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丛中的谢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王老大的动作,他在坟前跪了很久,听不见说话声,只能看到表情似痛苦又似解放,终于,他喝下一口酒,掏出手中的匕首。

    谢伊这才发觉他是想要自杀,顾不上起身惊起的动静,她直接从树丛后跑了出来。柳月察觉到她的想法,第一时刻就用手边的石子打掉了王老大的匕首,她随即想跟着谢伊出去,却被谢伊按住了肩膀,说:“藏好。”

    转眼看到了另一侧过来的人,柳月默不作声的重新屈腿蹲下。

    即将划开脖颈的匕首被从手中措不及防的打掉,王老大先是一愣,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又立刻惊疑的扭头朝四周看,看到身后不远处的人影,他意外道:“是你?”

    “你……想干什么?”

    谢伊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说:“你要自杀?为什么?”

    王老大两侧的手不知不觉间握紧,他侧头垂了眼,道:“不为什么。”

    “你爹娘已去,又杀死了王甲这个亲弟弟,只要从此隐姓埋名离开京城生活,就不会有人再认得你。”谢伊的脚步未停,随着说出口的话缓缓地朝王老大靠近。

    “摆脱了王甲你应该很开心,现在又有逃出去的机会,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反而选择了……自杀?”

    是,王老大一开始是想逃的,他想逃得尽可能远,越远越好,身上的枷锁都消失他已经自由了,他本是这样想的!可是经过这两天各种阻碍和麻烦的堆积,杀人的恐慌感在他心里也逐渐放大,他杀了人,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他的手沾了血,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了,只有死,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你没有牵挂的人了吗?”谢伊接着问,她已经走到王老大跟前了。

    牵挂的人?王老大表情动容一瞬,是有的,他的妻子,他最愧对的人,但是他已经安排好了给妻子的银两……

    “你的单子我接了,牢里该怎么说你应该清楚。”

    低声的耳语传过来,王老大眼睛忽然瞪大,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侧,他语气颤抖:“……你”

    谢伊今早就收到外卖系统提示的一个新订单,就是王老大给妻子寄钱这单,在要自尽前还想着托付自己的全部积蓄,这个妻子对王老大一定很重要。

    不动声色的跟王老大离开些距离,谢伊抬眼看面前的红衣人影,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宋大人,犯人我已经抓到了。”

    宋书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声音冷沉,对身后的人说:“把王老大扣起来,带走!”

    “是!”

    言罢,他又对左侧的捕快说:“带人把周围都搜一遍!”

    谢伊眸光微闪,静静的看着捕快搜寻的动作。

    等了一会儿,有人上来对宋书说:“大人,周围没人。”

    谢伊得知了柳月已经离开,便装傻着问:“宋大人,你在找谁吗?”

    宋书沉默看她一眼,说:“你的同伙。”

    谢伊大受冤枉:“我哪有什么同伙,宋大人你别空口污蔑人啊。”

    宋书转身。

    谢伊忙跟上:“我被人绑走绑了一夜,刚醒来就看见了王老大,一路跟他到这里……”

    瞎编了一路回到大理寺,谢伊坐在大理寺的堂厅内抿了一口水,说:“事情就是这样。”

    沈玉坐在她对侧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所以你是因为昨晚想要夜审柳月,结果没想到被她绑走了,中途还发现了王老大就是凶手,然后今早被人放了后刚好看见王老大,就追上把他抓了?”

    谢伊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凑巧了这不是。”

    沈玉沉吟着附和:“是够凑巧的。”

    “不过,”谢伊微咪了眼看他:“我听宋大人说你昨晚也不在大理寺,你也被绑了?”

    “我啊……”沈玉和起折扇道:“小爷我怎么可能会被绑?”

    “小爷就是馋了,出去喝个花酒,怎么了?”

    谢伊假笑一声,道:“是吗?沈公子,您还真爱喝花酒啊。”

    要说沈玉没藏着什么端倪她是不相信的,不然怎么可能会那么巧,第一次交易那天,他恰好摔到了王老大家里,而昨晚他又恰好同一时间也不在大理寺。

    还有那个会缩骨术的黑衣人,柳月说是面具男的人,而之前堂审时青楼的小厮说过什么?说沈玉跟黑衣人交流过,她那时还以为是对方看错了或者说是污蔑,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真的。

    要不是面具男的声音跟沈玉毫不相似,她现在就基本能确定沈玉就是面具男了。

    不过……就算不是,沈玉也跟这桩交易脱不了干系,

    “怎么?谢小美人,你嫉妒小爷喝花酒?”沈玉双眼轻压,措不及防的起身凑近谢伊:“你看上我了?”

