个字的往外吐:“吃饭!”

    真是惜字如金。

    一曲终了,正打算转身离去,就当是从没来过。

    江浔也放下埙,转眸望去,两人视线撞上,四目相对。

    阿蛮面上窘迫,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像是扰人安宁的恶人。内心纠结万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心一横便朝他走去。

    走至他身旁几步远,试探开口,不敢看他:“我不是有意打扰。若是……若是觉得我此举有冒犯到你。”抬眸仰看他的神情,他神色淡淡看着自己。

    见他不说话,脑子思索着:“那我现在可以离开。”说着便要走。

    “我喜静,不用。……你去哪是你的自由。”江浔也眼底面无波澜看着她道。

    阿蛮愣了愣,止住了步子。便坐在他身旁几步之远的回廊栏台上,两手撑着两边,低垂着头。

    江浔也轻嗅鼻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余光瞥见她袖子有处地方暗红。指了指她受伤的地方,“你受伤?”

    掏出怀里的药瓶也不等她拒绝塞到她手中。

    “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还是谢谢你。”

    顾羡知微微点头,大片阴影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神色。

    沉默许久,阿蛮率先打破沉寂,别扭的开口,“上次……谢……谢你。”

    “不足挂齿,是她们欺你。”江浔也手上握着埙,瞥她一眼。

    江浔也并未放在心上,可她貌似不愿欠别人的。

    “可我还是要说谢谢。” 觉得单说谢谢不够补上一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江浔也蹙眉道。

    “你就答应吧,不若……我于心难安的。”阿蛮凝眉,固执却又带着一丝严肃和认真 。

    “唉,你……哎。”江浔也手上握着埙,瞥她一眼,神色复杂。

    抬眸再次对上她那双眼眸,不似说笑,一脸认真模样。到嘴边拒绝的话,吞回了肚。

    “嗯。”

    两人缄默不语,气氛再次透着尴尬。

    他少言寡语,阿蛮也只能没话找话闲谈着。

    “江浔也,你方才吹的是什么啊?”阿蛮仰头看向他问道。

    “埙。”江浔也侧头俯看过去。

    “是哪个xun啊。能写给我吗?”

    江浔也错愕,就在阿蛮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请求时。

    江浔也踌躇少顷,迈步走近,为了能让她看明白便走到她身侧。

    “摊开手。”

    声音透着清冷,宛若山泉流动,格外好听。

    阿蛮听话照做,将手掌摊开。

    江浔也弯下腰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着,一手捏成拳至身后。指尖触碰掌心那一瞬,她的手心凉凉的。

    侧眸去瞧,近在咫尺的脸,他心下一颤。

    她正瞧着掌心出神,似是思索,似是记下。

    这字阿蛮曾经同邻里乡亲间学到过。她本就好学,与大多乡亲关系还算不错。她不好日日去叨扰同一个人,只要是念过一些书的都会去上一去待上个半个时辰。因此,她同很多人学过,学的也杂,什么书都接触过一点,往往却不求甚解。

    江浔也慌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敢看她,攥紧了握着埙的那只手。说话不喜不怒,依旧是那个淡漠的少年。

    转身要离开,没走几步就被叫住。

    “江浔也,下次你能教教我吗?”

    江浔也脚步一顿转过身,“有机会便教”垂首瞧了瞧手中的埙,指着这个“这个用过,下次送你个新的。”

    他的背影立于廊下,夏日的风拂过脸庞,吹动衣摆和束起的发,伴着风肆意飘扬。

    三日之期已至,第一日她与私塾先生陈砚初打赌,她说若是她参加春闺能考上状元,那么先生是否能重新审视对女子的偏见。

    陈砚初意思到她是要男扮女装,便开口问她就算你女扮男装最后过了殿试考中状元,被发现女子身份你当如何?

    阿蛮坚定道:“但凭圣意,无怨无悔。”

    如此言论触动了先生,通过了三日考验,且即日赌约生效。

    自阿蛮受伤后都在府中喝药,上药。只是奇怪的是这药一直不见好,腹部依旧作痛。

    段雪梅走在回廊上,江浔也挡在她身前。她往旁边挪,他便挡住她的去路。

    段雪梅凝眉看他。

    江浔也抱臂,眼中泛着寒光,恶劣的勾勾唇,“是你做的吧。”

    “江浔也,说话可要凭证据的。”

    江浔也挑眉,似笑非笑,“你同我讲证据?”

    抱臂,手一下一下轻点在手臂上,神色淡淡,“你貌似对她有敌意?”

    是肯定,他那日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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