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学堂议事厅。

    尽管已经深夜,议事厅内依旧灯火通明,屋内两侧排成排站满了红衣士兵,士兵围成的中央主位上坐着一个长相清秀却面容肃穆的男人,男人压着眉眼看向堂下站着的人,声音不轻不重却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威压。

    “你对齐响用了多久迷魂香?”

    “什……什么迷魂香?”穿着学堂服的男学生脸上十分迷茫:“宋大人,我不知道什么迷魂香。”

    宋书眼神扫向身侧的仵作,仵作会意立刻上前一步,他拿出手中的草药香囊递到男学生面前,道:“岳公子,这是您的东西吧。”

    他不解的点头:“是,但是此物跟迷魂香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我家中用来预防疾病所制的药包。”

    “岳公子,听说你在学堂里跟齐世子走的很近。”

    岳继下意识摇头:“没有。”

    他是今年随父亲升迁刚搬到京都的,来学堂前并不知晓齐响曾经的往事,又因为家中善医,所以看到齐响经常受伤后便会好心的给他一些治伤的药。

    尽管那时齐响从未道过谢,他也一直秉承着与人为善的原则,直到……他便没怎么与他交往了。

    “我跟齐世子并不怎么相熟。”

    “但您曾送给过齐世子这个药囊是吗?”

    “是。”

    “药囊中有季月、青沉虫花、甲麟花、凌甘花等药材对吗?”

    “这些只是常见的防病药。”

    “可是齐世子的住处种有叁绛草。叁绛草是迷魂香的香引,搭配这几位药的味道和最常用的墨香,就是迷魂香。”

    岳继脸色刷的变白,他转眼看向高处的宋书:“我,我并不知道迷魂香的制作方法,也不知道齐世子住处种有叁绛草。”

    仵作不再说话,往后退回原位。

    宋书轻抬眼,道:“迷魂香可使人神智不清以致致幻,齐响的尸身中查出来大量的迷魂香摄入痕迹,并且摄入时间就在他死前没多久。”

    “这……这、宋大人,我对迷魂香一事毫不知情,我也绝对没有害过齐世子。”岳继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请宋大人明鉴!”

    “半年前,齐响曾踹断过你三根肋骨,之后,你就送了齐响这个药囊,是或不是?”

    “我……我……”岳继眼神慌乱的瞄向各处,突然,他定了神说道:“可是药囊是我半年前送的,药效和药的香味应该早已消失了,齐世子自杀前大量摄入的迷魂香,跟药囊绝无关系!”

    “齐响死前,你去过他的住处吗?”

    “没有!”

    “有人说,他自杀前你匆忙出了教室很久。”

    “只有不到一刻,我只是回了堂寝舍。”岳继咬牙坚持道:“我没有去过他的住处!”

    齐响的住处偏僻,离教室的距离很远,一刻走不完一个来回。

    宋书沉默片刻,他方才通过其他人证实过,岳继离开教室的时间确实没多久。

    揉了揉额角,宋书朝一旁的士兵说道:“先把他压下去。”

    “是。”

    齐响是在吸入迷魂香后自杀的,迷魂香的香料凑齐后持续的时间很短,能够不间断的大量吸食,只能说明所有的香料都是新的并且有很多,那也就继而说明只有今天下午出入学堂的人有这个机会。

    今天下午并无外人来过学堂,所以他才会封锁学堂从内部查。至于沈玉,则是净源伯府一家无人愿意出来协作处理齐响的事,跟齐响亲缘关系近的又在场的只有沈玉,便将他留下了,

    但如今只查到现在只找到了药囊,而这个药囊相关的岳继也并没有那时出现在齐响住处的证明。线索又断了。

    有急匆匆的士兵从门外跑过来:“大人,刚刚在后面的树林里发现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人跑了,另外三个人抓到了,是学堂内的学生。”

    宋书掀开眼皮:“带上来。”

    靠着窗外偷听墙角的谢伊看到三个人的身影轻皱了下眉,是罗临他们几个。

    三人脸上都挂了彩,衣服也被勾破了许多处,看起来非常狼狈。

    罗临被抓后发了一路的火,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跑什么?而且他们凭什么抓他。

    这会儿到了宋书跟前,他也硬气起来:“宋大人,齐响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半夜出来散散心,抓我干什么?”

    “齐响?我还没提他。”

    罗临闻言一愣,声音也有些结巴:“你、我,反正他跟我没关系。”

    谢伊看着罗临表情古怪了一瞬,这人怎么上来就把自己暴露了。

    不再听罗临的对话,谢伊眯眼看向他身后的杜天兰跟梁洪天,这两人见过她,不知道会不会把她说出来。

    停顿了一会儿没再听到有用信息,谢伊转身离开了,就算说出来了也无妨,他们没看见她的脸。

    按着原路线出了明盛学堂,谢伊转了条街坐上马车,天边晨曦将现,再不回去,小衫就要发现她不见了。

    翌日,小衫早早的就把谢伊叫醒了。

    “小姐,该起床了,贺公子已经到了,夫人让你晚些过去前厅一趟。”

    “贺公子?”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谢伊此时眼皮都睁不开,她脑子一片混沌,心道什么贺公子?哪个贺公子?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是夫人给小姐请的医师,济尘神医的弟子,两日前就说过今日要到,小姐忘了吗?”

