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一座假山,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人,衣着很是熟悉,正是之前的那个蓝色水裙的那位,她快步掠过裴沫,站到霍咎的身前。

    敛眸对着霍咎福神行礼,特意凹出来的造型显得整个人柔弱,“臣女见过太上皇。”

    霍咎的动作如旧,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照样往池子里扔鱼食,垂眸看着鱼儿争抢,只要他抬手,那些锦鲤就会自己游来,仰着嘴。

    见自己被忽视了,釉蓝色水裙的女子不甘地咬了咬唇,不死心再次开口:“臣女兆惜,见过太上皇。”

    这一次倒是有了反应,霍咎垂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甚至想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眉眼阴郁,眯眼审视面前的人,透露出几分不耐,“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

    垂眼没敢看太上皇的女子心中一喜。

    果不其然,她就说嘛,用这个名字肯定会引起这位的注意,她都想好了,等入了宫,她定要紧紧抓住他的心,方才在那一头见到的漫不经心一瞥,这张脸可真是俊俏。

    即便是有了一位皇后,可那位已经不在了。

    “臣女兆——”

    话没说完,内里冲出来一位嬷嬷,按住女子的头连忙求饶:“奴婢看管不利,求太上皇饶命。”

    嬷嬷一边说着,自己磕头的同时按着兆氏的头往地上磕,嘴里不绝的是求饶声。

    霍咎突然觉得没有兴致,只想回到长尾村静静待着,最好沐浴之后躺在昭曦最常躺着的摇椅上望树数云,只有那种时候,他感觉她还在他身边。

    “饶命……”求饶的声音还在继续,听着心烦。

    “滚。”少年厌烦地扔下字,背过身去。

    兆惜挣扎,不愿意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慌忙道:“嬷嬷,我与太上——”

    “闭嘴!”嬷嬷一边拽着她一边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她,示意她住嘴。

    嬷嬷面上看着严厉,实则心中止不住的后怕,要不是她收了那点东西,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幸好今日那位看样子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要不然他们的脑袋就都玩完了。

    她还记得上一批送进宫的女子对着那位搔首弄姿,直接就是送死,最后下场很是惨不忍睹。

    她在宫中生活了三十来年,多多少少见过不少,唯独在这霍咎这里,见到了不少事情,刚开始还会睡不着,后面直接就放开了。

    宫中谨小慎微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差点被一个蠢货害死。

    不免想起了前一个,嬷嬷有些出神,和那位逝去的皇后真的过于相像了,以至她看到也是一瞬的恍惚,若说谁最后可能被留下来,便是她了。

    思及此,嬷嬷左顾右盼,明明刚才还在附近看到人的,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她来到时候急急忙忙,正巧遇到往回走的那个女孩,神情淡漠,看着背影似乎有些寂寥。

    裴沫一路都在想事情,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未央宫了。想着霍咎对自己的态度,当即转身准备离开。

    未央宫的宫门突然打开,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儿嘴里叼着鸡腿,鬼鬼祟祟摸出来。

    他猫腰倒着身子走出,企图掩耳盗铃,哼歌转身时猝不及防和裴沫对上视线。

    裴沫:“……”

    上宫蔚:“……”

    女孩突然笑了,抬起一只手,与其打招呼:“嗨~”

    出乎意料的,男孩没有感动,反倒是特别惊悚的瞪大的眼睛,一地静默后,倒腾着腿就往回跑,一手拿着鸡腿大喊大叫。

    “鬼啊啊啊——”

    手僵硬在半空,女孩抽了抽嘴角,最后讪讪摸的摸鼻子,若无其事的放下了。

    上宫蔚的喊声很有穿透力,几乎不过片刻就给我阳光的人都被他叫了出来,杨柳更是叉着腰,皱眉对着他喊:“叫什么叫?忙着呢!”

    自从她家小姐失踪后,杨柳的脾气也愈发泼辣起来,无论遇到谁,她照样能骂上两句。

    上宫蔚委屈巴巴缩在脚边,甚至伸手抱住了她的腿,哭哭啼啼控诉:“大白天我见鬼了,你居然还凶我,真是让人好伤心呀。”

    有个宫女接着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依我看,是你这个饿死鬼。”

    说罢她努努嘴,上宫蔚这才发现自己的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只剩了一块鸡骨头。在手上。

    双重痛苦的打击下,上宫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只会欺负我,我去找鬼去了。”

    几人都要离开,杨柳更是被他从书房里叫出来,心下很是烦躁,暂时不打算管他。

    上宫蔚失魂落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嘀咕,“就算是鬼,我相信裴沫也是最好的那只鬼。”

    杨柳往外走的脚步猛的顿住,此刻倒像是跟木偶人一般,一节一节转过头,看着好不瘆人,她猛然抓住上宫蔚的胳膊,“你方才说的是谁?谁是那个鬼?”

