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贺岁愉表情很自然,“可能她叫错了吧?”

    “那你为什么这个年纪了,完全不长胡子?”

    “有的人天生长胡子长得晚呗。”

    “那你为什么没有凸起的喉结?”

    “不一定所有的男人喉结都那么明显吧?”

    “那你……”

    贺岁愉:“……”

    贺岁愉忍不住打断了他,“赵九重,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是女子,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赵九重的语气确实肯定的语气。

    贺岁愉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浑水摸鱼把他糊弄过去的可能,却发现他神色笃定,这次被她骗过去的可能性为零。

    贺岁愉泄气了。

    她点了点头,承认了:“是。”

    “你为什么要瞒我,还与我称兄道弟,甚至……甚至夜间同塌而眠?”赵九重回想起这一路上他对贺岁愉的过界行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太荒唐了。”

    “我不瞒你,你肯带我出沧州吗?”

    “当然啊,你不瞒着我,我也会带着你离开沧州的。”

    贺岁愉点点头,“那你带着我离开沧州以后,还会一路庇护我吗?”

    赵九重沉默了。

    “不会对吧?”贺岁愉早有预料,“我无处可去,又不会武功,不跟着你一起,我能去哪儿呢?”

    赵九重没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手攥紧了外衫,将布料都捏皱了,而后又松开,“你可还有亲眷在世?”

    “什么意思?”贺岁愉眼神冷下来,“你要抛下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姑娘总不好在跟着我一个大男人一起四海漂泊,这哪像个样子?”

    贺岁愉眼神冷冷,“我没有亲眷,即便有,我也早不记得了。”

    “还有问题吗?”

    赵九重摇了摇头。

    “那就滚出去。”贺岁愉语气不善地说。

    赵九重抿抿唇,起身走了。

    门打开了。

    又重新关上了。

    贺岁愉抬起头看着赵九重离开的方向。

    一直跟着赵九重也不是个办法。

    就比如眼下,赵九重在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以后,就立刻想找个她的亲戚,好将她托付给亲戚。

    她还是得查一查原身的父母,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她本来想问一问赵九重地图的事情,但是刚刚一生气就忘记了。

    算了,下次再说吧。

    ***

    贺岁愉睡了一觉。

    夜里似乎做了很多梦,梦见有人拖着她跑,又梦见有人一直在后面追她。

    但是天亮醒来时,这些梦境又忘得一干二净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心悸之感。

    第二天上午,贺岁愉刚起来不久,一个婢女来敲门。

    贺岁愉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婢女:“你是?”

    婢女见贺岁愉一身男子打扮并不惊讶,径直问道:“姑娘可是姓贺?”

    “是。”

    “我们红姨娘请姑娘过府一叙。”

    贺岁愉满头雾水:“?我不认识什么红姨娘。”

    婢女笑道:“我们姨娘昨日才与姑娘见过的。”

    昨日见过?

    她昨天哪里见过什么富贵人家的姨娘?

    她昨天就见了赵九重那不靠谱的当官亲戚,还有个害她损失四两银子的小红……

    贺岁愉忽然顿住,惊讶得张开了嘴,“你们红姨娘是小红?”

    婢女点点头,“正是。”

    贺岁愉眼前一黑。

    她甚至都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昨儿个还差点儿要被卖进下等窑子里,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又成了哪家府上的姨娘了?

    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吗?

    不能是什么圈套吧?

    贺岁愉踩坑踩多了,难免有这种担心。

    小红不会是被昨天那两个男人口中的夫人抓回去了吧?然后那夫人对她这个救了小红的人怀恨在心,就设下埋伏,派人引她进府,俏没声地解决她?

    短短几个呼吸,贺岁愉脑子里面已经想了一大圈了。

    不行,她不能孤身一人就跟这个婢女走。

    “你们姨娘不能自己来见我吗?还得让我过去。”

    “姑娘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姨娘让你把她的卖身契带上,她已经如约给姑娘准备好了四十两银子。”

    贺岁愉大惊失色,“四十两?”

    婢女点点头。

    贺岁愉眼睛亮了,四十两银子,那她就不得不去一趟了。

    她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不安全,还是把赵九重叫上一起吧。

    贺岁愉虽然昨天跟赵九重闹得不太愉快,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只能信得过赵九重。

    “稍等我片刻。”贺岁愉对婢女道。

    说罢,她去敲了赵九重的房门,赵九重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知道了她是姑娘,即便她现在仍然是男子装扮,赵九重也不可能再大大咧咧和她住一个房间。

    没有回应。

    贺岁愉推门进去。

    赵九重自从知道她是姑娘以后就对她特别讲礼数,贺岁愉可不管这些东西,反正她和姓赵的这一路过来,什么没经历过,她才没有赵九重那么矫情。

    贺岁愉扫视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人。

    这人呢?

