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少女靠近窗边,紧闭的窗内能看见她倒映在纸窗上的剪影。

    屋内陷入梦魇的华发老者汗水浸湿了双鬓,那双睡梦中仍然紧皱的眉头竖起道道褶皱。

    刺目的猩红。

    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那人面目全非的脸之际,那早已冰冷的尸体逐渐消散。

    化作浓浓的雾,缠绕在他周身。

    无声却震耳欲聋。

    那是他的孩子,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幼女,可他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必定恨极了他,恨他当初的自作主张。

    思极此,急剧起伏的情绪不断上涌,喉间犹如翻江倒海,他捂住嘴,呕出一滩淤血来。

    悔意与丧女之痛几乎让他瞬间衰老,自从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以后,他便日日夜夜睡不着觉。

    就算入睡,睡里梦里都是幼时女儿调皮而灵动的身影。

    “峋儿……峋儿……”

    爹爹对不起你……

    捶胸顿足间,好似有话与熟悉的声音重叠。

    拨开云雾间,血雾逐渐凝聚,成为一道熟悉的身影。

    “爹,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们都被那人蒙蔽了双眼。”

    逆着光的人面容带笑,眼中含着泪水,却是一种解脱:“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把这句话亲口带给你。”

    逐渐消失的声音模糊,却震耳欲聋。

    “我想您了,想黎州,想红梅院……想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

    郝黎生睁大了眼,匆忙间想要去拉住那彻底消失的人,“——峋儿!”

    猛然睁开眼睛的郝黎生眼眶泛红,有湿润从眼角滑落。

    “郝大人,您醒了?”

    大夫关切的声音就在耳畔,他吃痛地闭了闭眼睛,犹如在泥浆里打滚的沉重身体仍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混沌的脑海里只有梦中场景,他苍白的嘴唇微颤,最后紧紧抿唇,“我……梦到了咳!咳、咳咳咳——!”

    “方才有人来过了。”

    大夫的话音刚落,仍然迷茫的老者骤然不敢置信,“是她,是她回来了?”

    大夫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能如实道:“二公子带着两位年轻的姑娘公子,那位姑娘隔着窗对您说了一些话。”

    “……”

    看向又陷入昏睡的老者,他叹了口气,“郝公,您可要早点好起来啊,黎州的百姓都等着您呢。”

    回到红梅院的裴玉荷推开窗,撑在窗边眺望外面,夜晚的红梅院像是披了层玄色的薄纱,铺满了暗色。

    屋内点亮的烛火染出温暖的光晕。

    摇曳的火光在少女关上窗以后,回归了平静。

    裴玉荷在准备早起入睡,待明日一早便出门去帮忙之际,目光突然扫过那副挂在墙上的画像。

    那是娘亲少时的画像,之前在记忆中并没有见到这幅模样的她,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透过画纸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而在余光瞥见落款时,她目光一凝。

    ——彩霞、鹤至绘。

    极小,若不是凑近看,甚至都看不出这还有其他字迹。

    可彩霞与鹤至又是谁?裴玉荷的记忆中并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名字,而且这两个明显是取的字。

    不。

    没有听到过,并不代表没有见到过。

    有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可模糊的记忆让裴玉荷难以捕捉。

    她想破了脑袋都暂时没想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告诉她这件事很重要,若是她想不起来恐怕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可是想不起来,记忆就像是被朦胧的雾所遮掩。

    这一路的奔波,让她已经十分疲倦,脑海里的混沌让她想不起来很正常。

    就在她踱步间,突然抬头。

    不对,不对,有一件事情很不对劲。

    裴玉荷脸色微微一变。

    她怎么一直遗忘掉了这段时间,或者说从离开瑚州起就便有些不对劲的少年。

    桩桩件件,在此刻涌进她的脑海中。

    少年突然的消失,与主院重叠的红叶。

    “……”

    裴玉荷甚至不敢细想,她几乎意识到这件事的顷刻间推门而出。

    疾跑下,寒风如利刃刮脸,刺骨的冷透过毛孔渗入体内。

    等她气喘吁吁地到达主院时,还没喘口气,眼中倒映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少年背对着她,染血的玄刀不断有血珠滚落刀刃。

    她不敢置信后退一步,随后一股躁动直冲天灵盖,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周怀砚刚帮忙处理完一些杂碎,后背便一重,他长刀一转,下意识想要竖刀捅去。

    却没想到后背上的人似乎早就料到,没给他一点机会,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挂在他身上,张嘴似乎咬断他脖子的力度,狠狠咬了下去。

    “——!”

    牙齿下温热的触感溢出,有铁锈般的气息蹭过扭曲的鼻尖,温热被钻进了口中,溢满了整个口腔。

    周怀砚看不见身后的人,可熟悉的气息让他不过刹那功夫,就认出这突然跑出来咬人脖子的疯子是谁。

    “裴玉荷,你疯了!?”

    他手中的佩刀被他丢下,脖颈间的让人难以忍受的痒感让他面容有刹那的扭曲,他死死地扣紧脖间的手臂,意图将其扯开。

    结果身后的人像是化作了两块铁,纠缠地勒紧他的脖颈,让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而这时候,他明确感受到身后的人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他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的阴郁。

    周怀砚松了控制脖颈手臂的手,随后身体就势往下一倒。

    而在倒地的刹那,身后被撞击在地下意识松口的人,被他反身压在身下,他单肘抵住少女脖颈,对上那双通红的双眼,“你在发什么疯?”

    裴玉荷狠狠地瞪着身上的人,目光落在少年侧颈的猩红,只恨刚才没有再咬狠一点。

    少年耳垂不知何时戴上的银鱼,因为磨蹭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你为什么……”她一开口,嗓音沙哑得骇人,“为什么来主院?外公他从来没有害过谁,你凭什么——凭什么——”

    她的身体因为激烈的情绪在颤抖,甚至连最后几个字都说不出来。

    断断续续的话落在周怀砚耳边,他听懂了。

    “所以你是认为,我杀了你外公?”他只觉得好笑。

    “难道不是吗!”裴玉荷厉声,“你自从来到郝府的所作所为,以及你刀上的血你作何解释!”

    周怀砚笑了。

    笑不达眼底,“原来在你眼中我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被压在地上的少女红着眼,发狠地双手欲掐少年血肉模糊的脖颈,手刚刚碰到其耳垂,就被人一把按住双腕,绞在头顶。

    裴玉荷被抵得难受,她冷冷回以一笑,“难道不是吗?而且你这一路也不就是在利用我吗,你是不是想着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就杀我灭口?你们这行的不都——”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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