    “是医生啊。”谢伊一只眼睛勉强撑开一点:“能不能不要去。”

    “小姐在说什么傻话。”小衫无奈的从床上扶起谢伊:“夫人好不容易请来的,怎么能不去。”

    眼睛再次睁开一点,谢伊任由小衫给她穿戴着衣服,困顿的问:“他说要在京都待多久了吗?”

    “听夫人说,好像要留在这里……半个月?”

    “这么久?那晚些再去找他也不迟。”谢伊说着就又要躺下。

    “小姐……”小衫着急的不行。

    “唉~”无奈的叹口气,谢伊还是妥协了,睁眼从床上下来,等彻底穿戴洗漱完成,她也完全清醒了。

    一路走到前厅,谢伊刚到门口就看见屋内坐着的三人,其中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应该就是来看病的贺公子,另外两个正笑容和煦、殷勤交谈着的是她的爹娘。

    “一一,来了。”姜山梅率先看见她,喊了一声后,谢清风也随着看了过来:“一一。”

    “嗯。”谢伊弯了弯眼角,看向同时转过身的贺飞洲,男人长得俊美,眼睛狭长,给人的感觉像是……狐狸?

    不说是治病救人的医师,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商人。

    不过,这人……谢伊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姜山梅在一旁介绍:“这是小女谢伊,小名唤一一”

    贺飞洲见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唇角轻弯,道:“一一姑娘,在下贺飞洲。”

    谢伊轻眯了眯眼,这人的长相太熟悉了,她一定刚见过没多久。

    她迈步走进屋,颔首答道:“贺公子。”

    到底在哪儿见过?

    她这边绞尽脑汁的想着,旁边的姜山梅又和贺飞洲交谈起来。

    “这次请贺公子来,就是想给一一重新检查一下身体。”

    “姜夫人放心,我的医术虽不及师父,但也会全力相看的。”

    “贺公子谦虚了,身为神医的弟子,我自然信得过贺公子的医术,只是一一得情况有些复杂,可能需要贺公子多费心些。”

    “无妨,既然来了,我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的。”

    “对了,贺公子今日刚到,舟车劳顿……”

    今日刚到?谢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他不是昨日还出现在京都……等等!他就是昨日那个大街上跟另一位女子抢簪子的那个男人。

    她抬眸略显怀疑的朝贺飞洲看去,此人绝不是今天来的,昨天,不,至少前天或许就到了。

    当时吵架的两人吵的热火朝天的,各占一理谁都拦不住,男人更是得理不饶人,一副小气又泼皮的模样,跟现在这种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对不上,也不怪她一时认不出来。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姜山梅跟贺飞洲的交谈也结束了。

    “一一,我和你爹有事要先离开。”

    “对,让贺公子先给你诊脉。”

    谢伊点头道:“好。”

    等爹娘两人走出大厅,贺飞洲率先开了口:“一一姑娘似乎认识我?”

    “不认识。”谢伊否认。

    “那姑娘方才……怎么一直看我?”谢伊的视线强烈,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谢伊轻笑着回:“我瞧公子貌美,便多看了几眼。”和沈玉待久了,这种厚脸皮说胡话的样子她都沾染了几分。

    贺飞洲似乎被噎住了,停顿片刻后他说:“若论样貌,贺某自知是比不过谢老爷的。”

    意思是你有个那么俊美的爹,对着这张脸怎么可能还会花痴。

    “不过……姑娘若是喜欢贺某的脸,现在可以好好瞧瞧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种招式让人的情绪不上不下,很难发火,其实他上一句提到长辈的长相,是颇为冒犯的。

    不过谢伊虽然感到有些被冒犯的不适,但她很快平复了心绪,顺杆子往上爬:“好,那我就仔细看看。”

    贺飞洲:“……”这下是真没话说了,他记得他师父老人家不是说谢伊体弱性子又柔吗?怎么这么噎人。

    他不再说话,开始诊脉。

    谢伊将手放在桌子上,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就如她说的一样,‘仔细看看’。

    此人明明早就来了京都,却骗她爹娘说是今日才来,他提早来的这些日子是在干什么?只是逛一下京都城?可小衫说他会在这里留半个月,半个月足够逛完真个京都了。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会牵扯到她爹娘吗?

    想着,她看他看的越发认真了,直到对面人抬起头跟她对视上:“谢姑娘似乎有些气虚。”

    没睡好能不气虚吗?

    “贺公子在京都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这是贺某第一次来京都。”

    “是吗,那我可以陪贺公子逛一逛京都。”把人放在自己视线之内,任他想干什么,都了如指掌。

    “真的吗?荣幸之至。”

    “不过……”

    “不过谢姑娘,我们还是先看病。”

    谢伊:“……”

    谢伊:“看出什么来了吗?除了气虚还有什么?”

    “姑娘的脉很浅,身子以前应该十分亏空,但似乎是这两天好转了许多,变化是在……两天前?”

    两天前,也就是任务完成系统给她续命了半年。谢伊眼皮轻抬了抬,能查出来这个,贺飞洲的医术确实了得。

    “但尽管如此,身体内的根还是空的,你的状况确实如师父所说,很弱,哪里都很空,可看不到病症的根源。”

    “那怎么办?”

    “我已经想到了些法子。”贺飞洲低头写下药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谢姑娘需要好好睡一觉。”

    “以及,最好不要晚睡,姜夫人应该还不知道谢姑娘半夜出门这件事。”

    谢伊:“?!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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