    谢伊被他这举动吓的身体往后一退,后背撞上椅子的靠背,她有些咬牙道:“不敢、不敢。”

    不敢嫉妒,也不敢看上。

    “哈哈哈哈哈哈。”沈玉起身大笑:“谢小美人,小爷就是开个玩笑。”

    谢伊蹙了眉:“别用这个称呼我。”

    之前看他作为合作伙伴,又利用他达成了自己查案的目的,她才一直忍着这个称呼,如今案子即将结束,她也不需要再忍了。

    “那叫你什么?”沈玉似乎没听出来她语气中的不耐,认真的问:“谢伊?一一?”

    “叫我谢伊……”

    “那就叫一一吧,那天听到谢伯父就是这样叫的。”沈玉决定了这个名字,就自顾自的喊起来:“一一?一一。”

    谢伊闭了闭眼:……算了,总比小美人好听。

    两人这边正吵闹着,一道阴影忽然从门口罩过来,是宋书。

    “王老大审问结束了。”

    “所以呢?”

    “结果如何?”

    宋书轻抿了唇,看向问结果谢伊道:“王老大承认杀了王甲是他一人所为,除他之外,没有人参与这件事。”

    谢伊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王老大很在意这个妻子,连柳月也没供出来。

    “不过,”宋书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谢小姐。”

    “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半夜三更出现在一个卖豆腐的摊贩家门口,还如此凑巧的围观了杀人?”

    谢伊忽然呛住重重咳嗽起来:“这个……那是因为……”

    她大半夜有什么合理的理由才会出门?想吃豆腐了所以出门买,让下人去就可以了。晚上睡不着散心?哪有散心散着么远的,丞安侯府跟王老大家至少隔了三条街。

    还有什么理由,难道要说她梦游了?因为梦游没有意识所以才不知不觉跑了这么远?被杀人场面吓到了所以醒了过来?虽然很离谱,但好像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谢伊开口:“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她出来跟我私会啊。”

    “?”谢伊瞪大眼猛地抬头看向另一旁的沈玉:“你说……”什么?!

    “一一,不用不好意思”沈玉不赞成的无奈看着她:“宋大人都问到这儿了,就说出来吧。”

    “一一就是害羞,又怕这种事情与她清誉有损,所以才一直不想说出口。”

    “现在跟宋大人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谢伊:“……”她根本无法反驳,这还真是一个最好的理由,不但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半夜去王老大家,还解释了沈玉怎么也半夜跑到了王老大家。

    宋书看着两人沉默良久,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最后两人是一起被放回家了。

    走到大理寺门口,将军府和丞安侯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沈玉还想在凑上来说什么,谢伊则是快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沈玉眼中浮起一点笑意,轻声道:“明明我帮了忙还生气,脾气真不好啊。”

    “嗯?什么不好?谁脾气不好?”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沈玉身后,好奇的伸头往前看:“少爷,您在说谁啊?”

    沈玉用折扇敲在小厮头顶:“这么在意小爷我的事干什么?马车收拾好了吗?”

    小厮脸塌下来:“少爷,早就好了,就您一直站在这儿不走,我才过来的。”

    沈玉:“……现在走。”

    回到丞安侯府的时候,谢清风正在门口等着。

    谢伊被婢女小衫搀扶着走下马车,一下来就看见她爹穿了件正红色的流云锦绣长袍在迎她。她爹本就秀美异常,再加上一身不偏不倚的红色,意气风发好似刚中了探花的少年郎。

    “爹。”谢伊轻笑着叫他。

    “一一,可算是回来了。”谢清风说着就要抹泪。

    谢伊有点无奈的说:“好了,我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吗,只离家了三天而已。”

    “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身边,身体还不好,看这小脸白……咦——”,谢清风忽然发现自家女儿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他神色有几分疑惑,道:“怎么感觉你的病似乎好些了?”

    可不好些了吗,之前只剩下一个月可活了,如今成功续命了半年,身体自然恢复了不少。

    “或许是之前在家待太久了,出门几天反而变得精神了。”

    原身谢伊的这个病治了十几年都没什么结果,任何人来医都是说的体弱,至于是因为什么地方导致的体弱,查不出来。反正她身体就是冬寒夏热的,导致常年都出不了门。

    所以,出门走走可能对治病有奇效这个说法非常可信。

    谢清风果然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是了,你娘一直怕你出事轻易不让你出门,倒是忽略了这点反而对身体有好处。”

    谢伊也点头轻嗯了声,她正准备抬步往屋内走,却发现她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眉头微皱:“爹?”

    “你一会儿要出门吗?”不然怎么都接完她了,还没有要回去的意图。

    谢清风轻咳了声,有些心虚又盖不住欣喜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等你娘。”

    谢伊愣神一瞬,她娘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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