    上宫蔚算是看透了,抽噎着,拇指往身后一翻指路,“裴沫,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她了,估计是回来索命的。”

    杨柳将他一推,脚步又急又快,嘴中喃喃自语:“小姐,小姐……”

    她全部心神全迁移在门口的那个人上,三年的痛苦堆积如山将她压的喘不过气,要是夜深了,她便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那轮月亮。

    身后未央宫能的蜡烛点燃,就好似小姐还在里面。

    她回来只是想着,陛下神通广大,定能找到她家小姐,如今三年过去,消息寥寥无几。此番,就算是鬼,她也认了。

    推开那道厚重的朱门,门口空空如也没有一道身影,好不容易掀起的情绪,默然沉下去,宛如一潭死水。

    跟出来的上宫蔚嘴里叼着新找出来的鸡腿,见着门口空空荡荡,不免也是有些疑惑。

    “诶,刚才还在这里的。”那么大一个活人,不对,活鬼,怎么会突然消失,真是奇了怪了。

    杨柳的一只手扶在门上,微微用力,指尖泛白,视线微微下移,希望找出放在这里站着人的线索。

    小姐,你到底在哪?杨柳要坚持不下去了……

    风绕过宫墙,辗转匍匐在杨柳青丝间,莫名的,难得有些滞涩。

    “喂,你……”上宫蔚愣住了,声音逐渐低下,“怎么哭了?”

    杨柳转过身,身下的裙摆绽开,往回走,“没有,只是风大。”

    风大?

    男童感受着亲昵蹭在额角的微风。

    “谎言腿短。”孩童摇摇头,想带方才一闪而逝的绯红眼角,决定还是帮她一马,毕竟自己的鸡腿还指望她呢。

    另一头,

    裴沫走走停停,最后停留在一处,她抬眼看过去,居然又绕回御花园了吗?

    不过这里是御花园的角落,当初第一次见到霍咎的时候,也就是在这里,那时候他还是个阴晴不定,人人畏惧的暴君。

    她当还为了避太后的惩罚,借了霍咎的势,躲了一遭,谁承想后面居然与他的接触越来越多,甚至为了躲避未来的命运,嫁给了他。

    御书房外的御花园是裴沫之前在宫中最喜欢溜达的地方,如今回来,故地重游很有必要。

    巧得是,霍咎也在这里,他将最后一把鱼食撒进池子,伸手轻蹭那株角堇,眼中温柔无限。

    只是不稍片刻,霍咎便会再次变回那阴郁的模样,比之前还要阴晴不定。

    他周身散发阵阵寒气,霍九都抵抗不住,不如让他去杀人,都比待在主子身边轻松。

    看着主子日益消沉,霍九也不是滋味,偏偏劝不了主子。

    这半年主子睡不好,吃不好,偶尔还会拿着一个荷包碎碎念。

    他和霍十听了一嘴,就像现在,霍咎摩挲手中针脚粗细不一的荷包,就像是勒住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没有将他堕入的深渊。

    “昭曦,你也恨我对不对。”他喃喃。

    感受后面有很轻的脚步靠近,霍九顿时警戒,看见来人的瞬间,不是惊悚,而是松了一口气。

    人也好,鬼也罢。

    主子……

    有救了。

    裴沫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霍九心里居然是能拯救他主子的存在,只是稍微俏皮对着霍十眨眨眼,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霍九听话点头,然后推到十丈开外,给两人留足距离。

    霍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发觉外有什么不对,望着手中的荷包微微发愣。

    “昭曦。”

    裴沫在他身后颔首,算是应了。

    “昭曦,过得好吗?”

    女孩在心底回答:还不错,不过宫里的御厨真的不能带走吗,她是真的想要。

    “昭曦,”霍咎恳求开口,整个人都透露着迷茫破碎与痛苦,“你见见我,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好么,我烧给你。”

    少年没指望得到回答,只是一顾自言自语,寻求寄托,没有做梦说不定是她在下面过得很好,所以才没工夫上来找他,连……梦都懒得托一个。

    “臣女,属意于霍姓君鹤。”

    女孩带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是他魂牵梦绕,又落空的嗓音。

    一时间,霍咎都要分不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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