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这里由奴婢来守着吧。”惊岁看着床上的女子不免担忧,阿眠至今还未苏醒,可不能再有一人也倒下了。

    纪玉漾握着随栖眠垂落在一侧的手,眼下青黑,脸色憔悴,就连每日沐浴更衣的习惯也搁置。“不用,本王亲自看着她,才放心。”

    忽而,纪玉漾感受到手中的动静。

    此刻,随栖眠的手指正在无意识的捏紧,他看到女子苍白的眉头皱起又舒展。

    他心下一喜,快速对身后的人吩咐:“惊岁,快,快去请温叔过来。”

    惊岁自然也注意到了方才的动静,连忙应是,背影都带上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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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叔,如何?”纪玉漾心口紧缩,总有一根不安的弦绷着。他眼睛紧随着动作,认真的问。

    温白桁诊脉过后,又扎了几针。才开口,可惜语气并不轻松,反而带着些沉重。“明日一过就是最后期限,如果明日阿眠还不能从梦中醒来,就算后面再通过银针催醒的话,她怕是也会有大半的意识一直停留在梦中,无法回笼,与稚子一般无二。”

    “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解决之法吗?”

    温白桁收起药箱,微微思忖片刻,他突然道:“我突然想起师祖曾经留下一本古籍,或许里面有解决之法。”说着,他立马告辞,步履匆匆。

    夜晚的王府,四处掌灯,压抑的气氛弥漫其中。

    果然,将将暮色时分。

    纪玉漾便等到温白桁的出现,温白桁告知在古籍上记载着有一种药草,名为月铃草,草茎剧毒,有极强的致幻效果。但同时它的花瓣也是良药,可以破解虚幻。

    “不过...月铃草属实难得,通常生长在北方的极寒之地,况且据我所知,前几年的楚国宴会上,听闻老皇帝突然受刺激陷入昏迷,原本药石无医。可就是那二皇子去玄北游玩时,恰巧带回一株月铃草。这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温白桁回忆道。

    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而且我听闻那二皇子前些日子已经带领使团启程回楚国,就算能将这月铃草成功取回来,阿眠也已经等不及,到那时回天乏术。”

    “别忱庾如今还在京城中。”纪玉漾起身,立马传唤人去准备马匹。他定下心神,对老者嘱咐:“麻烦温叔替我好好看护阿眠,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便大步离去,微风拂过他坚毅的面颊,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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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凝滞,微微风声划过,似乎在拉满的弓弦上挑逗了一指。

    京城东郊别院内,此时竹香袅袅,云雾升腾。

    纪玉漾端坐在北宫帽椅上,身后站着逢七。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红衣男子,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此次前来,是听闻二皇子曾经偶然得到一株月铃草,本王愿意用任何条件来做交换。”

    别忱庾一身正红圆领长衫,肤白胜雪,红衫似火。半撑着脸,好整以暇地调侃:“这月铃草要么是用来杀人于无形,要么就是用来解毒。忱庾不才,瞧着怀宁王似乎是奔着第二种而来的。”

    他懒散的搭起另一条腿,语气忽而变得严肃正经。“我可以答应将月铃草交予你,只不过交易,自然是得有相称的筹码,你说是吗?怀宁王殿下。”

    纪玉漾心下了然,看来别忱庾手中确实有月铃草,既然有那就好办,只要可以救下阿眠的命,无论是这天下他都愿意将之供上。

    “请讲。”

    别忱庾笑了笑,派人将那装有月铃草的黑檀木方匣取来。拿在手中打量,紧接着在纪玉漾的视线下,当面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味月铃草,叶片长锋似箭,通体月白,唯有连接的月铃花是淡紫色,从花心到花瓣尾端都泛着幽光,几步开外,散发出凛冽寒气。

    纪玉漾眼神一动,立即接下抛掷过来的匣子。他小心的收好,真诚道谢。

    “至于筹码,我想怀宁王自是会力所能及。”别忱庾起身,站在纪玉漾的身侧。

    轻轻耳语几句,便挑眉看着纪玉漾的反应。

    他没什么表情,向来单薄的神情也只有刚刚在拿到月铃草时,眸中才不经意间流露出异色。

    启唇,语气淡淡。“成交,那么本王便等着二皇子的消息了。”

    两道挺立的身影,一人看似玩世不恭,风流倜傥,而另一人则始终如一,淡漠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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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铃草拿到的第一时间,便被煎成药汤,银针配之以辅佐使用,疏通堵塞。

    与此同时,随栖眠也不得安稳。

    昔日辉煌的随府,如今支离破碎。随大将军连同长子、爱妻一同在边关身陨。

    阴云压天,悲痛弥漫,遮蔽了整个京城,也牢牢地笼罩住随府。夕阳西下,残云如血,唯唯染不透那曾经的定海神针。

    如今的随府只有年少一辈和自小身体抱恙的的随肃。随栖眠一身白衣缟素,头戴孝麻。她收起了脸上的不谙世事,以自己嫡长女的身份,撑起门楣。

    她直到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才有些虚力的滑坐在灵堂黑柱旁。

    疲惫的半垂着眼,眼皮上的红肿早已消褪,接踵而来的是坚定狠心。

    随栖眠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从前几日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当接到父亲母亲兄长的死讯时,向来无忧无虑的自己甚至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她想要堕落,想要放声嚎哭。可是,再回过头见到身后的亲人。

    又有什么理由能放纵自己去大哭一场?

    夜风习习,扬起了灵堂上的白布。正逢初夏,本应该是有些燥热的,随栖眠却觉得这夜风甚是冷凉,冰寒刺骨,穿透身体,使得内里冻如冰窖,动弹不得。

    随栖眠沉重的脑袋耷拉着,毫无血色的脸深深的埋进臂弯,仿佛如此就能躲避。

    一双带着温暖热意的大掌轻轻拂过女子的耳垂。

    窗外寂静沉默,连一声朝气的鸣叫都消散不见,似乎哑了声。

    纪玉漾半屈下身,将人扣在自己的怀中,神情里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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