    贺岁愉出来看见店小二端着空盘子从走廊经过,“诶,小哥,这个房间里住的人呢?”

    店小二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贺岁愉指的房间,问贺岁愉:“是不是个二十出头、模样俊俏的郎君?穿着一身黑色衣裳?”

    贺岁愉点点头,“是。”

    那店小二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贺岁愉皱着眉头,转头看向空荡荡的房间。

    胸口有点气闷。

    死赵九重,出去也不跟她说一声!

    那边的婢女过来问:“姑娘准备好了吗?”

    出去就出去!

    她自己一个人去也行,到时候四十两银子一两都不分给他!他那三两银子也别想要了!

    贺岁愉呼出一口气,“好了,咱们走吧。”

    贺岁愉跟着婢女下楼,出了客栈。

    没过多久,

    另一个店小二从后厨出来,沿着楼梯跑上来,跑到贺岁愉的房间门口敲门。

    他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

    店小二站在门外问:“客官,您醒了吗?”

    还是没人回应。

    店小二小声嘀咕:“都这个点儿了还没醒?”

    刚刚被贺岁愉问话的那个店小二正巧端着茶壶从楼下上来,“这个房间的客人出去了。”

    “出去了?”

    “对啊,刚刚才出去。”店小二一边回答,一边端着茶壶走远了。

    那跑上来敲贺岁愉房门的店小二摸了摸脑袋,看了贺岁愉紧闭的房门一眼,又顺着楼梯往下走。

    他一边下楼,一边还在嘴里嘟嘟囔囔:“隔壁房间的那个客人还叫我给这个房间的客人带话呢,这怎么就出去了?”

    ***

    贺岁愉跟着婢女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她们穿过了好几条街,左拐右拐的,然后进了一条巷子里面。

    这应该是这户人家的下人进出的小门。

    婢女领着贺岁愉从这道小门进去,沿着曲折的长廊,穿过小花园,进了一个小院子。

    婢女引贺岁愉走到门口,“姑娘进去吧,我们姨娘在屋子里等着姑娘。”

    贺岁愉进屋以后,看见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彻底大变样的小红。

    “你……”贺岁愉顿住,“你怎么一晚上就成了这府上的姨娘了?”

    小红伸出戴着大金镯子的手,将垂落在脸颊的发丝往后捋了捋,“你昨日不是不肯收留我么,我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贺岁愉听出小红话里的阴阳怪气和埋怨之意,不由得撇撇嘴。

    这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一晚上大变样,有钱了以后,连语气都变得高傲了,昨天还可怜兮兮的,张口闭口求她呢。

    小红倚在榻上,把玩着涂了蔻丹的指甲,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昨日出去以后,无处可去,只好坐在街头的角落里。”

    小红的眼睛里有几分悲伤,“我本想着熬一夜,等到天亮再说,但是夜里太冷,又被冻醒了,正好看见刘老爷坐着轿子经过。”

    “他从前就对我有几分意思,所以我昨晚扑到他轿子前面,他就把我带回来了。”说到最后,小红又笑起来,仿佛很开心似的。

    贺岁愉奇怪:“大晚上的,他怎么会恰好坐轿子路过?”

    小红语气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从青楼里才回来呗,从青楼回刘宅,从那边走是最近的。”

    贺岁愉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昨天花了银子把小红从那两个男人手里赎出来,完全没有料到,小红这么快就又要重操旧业。

    但是,如果她不做这个,贺岁愉也想不出来更好的主意。

    她身无一技之长,又不识字,也干不了体力活,除了出卖身体,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很难找到其他可以糊口的活计。

    即便有,但小红给有钱人当姨娘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那些又脏又累的粗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见贺岁愉久久没说话,小红忽然斜她一眼,“怎么?你不会是瞧不起我吧?”

    贺岁愉抬起头来,目光很坚定,“没有。”

    小红见她眼睛里真的没有轻蔑,这才哼了一声,刻薄地说了句:“你要不是跑得快,现在没准儿比我还下贱不要脸呢!”

    “你够了啊!”贺岁愉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你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

    贺岁愉满脸费解,“你做都做了,有什么可不顺气的?”

    “若是你昨晚让我留宿一夜,没准儿,我也不会忍不了冻、挨不了饿,去拦他的轿子……”

    贺岁愉:“???”

    大姐,你没事吧?

    “你这话说的,你给人做小,又不是我逼你的?你可别当白眼狼啊!”

    小红转过头,默默流着眼泪,也不再与贺岁愉争辩。

    贺岁愉:“……”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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